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陌跟着孔宁来到皇宫，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刻坐在龙椅上的居然是太子，而三皇子正被众侍卫用剑困于大殿之下。
他终于得知自己上当，可明白得太晚了。此时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功高震主的紫苏手上没了兵马，又落到太子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他该拿什么救她？
孔陌的世界如同九寒天里的原野，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孔宁双手捧着虎符，跪下行礼，“臣参见陛下，此乃林紫苏手上的虎符。”
三皇子瞪着孔宁：“你居然藏得如此深？”
孔宁笑得得意，“成王败寇，怪你技不如人。”
新皇从内侍手上接过虎符，放在手上把玩，“你们兄弟俩可真是朕的股肱之臣。”
孔陌俯身行跪拜大礼，“微臣祝贺新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亮的叩拜声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堪堪掩盖住孔陌此刻满心的苍凉和不甘。
皇上哈哈大笑，“你倒是识时务。”笑容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和不屑。
孔陌俯首，“身为臣子，谁身居君位，臣就侍奉谁。”
“看在你助孔宁为朕夺得虎符的份上，只要你日后一心效力于朕，你往日辅佐三皇子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哦，现在不是三皇子了，是阶下囚。”他笑得猖狂，“孔宁，韦奴和朕的好弟弟，就都交给你处置了。”
孔陌的声音铿锵有力，“臣愿不费一兵一卒，替皇上拿下流岁手上的人马，求皇上开恩放过林紫苏和韦奴。”他面色不显，死死攥紧的手心满是冷汗。
“朕对韦奴深恶痛绝，你求朕放过韦奴？就流岁手上那点人，朕想要拿下不费吹灰之力。”太子边说边吹了吹指甲上并不存在灰尘。
“只要皇上肯放过林紫苏，臣愿替皇上拿下流岁那队人马，以后臣定全心全力服侍皇上，绝无二心。”
“如今林紫苏手上无一兵一卒，谅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朕允了。”
“臣叩谢天恩。”
孔宁正要把三皇子押下去，三皇子盯着龙椅上的人，“大哥，大哥。”
“你怕是傻了吧？大哥他早死了。”新皇笑得玩味，“有什么话，留着九泉之下和他说去吧。”
三皇子眼神直勾勾的，还在不停地喊着“大哥，大哥。”声调却变了。
新皇瞪大了双眼，他向孔宁招了招手，“退下。”
孔陌从皇宫出来，走在萧瑟的冷风中，走在沙沙响的落叶上，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这是一种灰败的绝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紫苏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将军府的床上，手臂的伤已经重新处理过了，旭日剑好好地摆在床头。
她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爹爹惨死。
正在她庆幸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时候，一封信从她怀里掉了出来，敲醒了她，信封上林将军的字迹警示着她：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她走出房间，檐下挂满了丧幡。
外面正下着大雨，冲刷着发生过的一切。
漫天飞舞的雨滴沾染着泥土的气息跳进鼻腔，充斥着鼻腔的不是青草的清新，而是淡淡的土腥味，令人作呕。
她走进正厅，里面摆着两副棺材，杨倾正在操办丧事。
府里的奴仆见势不妙，大多已经卷了金银细软逃走，如今只剩几个管事的在，还有几个吊唁的韦奴。
她走上前去，看见林将军正安静地躺在里面，想来是杨倾替他整理好了遗容、换好了衣衫。
林紫苏跪在灵堂前烧纸，心中万念俱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平时觉得西风叽叽喳喳甚是吵闹，现在多么希望他能在身边说几句话。
突然外面吵闹起来，孔宁带着侍卫闯进来，“奉圣上之命，前来捉拿韦奴余孽。”
被抓的韦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哭嚎，“求求林小姐，救救我们。”
杨倾拔剑想要硬拼，林紫苏看对方人多势众，连忙拦下他。
“胆敢抗旨？”孔宁声调里满是嘲弄，他上下打量林紫苏，“你就是林紫苏？还算有些姿色，难怪孔陌会看上你。”
他的目光孟浪露骨，令林紫苏不适，但她还是生生忍下了。
此刻除了忍耐别无他法，因为硬拼毫无胜算。
“可惜了，你遇人不淑。他临阵倒戈，现在替太子卖命，要杀掉韦奴呢。”孔宁挑拨离间，生怕孔陌好过。
林紫苏震惊不已。
“想不想救他们？”孔宁执意羞辱林紫苏，“若你肯委身于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一两个奴隶，也不是不可以。”
他凑到林紫苏跟前，“你可要快些决定，明天游街示众一过，后天午时这些韦奴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林紫苏毫不犹豫，“好，我答应你。”
她指着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留下她。”
杨倾刚想喝止，林紫苏冲他摇头。
她的回答出乎孔宁意料。
“这么痛快。”孔宁拍拍林紫苏的脸，“可别和我耍花招。
孔宁放过那个小姑娘，把其他韦奴全都带走了。
林紫苏坐在闺房的地上，正在考虑今后的打算，来人打断了她的思路。
孔陌破门而入，完全没有平时的风度和教养，“为什么？你明知孔宁有意为难，为什么要答应他？”
孔陌走到林紫苏面前，屋内烛光浑浊昏暗，她又低着头，他看不清她此刻表情。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想要将她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林紫苏始终低着头，未看他一眼。
孔陌抬手想要碰一下林紫苏的衣袖，却又胆怯地收了回来。
他张了张口，喉咙苦涩干疼，“那个姑娘你总共没见过几面，你实在不必为了她.......”
