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哎哟哎哟，我来晚了，你们都拍好照片了？”
突然有人从校门口的长台阶追赶上来，黎芝娴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组织和策划这次同学聚会的领头人，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也是最爱集体活动的那一个，什么校运会啦、合唱比赛啦、英语短剧啦，都逃不开他的安排。
不过黎芝娴也不讨厌他，社会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有些人承担着领导者的身份人，有的人就得学会缄默，这才是秩序。
黎芝娴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但还记得他的外号，以前很多人都叫他“狗哥”，大概意思就是他天天像狗一样，早上跟在老师屁股后面，下午追在同学后面。
当时十七八岁的孩子对于这种外号都有一种奇怪的钝感力，能感受到恶意，但也能全然不顾。
黎芝娴也一样，不然当时就不会那么特立独行了。
“哎，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变化都挺大的啊。”狗哥看着黎芝娴和陈令禹，尤其是看着黎芝娴，说。
这就是典型的没话找话了，黎芝娴只是礼貌笑笑，没有说话，她和陈令禹早就说话，今天的社交部分全部交给陈令禹，再不济就交给沈昊霖，他才是和谁都玩得好的那一个。
其实陈令禹和这个狗哥也不怎么熟，只记得这人以前没少求着他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有时候烦了就直接答应他了，回想起来，也就这么点关系罢了。
“感觉你倒是没怎么变啊。”陈令禹开口说道。
沈昊霖和黎芝娴同时看了他一眼，都会心一笑。
狗哥拍拍手说：“真的吗？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没变化，就当你夸我年轻了。”
沈昊霖接过话说道：“对啊，就是夸你年轻，说明这些年你混得还不错，没压力，像我们这种创业有压力的都憔悴了不少呢。”
狗哥是真的钝感力超强，听到一顿夸只记得猛猛乐，似乎完全听不懂背后的意味。
寒暄一阵过后，狗哥去找学校门卫说清了来意，门卫说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过了十来分钟，才见唐主任从学校里姗姗赶来。
见到这位唐主任，陈令禹和黎芝娴还是觉得有点亲切的，以前教他们的时候还是唐老师，现在都升教务处主任了，走路也风光了不少。
只是唐主任人本来就矮，现在又比以前更胖了，他还和以前一样爱穿衬衫西裤，但因为肚子太大了，西裤的裤头老是会被撑开，就只能在裤头上夹两根背带，以前读书的时候学生们老爱叫他背带裤。
当然也有别的称呼。
“我靠，怎么我们唐老师越来越像个煤气罐了？”
沈昊霖远远看着唐主任走过来，不免吐槽道。
黎芝娴笑了，从前不问世事如她也知道这位唐主任的所有大小名号，便问道：“怎么，你以前也遭受过他的迫害？”
沈昊霖回答说：“以前学校的饭很难吃，我就让我家阿姨每天做十份便当，中午送到学校来卖，不过我卖三十一份，嘿嘿，后来被他抓到了，告诉了我爸妈，我爸妈把钱都赔了，又我送到了我奶家，让我睡了一晚上猪圈，你居然不知道？当时这件事我记得闹挺大。”
黎芝娴摇摇头，笑着回答：“你这是活该。”
沈昊霖也不在意，说道：“你那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听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也被唐老师抓过？你当时这么安静不惹事都能犯过事儿？”
“这还不是得怪陈令禹。”黎芝娴嗔怪道，“当时我和他不是走得很近吗，咱唐老师一直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了，但又抓不到什么证据，他觉得陈令禹成绩好，不能随随便便找他谈话，于是隔三差五就找我，说我们正是升学的关键时刻啊，男女之间注意交往别太过分了，影响了成绩是谁都承担不了的后果……就说这种话，每次说个五分钟，说完就放我走。”
这件事也是陈令禹刚听说，他惊呼：“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黎芝娴回答：“因为唐老师说你正在参加竞赛，不能让你分心，我就记着了。”
沈昊霖骂道：“我去，他是真贱啊，笑面虎呗，欺软怕硬。”
陈令禹急着又问：“那你是真的不想影响我，还是赌气没说？”
“是真关心你，我没撒谎，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黎芝娴得意地笑了笑，“等下我要给他打脸一下，也算是给十七岁的我撑腰了。”
唐主任人矮腿短，步伐也小，走得也很慢，从教学楼走过来的这段时间够他们聊这么一段了。
狗哥见唐主任快要来了，连忙制止他们：“好了好了，别说了，唐主任要来了。”
唐主任走到门卫室，和门卫说了些什么，这才放他们几个进去。
“这，你们都变样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是陈令禹，这是沈昊霖？哦，还有你，以前就特别积极一小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唐主任一个个仰着头看过去，样子很是欣慰，到最后才站在黎芝娴的面前。
