昨日是墨林乡一年一度的灯会节，彻夜的灯火通明之后，是各家精疲力尽的偃旗息鼓。今早外头极静，全然不似前几日那般熙攘，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也都沉静下去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人轻轻地敲了两下。“小娘子，您醒了吗？”屋外的人轻声呼唤两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又是一阵轻声的交谈，不大不小，恰巧传进屋内。
里屋，花梨木床塌上铺的是浅碧水波锦被，里头正睡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娘子，瞧着不过八九岁。
听见动静，小人儿动了动，继而皱起了眉，似是很难受。
这精致可人的小娘子正浸在睡梦中，梦里浮现的是昨日里偷酒饮的景象。
夜里，好不容易放肆一回，阿爷自个儿坐在院子里饮了好几壶酒，也不说话，瞧着像是醉了。阿娘也临时出了门，同邻里聊起家常。
趁着夜色，梨闻溪放下手中盛着果酿的杯盏，继而悄悄顺来阿娘方才置在这儿的酒杯。
院子里清风吹拂，两边栽着的低矮树丛晃得凌乱。
起身一望，便能瞧见不远处烟火长燃，漆黑的夜空在明灯的照拂下变得迫人眼目。方才耳边的热闹璀璨似乎还在回响。
小女郎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白皙的肤色下，两腮泛起的绯红显得格外显眼。她捧起酒杯，放在鼻尖，学着大人的模样若有其事地轻嗅了一下，于是芬香扑鼻。
不再犹豫，粉唇微启，剩下半杯酒酿就这么下了肚。
只是，原以为的所谓“人间至味”并未如期，辛辣和微苦的味道叫她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很快，热意便翻涌着上来，连带着晕眩，叫人措手不及。
此时，不知谁又放了几盏灯，孩童的欢呼似也传了过来。
....
再睁开眼，梨闻溪眼底里显出迷茫，还有来自于孩童的稚嫩。
房门又被敲了敲，还是刚才的那道声音那句话，只是多了几分急切。
“小娘子，您醒了吗？”
梨闻溪闭了闭眼，想要动身，却发觉自己此刻晕乎乎的，不禁抬手扶上额头，然后又揉了揉眼睛。
“醒了。”
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
“诶，小娘子您可算醒了！”婢女百枝焦急地进了房里，“夫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奴婢方才差点就要露馅儿了。”
百枝进来后，瞧见床上还在发懵的小人儿，知晓昨夜里的事儿，只想着要赶紧帮着收拾才是，“娘子，奴婢都准备好了，您先下床。”
出了房门，穿过长廊，一眼便瞧见院子里头，石头桌前坐着一个端庄的妇人，正垂首轻吹手中的茶。
妇人脸上未施粉黛，长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点了只玉钗。身着间色襦裙，肩披青色帔子，娴静而端庄。
梨闻溪想起昨夜，所以一见着自己阿娘就心里头发虚，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妇人抬起头，却见小娘子径直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撒着娇，“阿娘，您昨夜去了好久啊....”