林紫苏出声打断他，“是，阿晴和我朝夕相处。可她呢？她死在了你的手上。”
林紫苏终于抬起头，眼前孔陌这双潮湿的眼睛一如往昔，甚至温柔更甚。
这张脸明明之前那么熟悉，现在却是那么陌生。
孔陌声音软了下来，“紫苏，那是一个意外，我很抱歉。”他满含愧疚。
阿晴已经死了，再如何争论，也活不过来了。
林紫苏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孔陌，“为什么？”质问声铿锵有力。
“我害怕一旦太子继位，势必对你和韦人痛下杀手。我……我太害怕了，我不想你出事。孔宁跟我说只要我拿下虎符，待三皇子带兵拿下太子、顺利登基，他答应放过你和韦人。”
他声泪俱下，“我想着，想着韦人自由不一直是你想要的吗？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你平安。既然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孔陌情绪激动，急于解释清楚，他就着蹲下的姿势死死抱住林紫苏小腿，生怕对方跑了一样，“今天我才知道，孔宁他表面替三皇子卖命，实则效力太子。他为了帮太子拿下兵符，设计骗我。”
“即便一开始是你受骗，那现在呢？太子现在一心想要杀掉韦奴，你替他卖命，无疑是助纣为虐。”林紫苏想起孔宁的话。
“紫苏，我没有办法。”孔陌的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叫没有办法？”
“如今的局面，无论我答不答应替太子卖命，韦奴都得死。我如今投诚太子，只想救你一命。”
“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林紫苏负手而立，讽刺道，“你说你帮三皇子夺皇位，是因为他答应放过韦奴和我。可你为什么擅自行事，不同我商量？”
“紫苏，我知道你的，你性子高洁，绝不愿做谋反篡位的肮脏事，那就让我替你做。只要你能平安，我做什么都愿意。”
孔陌顿了顿，“皇帝突然驾崩，大家始料未及，孔宁让我替三皇子拿下兵符，我根本没有时间和你商量。”
“好，那我让你现在辞官，不要再和太子有任何瓜葛。”
“那我拿什么救你？”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无需你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紫苏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与孔陌之间的过往在她面前一一重现，每一幕都清晰无比。
“口口香酒楼你我初次相遇，你为了令牌蓄意接近，这你跟我坦白过。”她再次开口，“当时你桌上有好几样菜都是我爱吃的，我还以为是我们口味相近，现在想来，这应该也是你设计中的一环。”
孔陌心中痛苦不堪，可他不想再有所隐瞒，一丁点也不想，“我提前打听过，狮子头、醉鸡、醋鱼、卤藕都是你爱吃的。我点了五个菜，其中就包含三样，我担心你起疑，另外两道菜是随意点的。”
孔陌的和盘托出非但没有取得林紫苏的谅解，反而令她心寒，眼前人心思之缜密令她心服口服。
“好，很好。”林紫苏败下阵来，“后来，你教我射箭，送我旭日剑。我们之间的所有，都是你投其所好，假意奉承？是不是关于我的一切，你都提前了解过。”
孔陌无从辩驳，声音都带着颤，“不是的，最开始我是为了讨你欢心，但后来我是真心想陪在你身边的。”
“紫苏，我错了。”他慌慌张张去抓林紫苏的手，被她一把闪开。
“我现在已经分辨不出，你哪些是出于真心，哪些是出于假意。”
林紫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曾经朝夕与共、把酒言欢的爱人。
她睁大眼睛瞧着孔陌的脸，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依旧一眨不眨，仿佛要在这张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林紫苏心想：自己头一糟爱上一个人，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真是好笑。
孔陌的痛苦在这无声的注视下无处遁形，更让他绝望的是，林紫苏的眼神从最初的悲痛，到如今只剩下冷漠。
那双眼睛明明是在看他，却又好像没有看他，仿佛在透过他，看着他背后的一片虚无，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戏码。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林紫苏顿了顿，“如果我不愿意交出虎符，你真的会杀了他们？”
“我相信你不会。”
“可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孔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紫苏房间的，刚才的对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到了林紫苏看不到的角落，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缓缓跌坐在地上。
风信看到主子双目赤红，也跟着红了眼。
他终于得知自己上当，可明白得太晚了。此时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功高震主的紫苏手上没了兵马，又落到太子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他该拿什么救她？