“没想到，你也变了这么多，以前我对你严苛了点，也是知道你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不能被耽误。”唐主任看着黎芝娴，脸上的肉都堆成了真诚的笑意。
黎芝娴也真诚地笑道：“老师，您说的什么话，我到现在都还愧疚当时辜负了您的期待，以前给你们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学校，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老师也是怕你吃亏啊，不过看你现在混得不错，老师也放心了。”唐主任连拍黎芝娴的肩都要踮一下脚，发现不怎么够得着后，唐主任又尴尬地把手放下来了。
狗哥及时出来解围道：“哎，老师，黎芝娴和陈令禹好不容易从西城赶回来看您，您不请他们去喝杯茶？以前最害怕的就是到您办公室喝茶，现在就盼望着再喝一杯呢！”
唐主任伸出手指，指着狗哥晃了晃：“你说得对，今天刚好是放假，有几个你们的还在办公室里帮我分寒假作业的卷子呢，那就走吧，散学典礼是下午四点才开，还有一两个小时，也好让他们见见我们一中优秀的学长学姐。”
说着，唐主任就带着几个人一起往办公室走去。
一中虽然是几十年的老校，但这个校区却建得很没有文化底蕴，几乎没有绿植、也没有什么很高的大树，就是光秃秃的板砖水泥地、柏油道路和塑胶操场，教学楼、科技楼、以及学生宿舍的外观也都以灰色调为主，整个学校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学习的欲望，也没有小说里常描写的“校园绿荫下的浪漫青春”，因此时常被一中的学生吐槽一中是劳改风。
好在劳改归劳改，一中的升学率倒是常年稳居省前三市第一，一中的学生出去都还是会很自豪地说自己是南市一中出来的。
现在，唐主任走在前面，狗哥在旁边拍马屁，他们三个人就走在后面。
陈令禹又问：“你刚刚和唐老师说的那些话多少是真心的？”
黎芝娴小声地说：“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关系到你当时对我是不是真心的。”陈令禹急道。
沈昊霖赶紧制止他们：“你俩说话小声一点，我们学校这宽敞没遮掩的大路，走起来都让人没什么安全感，你们还那么大声地密谋，真服了。”
陈令禹只好又放低了声音：“还有你刚刚说的打脸，是什么？你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黎芝娴也不打算瞒他，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我打算以咱俩的名义，给母校建设一个奖学金，就奖励那些每个学期进步最多的孩子，也不要成绩最优秀的。”
“我靠！”陈令禹素质良好，从来不爆粗口，抢过那份合同仔细看，“这你也不说？”
黎芝娴叹了口气：“因为我一直觉得，我高中过成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也只能我自己解决，放心，不花你的钱。”
和黎芝娴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陈令禹知道黎芝娴的资产已经不是他能比得上的，放眼他们这一届，估计没有谁能像黎芝娴出手这么阔绰了。
知道陈令禹心里不太舒服，黎芝娴只好哄道：“好了，你先别生气，这事儿我回头再慢慢和你解释，我知道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的错，但因为这个奖学金的事情昨天才落实好，不落实下来我不敢告诉你，而且这份合同是找你律所看过的，对不对？沈昊霖？”
一直在帮黎芝娴瞒着陈令禹处理这件事的沈昊霖此时像个缩头乌龟，呃呃啊啊了半天。
陈令禹难过的点只是黎芝娴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他，搞得他好像还是个外人一样。
但他也是很会为黎芝娴着想的人，是曾经的失败经验教会他的。
他想，黎芝娴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对高中时代耿耿于怀，她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自我想法的女孩子，爱不应该困住她的所作所为，他需要做的就是永远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不要再离开她。
见陈令禹不说话，黎芝娴有些急切了，继续说：“因为我怕这个事情没做好，你会责怪我爱折腾，就像以前一样，你说要让我去参加英语比赛，可我没去让你生气了。”
这么一来，陈令禹倒变成愧疚的那一方了。
他牵住黎芝娴的手，笑道：“没事，我真没生气，虽然之前说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但相处过程我们还是难免磕磕绊绊，我现在想明白了，奖学金这个事情是对的，而且我也应该参与，也算是给十七岁的你一个道歉。”
黎芝娴半信半疑：“真的？”
陈令禹大笑着点头：“当然！”
却不想，前面唐主任突然回过头来：“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吓得陈令禹和黎芝娴飞快地松了手，沈昊霖也特别有眼力见地挡在了他俩面前：“哎……老，老师，我们在讨论今晚的同学聚会。”
说完，几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三十多岁了，在世俗观念里都是晚婚晚育的阶段了，怎么还是改不掉当囚犯的习惯。
