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待中，表演开始了。
一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蒙着半张面从幕后走来。
正月里才刚刚立春，大家都穿着棉袄，这女子只身穿粉色的薄纱。
她身姿轻盈，半截腰身随着步伐一摇一摆。小腹上戴着一串火红的皮链子，链子上的小铃铛一步一响。
不过显然这腰身没有吸引看客的注意，因为有更迷人的东西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她身上半透的薄纱遮挡了丰腴的身子，但又仿佛什么也没遮住。半边洁白丰满的胸膛，从里衣里呼之欲出。
这风月场里的男人见到这样的人间尤物，就像饿了三个月的狼看到了新鲜的肉，都看红了眼。
林紫苏盯着这女子看，心里感叹：好美的姐姐。
平时从容淡定惯了的孔陌看到此情此景，觉得伤风败俗、有伤风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顺便捂住了林紫苏的眼睛。
林紫苏还没瞧够，往下扒拉他的手，够着脖子往外头瞧。
台上女子看到台下观众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眼睛都看直了，就差往她怀里扑，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她对着大家抛媚眼，腰也扭得更欢了，就差把看客的魂勾走了。
果真有大胆的看到女子这么开放，想要上台调戏她。
王小弟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一把扇子摇的悠闲自在。他不往舞台上看，只望着李清清笑。
就差摇着尾巴说一句：“不该瞧得的我可一眼也没多瞧。”
突然，这女子腰间的皮链子动了动。
林紫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那链子不安分起来，开始沿着腰身螺旋着往上爬，边爬还边拱起小半个身子，向那个靠近的男人吐着信子。
那男子吓得退了一大步。
这回林紫苏看清了，原来腰上的压根不是根皮链子，而是一条小指粗的蛇，呈鲜艳的火红色。
这蛇好像看穿了男人们流氓的心思，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吐着信子击退了想要上前的咸猪手。
本来在场的男人看着这女子阿娜的身姿，各个跃跃欲试，被毒蛇一吓安分了许多。
林紫苏这一桌本就靠近舞台中央，因此视野很好，能将台上各处的动作瞧得清清楚楚。
李清清看到蛇往自己身前凑，吓得扑倒在王小弟怀里。
王小弟没被蛇吓到，反倒被李清清出乎意料的“投怀送抱”弄得不知所措，举着扇子、缰着身子一动不赶动，都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摆。
过了一小会儿，李清清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失礼节，连忙挣脱出来。
其实她根本不用挣，王小弟双手举在半空中，虚抱着她，压根就没敢用力。
两人都觉得有点尴尬，不约而同地举起茶杯往嘴来送，这一致的动作更显得欲盖弥彰。
不过大家都在看那女子和蛇互动，压根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在他俩身上的小插曲。
那女子轻轻摸了摸蛇头，这畜生感受到主人的安抚，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像刚才一样焦躁不安、充满攻击性了。
林紫苏看着这冷血的畜生居然这么通人性，不但忘了害怕，反而有点羡慕这女子养了一个这么听话的宠物。
女子扭着身子和蛇共舞，身子往左扭，那蛇也跟着往左，脚步往右挪，蛇也一起往右，配合得十分默契。
宾客看到蛇被驯服得这么听话，也就不害怕了，场子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一曲舞毕，红蛇盘在女子腰上，在满场的呐喊鼓掌声中退场。
表演的马戏班子看到气氛烘托到位了，开始让更重量级的嘉宾上台。
只见三名壮汉各自牵着一只大老虎上台，走在前头的两只大老虎毛皮锃亮，边走边左右扭着脖子朝天吼叫，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跟在最后头的一看就是只病老虎，不仅毛掉得稀稀落落的，走起路来也一副歪歪扭扭、无精打采的模样。
舞台上已经摆好了五个火圈，壮汉解开老虎脖子上的绳子。
