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鸡刚打鸣，天还未亮，林紫苏已经梳洗完毕，和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前来的孔陌，一起开始练习射箭。
“师父，要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百发百中。”林紫苏信誓旦旦。
“我相信你，不过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急功近利是学不好功夫的。”
林紫苏乖巧地笑，“都听师父的。”
孔陌拿起一副弓箭，递给她，“你先射一箭，为师看看你的底子。”
林紫苏右手拉开弓，快速瞄准，然后放箭，一气呵成，离靶心稍有偏差。
他原以为林紫苏是个新手，现在看来不仅不是，技艺还十分不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他坦率地笑，“你要是射得再准一点，就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林紫苏摆摆手，“师父过奖了，和师父次次射中靶心相比，我可差太远了。”
“你再射一次，我纠正一下你的姿势。”
林紫苏再一次拉开弓，孔陌亲自指导，“身子再低一点，这样稳当一些。还有手，双臂再展开一点，射箭使的是胸腔和手臂的力量。”
孔陌帮林紫苏调整好姿势，“对，就是这样，瞄准，快速射出，不要犹豫，再试一次。”
这一箭的准头和第一箭相当。
“你的姿势本就没有大问题，按照我说的稍作调整即可。”
林紫苏又射了几箭。
孔陌看着她的动作，在一旁提醒，“不要犹豫，多犹豫一分，就少一分机会、多一分危险。”
“接着练吧，射箭没有太多技巧，无非苦练而已。况且以你的资质，根本就用不着请一个师父。”
林紫苏按照孔陌教的姿势，一遍一遍的练习，孔陌偶尔在旁边指导一二。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之后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孔陌就离开了。
走之前趁着林紫苏不注意，将丁香叫到一边，问了几句话。
林紫苏晨时射箭，昏时练剑，逐渐成了习惯。
这天林紫苏正在院中练剑，一个时辰之后，满头大汗地收了剑。
她正准备回房沐浴更衣，转头发现孔陌倚在屋檐下的栏杆处，正看着自己，像是已经站了很久。
往常孔陌只有早晨会过来指导林紫苏射箭，用过早膳之后，就回去忙天衣局的生意。
今天这个时候来，倒是出乎林紫苏的意料。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林紫苏冲他招手，“师父，你怎么来了？”
她闻了闻自己满身汗味，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你在这等等，我去更衣。”
孔陌叫住她，“先等等，我看别人家的姑娘天天穿红戴绿的，只有我的小徒儿整天穿得这么朴素，为师给你做了身绣裙，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他抱着一个木盒走到林紫苏身边。
林紫苏平时多做男子打扮，一般也就逢年过节为了讨林将军欢心，才穿裙子。
她心想：应该是女儿家喜欢的花枝招展的衣裙，自己待会儿可千万不要把不喜欢写在脸上，免得寒了师父的心。
没承想打开之后，眼前一亮。
木盒里装的，是一件素雅的白色长裙，上面绣着淡绿色的梨花，小小的一朵，稀稀落落的，甚是清新可爱，金丝绣的花枝做工精细，定是花了绣娘不少功夫。
“好漂亮呀，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梨花纹饰？”她摸着梨花纹赞叹。
大眼睛珠子提溜了一圈，“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丁香告诉你的，对不对？”
还没等孔陌回答，林紫苏接着道：“师父，你还没用晚膳吧？无事的话，一起吃过晚膳再回去吧。”
她说完，吩咐丁香让徐婶加两个菜，然后抱着绣裙一溜烟跑远了，“等我沐浴更衣。”
孔陌摇了摇头，“这么好哄，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过了一会儿，林紫苏换好衣服出来了。在孔陌面前转了一圈，“师父，好不好看？”