孔陌的世界如同九寒天里的原野，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孔宁双手捧着虎符，跪下行礼，“臣参见陛下，此乃林紫苏手上的虎符。”
三皇子瞪着孔宁：“你居然藏得如此深？”
孔宁笑得得意，“成王败寇，怪你技不如人。”
新皇从内侍手上接过虎符，放在手上把玩，“你们兄弟俩可真是朕的股肱之臣。”
孔陌俯身行跪拜大礼，“微臣祝贺新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亮的叩拜声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堪堪掩盖住孔陌此刻满心的苍凉和不甘。
皇上哈哈大笑，“你倒是识时务。”笑容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和不屑。
孔陌俯首，“身为臣子，谁身居君位，臣就侍奉谁。”
“看在你助孔宁为朕夺得虎符的份上，只要你日后一心效力于朕，你往日辅佐三皇子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哦，现在不是三皇子了，是阶下囚。”他笑得猖狂，“孔宁，韦奴和朕的好弟弟，就都交给你处置了。”
孔陌的声音铿锵有力，“臣愿不费一兵一卒，替皇上拿下流岁手上的人马，求皇上开恩放过林紫苏和韦奴。”他面色不显，死死攥紧的手心满是冷汗。
“朕对韦奴深恶痛绝，你求朕放过韦奴？就流岁手上那点人，朕想要拿下不费吹灰之力。”太子边说边吹了吹指甲上并不存在灰尘。
“只要皇上肯放过林紫苏，臣愿替皇上拿下流岁那队人马，以后臣定全心全力服侍皇上，绝无二心。”
“如今林紫苏手上无一兵一卒，谅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朕允了。”
“臣叩谢天恩。”
孔宁正要把三皇子押下去，三皇子盯着龙椅上的人，“大哥，大哥。”
“你怕是傻了吧？大哥他早死了。”新皇笑得玩味，“有什么话，留着九泉之下和他说去吧。”
三皇子眼神直勾勾的，还在不停地喊着“大哥，大哥。”声调却变了。
新皇瞪大了双眼，他向孔宁招了招手，“退下。”
孔陌从皇宫出来，走在萧瑟的冷风中，走在沙沙响的落叶上，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这是一种灰败的绝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紫苏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将军府的床上，手臂的伤已经重新处理过了，旭日剑好好地摆在床头。
她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爹爹惨死。
正在她庆幸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时候，一封信从她怀里掉了出来，敲醒了她，信封上林将军的字迹警示着她：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她走出房间，檐下挂满了丧幡。
外面正下着大雨，冲刷着发生过的一切。
漫天飞舞的雨滴沾染着泥土的气息跳进鼻腔，充斥着鼻腔的不是青草的清新，而是淡淡的土腥味，令人作呕。
她走进正厅，里面摆着两副棺材，杨倾正在操办丧事。
府里的奴仆见势不妙，大多已经卷了金银细软逃走，如今只剩几个管事的在，还有几个吊唁的韦奴。
她走上前去，看见林将军正安静地躺在里面，想来是杨倾替他整理好了遗容、换好了衣衫。
林紫苏跪在灵堂前烧纸，心中万念俱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平时觉得西风叽叽喳喳甚是吵闹，现在多么希望他能在身边说几句话。
突然外面吵闹起来，孔宁带着侍卫闯进来，“奉圣上之命，前来捉拿韦奴余孽。”
被抓的韦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哭嚎，“求求林小姐，救救我们。”
杨倾拔剑想要硬拼，林紫苏看对方人多势众，连忙拦下他。
“胆敢抗旨？”孔宁声调里满是嘲弄，他上下打量林紫苏，“你就是林紫苏？还算有些姿色，难怪孔陌会看上你。”
他的目光孟浪露骨，令林紫苏不适，但她还是生生忍下了。
此刻除了忍耐别无他法，因为硬拼毫无胜算。
“可惜了，你遇人不淑。他临阵倒戈，现在替太子卖命，要杀掉韦奴呢。”孔宁挑拨离间，生怕孔陌好过。
林紫苏震惊不已。
“想不想救他们？”孔宁执意羞辱林紫苏，“若你肯委身于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一两个奴隶，也不是不可以。”
他凑到林紫苏跟前，“你可要快些决定，明天游街示众一过，后天午时这些韦奴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林紫苏毫不犹豫，“好，我答应你。”
她指着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留下她。”
杨倾刚想喝止，林紫苏冲他摇头。
她的回答出乎孔宁意料。
“这么痛快。”孔宁拍拍林紫苏的脸，“可别和我耍花招。
孔宁放过那个小姑娘，把其他韦奴全都带走了。
林紫苏坐在闺房的地上，正在考虑今后的打算，来人打断了她的思路。
孔陌破门而入，完全没有平时的风度和教养，“为什么？你明知孔宁有意为难，为什么要答应他？”
孔陌走到林紫苏面前，屋内烛光浑浊昏暗，她又低着头，他看不清她此刻表情。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想要将她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林紫苏始终低着头，未看他一眼。