三只老虎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按前后顺序依次站好。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声，林紫苏跟着大家卖力的鼓掌。
“又是老虎跳火圈的老把戏，一点新鲜的也没有。”王小弟说道。
他的话丝毫没有降低林紫苏的期待，她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大场面，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孔陌一边看表演，一边给林紫苏剥花生吃。
第一只老虎麻利地连跳了五个火圈，周围响起一阵喝彩声。
林紫苏眼睛都看直了，手掌拍得通红，哪顾得上吃孔陌放在盘子里的花生。
第二只老虎也身姿敏捷地跳过去了。
等到第三只老虎，它先跳过了第一个火圈，也侥幸擦着第二个火圈的边缘跃过去了。
它喘了好几口粗气，在第二个火圈和第三火圈之间久久徘徊。
接着它慢慢挪到第三个火圈面前，猛吸一口气，想要跳过去。
众人看着它颤颤巍巍的身影，都替它捏了一把汗。
随着老虎幸运地跳过第三个火圈，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比先前的每一次喝彩声都大，林紫苏的鼓掌声淹没在这喝彩声中。
老虎跳过第三个火圈之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站在地上喘着粗气，怎么也不愿意跳第四个火圈了。
站在旁边指挥的壮汉急了，在老虎耳边轻说了些什么，老虎微微抬起垂下的头，强打起精神，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准备冲刺第四个火圈。
林紫苏感到很惊奇，老虎居然听得懂人话。
老虎顺利跳过了第四个火圈，在地上滚了半圈，艰难地爬起来，说什么也不愿跳第五个。
只剩最后一个火圈，老虎却不肯配合。
壮汉眼见自己的招牌就要砸在老虎手里，急红了眼，开始用鞭子抽在老虎身上。
可无论他怎么抽，老虎也只是颤抖着身子，不愿再往前。
这壮汉又用力猛抽了一下，这时从舞台中央传出一声明显压抑过的、吃痛的闷哼。
“老虎”被鞭子抽得倒在地上，低声地□□。
大家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声音明显是人声。
“用人扮老虎，糊弄谁呢？”不知是谁喊道。
“大过年的，就拿鞭子这么抽在人身上，多不吉利。”
“这几鞭子下去，少不了见了红。”
“就是，就是。”
“你瞧他，都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人群中的附和声一声高过一身，这时候谁都是正义的化身，都想为这只假老虎讨个公道。
壮汉见不仅表演搞砸了，还惹上烂摊子。
“实在抱歉，扫了各位的兴，我们来安城的路上，旅途颠簸，死了一只老虎，才出此下策，在安城内随意找了一名男子充当老虎。”
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向大家解释，“各位放心，今晚收的门票钱全退，我们会送他去医馆好好医治的。”一边盘算着剩的钱够不够赔医药费。
壮汉双手抱拳，连鞠了三个躬聊表歉意。
“不仅医药费得你们付，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他，直到痊愈。”
有人哼了一声，“就是，我们安城人可不是好欺负的。”鼻孔朝天地说道。
对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安城人一致对外，居然空前绝后的团结。
“一定一定。”壮汉满口答应，心里却嘀咕：这哪里是聘了只老虎来表演，简直是聘了个活祖宗。别人都要二两银子，只有他一两不到就愿意来。要不是看他便宜，不然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倒霉鬼。
两个伙计上台来帮这只假老虎脱掉外面的皮套，刚往下扒拉了一下，里面的人□□声更大了。
两人只好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下脱。
里面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子瘦削。
他缩着脖子、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上。这么冷的天，里衣都汗透了，后背一片一片的血迹。
“是韦奴。”不知是谁尖叫道。
那男人迅速用满是冻疮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但还是晚了一步，大家都看到了他左侧脖子上的“韦奴”烙印。