沈秋婷一见着女儿便弯了眉眼，丹唇微启，和声道，“漾儿玩的不开心吗？”
梨闻溪，字云漾。便是未出生时就定好了的，只盼豆蔻清透，欢欣灵动。
听罢，梨闻溪点点头，“开心。”说着，又蹭了蹭沈秋婷落在脸颊边的手心，“可是阿娘也在的话就更开心了。”
沈秋婷就笑。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提起来，“对了，过会儿阿娘同你阿爷有些事须处理，你便去泉边领杏花水，带多几个人一块儿。”
这是墨林乡灯会后的习俗。人人都会在结束后的这一日不理礼数，只管酣睡便是，醒后就到后头的墨林山下，捧上一把泉水，寓意澄澈坦荡。
-
回到屋子里，百枝开始收拾包裹，备着些花水，以防有蚊虫蚂蚁。
梨闻溪喝了口桌上的甜水，心里美滋滋的，只觉畅快。看来阿娘没有发现她昨日夜里偷偷饮了酒。
只是，刚预备出门，却见一年轻俊俏的少年郎正侧身站在门外，两手叉着腰，嘴里叼着根草。
梨闻溪抬步往外迈，脚下一滑，幸而身旁百枝时刻注意着及时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就在低头这瞬间，便闻。
“小娘子年龄不大，胆子倒不小。竟是占了夜色的光，偷来一杯佳酿。”
这道声音无比熟悉，正是隔壁戚家二郎。
梨闻溪好不容易站稳了，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个激灵，猛然抬头，只见对方一脸戏弄。
她顿时明了，不禁心中来气，小孩子遮掩不得情绪，便敞开了道，“你故意的？”
“其实我原也不知啊，就是试一试，谁知道你就暴露出来了？”少年郎君语调轻佻，混不吝。
“戚云宣！”梨闻溪彻底恼了，一来是面前这人接连笑话她，二来是她这会儿才意识到阿娘应当也是早就知晓她偷喝酒这事儿了，于是恼羞成怒。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这一趟还有任务呢。”
戚云宣气定神闲，点到为止，“沈夫人托我带你上墨林山领水，我答应了，就老实带你过去。”
小郎君肤色偏深，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两颊还有小酒窝，“跟着我走准没错，过去山下的路，墨林乡没人比我更熟悉。”
梨闻溪这会儿瞧着降了点儿火，抱着手臂，疑惑道，“真的假的？戚二郎你才十一就能比叔叔们走过的路更多了？”
戚云宣听了自然不服，刚预备说什么，她却接着道，“罢了罢了。”
小姑娘摆摆手，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无奈，鹅黄色的裙摆随着步子轻微摇晃，同发髻上那只翩然的银蝴蝶似的，只觉活泼可爱。
“也只能这样了。”又是一句叹息。
戚云宣气的说不出话。
-
路上，偶尔也有别的行人经过，见着梨闻溪都会绽开眉眼，笑说两句，“呦，梨家的小娘子出门啦，今儿个穿的也活泼机灵，顶漂亮的。”
梨闻溪生的白净，一双杏眼清澈，会说话似的，逢人见了都得夸上两句。
她歪着头，笑盈盈道，“阿婶瞧着才美呢，您这身衣裳我穿着可没这好看。”
戚云宣“切”了一声，不服气，“施婶儿那衣服是你这黄毛丫头的年纪能穿的吗，也不看看....”
“诶呦，戚二你怎么个意思！”施丽美眸一瞪。
“我可没说什么，这丫头恭没恭维您自个儿心里清楚！”
施丽彻底恼了，刚想说什么，少年却是脚底下抹了油，跑的远远的了。
“你！”
梨闻溪恰时出声，宽慰了几句，直叫施丽又扬起笑脸了，这才别过。
-
墨林乡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各个人家称不上多富裕，但也都安居乐业，一派祥和。
往前走就是墨林，刚进去便能瞧见底下横着一条小河，顺着往上走，便能看见一眼泉，名为杏花泉。
泉水清澈见底，负责的乡民会拎着一篮子特指的杏花花瓣，往泉水里一撒，便是杏花水。
戚云宣步子迈的大，走得快，后头跟着的人一路趔趄。他心里头鼓着气，但瞥见那人腿短的跟兔子似的，又只好顿在原地等，毕竟这是他的任务！
只是心里的气越鼓越大，终于，忍不住还是出了声，打破一路的安和。
“你这人嘴跟抹了蜜似的，哄着人有什么用，你得叫人知晓事实！”
这小郎君肤色深，饶是方十一岁，却也人高马大，瞧着忒有气势。
梨闻溪可不怕他，往那儿一停，发髻上的银蝴蝶跟着晃了几下。她眼看着这人模样生的倒俊，怎的脑子不大行，一点儿人情不懂。
于是，她摇摇头，哼了一声，“我不跟你争。”
戚云宣哪是那消停的主，见罢更得要个说法了，一路上嘴也不见停。最后还是梨闻溪被扰的受不了，便开口道，“有时候人未必就不知晓事实，但不能明着说。或许你只是随意的一句话，便能叫对方心里高兴一整天。”
听罢，戚云宣撇撇嘴，还是不服，“那我凭何要说漂亮话去哄谁，哪有这么闲？”
路途虽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一路走来迎着微风，发鬓难免叫风吹散落下来几缕碎发。梨闻溪抬手掖在耳后，然后道，“是不凭着什么，但我就愿意对我喜欢的人说，你管得着么？”
话落，一路在身后不近不远跟着的百枝也忍不住遮唇笑了下，倒也没出声。
“切....”