孔陌怔了一下，微微地点了下头，轻声说：“好看。”
“挺合身的，我很喜欢。”
孔陌问她：“你每日都这个时候练剑吗？”
“是呀，卯时射箭，酉时练剑。没点技艺傍身，以后怎么纵横沙场？”
孔陌笑，“你个小丫头，口气倒不小。”
菜已经摆好了，两人一同进屋用膳。孔陌瞧了瞧桌上的菜式，有狮子头、红烧鲫鱼，还有两个小炒青菜，那日在口口香酒楼就听她说喜欢吃狮子头。
孔陌夹了一颗狮子头放入口中，状似无意地问：“将军府的厨子果然手艺了得，这狮子头的味道和口口香酒楼的不相上下。”
“这就是请口口香的厨子做的，他做的狮子头味道堪称一绝。”
林紫苏接着解释，“之前我隔三差五就去口口香吃这道菜，我爹爹知道后，就让大厨得空时来我家做。现在时常能吃到，真是幸福呀。”
她给孔陌夹了一筷子菜，“后来口口香又请了位新厨子，听说做的香辣鱼片肉嫩味鲜，入口即化。”
“你对吃的倒是讲究，不知有没有吃过江南的肉包？皮酥肉嫩，味浓多汁。”
林紫苏咽了下口水，“光听着就觉得香，这安城的肉□□厚筋道，咬得腮帮子疼。下次有机会，我定要尝尝江南的肉包。”
“好呀，下次得空，我做给你吃。”
林紫苏惊讶道：“你还会下厨？”
“会一点，做得少。”
“哦，来，师父，吃菜。”林紫苏夹了一块鱼肉到孔陌碗里。
次日卯时，林紫苏换上了一身白色劲服，正准备在院中练剑，看到孔陌抱着一把古琴缓缓走来。
林紫苏笑道：“师父，你现在开始教人弹琴了吗？”
“为师只是看你每天练剑辛苦，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就想着在一旁弹弹曲子，凝神静心。”
她思索三秒，硬生生把“你对我弹琴，和对牛弹琴无异”憋回去了。
林紫苏委婉道：“师父，我不是很懂音律。”
孔陌笑道：“无碍，我随便弹，你随意听。”
孔陌坐在一旁，弹起了曲子，曲声悠扬绵长，林紫苏在琴音中练剑。
她对琴艺没什么研究，也听不出孔陌弹的是什么曲调，就是觉得听着曲子练剑似乎没有平时那么累了。
按理说自己五音不全，不该是曲子的功劳，林紫苏心想：大概是佳人抚琴，赏心悦目，身心愉悦解疲劳。
一个时辰过去了，孔陌跟着林紫苏出剑、挥舞、收剑的节奏变幻着曲子的节奏，一剑一曲倒是相得益彰。
练完剑，林紫苏去沐浴，丁香在摆碗筷。
孔陌问她：“丁香，我来这么久了，从未见过林将军，他很少回来吗？”
“是呀，将军一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偌大的将军府，也只有我们几个丫头、几个小厮陪着小姐。”
正说着，王小弟摇着他那把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活像只在自个儿池塘扑腾的鸭子。
他问道：“丁香，你家小姐呢？”
王小弟是将军府的常客，丁香见怪不怪，“王公子，小姐刚刚练完剑，去沐浴更衣了，应该快出来了。”
正说着，林紫苏穿着金丝梨花绣裙出来了。
王小弟眼前一亮，“老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晚上要去见情郎？”
林紫苏敲了一下他的脑壳，“闭上你的嘴，这是我师父送的衣服。”
“你师父对你挺上心呀。”
“那是自然。”
林紫苏看王小弟平时穿得跟孔雀开屏似的，今天居然穿了一身黑衣，遂问道：“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低调？你爹又逼你去你岳父家了？”
“是呀，我这不是来你这里避避风头嘛。我穿得太招摇，免得大街上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低调点好。我还没吃饭呢，在你这蹭一顿饭。”
他说着碰了一下林紫苏的肩膀，自顾自地坐下等着开饭。
孔陌看到他的小动作，皱了下眉。
林紫苏转头向孔陌介绍，“师父，这是我发小王纲远，我们从上学堂就认识。你来府上的第一天见过他，他是和你一起最后入围的，那六个人中的一个。”
她接着对王小弟说：“王小弟，这是我的射箭师父孔陌。”
王小弟率先打招呼，“孔公子好。”
对方礼貌回他：“王公子好。”
莫名的，王小弟觉得这个孔陌似乎对自己带着敌意，可自己与他才只有一面之缘，也没有机会得罪他呀，莫名其妙。
之前林将军不在家，林紫苏都是一个人用晚膳。