接着是一片短暂的沉默。
“大过年的，碰上这么个晦气的玩意儿。”有人轻嗤了一声。
“短命的韦奴，就该夹着尾巴待在狗笼子里，永远也不要出来才好。”
“是皇帝陛下仁慈宽厚，才让这些畜生白天里能走出狗笼子透透气。”
“还没有宵禁吗？让他滚回去。”
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了个大转弯，那名壮汉一脸迷惑。但事态显然在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他暗暗松了口气。
“各位老爷，我也是没得法了，才出来碍你们的眼。我病了几个月了没钱抓药，郎中说我再不吃药就没得几天可活了。我在酒馆当伙计没挣到几个钱，这位老爷出价高，我才穿着皮套来表演的。各位老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要工钱了，我这就回去。”
韦奴边说着边踉跄着想要爬起来。
壮汉看到这人主动不要工钱，立马喜上眉梢，弯腰想要搀他起来。
“不要工钱？我看，死了才好。”
“韦奴的命不是命。”
“对，韦奴的命算不得数。”
人们丝毫没有因为韦奴的悲惨遭遇而同情他。
有人带头向韦奴扔了一把花生，接着很多装着残羹剩饭的盘子砸在了韦奴的身上。
韦奴蜷缩着身子，用手护着头。看到地上的食物，颤抖着抓起来往嘴里送。
孔陌看到这一幕攥紧了手指。
林紫苏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帮韦奴一把，被孔陌一把拦住。
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冲动，边望了风信一眼。
风信领了主人的命令，悄悄地扶着韦奴出去了，孔陌领着林紫苏跟在后面。
醉心楼的掌柜，不愿把事情闹大，急忙安排上新的表演，转移了台下观众的注意力。
等出了醉心楼，孔陌和林紫苏领着韦奴去医馆。
郎中不愿救治，孔陌开出了十倍价钱。
给韦奴包扎好伤口、看好病，就送他回去了。
林紫苏看着韦奴穿着满是脏污的破旧衣衫，佝偻着离去的背影，心中就像压着沾了水的棉花，喘不过气来。
“别难过了。”孔陌摸摸林紫苏低着的头，柔声安慰道。
安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一头禽兽的性命都比一个韦奴的来得珍贵。
一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蒙着半张面从幕后走来。
正月里才刚刚立春，大家都穿着棉袄，这女子只身穿粉色的薄纱。
她身姿轻盈，半截腰身随着步伐一摇一摆。小腹上戴着一串火红的皮链子，链子上的小铃铛一步一响。
不过显然这腰身没有吸引看客的注意，因为有更迷人的东西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她身上半透的薄纱遮挡了丰腴的身子，但又仿佛什么也没遮住。半边洁白丰满的胸膛，从里衣里呼之欲出。
这风月场里的男人见到这样的人间尤物，就像饿了三个月的狼看到了新鲜的肉，都看红了眼。
林紫苏盯着这女子看，心里感叹：好美的姐姐。
平时从容淡定惯了的孔陌看到此情此景，觉得伤风败俗、有伤风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顺便捂住了林紫苏的眼睛。
林紫苏还没瞧够，往下扒拉他的手，够着脖子往外头瞧。
台上女子看到台下观众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眼睛都看直了，就差往她怀里扑，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她对着大家抛媚眼，腰也扭得更欢了，就差把看客的魂勾走了。
果真有大胆的看到女子这么开放，想要上台调戏她。
王小弟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一把扇子摇的悠闲自在。他不往舞台上看，只望着李清清笑。
就差摇着尾巴说一句：“不该瞧得的我可一眼也没多瞧。”
突然，这女子腰间的皮链子动了动。
林紫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那链子不安分起来，开始沿着腰身螺旋着往上爬，边爬还边拱起小半个身子，向那个靠近的男人吐着信子。
那男子吓得退了一大步。
这回林紫苏看清了，原来腰上的压根不是根皮链子，而是一条小指粗的蛇，呈鲜艳的火红色。
这蛇好像看穿了男人们流氓的心思，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吐着信子击退了想要上前的咸猪手。