终于到了林子口，隐约能瞧见方才进去了几人，背影在树荫的遮挡下渐渐模糊。再往前，便能听见水流淙淙的悦耳之音。
偌大的山林葱绿一片，不远处是高大的山峰，此刻被绿树遮挡。
“娘子，您先穿上披肩，里头阴冷冷的，当心受凉。”百枝从侍卫手里拿来包裹，找出一件嫩黄色的披肩，走到梨闻溪身边给她穿上。
“你们这些小娘子就是娇气。”戚文宣睨着眼道。
梨闻溪不落下风，“是比不得二郎你，皮糙肉厚。”
戚文宣：“.....”
他冷哼一声，别过身去，抱着臂，“我看你也就会对着我横，怎么不见你对别人这般态度。”
梨闻溪还待说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紧接着就是有人大声叫喊的话语，细细一听，便也辨别出了内容。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是溪边！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身边刮过一阵风，便见一少年快速略过，面容难得严肃，边回头急声交代，“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救人！”
梨闻溪微微皱眉，并未呆在原地，她吩咐，“走，我们也过去。”
-
这个点儿许是大家都差不多来过一遭了，人不多，除去撒杏花瓣的婶子，便只有一位应是与落水的人一同前来的年轻娘子。此刻心急而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声求救。
离的不远。梨闻溪到时，戚云宣也不过刚到没一会儿。一来，便见他毫不犹豫地跳进小溪尽头靠近泉边那里，因着山势，那一块儿的水最深！
梨闻溪心里盘算着，若戚二郎不行的话，就让自己带来藏在附近的侍卫下去。虽说暴露了，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她刚也注意到了，那岸边站着的年轻娘子正是施婶儿的女儿，同落水那人想必关系匪浅，便是看在施丽的面儿，她也会出手相助的。
就在预备出声唤人之际，湍急的水面上蓦地泵开极大的水花，接着便见两个人头破水出了来。
戚云宣救下人来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那人本是懂些水性的，只是一时慌张失措，不慎在水下抽了筋，最后呛了两口水便被救了上来。
戚云宣抹了把脸，不耐地挥挥手，隔开了年轻娘子不住地道谢，转而朝着梨闻溪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忽而，林上快速飞下一只黑鸟，竟是直冲着梨闻溪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飞速从一旁灌丛中闪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只小麦色的手臂挡了过来，一用力，猛地将那鸟甩飞了去。
大惊过后，梨闻溪在原地怔了几秒，百枝则是万幸地赶上前，里里外外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回过神，她讶道，“怎么是冲着我来？”
“我们墨林乡，林子里的黑鸟最是喜爱亮晶晶的东西，谁花枝招展它就逮着谁。”戚云宣冷声道。
梨闻溪这会儿缓过神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侧首去看，果然看到脚边不远落下的几片灌丛带下的叶子。