唐主任自然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又看看黎芝娴和陈令禹的衣服，多年抓早恋的经验让他一眼就能看出了端倪，感慨道：“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记得你们大学不在一起啊？”
“呃，是，老师，都是缘分。”陈令禹回答道。
唐主任一改脸上的严肃申请，大笑道：“行了，当年我没棒打鸳鸯就好，结婚了没？”
“没呢老师。”
“那婚礼打算在哪里办？记得请我啊！”唐主任边说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都三十多岁了，别紧张。”
这最后一句仿佛嘲笑。
这被老师和学校硬控的一生。
*
到了办公室后，黎芝娴第一时间就将奖学金的事情跟唐主任说了，唐主任连问了三声奖学金的金额，仿佛难以置信。
没想到他当时最不看好的学生，成了学校奖学金的捐助者，而且不是奖给成绩最优异的，是给进步名次最大的孩子，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水平的孩子，只要努力都有机会获得奖学金。
唐主任颤颤巍巍地给校长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校长、书记、副校长等一众学校领导都来了，好茶好水给黎芝娴准备上，感恩的话听得黎芝娴都烦了。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典礼的时间，在场的人都要在典礼上讲话，黎芝娴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脱身，结果又被校长拦住了，让她给奖学金起个名字。
原来还有这一茬，黎芝娴都忘了，只能临时想。
“就叫回声吧，回声奖学金，也别用我的名字了，就当我是匿名捐的，别告诉孩子们。”黎芝娴说，“就希望所有的孩子，曾经的努力、拼搏、遗憾、后悔，都在未来响起嘹亮美妙的回声，和我一样。”
“这……”校长有点为难，毕竟校史里还没有这么文艺范的奖学金名字。
陈令禹帮腔道：“就叫回声，这名字好，只有经历过付出才有回报的人才知道，这个词是多有意义。”
于是校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好好好，就这个。”
*
一中有一个修建得非常漂亮的大礼堂，散学典礼就是在这里开的，师生齐齐坐在底下。
从前黎芝娴也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讲台上获得了优异成绩的同学说一些激昂澎湃的话，心里却毫无波澜；又听一些毕业的学长分享他们的成功经验，结果发现很多都是像陈令禹那样从小就是一帆风顺的，根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座学校的特邀嘉宾，成为一名优秀校友。
校长首先是宣布了回声奖学金的设立，他按照黎芝娴说的，没有说出这个奖学金的捐赠者，只说了是用来每学期进步最大的孩子，每学期评十个，而且金额也不少。
黎芝娴仔细听了一下，不少学生都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在一贯的奖学金奖励机制里，除非是像陈令禹这样的天才，否则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
读过高中的都知道，世界上不可否认有陈令禹一类人，但也有不少一直被埋没的黎芝娴。
黎芝娴很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轻视自己，而是一步一步地用她所擅长的东西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虽然这过程付出了很多的艰辛，但就如她所说的，都在扎拉措的苍原上得到了回声。
等领导们发言完毕，主持人就请上了两位优秀的学长学姐，首先是陈令禹。
黎芝娴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加油！”
陈令禹笑了笑：“我以前干过多少这事你不记得了？对我来说是老业务了。”
以前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言陈令禹要么是备选人员、要么就是入选人员，反正总差不了他的。
黎芝娴倒是也放心了起来，但因为他们俩之前对各自要发言的内容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等当天再揭晓，所以黎芝娴还是有点期待的。
听到陈令禹的名字，台下不少学生都惊呼了起来。
“怎么回事？”黎芝娴奇怪地问沈昊霖。
沈昊霖低声解释道：“当年陈令禹是理科状元，照片和录取学校一直被放在学校光荣榜上，因为是近十五年来我们学校长得最帅的状元，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黎芝娴掩嘴笑了起来。
陈令禹在演讲台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好，我是陈令禹，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一中最帅的理科状元。”
一群被学习折磨了一学期的学生顿时被调动了气氛，开始接二连三地起哄。
黎芝娴吐槽：“我靠，他还真知道自己这回事啊？”
沈昊霖丝毫不给陈令禹留面子：“他从高中开始就很闷骚自恋的，只是不敢在你面前展示出来罢了，怕你说他普信。”
等起哄安静下来，陈令禹又道：“以前我读高中的时候，也不少站在这个演讲台上讲话，那时候我没有自己的主见，只知道说一些假大空的话，我相信你们也不喜欢听。”
