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心想,出了这样的事,爹爹一定比谁都着急,也比谁都难受,陆灏从小没了爹,十二岁便跟着陆行,陆行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教导,眼瞅着他回来行了冠礼,便要分权与他,他却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事,把陆家推入险境。

    子悠失魂落魄的从铺子里走出来,好似听到有人叫她,她回头一顾,萧忆安正笑眼弯弯的望着她。

    萧忆安设计好了园子的草图,想找子悠指点,陆府的人告诉她姑娘去了铺子上,他便过来了。

    他上前几步说道:“陆姑娘,好久不见了,一切可好?”

    子悠心中苦涩,又不能与外人道,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回道:“都好,我今日不得空,改日请萧大人喝茶。”

    一个不留神,子悠差点从台阶上跌落,萧忆安眼疾手快去扶住了她:“陆姑娘当心。”

    “多谢大人,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子悠满面愁容的应付着。

    楚余替他家公子委屈,抱怨道:“这陆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公子你特意来找她,她却不理睬你。”

    萧忆安望着子悠远去的背影,直觉告诉他,子悠一定是有事,他吩咐楚余远远跟着子悠,看看她都去做了什么。

    子悠和觅樱坐上马车,她一时也没有主意,准备回府。

    有一辆马车迎面走来,和陆家的马车窄路谁也不让谁,子悠听到外面车夫的吵闹,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车夫答道:“姑娘,我们先过来的,他们不让路。”

    对头的车夫言语间很有几分嚣张的说道:“我们姑娘可是要去太保府上献艺的,误了时辰,你们担待的起吗?快让开。”

    对面的姑娘也拉开了帘子,香粉味扑面而来,瞧着模样像是哪个勾栏的乐妓。

    “让他们先过。”子悠吩咐车夫道。

    让开了车,马车继续前行,子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让车夫掉头往如意阁去。

    堂兄放在心窝里那个叫“文君”的,子悠从前好奇,打听了一番,竟是如意阁的歌姬,瞧着堂兄也没有要为她赎身的意思,子悠也就没在意了。

    方才见那乐妓,子悠倒是想起来这个“文君”,她或许会有堂兄的下落,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同堂兄一样消失了。

    到了如意阁,子悠打听到文君姑娘正有客,她给了妈妈一个元宝,叫妈妈请文君姑娘出来一见。

    哪知妈妈去了一趟,没请到人。

    子悠又差妈妈去说,只问一句话,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

    妈妈回来仍是说,文君姑娘说不见,子悠怀疑堂兄就藏在她那里,她不顾妈妈阻拦,硬是闯了进去。

    子悠一把推开房门,文君姑娘停了唱曲,乐工也停了,并未见到陆灏的身影,坐上的男子一脸茫然的望着子悠。

    冲都冲了,那便要好好找找,子悠里里外外的寻着,妈妈跟在后面阻止着:“你找什么,瞧瞧你把客人都冲撞了,再不出去,我要叫人赶你了。”

    子悠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到厅里去质问苏文君道:“你可知道陆灏在哪里?”

    “姑娘口中之人,我并不认得,怎会知道他在哪里?”苏文君起身不慌不忙的说道。

    子悠见她不认,急火攻心没了分寸,当着众人的面不顾场合的痛斥道:“你撒谎,我都打听过了,陆灏时常来你这里,花在你身上的银子少说也有几千两,你定是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坐上的男子也急了起来,起身质问苏文君道:“陆灏是谁呀?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可是答应嫁给我了,竟还与别的男子来往!”

    苏文君面不改色,也不理那男子怎么说。

    子悠诚恳的望着苏文君道:“方才是我鲁莽,冲撞了姑娘,我是陆灏的堂妹,他人不见了,姑娘若知道他的行踪,我求你告诉我。”

    苏文君轻叹了一口气,一脸真诚的回道:“哦,你说的是他呀,姑娘不说,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你也瞧见了,我就要和柳员外成亲了,我和他早就不来往了,确实不知他人在哪里。”

    子悠瞧着她不像说谎,既然她不知道,再为难她也没用,子悠对着她深深鞠上一躬:“对不住了,若姑娘有他的音讯,还望姑娘传个话,他再不露面,陆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子悠彻底无法了,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觅樱扶着她正要上马车,一个丫头从后面叫住她。

    “姑娘,我们苏姑娘叫我来传个话。”

    丫头伏在子悠耳边私语道:“姑娘说,陆公子前两个月与傅相家的二公子傅磊私底下来往密切,陆公子还说等他那笔买卖成了,便要替我们姑娘赎身,带我们姑娘走,可他却突然没了踪影,我们姑娘也有一月多未见过他了。”

    子悠思忖了一番,若果真如那歌姬所说,傅磊定是知情人,堂兄糊涂啊,傅家的人能安什么好心。

    她叫车夫赶去丞相府,打听到了傅磊在吏部衙门,子悠瞧瞧天也不早了,便到衙门去等他下值。

    她并不认得傅磊,跟街边摆摊的小贩打听了个大概。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傅磊带着侍从谈笑风生的从衙门出来,看来他心情不错,子悠上前叫住了他。

    “小傅大人,请留步。”

    傅磊循声望了过来,见是生面孔,掂量了子悠两眼说道:“姑娘叫我?”