孔陌抬手想要碰一下林紫苏的衣袖，却又胆怯地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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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苏终于抬起头，眼前孔陌这双潮湿的眼睛一如往昔，甚至温柔更甚。
这张脸明明之前那么熟悉，现在却是那么陌生。
孔陌声音软了下来，“紫苏，那是一个意外，我很抱歉。”他满含愧疚。
阿晴已经死了，再如何争论，也活不过来了。
林紫苏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孔陌，“为什么？”质问声铿锵有力。
“我害怕一旦太子继位，势必对你和韦人痛下杀手。我……我太害怕了，我不想你出事。孔宁跟我说只要我拿下虎符，待三皇子带兵拿下太子、顺利登基，他答应放过你和韦人。”
他声泪俱下，“我想着，想着韦人自由不一直是你想要的吗？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你平安。既然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孔陌情绪激动，急于解释清楚，他就着蹲下的姿势死死抱住林紫苏小腿，生怕对方跑了一样，“今天我才知道，孔宁他表面替三皇子卖命，实则效力太子。他为了帮太子拿下兵符，设计骗我。”
“即便一开始是你受骗，那现在呢？太子现在一心想要杀掉韦奴，你替他卖命，无疑是助纣为虐。”林紫苏想起孔宁的话。
“紫苏，我没有办法。”孔陌的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叫没有办法？”
“如今的局面，无论我答不答应替太子卖命，韦奴都得死。我如今投诚太子，只想救你一命。”
“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林紫苏负手而立，讽刺道，“你说你帮三皇子夺皇位，是因为他答应放过韦奴和我。可你为什么擅自行事，不同我商量？”
“紫苏，我知道你的，你性子高洁，绝不愿做谋反篡位的肮脏事，那就让我替你做。只要你能平安，我做什么都愿意。”
孔陌顿了顿，“皇帝突然驾崩，大家始料未及，孔宁让我替三皇子拿下兵符，我根本没有时间和你商量。”
“好，那我让你现在辞官，不要再和太子有任何瓜葛。”
“那我拿什么救你？”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无需你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紫苏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与孔陌之间的过往在她面前一一重现，每一幕都清晰无比。
“口口香酒楼你我初次相遇，你为了令牌蓄意接近，这你跟我坦白过。”她再次开口，“当时你桌上有好几样菜都是我爱吃的，我还以为是我们口味相近，现在想来，这应该也是你设计中的一环。”
孔陌心中痛苦不堪，可他不想再有所隐瞒，一丁点也不想，“我提前打听过，狮子头、醉鸡、醋鱼、卤藕都是你爱吃的。我点了五个菜，其中就包含三样，我担心你起疑，另外两道菜是随意点的。”
孔陌的和盘托出非但没有取得林紫苏的谅解，反而令她心寒，眼前人心思之缜密令她心服口服。
“好，很好。”林紫苏败下阵来，“后来，你教我射箭，送我旭日剑。我们之间的所有，都是你投其所好，假意奉承？是不是关于我的一切，你都提前了解过。”
孔陌无从辩驳，声音都带着颤，“不是的，最开始我是为了讨你欢心，但后来我是真心想陪在你身边的。”
“紫苏，我错了。”他慌慌张张去抓林紫苏的手，被她一把闪开。
“我现在已经分辨不出，你哪些是出于真心，哪些是出于假意。”
林紫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曾经朝夕与共、把酒言欢的爱人。
她睁大眼睛瞧着孔陌的脸，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依旧一眨不眨，仿佛要在这张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林紫苏心想：自己头一糟爱上一个人，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真是好笑。
孔陌的痛苦在这无声的注视下无处遁形，更让他绝望的是，林紫苏的眼神从最初的悲痛，到如今只剩下冷漠。
那双眼睛明明是在看他，却又好像没有看他，仿佛在透过他，看着他背后的一片虚无，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戏码。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林紫苏顿了顿，“如果我不愿意交出虎符，你真的会杀了他们？”
“我相信你不会。”
“可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孔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紫苏房间的，刚才的对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到了林紫苏看不到的角落，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缓缓跌坐在地上。
风信看到主子双目赤红，也跟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