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蘅失魂落魄的往外走,站在院子里发呆,丫鬟慌忙跑过来报:“小姐,宫里来人了,请您出去一见。”

    她很是疑惑,这么晚了宫里谁会来,她一路小跑的出了门,宫里的马车正停在他们府门外,几个内监环着马车站着。

    望见她出了府门,一个内监掀开帘子,扶着一个人下车,这个人正是太子,她看见太子也没有主动行礼,反倒太子很是开心:“蘅儿,你这么快便到家了?”

    她应付的说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太子虽已满十六岁,但还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他自出生便没见过亲生母亲,被皇后一手养大。

    皇后虽不是他亲生母亲,但对他也是宠爱有加,他一切皆顺遂,心思十分单纯。他与傅元蘅自小一起长大,身边的内监们也得了傅相的好处,时常对太子吹耳边风说傅元蘅喜欢他,将来是要嫁给他的,每次见到傅元蘅他都十分高兴。

    太子道:“我瞧见你同丞相去了母后的寝殿,我找过去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走了,今日宫宴上,你吃的很少,我特命宫里小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石榴糕。”

    说着一个内监提过来一个食盒交给傅元蘅的丫鬟。

    傅元蘅被傅相浇灭了气焰后,自觉可怜,她见太子如此,又觉太子可怜,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心,元蘅何德何能,怎敢劳您大驾亲自来。”

    太子微微一笑:“无妨,能见到你我心中欢喜。”

    傅元蘅不愿接他的话,催促道:“天冷了,太子莫要在外面呆久了,小心着凉,快回寝宫吧。”

    太子得了她的关心,像吃了蜜糖一般:“我听你的,这便回去。”说着便欢快的走向马车。

    傅元蘅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萧忆安回府后,若有所思的站在院子长廊上,楚余走过来:“公子,在想什么?”

    他淡淡的说:“没什么?”

    楚余似带点愁怨的开口:“现在京城都在传陆姑娘与沈公子的事,沈公子与林家小姐定了亲,陆姑娘一个闺阁女子,平白受下了这些冤屈,我都替她委屈。”

    “今日皇宫宴上,内眷们也议论纷纷,不曾想,傅元蘅竟也当着一众皇亲的面诋毁陆姑娘。”萧忆安眼里藏了一丝怒火。

    “这傅小姐也太过分了,陆姑娘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楚余很是不平,愤愤的感慨完,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答案,悄悄瞥了一眼萧忆安。

    “今日在宫宴上,我出言驳了她,丞相似乎有些不悦。”萧忆安幽幽开口说道。

    楚余很是担忧,他家公子一向隐忍惯了,从不会与人明面上产生分歧,更不用说口舌之争了。傅相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得罪了他可是不好受,楚余焦急的问:“公子,傅家会不会与你为难?”

    萧忆安挥了挥袖子,依然气定神闲:“无妨,只是一点小事。”

    “倒是有些时日没见到陆姑娘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想必她多少听到了,她外表看着随意,其实心思细腻,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萧忆安自顾自的说起来。

    “公子年岁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亲事了。”楚余只年长萧忆安一岁,但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倒像一个长辈。

    萧忆安止住了笑意,眼里多一丝落寞。

    楚余见萧忆安不言,他继续说:“难道公子要等着傅小姐向皇后请旨嫁于你?”

    萧忆安露出一丝不悦:“你休要胡说,傅相已经给东宫送了庚帖,皇后正徘徊于傅家和太保家难以抉择,此事虽未宣之于口,但在宫中已是人尽皆知。你方才的话万不可再说,恐招致无妄之灾。”

    “是。”楚余像犯了错的孩子,“公子,不早了,你早些歇息。”说完灰溜溜的走了。

    萧忆安回到书房,桌上摆放着一封拆开的书信,靖北王采纳了他的意见,已经令十几万兵甲退役归乡,为朝廷缩减了不少开支,想来皇后对靖北王也会少些忌惮和提防了吧。

    靖北王还在信中说道,待平定了边关流寇,整理好一应军事,便会上书朝廷,请辞威远大将军一职,带着家人回金陵安享晚年。

    萧忆安回到书房,拿出子悠送他的扇子,想起那日子悠送他扇子时的情景,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的将来。

    子悠久不出门,两耳不闻门外事,倒也清静,只是时常会想起元宝,元宝走了快两个月了,或许他早就忘了自己了吧。

    瑶儿一早来给子悠传来了好消息,说她和钱子京的亲事,父亲已经同意了。子悠没想到沈阔会同意的如此爽快,看来在他心里,门第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不想与陆家结亲罢了。

    瑶儿还说,傅元蘅被接到宫里学规矩去了,怕是要做太子妃了。

    子悠闻言便想到了萧忆安,他喜欢的姑娘终究还是舍了他,他一定很难过吧,说起来,她倒是与萧忆安同病相怜。

    金陵真是个邪门的地方,瑶儿方离开,萧忆安便来到陆府门口,子悠听门房来报后,高兴的迎出去:“萧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吧。”