后来孔陌来府中教自己射箭，晚上陪自己练剑，晚饭都是和孔陌一起吃的。孔陌话少，多半是林紫苏在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怎么今日王小弟在这蹭个饭，气氛莫名的尴尬？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自顾自地吃饭，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师父平时话少，倒也不至于这么少呀。林紫苏只当是孔陌和王小弟不熟，所以格外沉默。
林紫苏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天天陪你未来岳父下棋，棋艺肯定精进了不少。”
王小弟长叹一口气，“别提了，昨晚陪李老爷子下棋下到子时。我从未坐这么久，屁股都坐到麻木、没有直觉了。”
王小弟诉起一肚子的苦水没完没了，“老爷子精神抖擞，我在一旁困死了，又不敢打瞌。你说他都快70岁了，身体还这么硬朗。他要是活到100岁，那我岂不是要一直陪他下棋？唉……这余生呀，想想也没有什么滋味。”
“咱上学堂那会儿，下了学堂就看你和别的学童下棋，那时候你还老赢，我看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下棋吗？”
“喜欢是一回事，但也架不住老爷子这种没日没夜的下法呀，简直是废寝忘食，精神食粮。”
林紫苏哈哈笑，“这李清清的爹可真是个棋痴。”她好奇，“你们下棋，都谁赢？”
王小弟眼珠左右转动，“你问这个干吗？平手平手。”
林紫苏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平手？我看十有八九是你输。”
王小弟急了，“谁说的，我也有赢的时候。”
“我看，是侥幸赢过一次吧。”林紫苏不依不饶。
王小弟立马反驳，“明明赢过两次，好吗？”
林紫苏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老大，你最近箭练得怎么样了？”王小弟决定转移话题。
“我师父这么厉害，我能差吗？我现在肯定射得比你准。”
“得了，别嘚瑟了，我可没兴趣和你比。”
王小弟放下碗，“天天弄枪舞剑的，多没意思，吃完饭我还要去听曲儿呢。霓虹姑娘今天唱一首新词，说好了我去给她捧场，可不能去晚了。我吃饱了，先走了。”
他说完，摇着他的扇子“风度翩翩”地走了。
待王小弟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似乎也散开了些许。
孔陌问她：“你和王公子关系挺好？他看上去倒像个纨绔公子。”
“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他呀，只是看着纨绔，实际没有看上去玩得那么疯，就是喜欢喝喝酒、听听曲儿罢了。”
“是我狭隘了，觉得他不学无术。”
“没有，师父，正常人看他打扮得这么风骚，都会像你这么想的。”
“你叫他王小弟，他称呼你老大，可有什么趣闻？”孔陌对林紫苏和王小弟的关系很有兴趣。
“这个呀，年少时的一桩趣事，待我讲给你听。我们学堂窗明机净、环境很好。有一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苍蝇，翁嗡嗡地到处乱飞，扰得人睡不着。我本来想扇走苍蝇，可它好像跟我有仇，怎么也扇不走，赶走了又飞回来。我气不过，拿一本书，想拍死它。别的同学还在午睡，我不想吵醒他们，只能轻轻地拍，拍了好几次都没有拍到，倒把自己忙活得满头是汗。王小弟刚好坐我旁边，不知道是压根没有睡着，还是被我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吵醒。他在一旁嘲笑我，说我要是能把苍蝇打死，他就把这只苍蝇吞进肚子里。好巧不巧，刚和他打完赌，没一会功夫苍蝇就被我拍死了。我看着桌上静静仰着一动不动的苍蝇，默默地看着王小弟，等着他吞了它。这时候王小弟赖账了，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就是不肯吞。我就对他说，不吞也行，今天这个赌是我赢了，不然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叫你一声小弟，你以后跟我混，咱们今天就算这么过去了。王小弟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叫了我一声老大。后来就一直这么瞎叫着，也没有改口。”
林紫苏回忆着往事，“我现在想起当初王小弟不情不愿，瓮声翁气地小声叫我老大的情形，就觉得好笑。”
