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苏早早就约孔陌元宵节一起游街。
她和丁香走到街上，远远地就瞧见孔陌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
她小跑过去打招呼，“师父。”
“你已出师，日后可以不用再叫我师父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
正说着话，林紫苏瞧见王小弟从对面走过来，赶忙招手示意。
孔陌回头也看到了他们，问林紫苏：“你还约了他们？”
林紫苏想也没想地接话，“对呀，人多好玩嘛。”丝毫没有察觉到孔陌话中隐隐的失落。
王小弟牵着李清清的手走过来，两人面带桃花、眉目传情、判若生辉。
林紫苏估计他们好事将近，打趣道：“你俩什么时候成亲？”
难得的，王小弟脸上显现出一抹娇羞，她瞧了李清清一眼，“二月十八。”
林紫苏啧了一声，有点遗憾，“到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王小弟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老大，你要出远门？”
“我明天就启程去我爹的军营报道。”
“这么快？想你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喜欢拿根棍子比划，说长大以后要成为像你爹一样的大将军。”
李清清问：“紫苏妹妹，这么急吗？何不留下来喝完我们的喜酒再走？左右不过个把月。”
林紫苏婉拒，“谢谢清清姐，之前我跟我爹爹说了很多次，他都不同意，这次好不容易松口，我怕我在家待久了他又反悔。”
王小弟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可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只想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田，安安稳稳地过着我的小日子。”
李清清早就见怪不怪，嘲笑道：“紫苏妹妹是怎么交上你这么个二世祖朋友的？”
王小弟不假思索吗，“眼瞎呗，不然还能咋滴？”
李清清双手叉腰，“所以你也是一样眼瞎，才瞧上我的？”
王小弟立马挺直腰杆，严肃道：“那决计不是，你这么好的姑娘，我可是打着灯笼、擦亮了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还
说完还碎碎念地小声加了一句，“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李清清悄悄地脸红了，显然是低估了王小弟油嘴滑舌的程度。
林紫苏懒得看这两人打情骂俏，转头看到孔陌像是在发呆，轻碰了一下他肩膀，“师父，在想什么呢？”
孔陌回过神来，“我以为你至少会过完正月再走。”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自言自语，“以后见面的日子就少了。”
随后他一扫脸上的阴霾，“紫苏，想吃什么，我为你饯行。”
林紫苏还未开口，王小弟道：“我们去醉心楼吃酒去，听花娘说今晚有马戏表演。”
林紫苏眼前一亮，“真的？是那种活人吞剑、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吗？”边说边仰着上半身，激动地用双手捶胸示意。
“不是，可比这有趣多了。”王小弟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孩子是多没见过世面呀，连二十年前的老江湖都不玩这种过时把戏了。
林紫苏满怀期待地望向孔陌，才想到他不喜欢这种风月场所，忙淡淡地改口，“我们还是去吃口口香的醉□□，我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她性子坦诚，藏不了什么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孔陌看她难得这么期待，“紫苏，我们就去醉心楼吧，上次就觉得那儿的酒不错，况且为师也想去看看表演。”
林紫苏兴高采烈地走在孔陌前头，一行人往醉心楼去。
菜上齐了，风信提着一个三层食盒过来，拿出菜摆到桌上。
其中一道就是林紫苏刚刚念叨的口口香的醉鸡，还有狮子头、糖醋桂花鱼，同安居的卤藕、花汁脆皮红烧肉。
林紫苏瞟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谢谢师父。”
她心里美滋滋的：师父肯定是想着我明天就离开了，才点了这么多我喜欢吃的。
李清清瞧着从最下一层食盒中拿出来的醉鸡，看了孔陌一眼，打趣道：“紫苏妹妹，你这位师父可真是善解人意呀，你刚说想吃醉鸡，后脚就为你买来了。”
林紫苏完全没有听出李清清话外旖旎的深意。