    “我来看看你,你安好,我便放心了。”萧忆安关切的说。

    “我好着你,你看看。”子悠淘气的转了一个身。

    “陆姑娘今日可想到外面走走,想必你在家里也待久了。”萧忆安笑着邀请。

    “好啊,好啊,我都要闷得发霉了。”子悠委屈的撅起来嘴巴。

    萧忆安只是低头一笑。

    “只是,我爹爹他们不让我出去,我走了怕是又要被骂了。”子悠想到哥哥和爹爹的话,又难过了起来。

    “你放心,我已派人到陆家铺子上禀告了陆伯父,我任上要为官眷们发放一批衣料,特请你过去指点一二,他同意了。”萧忆安已经给子悠找好了理由。

    子悠高兴的跟着萧忆安走了。

    萧忆安与子悠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子悠同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话,说前几日瑶儿来看她,告知她沈璇已授了官,钱子京被钦点为翰林院编修,沈大人也同意了瑶儿与钱子京的亲事,正派人去接钱子京的双亲入京详谈,她真的为自己的好姐妹开心云云。

    萧忆安只是安静的听着,心想:“看她这个样子,定是不会在意外面的人说了什么。”

    “我们去哪里玩啊?”子悠问道。

    萧忆安会心一笑:“陆姑娘若不嫌弃,可到我府上小坐。”

    子悠心想只要能出去,到哪里都好,她高兴说道:“好啊,好啊。”

    两人来到了靖北王府,三进的厅堂倒是气派,又有东南西北中五个院落围合而成,正中的春晖堂是靖北王的起居之所,夏芙院留做世子萧宴与夫人回京时的住所,萧忆安住的秋黎轩朝西,背靠着侧后门,离着正门最远,一共有两个厅堂,一间书房,一间主卧房和四间厢房,院子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绕着一圈长廊,中间青砖铺就,依着长廊种了一些花木,有茉莉,栀子,各式兰草和竹子,可见主人情致十分高雅。

    子悠绕着长廊走了一圈,对萧忆安说道:“你这园子倒是十分雅致,可是却少了一些生气。”

    萧忆安不解:“愿听陆姑娘指正。”

    子悠一本正经的说道:“桃则溪之,梅则屿之,竹则林之,你府上的花都太素雅了,像我陆家的园子,一曲流水,几珠桃花,雅中有俗,多了几许人情味。我自小喜欢桃花,我爹爹在苏州老家的时候,差人种了一片桃花林,三月赏桃花,酿桃花酒,桃花落的时候,酣睡于十里桃林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六月桃子将熟,三五小儿耽耽逐逐,垂涎三尺,日日为口腹谋,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萧忆安澄澈了一双眼,很是向往:“听陆姑娘所言,桃李烂漫,与友人席地而坐,亦饮亦歌,似是美不胜收。”

    子悠热情的邀请道:“他日有机会,春暖花开之时,我定邀大人到我们苏州的桃林共赏桃花可好啊。”

    萧忆安恭敬的回道:“如此甚好,忆安便静候佳音了。”

    子悠四周望了望,若有所思的说:“啧啧啧,这园子中间若是能修上一座亭子,闲时下棋、饮茶、赏花就更显惬意了。”

    萧忆安低头一笑:“陆姑娘说的对,我也时常觉得这园子似是少了什么,被姑娘一语点醒。”

    子悠谦虚的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其实这园子简洁雅致,正合了大人的心性。”

    萧忆安忽然抬头,怯生生的望向子悠:“忆安自小离开双亲,独居于京,又未得封荫,只此一间陋室,几本藏书,让陆姑娘见笑了。”

    子悠慌忙说道:“怎么会呢,如今的年轻人大都浮躁的紧,大人你清雅脱俗,这如谪仙一般逍遥自在的日子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萧忆安唇角携了一丝笑意:“说到脱俗,我倒想到一个好去处,陆姑娘可愿与我到郊外一游?”

    “你和我,就我们两人吗?”子悠觉得有些不妥,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

    萧忆安望向她:“陆姑娘莫不是怕忆安行事不轨?”

    子悠赶忙摇摇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外面都在传我名声不好,我怕旁人看到大人与我在一处,会有损你的清誉。”

    萧忆安坦然一笑:“忆安不怕,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只要心中坦荡,何惧别人的言语。我有一位故友,住在城郊的村子里,那个村子犹如世外桃源一般,我今日正要去拜访这位故友,陆姑娘不想去看看吗?”

    萧忆安说的对,只要心中坦荡,何惧别人的言语。

    从前萧忆安帮了自己很多次,如今他心情不好,想有个人作伴散散心,自己这般推脱,就太不够义气了。

    子悠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萧忆安带子悠坐上马车,马车驶入近郊的农田,二人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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