本来在场的男人看着这女子阿娜的身姿，各个跃跃欲试，被毒蛇一吓安分了许多。
林紫苏这一桌本就靠近舞台中央，因此视野很好，能将台上各处的动作瞧得清清楚楚。
李清清看到蛇往自己身前凑，吓得扑倒在王小弟怀里。
王小弟没被蛇吓到，反倒被李清清出乎意料的“投怀送抱”弄得不知所措，举着扇子、缰着身子一动不赶动，都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摆。
过了一小会儿，李清清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失礼节，连忙挣脱出来。
其实她根本不用挣，王小弟双手举在半空中，虚抱着她，压根就没敢用力。
两人都觉得有点尴尬，不约而同地举起茶杯往嘴来送，这一致的动作更显得欲盖弥彰。
不过大家都在看那女子和蛇互动，压根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在他俩身上的小插曲。
那女子轻轻摸了摸蛇头，这畜生感受到主人的安抚，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像刚才一样焦躁不安、充满攻击性了。
林紫苏看着这冷血的畜生居然这么通人性，不但忘了害怕，反而有点羡慕这女子养了一个这么听话的宠物。
女子扭着身子和蛇共舞，身子往左扭，那蛇也跟着往左，脚步往右挪，蛇也一起往右，配合得十分默契。
宾客看到蛇被驯服得这么听话，也就不害怕了，场子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一曲舞毕，红蛇盘在女子腰上，在满场的呐喊鼓掌声中退场。
表演的马戏班子看到气氛烘托到位了，开始让更重量级的嘉宾上台。
只见三名壮汉各自牵着一只大老虎上台，走在前头的两只大老虎毛皮锃亮，边走边左右扭着脖子朝天吼叫，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跟在最后头的一看就是只病老虎，不仅毛掉得稀稀落落的，走起路来也一副歪歪扭扭、无精打采的模样。
舞台上已经摆好了五个火圈，壮汉解开老虎脖子上的绳子。
三只老虎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按前后顺序依次站好。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声，林紫苏跟着大家卖力的鼓掌。
“又是老虎跳火圈的老把戏，一点新鲜的也没有。”王小弟说道。
他的话丝毫没有降低林紫苏的期待，她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大场面，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孔陌一边看表演，一边给林紫苏剥花生吃。
第一只老虎麻利地连跳了五个火圈，周围响起一阵喝彩声。
林紫苏眼睛都看直了，手掌拍得通红，哪顾得上吃孔陌放在盘子里的花生。
第二只老虎也身姿敏捷地跳过去了。
等到第三只老虎，它先跳过了第一个火圈，也侥幸擦着第二个火圈的边缘跃过去了。
它喘了好几口粗气，在第二个火圈和第三火圈之间久久徘徊。
接着它慢慢挪到第三个火圈面前，猛吸一口气，想要跳过去。
众人看着它颤颤巍巍的身影，都替它捏了一把汗。
随着老虎幸运地跳过第三个火圈，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比先前的每一次喝彩声都大，林紫苏的鼓掌声淹没在这喝彩声中。
老虎跳过第三个火圈之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站在地上喘着粗气，怎么也不愿意跳第四个火圈了。
站在旁边指挥的壮汉急了，在老虎耳边轻说了些什么，老虎微微抬起垂下的头，强打起精神，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准备冲刺第四个火圈。
林紫苏感到很惊奇，老虎居然听得懂人话。
老虎顺利跳过了第四个火圈，在地上滚了半圈，艰难地爬起来，说什么也不愿跳第五个。
只剩最后一个火圈，老虎却不肯配合。
壮汉眼见自己的招牌就要砸在老虎手里，急红了眼，开始用鞭子抽在老虎身上。
可无论他怎么抽，老虎也只是颤抖着身子，不愿再往前。
这壮汉又用力猛抽了一下，这时从舞台中央传出一声明显压抑过的、吃痛的闷哼。
“老虎”被鞭子抽得倒在地上，低声地□□。
大家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声音明显是人声。
“用人扮老虎，糊弄谁呢？”不知是谁喊道。
“大过年的，就拿鞭子这么抽在人身上，多不吉利。”
“这几鞭子下去，少不了见了红。”