她光顾着盯着好久未吃的醉鸡咽口水，头也不抬地答：“是呀，我师父对我可好了。”
唉，这个傻妹妹。李清清笑着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老大，你这马上就要去边疆过苦日子了，那边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风沙，可比不上这安城繁华呀。”王小弟说道。
“边塞虽说苦寒冷清，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
“快吃快吃，以后再想吃醉鸡就没那么容易啰。”王小弟夹了一大块鸡腿送到林紫苏碗里。
孔陌皱了下眉，随后举起酒杯，“如今朝廷赋税严苛，又时有大旱，百姓的日子不好过。紫苏，你胸有沟壑，心系百姓，为师很为你骄傲。”
“我父亲一辈子都想着……都守在边疆，如今他老了，我想去替替他。”
其实林紫苏真正想说的是：我父亲一辈子都想让韦奴和安城普通百姓一样，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片蓝天下。如今他老了，我也长大了，我想去帮帮他。
当着这么多人，话到了喉咙，她突然有些胆怯了。
害怕父亲努力了大半辈子都难以实现的理想，如今自己口出狂言，最后依旧无法兑现。
一行人静静吃着这顿离别前的晚饭，谁的胃口都不太好。
气氛僵硬着、低落着，就连一向插科打诨的王小弟也显得格外的沉默。
酒楼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亲朋好友相互祝贺问好的攀谈声，还有客人听着喜庆的曲子发出的鼓掌喝彩声。
四周的热闹仿佛自动屏蔽了这一桌人，外头的喜庆怎么也渗透不进来。
“大家这是怎么了？以后有的是聚的机会嘛。”林紫苏努力缓和着气氛，但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正说着就听到上头传来女子的娇嗔声，这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
林紫苏抬头一看，正是花娘和一男子在二楼看台上调笑。
真不是林紫苏故意听墙角，花娘的娇嗔声在周围嘈杂的叫喊声里格外的明显。
“你可真是狠心，这么多天未见，也不去找我，就不想我吗？”那男子油头粉面，边说还边伸手去刮花娘的鼻尖。
明明是一副调笑的语气，脸上却偏偏装作委屈的样子。
花娘轻轻别过头躲开，也不恼，“哎哟，顾公子，瞧您这话说的，倒像我才是那个薄情的，上次不知是谁说的好聚好散，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上次？上次那不是气话吗，怎的还当真了呢？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呢，瞧瞧我哪次来没给你带礼物。”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另一只手试探着摸上花娘的玉手。
花娘倚着栏杆，没正眼瞧这顾公子一眼，看到礼物也没伸手去接，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过这次倒没躲开顾公子伸过来的手。
这顾公子见花娘没躲，顿时大胆起来，半边身子都靠过去挨着花娘。
他打开锦盒，想把一只翡翠手镯戴在花娘左手上。
花娘左手已经带了一只银镯子，像是有些年头了。那镯子看上去很朴素，和她艳丽的妆容并不搭。
她牵牵衣袖盖住银镯子，随后伸出右手，“戴这边。”
那男子拉过花娘的右手，趁机摸了几把，一脸色气地给她戴上了。
花娘抬起手，就着灯光打量手上的翡翠镯子，脸上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过对待这顾公子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
二楼走廊的角落里，模糊能看出来一个少年的影子。
那少年双手抱胸，右臂夹着一把剑。
他穿着一身黑，几乎淹没在阴影里。
他阴恻恻地盯着顾公子的咸猪手，活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着一只癞蛤蟆，想着怎么才能把食物吞入腹中。
顾公子连忙夸奖道：“好马配好鞍，翡翠配佳人，瞧这镯子戴在花娘手上，倒显得流光异彩，不枉我花重金托人买回来。”
“瞧您这张巧嘴，骗死人不偿命。”
花娘显然被这恭维话取悦了，就连顾公子再次试探着摸上来的手也没有再躲。
都是在风月场里过惯的人，假意迎合、逢场作戏就像是家常便饭，待得久了，剩下的真心也不多了。
躲在阴影里的流岁暗自伤神，他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手指，才堪堪忍住满腔无法排解的妒意。
比这妒忌更让他难过的是，花娘从来都只把他当作一个半大的孩子。