她一凛神，有些无措，到底还是个孩子。再回身，一抬眸便见戚云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他额上还在滴水，身上衣装湿了个透。双目明亮却带着探究，冷哼一声，“出来一趟还带着暗卫。梨娘子，你这身份恐怕不简单啊。”
“不如，便就解释解释吧。”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人轻轻地敲了两下。“小娘子，您醒了吗？”屋外的人轻声呼唤两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又是一阵轻声的交谈，不大不小，恰巧传进屋内。
里屋，花梨木床塌上铺的是浅碧水波锦被，里头正睡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娘子，瞧着不过八九岁。
听见动静，小人儿动了动，继而皱起了眉，似是很难受。
这精致可人的小娘子正浸在睡梦中，梦里浮现的是昨日里偷酒饮的景象。
夜里，好不容易放肆一回，阿爷自个儿坐在院子里饮了好几壶酒，也不说话，瞧着像是醉了。阿娘也临时出了门，同邻里聊起家常。
趁着夜色，梨闻溪放下手中盛着果酿的杯盏，继而悄悄顺来阿娘方才置在这儿的酒杯。
院子里清风吹拂，两边栽着的低矮树丛晃得凌乱。
起身一望，便能瞧见不远处烟火长燃，漆黑的夜空在明灯的照拂下变得迫人眼目。方才耳边的热闹璀璨似乎还在回响。
小女郎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白皙的肤色下，两腮泛起的绯红显得格外显眼。她捧起酒杯，放在鼻尖，学着大人的模样若有其事地轻嗅了一下，于是芬香扑鼻。
不再犹豫，粉唇微启，剩下半杯酒酿就这么下了肚。
只是，原以为的所谓“人间至味”并未如期，辛辣和微苦的味道叫她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很快，热意便翻涌着上来，连带着晕眩，叫人措手不及。
此时，不知谁又放了几盏灯，孩童的欢呼似也传了过来。
....
再睁开眼，梨闻溪眼底里显出迷茫，还有来自于孩童的稚嫩。
房门又被敲了敲，还是刚才的那道声音那句话，只是多了几分急切。
“小娘子，您醒了吗？”
梨闻溪闭了闭眼，想要动身，却发觉自己此刻晕乎乎的，不禁抬手扶上额头，然后又揉了揉眼睛。
“醒了。”
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
“诶，小娘子您可算醒了！”婢女百枝焦急地进了房里，“夫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奴婢方才差点就要露馅儿了。”
百枝进来后，瞧见床上还在发懵的小人儿，知晓昨夜里的事儿，只想着要赶紧帮着收拾才是，“娘子，奴婢都准备好了，您先下床。”
出了房门，穿过长廊，一眼便瞧见院子里头，石头桌前坐着一个端庄的妇人，正垂首轻吹手中的茶。
妇人脸上未施粉黛，长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点了只玉钗。身着间色襦裙，肩披青色帔子，娴静而端庄。
梨闻溪想起昨夜，所以一见着自己阿娘就心里头发虚，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妇人抬起头，却见小娘子径直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撒着娇，“阿娘，您昨夜去了好久啊....”