孔陌也轻轻笑起来，“想不到紫苏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年少贪玩嘛。”
“师父，要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百发百中。”林紫苏信誓旦旦。
“我相信你，不过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急功近利是学不好功夫的。”
林紫苏乖巧地笑，“都听师父的。”
孔陌拿起一副弓箭，递给她，“你先射一箭，为师看看你的底子。”
林紫苏右手拉开弓，快速瞄准，然后放箭，一气呵成，离靶心稍有偏差。
他原以为林紫苏是个新手，现在看来不仅不是，技艺还十分不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他坦率地笑，“你要是射得再准一点，就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林紫苏摆摆手，“师父过奖了，和师父次次射中靶心相比，我可差太远了。”
“你再射一次，我纠正一下你的姿势。”
林紫苏再一次拉开弓，孔陌亲自指导，“身子再低一点，这样稳当一些。还有手，双臂再展开一点，射箭使的是胸腔和手臂的力量。”
孔陌帮林紫苏调整好姿势，“对，就是这样，瞄准，快速射出，不要犹豫，再试一次。”
这一箭的准头和第一箭相当。
“你的姿势本就没有大问题，按照我说的稍作调整即可。”
林紫苏又射了几箭。
孔陌看着她的动作，在一旁提醒，“不要犹豫，多犹豫一分，就少一分机会、多一分危险。”
“接着练吧，射箭没有太多技巧，无非苦练而已。况且以你的资质，根本就用不着请一个师父。”
林紫苏按照孔陌教的姿势，一遍一遍的练习，孔陌偶尔在旁边指导一二。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之后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孔陌就离开了。
走之前趁着林紫苏不注意，将丁香叫到一边，问了几句话。
林紫苏晨时射箭，昏时练剑，逐渐成了习惯。
这天林紫苏正在院中练剑，一个时辰之后，满头大汗地收了剑。
她正准备回房沐浴更衣，转头发现孔陌倚在屋檐下的栏杆处，正看着自己，像是已经站了很久。
往常孔陌只有早晨会过来指导林紫苏射箭，用过早膳之后，就回去忙天衣局的生意。
今天这个时候来，倒是出乎林紫苏的意料。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林紫苏冲他招手，“师父，你怎么来了？”
她闻了闻自己满身汗味，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你在这等等，我去更衣。”
孔陌叫住她，“先等等，我看别人家的姑娘天天穿红戴绿的，只有我的小徒儿整天穿得这么朴素，为师给你做了身绣裙，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他抱着一个木盒走到林紫苏身边。
林紫苏平时多做男子打扮，一般也就逢年过节为了讨林将军欢心，才穿裙子。
她心想：应该是女儿家喜欢的花枝招展的衣裙，自己待会儿可千万不要把不喜欢写在脸上，免得寒了师父的心。
没承想打开之后，眼前一亮。
木盒里装的，是一件素雅的白色长裙，上面绣着淡绿色的梨花，小小的一朵，稀稀落落的，甚是清新可爱，金丝绣的花枝做工精细，定是花了绣娘不少功夫。
“好漂亮呀，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梨花纹饰？”她摸着梨花纹赞叹。
大眼睛珠子提溜了一圈，“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丁香告诉你的，对不对？”
还没等孔陌回答，林紫苏接着道：“师父，你还没用晚膳吧？无事的话，一起吃过晚膳再回去吧。”
她说完，吩咐丁香让徐婶加两个菜，然后抱着绣裙一溜烟跑远了，“等我沐浴更衣。”
孔陌摇了摇头，“这么好哄，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过了一会儿，林紫苏换好衣服出来了。在孔陌面前转了一圈，“师父，好不好看？”
孔陌怔了一下，微微地点了下头，轻声说：“好看。”
“挺合身的，我很喜欢。”
孔陌问她：“你每日都这个时候练剑吗？”
“是呀，卯时射箭，酉时练剑。没点技艺傍身，以后怎么纵横沙场？”
孔陌笑，“你个小丫头，口气倒不小。”