“我曾经因为这些假大空的东西，也在高中时期获得了很多的遗憾，遗憾到我甚至愿意用我的高考分数去换。当然，自己的分数还是最重要的，因为我想说的是，现在的遗憾都是人生的一份经历，我其实并不觉得学习简单，我也不如你们所以为的那样，人生永远一帆风顺。”
“但我曾经总是以我的成绩为傲，以为得成绩者得天下，从而自以为是，也因此得罪过我最喜欢的女孩儿，让我失去了她。”
又有学生开始起哄了。
陈令禹笑道：“你们看，就连我都会早恋，所以没必要把一个人神化，也没必要自卑。我的经历其实都算不上什么经验之谈，唐主任说这是寒假学习动员大会，但我希望你们在有限的假期里能多多感受一下自然，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眼里只有利益和地位的人，不然以后上班了会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不过如果你就是喜欢利益为上的生活就当我没说，总之，累了就睡，有动力了就努力学。”
这话让唐主任脸色煞白，黎芝娴和沈昊霖笑了起来，敢直接贴脸开大的人只有陈令禹了。
“但我说这些话还是不够有分量，下面这个学姐才是弯道超车的代表人物。”陈令禹这么一说，黎芝娴还没准备好，就得上台了。
她站在台上，和陈令禹笑着对视，陈令禹替她摆好了麦。
“嗯……大家好，我是黎芝娴，你们应该不认识我，因为我高考只考了一个双非，算是一中之耻，以前也没现在这么漂亮。”黎芝娴笑着说。
很多女孩子在下面喊：“学姐你很漂亮！！”
“谢谢大家的夸夸。”黎芝娴又道，“其实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只有在下面坐着听的机会，我当时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站上这个舞台，跟你们分享我的经历。”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唐主任要找我回来跟你们聊聊天，现在我明白了，他就是要抓典型，陈令禹是一直优秀的代表，我呢，则是一直没有起色的代表，也算是代表了两个不同的阶级了。我高中的时候，时常觉得窗外的雨后彩虹和日落彩霞比晚自习重要，因此唐主任为了抓我逃课，天天在楼梯口堵我，我们俩斗智斗勇了三年，今天见面的时候还互相道歉了，他觉得对不起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他。”
“我以前真的是个很叛逆的学生，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又不能与学校规则相违背，这成了我最大的痛苦，我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正在纠结自己的人生，我曾经总以为，高考要考600分、要在超一线城市买房定居月入三万，拥有博士以上的学历才配称作一个优秀的人，但你们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吗？”
“我现在住在西城，一个你们不学地理的理科生可能都不知道的西部三线省会城市，但是我开了家公司，我在扎拉措草原上开了间民宿，我一年的收入比你们的理科状元陈令禹还多两倍，当然，我说这话是凡尔赛了，可不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激励你们。”
“因为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以为我这辈子要完了。但我给自己定了个规则，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就再撑一天，再撑一天试试看，如果明天还是过不下去那就不过了，但最后我发现每个明天都好像还不错，就这么过着过着，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终于迎来了事业和学业转机。”
“你们也可以试试我这个方法，我知道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比当时的我更聪明、更努力、也更有天赋，我们都是曾经璀璨过的文物，只不过暂时被时间埋在了泥土里，总有一天，会有新鲜的机遇、环境和人将我们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告诉我们，其实我们很值钱。”
说到这里，或许是黎芝娴的故事很吸引人，台下不少学生都安静了，在认真听黎芝娴说话，
“所以，现在害怕的彷徨的，你们就让它一天的时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总有一个明日会迎来属于你们的人生。”黎芝娴顿了一下，“好像话题有点沉重啦，这样，你们以后要是去扎拉措的话可以找我，拿一中的学生证给我看我能免费包吃包住哦，好啦，我就说到这里，祝你们学业顺利，逆风而上！”
说完，黎芝娴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舞台的中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下面响起了轰鸣的掌声。
她想，如果十七岁的黎芝娴也在这台下的话，她应该也会鼓掌吧。
突然有人从校门口的长台阶追赶上来，黎芝娴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组织和策划这次同学聚会的领头人，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也是最爱集体活动的那一个，什么校运会啦、合唱比赛啦、英语短剧啦，都逃不开他的安排。
