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岁主动请缨,“我愿领三万人马,即刻出发拿下甲国绛楠城,将军可领剩余大队人马,趁机一举攻下乙国易达城,求将军成全。”

    林紫苏惊讶道:“甲国地大物博,行事岂能儿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甲国和乙国毗邻而守、呈联盟之势。一方有难,另一方势必前来救援。你我兵分两路,同时进攻,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我何尝不知,可甲国乃泱泱大国,待我们多打几场胜仗,作战经验再丰富些,彼时再商讨攻下甲国之事,岂不更为稳妥?”

    林紫苏接着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急着建功立业。可是首先你得活着,才有以后。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该想想身边那些在乎你的人。”

    流岁冷哼一声,“在乎我的人十四年前就死了,现在哪还有在乎我的人?”

    “那就想想你在乎的人。”

    “......”

    流岁思索片刻,“就算我等得了,韦奴等得了,可我们何必浪费时间呢?如今朝堂局势动荡,皇上早有让太子继位的打算。一旦太子即位,你当真觉得还有韦奴的活路?”

    流岁表情严肃,“一旦太子即位,你和皇上的九城之约不过一张废纸,若那是我们还未功成身退,你我便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糟糕?太子即便不待见韦奴,也定不会像你说的这样赶尽杀绝。”

    “你可真是个乐天派。”

    流岁不依不饶,“这一年多来,你带着大家劳苦奔波,亦不过攻下三城。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私底下说你急功近利,不拿战士的命当回事。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不屑于解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冒一次险,倘若能够侥幸拿下甲国,周边小国见势做墙头草,主动臣服者定不在少数。到时兵不血刃,在新皇即位之前,攻下九城,求得老皇帝一纸赦书,岂不皆大欢喜?”

    “若兵败呢?”林紫苏一脸严肃。

    “若兵败,不过是曝尸荒野,还能赚个为国捐躯的虚名,也不亏。”流岁无所谓地笑笑。

    “那好,我来攻绛楠城,你攻易达城。”

    “别,我还等着在皇上面前邀功,等着加官进爵呢。”

    也许是他此刻的表情太过认真,又或许是他急功近利的形象深入人心。

    林紫苏信以为真,“即便是我拿下甲国绛楠城,我也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话,就算是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你,又何妨?”

    流岁打断她,“我信你,可我不想平白无故承你的情。韦奴压在你的背上已经够重了,我不想再加上一个我。”

    林紫苏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沉思片刻,“不管怎样,我是主帅,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冒险。”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韦奴、是大家的主心骨。我不过一个小小副将,我若身死,是我技不如人,是我活该,会有千百个后来者来代替我。可你不一样,你若出事,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带领韦奴为自由而战。”

    “况且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流岁紧紧盯着林紫苏,企图用自己坚定的信念说服她。

    “若你食言呢?”

    “那就提头来见。”

    “那好,你带八万人马走。”

    乙国人丁稀少,不足为惧。

    林紫苏带着人马先行,很快兵临城下。

    她提前交代士兵悄悄放水,主动为出城求救的敌军让出一条路。

    两军正面交锋,林紫苏并未使出全力,她边进攻边等待。

    既怕甲国背信弃义见死不救,又怕自己打得太狠,甲国担忧无力救援而放弃前来,这样就没法替流岁分担甲军战火了。

    林紫苏见好就收,边打边退,又不能退得太狠,让乙军觉得没有甲军救援也可御敌。

    从未有哪一仗打得像现在这样憋屈。

    就这样边打边歇,两天后的正午,终于等来了甲国援军。

    林紫苏松了一口气,开始放开手脚,全力收拾敌人。

    此时的林紫苏想要速战速决,她不再恋战,带着手底下的人马拼死厮杀,终于赶在天黑前解决掉了大部分敌人,夺下易达城。

    剩下少数零星逃窜的敌军,她也听之任之,没有心思管。

    林紫苏稍稍整顿人马,留下小队驻守。

    带着剩下队伍连夜赶往甲国,一路奔波,跑死了一匹战马也不敢停歇,终于在天刚亮时赶到甲国,战马累得噗嗤噗嗤直喘粗气。

    甲国的俘虏正被绑着手脚围坐在一起,周围一圈看管的士兵。

    林紫苏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流岁的身影,找了一个人问到:“流副将呢?”

    “他带着一队人马往北边追潜逃的敌军去了。”

    “去了多久?”