    子悠走上前,福了福身子道:“我有几句话想同小傅大人说,不知方不方便?”

    傅磊机敏的审视了子悠一眼,漫不经心道:“姑娘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的。”

    想来这傅磊不是个好说话的,子悠提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试探道:“未下拜帖冒昧打扰,还请小傅大人见谅,我是陆灏的堂妹,我常听堂兄说他与小傅大人交好,今日家中出了急事,却找不到堂兄,我受家父之命来向大人打听下,近日可见到了我堂兄?”

    傅磊面上闪过一丝警觉,略作迟疑点头道:“我与你堂兄是相识,但我们并不熟,怎么,他没回府吗,多派点人出去找找,酒楼,茶楼,妓管赌坊,听曲儿的地方都去看看,男人嘛,无非就是去这些地方,若我见到他了,一定叫他赶快回府,免得家里人担忧。”

    子悠瞧出他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定是有所隐瞒,不由的追问道:“大人当真没见过我堂兄?”

    傅磊似是着急打发子悠走,不耐烦的敷衍道:“真没见过,这种事有什么好扯谎的,这天儿马上要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多有不便,快回去吧。”

    子悠辞了他灰心丧气的回了府,她不便到妓管赌坊去,便派出了家里的小厮全城去找。

    方走进家门,便有丫鬟急匆匆迎上来,说老爷病了,她正要去东院请大公子和少夫人过来。

    子悠进去看望爹爹,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出去找了几个地方,没找到陆灏。

    爹爹叮嘱她不要告诉哥哥嫂嫂,还宽慰她道,灏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胡来的,说不定过两日自己就回来了,银子的事情无需担心,三日后先还他们一些,其余的拖一拖再说吧。

    楚余跟着子悠,他在墙角听到傅磊和随从的对话了,随从问傅磊,万一陆家人知道了,会不会去报官啊?

    傅磊若无其事的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陆家人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楚余回府后把今日的所见所闻汇报给了萧忆安,萧忆安也打听到了陆家被催债的事,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理,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他嘱咐楚余即刻去盯住傅磊,一有陆灏的行踪,立刻报于他。

    楚余跟了傅磊三日,他倒是安分,下了朝便回府,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三日夜里,楚余瞧见他带着两个人摸黑出了府,拐进了石舫街的一处院子,没多久他大摇大摆的从里面出来了,送他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傅磊甩了甩袖子,把什么东西的往胸口里塞了塞,对络腮胡子说道:“你们盯紧了,就这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络腮胡子恭敬的回了个是。

    傅磊从小巷子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府,反倒是朝着反方向去了,嘴里吹着口哨,似乎心情不错。

    楚余跟了他一路,他在一个僻静巷子中间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撩了撩袖子准备上前敲门,忽的从对面路口冲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匕首,月光下亮的刺眼,对准傅磊要刺过去,嘴里喊着:“傅磊,我要杀了你。”

    傅磊慌张躲开,他身边的两个人连忙过来护住他,那人拿着匕首一顿乱舞,却被傅磊的人踢掉手中匕首,捉住了两只手。

    楚余定睛一看竟是陆灏,陆灏眼睛血红,喘着粗气咒骂道:“你这个骗子,你会遭报应的。”

    傅磊捡起地上的匕首,轻蔑的用刀刃敲了敲陆灏的脸,表情不屑道:“呵,我骗你什么了?你有证据吗?”

    “你这个畜生,我要到官府告你。”陆灏挣扎着,眼睛瞪得滚圆。

    陆灏脸上的肉抖了抖,嘴角一歪:“你告我?”

    他的刀刃顺着陆灏的脸滑下来,在他的脖颈处一顶,对着那两人讥笑道:“告我?放了他,让他去,他怕是要拉着陆家满门为他陪葬。”

    陆灏被松开了,却没了方才的傲气,欲哭无泪的站在原地。

    “陆灏,你也不想想你算个什么东西,跟我玩,你配吗?走。”傅磊丢下这句便领着两个跟班走了。

    走了两步,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

    傅磊走远后,陆灏抱头蹲在地上又恼又悔的痛哭起来,楚余覆上面巾来到他身旁,他瞥见来人,惊的起身:“谁?你是谁?”

    楚余一掌打向他的脖颈,他便晕了,楚余背着他到了一处客栈,将他安顿在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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