不过黎芝娴也不讨厌他，社会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有些人承担着领导者的身份人，有的人就得学会缄默，这才是秩序。
黎芝娴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但还记得他的外号，以前很多人都叫他“狗哥”，大概意思就是他天天像狗一样，早上跟在老师屁股后面，下午追在同学后面。
当时十七八岁的孩子对于这种外号都有一种奇怪的钝感力，能感受到恶意，但也能全然不顾。
黎芝娴也一样，不然当时就不会那么特立独行了。
“哎，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变化都挺大的啊。”狗哥看着黎芝娴和陈令禹，尤其是看着黎芝娴，说。
这就是典型的没话找话了，黎芝娴只是礼貌笑笑，没有说话，她和陈令禹早就说话，今天的社交部分全部交给陈令禹，再不济就交给沈昊霖，他才是和谁都玩得好的那一个。
其实陈令禹和这个狗哥也不怎么熟，只记得这人以前没少求着他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有时候烦了就直接答应他了，回想起来，也就这么点关系罢了。
“感觉你倒是没怎么变啊。”陈令禹开口说道。
沈昊霖和黎芝娴同时看了他一眼，都会心一笑。
狗哥拍拍手说：“真的吗？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没变化，就当你夸我年轻了。”
沈昊霖接过话说道：“对啊，就是夸你年轻，说明这些年你混得还不错，没压力，像我们这种创业有压力的都憔悴了不少呢。”
狗哥是真的钝感力超强，听到一顿夸只记得猛猛乐，似乎完全听不懂背后的意味。
寒暄一阵过后，狗哥去找学校门卫说清了来意，门卫说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过了十来分钟，才见唐主任从学校里姗姗赶来。
见到这位唐主任，陈令禹和黎芝娴还是觉得有点亲切的，以前教他们的时候还是唐老师，现在都升教务处主任了，走路也风光了不少。
只是唐主任人本来就矮，现在又比以前更胖了，他还和以前一样爱穿衬衫西裤，但因为肚子太大了，西裤的裤头老是会被撑开，就只能在裤头上夹两根背带，以前读书的时候学生们老爱叫他背带裤。
当然也有别的称呼。
“我靠，怎么我们唐老师越来越像个煤气罐了？”
沈昊霖远远看着唐主任走过来，不免吐槽道。
黎芝娴笑了，从前不问世事如她也知道这位唐主任的所有大小名号，便问道：“怎么，你以前也遭受过他的迫害？”
沈昊霖回答说：“以前学校的饭很难吃，我就让我家阿姨每天做十份便当，中午送到学校来卖，不过我卖三十一份，嘿嘿，后来被他抓到了，告诉了我爸妈，我爸妈把钱都赔了，又我送到了我奶家，让我睡了一晚上猪圈，你居然不知道？当时这件事我记得闹挺大。”
黎芝娴摇摇头，笑着回答：“你这是活该。”
沈昊霖也不在意，说道：“你那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听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也被唐老师抓过？你当时这么安静不惹事都能犯过事儿？”
“这还不是得怪陈令禹。”黎芝娴嗔怪道，“当时我和他不是走得很近吗，咱唐老师一直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了，但又抓不到什么证据，他觉得陈令禹成绩好，不能随随便便找他谈话，于是隔三差五就找我，说我们正是升学的关键时刻啊，男女之间注意交往别太过分了，影响了成绩是谁都承担不了的后果……就说这种话，每次说个五分钟，说完就放我走。”
这件事也是陈令禹刚听说，他惊呼：“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黎芝娴回答：“因为唐老师说你正在参加竞赛，不能让你分心，我就记着了。”
沈昊霖骂道：“我去，他是真贱啊，笑面虎呗，欺软怕硬。”
陈令禹急着又问：“那你是真的不想影响我，还是赌气没说？”
“是真关心你，我没撒谎，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黎芝娴得意地笑了笑，“等下我要给他打脸一下，也算是给十七岁的我撑腰了。”
唐主任人矮腿短，步伐也小，走得也很慢，从教学楼走过来的这段时间够他们聊这么一段了。
狗哥见唐主任快要来了，连忙制止他们：“好了好了，别说了，唐主任要来了。”
唐主任走到门卫室，和门卫说了些什么，这才放他们几个进去。
“这，你们都变样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是陈令禹，这是沈昊霖？哦，还有你，以前就特别积极一小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唐主任一个个仰着头看过去，样子很是欣慰，到最后才站在黎芝娴的面前。
“没想到，你也变了这么多，以前我对你严苛了点，也是知道你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不能被耽误。”唐主任看着黎芝娴，脸上的肉都堆成了真诚的笑意。
黎芝娴也真诚地笑道：“老师，您说的什么话，我到现在都还愧疚当时辜负了您的期待，以前给你们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学校，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老师也是怕你吃亏啊，不过看你现在混得不错，老师也放心了。”唐主任连拍黎芝娴的肩都要踮一下脚，发现不怎么够得着后，唐主任又尴尬地把手放下来了。