菜已经摆好了，两人一同进屋用膳。孔陌瞧了瞧桌上的菜式，有狮子头、红烧鲫鱼，还有两个小炒青菜，那日在口口香酒楼就听她说喜欢吃狮子头。
孔陌夹了一颗狮子头放入口中，状似无意地问：“将军府的厨子果然手艺了得，这狮子头的味道和口口香酒楼的不相上下。”
“这就是请口口香的厨子做的，他做的狮子头味道堪称一绝。”
林紫苏接着解释，“之前我隔三差五就去口口香吃这道菜，我爹爹知道后，就让大厨得空时来我家做。现在时常能吃到，真是幸福呀。”
她给孔陌夹了一筷子菜，“后来口口香又请了位新厨子，听说做的香辣鱼片肉嫩味鲜，入口即化。”
“你对吃的倒是讲究，不知有没有吃过江南的肉包？皮酥肉嫩，味浓多汁。”
林紫苏咽了下口水，“光听着就觉得香，这安城的肉□□厚筋道，咬得腮帮子疼。下次有机会，我定要尝尝江南的肉包。”
“好呀，下次得空，我做给你吃。”
林紫苏惊讶道：“你还会下厨？”
“会一点，做得少。”
“哦，来，师父，吃菜。”林紫苏夹了一块鱼肉到孔陌碗里。
次日卯时，林紫苏换上了一身白色劲服，正准备在院中练剑，看到孔陌抱着一把古琴缓缓走来。
林紫苏笑道：“师父，你现在开始教人弹琴了吗？”
“为师只是看你每天练剑辛苦，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就想着在一旁弹弹曲子，凝神静心。”
她思索三秒，硬生生把“你对我弹琴，和对牛弹琴无异”憋回去了。
林紫苏委婉道：“师父，我不是很懂音律。”
孔陌笑道：“无碍，我随便弹，你随意听。”
孔陌坐在一旁，弹起了曲子，曲声悠扬绵长，林紫苏在琴音中练剑。
她对琴艺没什么研究，也听不出孔陌弹的是什么曲调，就是觉得听着曲子练剑似乎没有平时那么累了。
按理说自己五音不全，不该是曲子的功劳，林紫苏心想：大概是佳人抚琴，赏心悦目，身心愉悦解疲劳。
一个时辰过去了，孔陌跟着林紫苏出剑、挥舞、收剑的节奏变幻着曲子的节奏，一剑一曲倒是相得益彰。
练完剑，林紫苏去沐浴，丁香在摆碗筷。
孔陌问她：“丁香，我来这么久了，从未见过林将军，他很少回来吗？”
“是呀，将军一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偌大的将军府，也只有我们几个丫头、几个小厮陪着小姐。”
正说着，王小弟摇着他那把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活像只在自个儿池塘扑腾的鸭子。
他问道：“丁香，你家小姐呢？”
王小弟是将军府的常客，丁香见怪不怪，“王公子，小姐刚刚练完剑，去沐浴更衣了，应该快出来了。”
正说着，林紫苏穿着金丝梨花绣裙出来了。
王小弟眼前一亮，“老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晚上要去见情郎？”
林紫苏敲了一下他的脑壳，“闭上你的嘴，这是我师父送的衣服。”
“你师父对你挺上心呀。”
“那是自然。”
林紫苏看王小弟平时穿得跟孔雀开屏似的，今天居然穿了一身黑衣，遂问道：“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低调？你爹又逼你去你岳父家了？”
“是呀，我这不是来你这里避避风头嘛。我穿得太招摇，免得大街上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低调点好。我还没吃饭呢，在你这蹭一顿饭。”
他说着碰了一下林紫苏的肩膀，自顾自地坐下等着开饭。
孔陌看到他的小动作，皱了下眉。
林紫苏转头向孔陌介绍，“师父，这是我发小王纲远，我们从上学堂就认识。你来府上的第一天见过他，他是和你一起最后入围的，那六个人中的一个。”
她接着对王小弟说：“王小弟，这是我的射箭师父孔陌。”
王小弟率先打招呼，“孔公子好。”
对方礼貌回他：“王公子好。”
莫名的，王小弟觉得这个孔陌似乎对自己带着敌意，可自己与他才只有一面之缘，也没有机会得罪他呀，莫名其妙。
之前林将军不在家，林紫苏都是一个人用晚膳。
后来孔陌来府中教自己射箭，晚上陪自己练剑，晚饭都是和孔陌一起吃的。孔陌话少，多半是林紫苏在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怎么今日王小弟在这蹭个饭，气氛莫名的尴尬？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自顾自地吃饭，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师父平时话少，倒也不至于这么少呀。林紫苏只当是孔陌和王小弟不熟，所以格外沉默。