    士兵摸着脑袋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转头想要问问周围人,但没人理他,只好不确定道:“约莫一个时辰。”

    林紫苏随手挑了一匹健硕的战马,翻身一跃,如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去。

    她一路寻找,待看到流岁时,见他孤身一人被十几个敌军围在中间。

    流岁已经力竭,他用剑苦苦支撑才能不让自己倒下。

    他朝着东方看了一下,有些不甘,却又认命般等着接下来的凌迟。

    寒光一闪,眼看一把剑朝着流岁的脖子划去。

    林紫苏来不及思索,手里的旭日剑已经快她一步掷了出去。

    旭日剑撞飞敌军的剑,发出铿锵的响声。

    林紫苏牵着缰绳飞奔过去,挡在流岁面前。

    她弯腰捡起旭日剑,连砍数十下,剑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掉,敌人已经尽数倒地。

    林紫苏这时才得空去检查流岁的伤势,只见一大股血从他腹部战甲上的窟窿里涌出来。

    印象中他很少受伤,此刻却浑身血污、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面前。

    “放心,死不了。”流岁说完这句就晕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营帐的床上,还被迫听了个墙角。

    “这流副将真是不怕死,单枪匹马百里追敌。”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有真本事呢,八万人马对抗十五万敌军,以少胜多。”

    “要我说,就是不怕死。人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迎光将军随便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以后少不了他飞黄腾达的好日子。”

    “迎光将军在流副将床前守了一夜,你说,将军不会是看上他了吗?先是日夜奔波前来救援,后又美救英雄,还守了一夜。”

    他颇为惋惜道,“不过看流副将那冷漠的样子,恐怕无意将军。”

    “别瞎说,人家是英雄惜英雄。”

    “你是没看到他们并肩作战的样子,那默契......咂咂咂。”

    “你们这些嘴碎的,我家将军也是你们能随意编排的?”阿晴喝声打断他们,“再说,我家将军貌美如花又骁勇善战,眼光高着呢,只有她瞧不上别人,哪里轮到别人看不上她。”

    流岁:“.......”

    两士兵连忙哈腰道歉,“是是是,阿晴姑娘说得是,我们俩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可千万别到将军跟前告状。”

    “就你们这些话,我还不至于往将军跟前说,惹她生气。”

    “是是是,谢谢阿晴姑娘。”

    阿晴进去,见流岁已经醒了,“换药了。”

    她把药箱放到床上,“你就任由别人编排,也不制止。”

    “清者自清。”

    阿晴利落地给他换好药,“这几天躺着别动,伤口不能见水,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喊我。”

    流岁点了点头。

    “我去照顾别的伤员去了。”

    阿晴出去的时候,正碰到林紫苏端着一碗粥进来。

    “紫苏姐,药已经换好了,他身体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嗯,辛苦你了。”

    林紫苏把流岁扶着坐起来,把碗递给他,他仰着头三两下就把粥全都倒进嘴里了。

    “看你这模样,应是没什么大碍了。”林紫苏欣慰道。

    “接下来准备攻哪里?”

    “打住,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吧。”林紫苏恍然大悟,“感情你刚才喝得这么痛快,是想着一天就把身体养好,恨不能明天就上战场?”

    对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流岁接着开口,“你别这样照顾我,容易让人误会。”

    说起这个林紫苏就来气,她哐一声把碗放到桌上,“你要是不这么冒进,我吃饱撑着、上赶着来照顾你?”

    “只有赶尽杀绝,众小邻国见势知道无生路可逃,才会前来归顺。”

    林紫苏立马反驳道:“那你就不能多带些人马?你就不能等我赶到再行动。”

    “等不及。”

    林紫苏看他这幅模样就来气,“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性命,只会伤害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

    流岁不为所动。

    “你以为我在这守一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受人所托。”

    流岁紧张得满身冷汗,连心都在颤,“你,你是说......”

    林紫苏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见他呆呆的。

    “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你,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林紫苏都准备起身离开了,可眼前流岁这幅心神不宁、呆呆愣愣的模样实在新奇,顿时起了打趣他的心思,“这么久了,你就不曾回去看看她?”

    流岁偏过头去,“不曾。”

    这孩子,连撒谎也不会。

    “哦——?”林紫苏拖长了尾音,凑到流岁面,“那你前段时间告了四天假,干什么去了?”

    流岁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偏得更厉害了。

    “她可是跟我说,你这小孩真狠心,连封报平安的信都不肯给她写。”

    林紫苏怕逗得太狠,他狗急跳墙。

    说完这句话,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赶紧大摇大摆走了。

    林紫苏和流岁的战绩传遍四方,林紫苏趁机让人传出话去,“甲国已平,攻下尔等小国不过囊中取物,请诸君洒扫以待。”

    丙国闻风丧胆,连夜送来投降书,并答应以后年年进贡良帛布匹、金银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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