狗哥及时出来解围道：“哎，老师，黎芝娴和陈令禹好不容易从西城赶回来看您，您不请他们去喝杯茶？以前最害怕的就是到您办公室喝茶，现在就盼望着再喝一杯呢！”
唐主任伸出手指，指着狗哥晃了晃：“你说得对，今天刚好是放假，有几个你们的还在办公室里帮我分寒假作业的卷子呢，那就走吧，散学典礼是下午四点才开，还有一两个小时，也好让他们见见我们一中优秀的学长学姐。”
说着，唐主任就带着几个人一起往办公室走去。
一中虽然是几十年的老校，但这个校区却建得很没有文化底蕴，几乎没有绿植、也没有什么很高的大树，就是光秃秃的板砖水泥地、柏油道路和塑胶操场，教学楼、科技楼、以及学生宿舍的外观也都以灰色调为主，整个学校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学习的欲望，也没有小说里常描写的“校园绿荫下的浪漫青春”，因此时常被一中的学生吐槽一中是劳改风。
好在劳改归劳改，一中的升学率倒是常年稳居省前三市第一，一中的学生出去都还是会很自豪地说自己是南市一中出来的。
现在，唐主任走在前面，狗哥在旁边拍马屁，他们三个人就走在后面。
陈令禹又问：“你刚刚和唐老师说的那些话多少是真心的？”
黎芝娴小声地说：“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关系到你当时对我是不是真心的。”陈令禹急道。
沈昊霖赶紧制止他们：“你俩说话小声一点，我们学校这宽敞没遮掩的大路，走起来都让人没什么安全感，你们还那么大声地密谋，真服了。”
陈令禹只好又放低了声音：“还有你刚刚说的打脸，是什么？你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黎芝娴也不打算瞒他，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我打算以咱俩的名义，给母校建设一个奖学金，就奖励那些每个学期进步最多的孩子，也不要成绩最优秀的。”
“我靠！”陈令禹素质良好，从来不爆粗口，抢过那份合同仔细看，“这你也不说？”
黎芝娴叹了口气：“因为我一直觉得，我高中过成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也只能我自己解决，放心，不花你的钱。”
和黎芝娴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陈令禹知道黎芝娴的资产已经不是他能比得上的，放眼他们这一届，估计没有谁能像黎芝娴出手这么阔绰了。
知道陈令禹心里不太舒服，黎芝娴只好哄道：“好了，你先别生气，这事儿我回头再慢慢和你解释，我知道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的错，但因为这个奖学金的事情昨天才落实好，不落实下来我不敢告诉你，而且这份合同是找你律所看过的，对不对？沈昊霖？”
一直在帮黎芝娴瞒着陈令禹处理这件事的沈昊霖此时像个缩头乌龟，呃呃啊啊了半天。
陈令禹难过的点只是黎芝娴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他，搞得他好像还是个外人一样。
但他也是很会为黎芝娴着想的人，是曾经的失败经验教会他的。
他想，黎芝娴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对高中时代耿耿于怀，她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自我想法的女孩子，爱不应该困住她的所作所为，他需要做的就是永远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不要再离开她。
见陈令禹不说话，黎芝娴有些急切了，继续说：“因为我怕这个事情没做好，你会责怪我爱折腾，就像以前一样，你说要让我去参加英语比赛，可我没去让你生气了。”
这么一来，陈令禹倒变成愧疚的那一方了。
他牵住黎芝娴的手，笑道：“没事，我真没生气，虽然之前说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但相处过程我们还是难免磕磕绊绊，我现在想明白了，奖学金这个事情是对的，而且我也应该参与，也算是给十七岁的你一个道歉。”
黎芝娴半信半疑：“真的？”
陈令禹大笑着点头：“当然！”
却不想，前面唐主任突然回过头来：“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吓得陈令禹和黎芝娴飞快地松了手，沈昊霖也特别有眼力见地挡在了他俩面前：“哎……老，老师，我们在讨论今晚的同学聚会。”
说完，几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三十多岁了，在世俗观念里都是晚婚晚育的阶段了，怎么还是改不掉当囚犯的习惯。
唐主任自然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又看看黎芝娴和陈令禹的衣服，多年抓早恋的经验让他一眼就能看出了端倪，感慨道：“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记得你们大学不在一起啊？”
“呃，是，老师，都是缘分。”陈令禹回答道。
唐主任一改脸上的严肃申请，大笑道：“行了，当年我没棒打鸳鸯就好，结婚了没？”
“没呢老师。”
“那婚礼打算在哪里办？记得请我啊！”唐主任边说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都三十多岁了，别紧张。”