哪怕他一年长过一年，如今已经比花娘高出半个头，依旧改变不了，这让他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在这真心寥寥无几的花楼里，他这样的纯情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点愚蠢得可笑。
王小弟顺着林紫苏的目光也看到了花娘，连忙招呼她下来。
花娘回道：“王公子，我这正陪着客人呢。”
那顾公子被打扰了正满脸不耐，垂眸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一看到下面坐着的是王小弟，立马堆起满脸的笑容，识趣道：“原来是王公子，我这正好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转头对花娘说：“你下去陪王公子吧，我下次再来找你。”
流岁跟着花娘下来，王小弟连忙让掌柜的加了两个凳子。
王小弟看到流岁一脸闷闷不乐又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看流岁不大开心，花娘，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花娘笑道：“我哪能欺负他，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疼呢。再说了，他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流岁如今都比你高出半个头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少年郎，怎么在你眼里总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王小弟劝道。
流岁抬头看了王小弟一眼。
“你也该好生瞧瞧人家，别总拿他当弟弟。”他还在替流岁说话。
“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还是我弟弟。”花娘口气坚定。
流岁本来感激地看着王小弟，在听到花娘的话后，眼神立马黯淡下去。
见王小弟还欲开口，花娘岔开话，“今晚醉心楼有杂技表演，听说请了金发碧眼的洋人，那洋人还带着猴子、狮子这些猛兽呢。”
王小弟见花娘不愿多说，也不好再劝，“是呀，我们就是冲着醉心楼的杂技表演来的。”
“我从来没看过，这次一定要一饱眼福。”林紫苏就像个第一次吃糖的孩子，没有尝过的糖果总是显得格外的甜美。
她和丁香走到街上，远远地就瞧见孔陌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
她小跑过去打招呼，“师父。”
“你已出师，日后可以不用再叫我师父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
正说着话，林紫苏瞧见王小弟从对面走过来，赶忙招手示意。
孔陌回头也看到了他们，问林紫苏：“你还约了他们？”
林紫苏想也没想地接话，“对呀，人多好玩嘛。”丝毫没有察觉到孔陌话中隐隐的失落。
王小弟牵着李清清的手走过来，两人面带桃花、眉目传情、判若生辉。
林紫苏估计他们好事将近，打趣道：“你俩什么时候成亲？”
难得的，王小弟脸上显现出一抹娇羞，她瞧了李清清一眼，“二月十八。”
林紫苏啧了一声，有点遗憾，“到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王小弟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老大，你要出远门？”
“我明天就启程去我爹的军营报道。”
“这么快？想你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喜欢拿根棍子比划，说长大以后要成为像你爹一样的大将军。”
李清清问：“紫苏妹妹，这么急吗？何不留下来喝完我们的喜酒再走？左右不过个把月。”
林紫苏婉拒，“谢谢清清姐，之前我跟我爹爹说了很多次，他都不同意，这次好不容易松口，我怕我在家待久了他又反悔。”
王小弟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可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只想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田，安安稳稳地过着我的小日子。”
李清清早就见怪不怪，嘲笑道：“紫苏妹妹是怎么交上你这么个二世祖朋友的？”
王小弟不假思索吗，“眼瞎呗，不然还能咋滴？”
李清清双手叉腰，“所以你也是一样眼瞎，才瞧上我的？”
王小弟立马挺直腰杆，严肃道：“那决计不是，你这么好的姑娘，我可是打着灯笼、擦亮了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还