沈秋婷一见着女儿便弯了眉眼，丹唇微启，和声道，“漾儿玩的不开心吗？”
梨闻溪，字云漾。便是未出生时就定好了的，只盼豆蔻清透，欢欣灵动。
听罢，梨闻溪点点头，“开心。”说着，又蹭了蹭沈秋婷落在脸颊边的手心，“可是阿娘也在的话就更开心了。”
沈秋婷就笑。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提起来，“对了，过会儿阿娘同你阿爷有些事须处理，你便去泉边领杏花水，带多几个人一块儿。”
这是墨林乡灯会后的习俗。人人都会在结束后的这一日不理礼数，只管酣睡便是，醒后就到后头的墨林山下，捧上一把泉水，寓意澄澈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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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里，百枝开始收拾包裹，备着些花水，以防有蚊虫蚂蚁。
梨闻溪喝了口桌上的甜水，心里美滋滋的，只觉畅快。看来阿娘没有发现她昨日夜里偷偷饮了酒。
只是，刚预备出门，却见一年轻俊俏的少年郎正侧身站在门外，两手叉着腰，嘴里叼着根草。
梨闻溪抬步往外迈，脚下一滑，幸而身旁百枝时刻注意着及时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就在低头这瞬间，便闻。
“小娘子年龄不大，胆子倒不小。竟是占了夜色的光，偷来一杯佳酿。”
这道声音无比熟悉，正是隔壁戚家二郎。
梨闻溪好不容易站稳了，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个激灵，猛然抬头，只见对方一脸戏弄。
她顿时明了，不禁心中来气，小孩子遮掩不得情绪，便敞开了道，“你故意的？”
“其实我原也不知啊，就是试一试，谁知道你就暴露出来了？”少年郎君语调轻佻，混不吝。
“戚云宣！”梨闻溪彻底恼了，一来是面前这人接连笑话她，二来是她这会儿才意识到阿娘应当也是早就知晓她偷喝酒这事儿了，于是恼羞成怒。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这一趟还有任务呢。”
戚云宣气定神闲，点到为止，“沈夫人托我带你上墨林山领水，我答应了，就老实带你过去。”
小郎君肤色偏深，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两颊还有小酒窝，“跟着我走准没错，过去山下的路，墨林乡没人比我更熟悉。”
梨闻溪这会儿瞧着降了点儿火，抱着手臂，疑惑道，“真的假的？戚二郎你才十一就能比叔叔们走过的路更多了？”
戚云宣听了自然不服，刚预备说什么，她却接着道，“罢了罢了。”
小姑娘摆摆手，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无奈，鹅黄色的裙摆随着步子轻微摇晃，同发髻上那只翩然的银蝴蝶似的，只觉活泼可爱。
“也只能这样了。”又是一句叹息。
戚云宣气的说不出话。
-
路上，偶尔也有别的行人经过，见着梨闻溪都会绽开眉眼，笑说两句，“呦，梨家的小娘子出门啦，今儿个穿的也活泼机灵，顶漂亮的。”
梨闻溪生的白净，一双杏眼清澈，会说话似的，逢人见了都得夸上两句。
她歪着头，笑盈盈道，“阿婶瞧着才美呢，您这身衣裳我穿着可没这好看。”
戚云宣“切”了一声，不服气，“施婶儿那衣服是你这黄毛丫头的年纪能穿的吗，也不看看....”
“诶呦，戚二你怎么个意思！”施丽美眸一瞪。
“我可没说什么，这丫头恭没恭维您自个儿心里清楚！”
施丽彻底恼了，刚想说什么，少年却是脚底下抹了油，跑的远远的了。
“你！”
梨闻溪恰时出声，宽慰了几句，直叫施丽又扬起笑脸了，这才别过。
-
墨林乡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各个人家称不上多富裕，但也都安居乐业，一派祥和。
往前走就是墨林，刚进去便能瞧见底下横着一条小河，顺着往上走，便能看见一眼泉，名为杏花泉。
泉水清澈见底，负责的乡民会拎着一篮子特指的杏花花瓣，往泉水里一撒，便是杏花水。
戚云宣步子迈的大，走得快，后头跟着的人一路趔趄。他心里头鼓着气，但瞥见那人腿短的跟兔子似的，又只好顿在原地等，毕竟这是他的任务！
只是心里的气越鼓越大，终于，忍不住还是出了声，打破一路的安和。
“你这人嘴跟抹了蜜似的，哄着人有什么用，你得叫人知晓事实！”
这小郎君肤色深，饶是方十一岁，却也人高马大，瞧着忒有气势。
梨闻溪可不怕他，往那儿一停，发髻上的银蝴蝶跟着晃了几下。她眼看着这人模样生的倒俊，怎的脑子不大行，一点儿人情不懂。
于是，她摇摇头，哼了一声，“我不跟你争。”
戚云宣哪是那消停的主，见罢更得要个说法了，一路上嘴也不见停。最后还是梨闻溪被扰的受不了，便开口道，“有时候人未必就不知晓事实，但不能明着说。或许你只是随意的一句话，便能叫对方心里高兴一整天。”
听罢，戚云宣撇撇嘴，还是不服，“那我凭何要说漂亮话去哄谁，哪有这么闲？”
路途虽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一路走来迎着微风，发鬓难免叫风吹散落下来几缕碎发。梨闻溪抬手掖在耳后，然后道，“是不凭着什么，但我就愿意对我喜欢的人说，你管得着么？”
话落，一路在身后不近不远跟着的百枝也忍不住遮唇笑了下，倒也没出声。
“切....”