“就是，就是。”
“你瞧他，都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人群中的附和声一声高过一身，这时候谁都是正义的化身，都想为这只假老虎讨个公道。
壮汉见不仅表演搞砸了，还惹上烂摊子。
“实在抱歉，扫了各位的兴，我们来安城的路上，旅途颠簸，死了一只老虎，才出此下策，在安城内随意找了一名男子充当老虎。”
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向大家解释，“各位放心，今晚收的门票钱全退，我们会送他去医馆好好医治的。”一边盘算着剩的钱够不够赔医药费。
壮汉双手抱拳，连鞠了三个躬聊表歉意。
“不仅医药费得你们付，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他，直到痊愈。”
有人哼了一声，“就是，我们安城人可不是好欺负的。”鼻孔朝天地说道。
对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安城人一致对外，居然空前绝后的团结。
“一定一定。”壮汉满口答应，心里却嘀咕：这哪里是聘了只老虎来表演，简直是聘了个活祖宗。别人都要二两银子，只有他一两不到就愿意来。要不是看他便宜，不然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倒霉鬼。
两个伙计上台来帮这只假老虎脱掉外面的皮套，刚往下扒拉了一下，里面的人□□声更大了。
两人只好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下脱。
里面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子瘦削。
他缩着脖子、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上。这么冷的天，里衣都汗透了，后背一片一片的血迹。
“是韦奴。”不知是谁尖叫道。
那男人迅速用满是冻疮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但还是晚了一步，大家都看到了他左侧脖子上的“韦奴”烙印。
接着是一片短暂的沉默。
“大过年的，碰上这么个晦气的玩意儿。”有人轻嗤了一声。
“短命的韦奴，就该夹着尾巴待在狗笼子里，永远也不要出来才好。”
“是皇帝陛下仁慈宽厚，才让这些畜生白天里能走出狗笼子透透气。”
“还没有宵禁吗？让他滚回去。”
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了个大转弯，那名壮汉一脸迷惑。但事态显然在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他暗暗松了口气。
“各位老爷，我也是没得法了，才出来碍你们的眼。我病了几个月了没钱抓药，郎中说我再不吃药就没得几天可活了。我在酒馆当伙计没挣到几个钱，这位老爷出价高，我才穿着皮套来表演的。各位老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要工钱了，我这就回去。”
韦奴边说着边踉跄着想要爬起来。
壮汉看到这人主动不要工钱，立马喜上眉梢，弯腰想要搀他起来。
“不要工钱？我看，死了才好。”
“韦奴的命不是命。”
“对，韦奴的命算不得数。”
人们丝毫没有因为韦奴的悲惨遭遇而同情他。
有人带头向韦奴扔了一把花生，接着很多装着残羹剩饭的盘子砸在了韦奴的身上。
韦奴蜷缩着身子，用手护着头。看到地上的食物，颤抖着抓起来往嘴里送。
孔陌看到这一幕攥紧了手指。
林紫苏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帮韦奴一把，被孔陌一把拦住。
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冲动，边望了风信一眼。
风信领了主人的命令，悄悄地扶着韦奴出去了，孔陌领着林紫苏跟在后面。
醉心楼的掌柜，不愿把事情闹大，急忙安排上新的表演，转移了台下观众的注意力。
等出了醉心楼，孔陌和林紫苏领着韦奴去医馆。
郎中不愿救治，孔陌开出了十倍价钱。
给韦奴包扎好伤口、看好病，就送他回去了。
林紫苏看着韦奴穿着满是脏污的破旧衣衫，佝偻着离去的背影，心中就像压着沾了水的棉花，喘不过气来。
“别难过了。”孔陌摸摸林紫苏低着的头，柔声安慰道。
安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一头禽兽的性命都比一个韦奴的来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