林紫苏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天天陪你未来岳父下棋，棋艺肯定精进了不少。”
王小弟长叹一口气，“别提了，昨晚陪李老爷子下棋下到子时。我从未坐这么久，屁股都坐到麻木、没有直觉了。”
王小弟诉起一肚子的苦水没完没了，“老爷子精神抖擞，我在一旁困死了，又不敢打瞌。你说他都快70岁了，身体还这么硬朗。他要是活到100岁，那我岂不是要一直陪他下棋？唉……这余生呀，想想也没有什么滋味。”
“咱上学堂那会儿，下了学堂就看你和别的学童下棋，那时候你还老赢，我看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下棋吗？”
“喜欢是一回事，但也架不住老爷子这种没日没夜的下法呀，简直是废寝忘食，精神食粮。”
林紫苏哈哈笑，“这李清清的爹可真是个棋痴。”她好奇，“你们下棋，都谁赢？”
王小弟眼珠左右转动，“你问这个干吗？平手平手。”
林紫苏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平手？我看十有八九是你输。”
王小弟急了，“谁说的，我也有赢的时候。”
“我看，是侥幸赢过一次吧。”林紫苏不依不饶。
王小弟立马反驳，“明明赢过两次，好吗？”
林紫苏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老大，你最近箭练得怎么样了？”王小弟决定转移话题。
“我师父这么厉害，我能差吗？我现在肯定射得比你准。”
“得了，别嘚瑟了，我可没兴趣和你比。”
王小弟放下碗，“天天弄枪舞剑的，多没意思，吃完饭我还要去听曲儿呢。霓虹姑娘今天唱一首新词，说好了我去给她捧场，可不能去晚了。我吃饱了，先走了。”
他说完，摇着他的扇子“风度翩翩”地走了。
待王小弟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似乎也散开了些许。
孔陌问她：“你和王公子关系挺好？他看上去倒像个纨绔公子。”
“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他呀，只是看着纨绔，实际没有看上去玩得那么疯，就是喜欢喝喝酒、听听曲儿罢了。”
“是我狭隘了，觉得他不学无术。”
“没有，师父，正常人看他打扮得这么风骚，都会像你这么想的。”
“你叫他王小弟，他称呼你老大，可有什么趣闻？”孔陌对林紫苏和王小弟的关系很有兴趣。
“这个呀，年少时的一桩趣事，待我讲给你听。我们学堂窗明机净、环境很好。有一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苍蝇，翁嗡嗡地到处乱飞，扰得人睡不着。我本来想扇走苍蝇，可它好像跟我有仇，怎么也扇不走，赶走了又飞回来。我气不过，拿一本书，想拍死它。别的同学还在午睡，我不想吵醒他们，只能轻轻地拍，拍了好几次都没有拍到，倒把自己忙活得满头是汗。王小弟刚好坐我旁边，不知道是压根没有睡着，还是被我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吵醒。他在一旁嘲笑我，说我要是能把苍蝇打死，他就把这只苍蝇吞进肚子里。好巧不巧，刚和他打完赌，没一会功夫苍蝇就被我拍死了。我看着桌上静静仰着一动不动的苍蝇，默默地看着王小弟，等着他吞了它。这时候王小弟赖账了，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就是不肯吞。我就对他说，不吞也行，今天这个赌是我赢了，不然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叫你一声小弟，你以后跟我混，咱们今天就算这么过去了。王小弟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叫了我一声老大。后来就一直这么瞎叫着，也没有改口。”
林紫苏回忆着往事，“我现在想起当初王小弟不情不愿，瓮声翁气地小声叫我老大的情形，就觉得好笑。”
孔陌也轻轻笑起来，“想不到紫苏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年少贪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