说完还碎碎念地小声加了一句，“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李清清悄悄地脸红了，显然是低估了王小弟油嘴滑舌的程度。
林紫苏懒得看这两人打情骂俏，转头看到孔陌像是在发呆，轻碰了一下他肩膀，“师父，在想什么呢？”
孔陌回过神来，“我以为你至少会过完正月再走。”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自言自语，“以后见面的日子就少了。”
随后他一扫脸上的阴霾，“紫苏，想吃什么，我为你饯行。”
林紫苏还未开口，王小弟道：“我们去醉心楼吃酒去，听花娘说今晚有马戏表演。”
林紫苏眼前一亮，“真的？是那种活人吞剑、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吗？”边说边仰着上半身，激动地用双手捶胸示意。
“不是，可比这有趣多了。”王小弟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孩子是多没见过世面呀，连二十年前的老江湖都不玩这种过时把戏了。
林紫苏满怀期待地望向孔陌，才想到他不喜欢这种风月场所，忙淡淡地改口，“我们还是去吃口口香的醉□□，我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她性子坦诚，藏不了什么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孔陌看她难得这么期待，“紫苏，我们就去醉心楼吧，上次就觉得那儿的酒不错，况且为师也想去看看表演。”
林紫苏兴高采烈地走在孔陌前头，一行人往醉心楼去。
菜上齐了，风信提着一个三层食盒过来，拿出菜摆到桌上。
其中一道就是林紫苏刚刚念叨的口口香的醉鸡，还有狮子头、糖醋桂花鱼，同安居的卤藕、花汁脆皮红烧肉。
林紫苏瞟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谢谢师父。”
她心里美滋滋的：师父肯定是想着我明天就离开了，才点了这么多我喜欢吃的。
李清清瞧着从最下一层食盒中拿出来的醉鸡，看了孔陌一眼，打趣道：“紫苏妹妹，你这位师父可真是善解人意呀，你刚说想吃醉鸡，后脚就为你买来了。”
林紫苏完全没有听出李清清话外旖旎的深意。
她光顾着盯着好久未吃的醉鸡咽口水，头也不抬地答：“是呀，我师父对我可好了。”
唉，这个傻妹妹。李清清笑着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老大，你这马上就要去边疆过苦日子了，那边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风沙，可比不上这安城繁华呀。”王小弟说道。
“边塞虽说苦寒冷清，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
“快吃快吃，以后再想吃醉鸡就没那么容易啰。”王小弟夹了一大块鸡腿送到林紫苏碗里。
孔陌皱了下眉，随后举起酒杯，“如今朝廷赋税严苛，又时有大旱，百姓的日子不好过。紫苏，你胸有沟壑，心系百姓，为师很为你骄傲。”
“我父亲一辈子都想着……都守在边疆，如今他老了，我想去替替他。”
其实林紫苏真正想说的是：我父亲一辈子都想让韦奴和安城普通百姓一样，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片蓝天下。如今他老了，我也长大了，我想去帮帮他。
当着这么多人，话到了喉咙，她突然有些胆怯了。
害怕父亲努力了大半辈子都难以实现的理想，如今自己口出狂言，最后依旧无法兑现。
一行人静静吃着这顿离别前的晚饭，谁的胃口都不太好。
气氛僵硬着、低落着，就连一向插科打诨的王小弟也显得格外的沉默。
酒楼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亲朋好友相互祝贺问好的攀谈声，还有客人听着喜庆的曲子发出的鼓掌喝彩声。
四周的热闹仿佛自动屏蔽了这一桌人，外头的喜庆怎么也渗透不进来。
“大家这是怎么了？以后有的是聚的机会嘛。”林紫苏努力缓和着气氛，但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正说着就听到上头传来女子的娇嗔声，这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
林紫苏抬头一看，正是花娘和一男子在二楼看台上调笑。
真不是林紫苏故意听墙角，花娘的娇嗔声在周围嘈杂的叫喊声里格外的明显。
“你可真是狠心，这么多天未见，也不去找我，就不想我吗？”那男子油头粉面，边说还边伸手去刮花娘的鼻尖。
明明是一副调笑的语气，脸上却偏偏装作委屈的样子。