这最后一句仿佛嘲笑。
这被老师和学校硬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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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办公室后，黎芝娴第一时间就将奖学金的事情跟唐主任说了，唐主任连问了三声奖学金的金额，仿佛难以置信。
没想到他当时最不看好的学生，成了学校奖学金的捐助者，而且不是奖给成绩最优异的，是给进步名次最大的孩子，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水平的孩子，只要努力都有机会获得奖学金。
唐主任颤颤巍巍地给校长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校长、书记、副校长等一众学校领导都来了，好茶好水给黎芝娴准备上，感恩的话听得黎芝娴都烦了。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典礼的时间，在场的人都要在典礼上讲话，黎芝娴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脱身，结果又被校长拦住了，让她给奖学金起个名字。
原来还有这一茬，黎芝娴都忘了，只能临时想。
“就叫回声吧，回声奖学金，也别用我的名字了，就当我是匿名捐的，别告诉孩子们。”黎芝娴说，“就希望所有的孩子，曾经的努力、拼搏、遗憾、后悔，都在未来响起嘹亮美妙的回声，和我一样。”
“这……”校长有点为难，毕竟校史里还没有这么文艺范的奖学金名字。
陈令禹帮腔道：“就叫回声，这名字好，只有经历过付出才有回报的人才知道，这个词是多有意义。”
于是校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好好好，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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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有一个修建得非常漂亮的大礼堂，散学典礼就是在这里开的，师生齐齐坐在底下。
从前黎芝娴也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讲台上获得了优异成绩的同学说一些激昂澎湃的话，心里却毫无波澜；又听一些毕业的学长分享他们的成功经验，结果发现很多都是像陈令禹那样从小就是一帆风顺的，根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座学校的特邀嘉宾，成为一名优秀校友。
校长首先是宣布了回声奖学金的设立，他按照黎芝娴说的，没有说出这个奖学金的捐赠者，只说了是用来每学期进步最大的孩子，每学期评十个，而且金额也不少。
黎芝娴仔细听了一下，不少学生都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在一贯的奖学金奖励机制里，除非是像陈令禹这样的天才，否则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
读过高中的都知道，世界上不可否认有陈令禹一类人，但也有不少一直被埋没的黎芝娴。
黎芝娴很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轻视自己，而是一步一步地用她所擅长的东西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虽然这过程付出了很多的艰辛，但就如她所说的，都在扎拉措的苍原上得到了回声。
等领导们发言完毕，主持人就请上了两位优秀的学长学姐，首先是陈令禹。
黎芝娴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加油！”
陈令禹笑了笑：“我以前干过多少这事你不记得了？对我来说是老业务了。”
以前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言陈令禹要么是备选人员、要么就是入选人员，反正总差不了他的。
黎芝娴倒是也放心了起来，但因为他们俩之前对各自要发言的内容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等当天再揭晓，所以黎芝娴还是有点期待的。
听到陈令禹的名字，台下不少学生都惊呼了起来。
“怎么回事？”黎芝娴奇怪地问沈昊霖。
沈昊霖低声解释道：“当年陈令禹是理科状元，照片和录取学校一直被放在学校光荣榜上，因为是近十五年来我们学校长得最帅的状元，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黎芝娴掩嘴笑了起来。
陈令禹在演讲台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好，我是陈令禹，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一中最帅的理科状元。”
一群被学习折磨了一学期的学生顿时被调动了气氛，开始接二连三地起哄。
黎芝娴吐槽：“我靠，他还真知道自己这回事啊？”
沈昊霖丝毫不给陈令禹留面子：“他从高中开始就很闷骚自恋的，只是不敢在你面前展示出来罢了，怕你说他普信。”