终于到了林子口，隐约能瞧见方才进去了几人，背影在树荫的遮挡下渐渐模糊。再往前，便能听见水流淙淙的悦耳之音。
偌大的山林葱绿一片，不远处是高大的山峰，此刻被绿树遮挡。
“娘子，您先穿上披肩，里头阴冷冷的，当心受凉。”百枝从侍卫手里拿来包裹，找出一件嫩黄色的披肩，走到梨闻溪身边给她穿上。
“你们这些小娘子就是娇气。”戚文宣睨着眼道。
梨闻溪不落下风，“是比不得二郎你，皮糙肉厚。”
戚文宣：“.....”
他冷哼一声，别过身去，抱着臂，“我看你也就会对着我横，怎么不见你对别人这般态度。”
梨闻溪还待说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紧接着就是有人大声叫喊的话语，细细一听，便也辨别出了内容。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是溪边！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身边刮过一阵风，便见一少年快速略过，面容难得严肃，边回头急声交代，“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救人！”
梨闻溪微微皱眉，并未呆在原地，她吩咐，“走，我们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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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儿许是大家都差不多来过一遭了，人不多，除去撒杏花瓣的婶子，便只有一位应是与落水的人一同前来的年轻娘子。此刻心急而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声求救。
离的不远。梨闻溪到时，戚云宣也不过刚到没一会儿。一来，便见他毫不犹豫地跳进小溪尽头靠近泉边那里，因着山势，那一块儿的水最深！
梨闻溪心里盘算着，若戚二郎不行的话，就让自己带来藏在附近的侍卫下去。虽说暴露了，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她刚也注意到了，那岸边站着的年轻娘子正是施婶儿的女儿，同落水那人想必关系匪浅，便是看在施丽的面儿，她也会出手相助的。
就在预备出声唤人之际，湍急的水面上蓦地泵开极大的水花，接着便见两个人头破水出了来。
戚云宣救下人来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那人本是懂些水性的，只是一时慌张失措，不慎在水下抽了筋，最后呛了两口水便被救了上来。
戚云宣抹了把脸，不耐地挥挥手，隔开了年轻娘子不住地道谢，转而朝着梨闻溪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忽而，林上快速飞下一只黑鸟，竟是直冲着梨闻溪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飞速从一旁灌丛中闪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只小麦色的手臂挡了过来，一用力，猛地将那鸟甩飞了去。
大惊过后，梨闻溪在原地怔了几秒，百枝则是万幸地赶上前，里里外外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回过神，她讶道，“怎么是冲着我来？”
“我们墨林乡，林子里的黑鸟最是喜爱亮晶晶的东西，谁花枝招展它就逮着谁。”戚云宣冷声道。
梨闻溪这会儿缓过神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侧首去看，果然看到脚边不远落下的几片灌丛带下的叶子。
她一凛神，有些无措，到底还是个孩子。再回身，一抬眸便见戚云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他额上还在滴水，身上衣装湿了个透。双目明亮却带着探究，冷哼一声，“出来一趟还带着暗卫。梨娘子，你这身份恐怕不简单啊。”
“不如，便就解释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