花娘轻轻别过头躲开，也不恼，“哎哟，顾公子，瞧您这话说的，倒像我才是那个薄情的，上次不知是谁说的好聚好散，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上次？上次那不是气话吗，怎的还当真了呢？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呢，瞧瞧我哪次来没给你带礼物。”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另一只手试探着摸上花娘的玉手。
花娘倚着栏杆，没正眼瞧这顾公子一眼，看到礼物也没伸手去接，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过这次倒没躲开顾公子伸过来的手。
这顾公子见花娘没躲，顿时大胆起来，半边身子都靠过去挨着花娘。
他打开锦盒，想把一只翡翠手镯戴在花娘左手上。
花娘左手已经带了一只银镯子，像是有些年头了。那镯子看上去很朴素，和她艳丽的妆容并不搭。
她牵牵衣袖盖住银镯子，随后伸出右手，“戴这边。”
那男子拉过花娘的右手，趁机摸了几把，一脸色气地给她戴上了。
花娘抬起手，就着灯光打量手上的翡翠镯子，脸上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过对待这顾公子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
二楼走廊的角落里，模糊能看出来一个少年的影子。
那少年双手抱胸，右臂夹着一把剑。
他穿着一身黑，几乎淹没在阴影里。
他阴恻恻地盯着顾公子的咸猪手，活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着一只癞蛤蟆，想着怎么才能把食物吞入腹中。
顾公子连忙夸奖道：“好马配好鞍，翡翠配佳人，瞧这镯子戴在花娘手上，倒显得流光异彩，不枉我花重金托人买回来。”
“瞧您这张巧嘴，骗死人不偿命。”
花娘显然被这恭维话取悦了，就连顾公子再次试探着摸上来的手也没有再躲。
都是在风月场里过惯的人，假意迎合、逢场作戏就像是家常便饭，待得久了，剩下的真心也不多了。
躲在阴影里的流岁暗自伤神，他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手指，才堪堪忍住满腔无法排解的妒意。
比这妒忌更让他难过的是，花娘从来都只把他当作一个半大的孩子。
哪怕他一年长过一年，如今已经比花娘高出半个头，依旧改变不了，这让他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在这真心寥寥无几的花楼里，他这样的纯情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点愚蠢得可笑。
王小弟顺着林紫苏的目光也看到了花娘，连忙招呼她下来。
花娘回道：“王公子，我这正陪着客人呢。”
那顾公子被打扰了正满脸不耐，垂眸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一看到下面坐着的是王小弟，立马堆起满脸的笑容，识趣道：“原来是王公子，我这正好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转头对花娘说：“你下去陪王公子吧，我下次再来找你。”
流岁跟着花娘下来，王小弟连忙让掌柜的加了两个凳子。
王小弟看到流岁一脸闷闷不乐又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看流岁不大开心，花娘，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花娘笑道：“我哪能欺负他，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疼呢。再说了，他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流岁如今都比你高出半个头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少年郎，怎么在你眼里总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王小弟劝道。
流岁抬头看了王小弟一眼。
“你也该好生瞧瞧人家，别总拿他当弟弟。”他还在替流岁说话。
“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还是我弟弟。”花娘口气坚定。
流岁本来感激地看着王小弟，在听到花娘的话后，眼神立马黯淡下去。
见王小弟还欲开口，花娘岔开话，“今晚醉心楼有杂技表演，听说请了金发碧眼的洋人，那洋人还带着猴子、狮子这些猛兽呢。”
王小弟见花娘不愿多说，也不好再劝，“是呀，我们就是冲着醉心楼的杂技表演来的。”
“我从来没看过，这次一定要一饱眼福。”林紫苏就像个第一次吃糖的孩子，没有尝过的糖果总是显得格外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