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的所有人都知道,大魏未来的皇后,将会姓冯。那是当朝太皇太后的姓氏。

    “所有人”中,自然也包括当今的皇上。

    皇帝对此并不抗拒。

    甫及三岁,被先帝立为太子,为此,生母李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他从此便养在祖母膝下。

    祖母与父亲并无血缘,因此并不亲近,而他,因自幼绕膝的缘故,倒是很得祖母疼爱。

    四岁那年,年轻的父亲在太华前殿将皇位禅让与他,自己转做太上皇帝。父亲以为将祖母尊为太皇太后,就可以将她架空,将她摄政的权力抽走。

    六年后,祖母一杯毒酒将父亲毒死。

    父亲和祖母斗法了一辈子。

    斗了一辈子,到最后也没有赢。

    说是一辈子,总共也不过二十三年——如果将父亲在他生母腹中的那年也算进去的话。

    其实父亲应该等。他想。二十三岁,该有很多的日子在后面,父亲明明可以等。

    现在祖母的娘家送来四个女孩子,让他选。

    他坐在御座上,淡淡地扫视。

    四个姓冯的女孩子。四个女孩子,都姓冯。

    他知道他至少要选一个。

    他选了让他可以不拒绝的那个。

    为首的少女,高挑纤细,姿色绝伦。发如乌云,面如皎月,眉如画黛,目如点墨,鼻如堆雪,唇若含朱。人说美貌者“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确实有那样的本事。

    一个以冯为姓,容光可堪妆点他后宫的女子。

    他一步步地走近,问她名字,又当着众人,当着祖母,与她结月下桑中之约。

    她跟他玩欲擒故纵,迟迟不来。

    他在月下等她时,便知道她在玩欲擒故纵。

    可他还是等了,直等到月上中天。

    他在赌,赌她终究会来。

    只要她来,他便要得到她。

    他要做那个赢的人。他要赢到最后,赢到全部。

    他是皇帝。

    她是他等待的补偿。

    得到她并不容易。她太贪心。

    不过正因如此,他看清了她贪念背后的单纯。

    既然她要月光只照耀她一人,那么祖母那里,他便有理由将其余的“冯氏”都推掉了。

    得到她并不容易。她会咬人。

    起初是接吻时咬他。

    继而他临幸她时,把她弄疼了,她也咬他,咬他肩膀。

    他笑道:“初相识,我好歹是皇帝,你咬得如此不客气。”损伤龙体,可是大罪。

    不知她是否是仗着冯家女儿的骄矜,轻轻吻了他脖子,半带娇嗔道:“初相识,陛下弄疼我。是陛下先让我疼的,总不能一点亏都不吃。”

    月光之下,她绽放如一朵雪白的芍药,娇媚万方。

    他看穿她进宫便是想当皇后,他对她的灵魂一无所知,但他依然沉溺于她。

    她的容颜和身体令人着迷。

    拓跋宏渐渐感到自己沦陷在这一滩亮汪汪的月光里。

    他开始不信后羿射日的传说:若后羿真有射日的本事,他一定先将月亮射落。他怎么可能忍受与嫦娥片刻的分离?

    他的嫦娥显然也迷恋上了他。

    她望向他的眼睛里迷迷蒙蒙像染着一层水雾,神情如醉。

    她的身体不会说谎。

    每一根细密的花蕊都在挽留他,蛊惑他,取悦他。

    他忽然觉得,就算把那句誓言当真,真的从此只有她一人,他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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