等起哄安静下来，陈令禹又道：“以前我读高中的时候，也不少站在这个演讲台上讲话，那时候我没有自己的主见，只知道说一些假大空的话，我相信你们也不喜欢听。”
“我曾经因为这些假大空的东西，也在高中时期获得了很多的遗憾，遗憾到我甚至愿意用我的高考分数去换。当然，自己的分数还是最重要的，因为我想说的是，现在的遗憾都是人生的一份经历，我其实并不觉得学习简单，我也不如你们所以为的那样，人生永远一帆风顺。”
“但我曾经总是以我的成绩为傲，以为得成绩者得天下，从而自以为是，也因此得罪过我最喜欢的女孩儿，让我失去了她。”
又有学生开始起哄了。
陈令禹笑道：“你们看，就连我都会早恋，所以没必要把一个人神化，也没必要自卑。我的经历其实都算不上什么经验之谈，唐主任说这是寒假学习动员大会，但我希望你们在有限的假期里能多多感受一下自然，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眼里只有利益和地位的人，不然以后上班了会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不过如果你就是喜欢利益为上的生活就当我没说，总之，累了就睡，有动力了就努力学。”
这话让唐主任脸色煞白，黎芝娴和沈昊霖笑了起来，敢直接贴脸开大的人只有陈令禹了。
“但我说这些话还是不够有分量，下面这个学姐才是弯道超车的代表人物。”陈令禹这么一说，黎芝娴还没准备好，就得上台了。
她站在台上，和陈令禹笑着对视，陈令禹替她摆好了麦。
“嗯……大家好，我是黎芝娴，你们应该不认识我，因为我高考只考了一个双非，算是一中之耻，以前也没现在这么漂亮。”黎芝娴笑着说。
很多女孩子在下面喊：“学姐你很漂亮！！”
“谢谢大家的夸夸。”黎芝娴又道，“其实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只有在下面坐着听的机会，我当时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站上这个舞台，跟你们分享我的经历。”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唐主任要找我回来跟你们聊聊天，现在我明白了，他就是要抓典型，陈令禹是一直优秀的代表，我呢，则是一直没有起色的代表，也算是代表了两个不同的阶级了。我高中的时候，时常觉得窗外的雨后彩虹和日落彩霞比晚自习重要，因此唐主任为了抓我逃课，天天在楼梯口堵我，我们俩斗智斗勇了三年，今天见面的时候还互相道歉了，他觉得对不起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他。”
“我以前真的是个很叛逆的学生，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又不能与学校规则相违背，这成了我最大的痛苦，我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正在纠结自己的人生，我曾经总以为，高考要考600分、要在超一线城市买房定居月入三万，拥有博士以上的学历才配称作一个优秀的人，但你们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吗？”
“我现在住在西城，一个你们不学地理的理科生可能都不知道的西部三线省会城市，但是我开了家公司，我在扎拉措草原上开了间民宿，我一年的收入比你们的理科状元陈令禹还多两倍，当然，我说这话是凡尔赛了，可不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激励你们。”
“因为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以为我这辈子要完了。但我给自己定了个规则，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就再撑一天，再撑一天试试看，如果明天还是过不下去那就不过了，但最后我发现每个明天都好像还不错，就这么过着过着，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终于迎来了事业和学业转机。”
“你们也可以试试我这个方法，我知道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比当时的我更聪明、更努力、也更有天赋，我们都是曾经璀璨过的文物，只不过暂时被时间埋在了泥土里，总有一天，会有新鲜的机遇、环境和人将我们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告诉我们，其实我们很值钱。”
说到这里，或许是黎芝娴的故事很吸引人，台下不少学生都安静了，在认真听黎芝娴说话，
“所以，现在害怕的彷徨的，你们就让它一天的时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总有一个明日会迎来属于你们的人生。”黎芝娴顿了一下，“好像话题有点沉重啦，这样，你们以后要是去扎拉措的话可以找我，拿一中的学生证给我看我能免费包吃包住哦，好啦，我就说到这里，祝你们学业顺利，逆风而上！”
说完，黎芝娴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舞台的中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下面响起了轰鸣的掌声。
她想，如果十七岁的黎芝娴也在这台下的话，她应该也会鼓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