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郁潮翘着的二郎腿放下,问出口,目光紧随她。

    “给我摘五个椰子。”宁语汐张开手掌,语气不容拒绝。

    郁潮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站起身来,身后的木椅摩擦地面发出响声。

    他的手伸向她,悠哉悠哉地开口,声音透着轻松愉悦的气息:“就这,简单,我答应你,手机借我吧。”

    宁语汐装好水果,撒上一把白糖,密封完好后放进壁柜。

    处理干净水渍,宁语汐背对郁潮登上楼。片刻,她走到郁潮面前,塞给他。

    郁潮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对她说:“出去一趟,晚点还你。”

    信号差的要死。

    换了好几个地方,郁潮迫不得已选择放弃。

    岛上人们整日忙碌,无娱乐可言。

    郁潮蹲在树下,昔日的悠闲生活与精神支柱团伙作案,不断涌现出来。

    眼角染上燥丝,郁潮懊恼地胡乱挠头发。

    联系不上他爹,后半辈子只能在这活。想想郁潮就气不打一处来。

    绝对不行!他得想办法靠自己离开海岛。

    郁潮猛的起身,肚子不争气地叫唤,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他摸摸后脖子,无奈地仰仰头,暂时认命。

    凭记忆返回竹楼,隔着几米,郁潮捕捉到前方的光亮,加快脚步。

    蒋琴数着筷子,朝外张望,瞧见他和蔼地说:“回来啦?”

    郁潮点点头,算作回应。

    “快来吃饭,饿坏了吧。”

    木桌上摆了五六道菜,大多数是海鱼海虾,外围黑色的菜他猜是海带。

    郁潮微愣,虽然比不上米其林餐厅的饭,但至少看着色香味俱全。

    蒋琴不好意思地笑了,“靠海吃海,我们岛上没有你们那东西多,别嫌弃,先凑合吃些。”

    “不吃饿着。”宁语汐端盘子,路过郁潮身边,抛给他冰冷的眼神让郁潮信她会那么做。

    郁潮瞥眼分碗筷的蒋琴,和宁语汐面容相像,他猜出两人的关系,蹙眉不解。

    明明是母女,性格差别竟然那么大。

    宁语汐并没有遗传蒋琴冷的热情友好,她更像是寒冬里化不开的冰,冷得令人难以接近。

    郁潮接触的人十根手指数不完,他们要么平易近人,要么爽朗温和,唯独没有她这样的。板着脸,吝啬于展开笑颜。

    倒也好,比起那群卖笑讨好,在名利所游刃有余的人要真实。

    郁潮挨着蒋琴坐下,端着饭碗,然而迟迟下不去筷子。

    “答应我的事呢?”宁语汐不着急动筷,扭头质问。

    “黑灯瞎火的我怎么摘,放心,我答应的事肯定说到做到。”

    宁语汐轻哼,盛了份饭。

    “对了,你叫什么名?”

    “宁语汐。”

    郁潮听不清,重复问:“叫什么?”

    “宁语汐。”三个字飘到郁潮耳朵,这下听清,他期待地等待她介绍哪三个字。

    宁语汐不理,细嚼慢咽碗里的食物。

    郁潮淡笑一声,满不在乎,“你还挺惜字如金。”

    蒋琴搭话缓解气氛,郁潮吊儿郎当,跟谁都能扯几句。

    相谈甚欢,除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太强、在饭桌上沦为背景板的宁语汐。

    一顿饭,郁潮成功“收买”蒋琴。

    郁潮吃饭慢条斯理,最后吃完的。

    宁语汐说:“吃完把碗刷了。”

    “搞笑呢,我长这么大就没刷过碗。”郁潮捧饭后倾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她。

    “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阿妈……”郁潮佯装和回房间的蒋琴告状,宁语汐不确定他是否真要这么做,急忙凑近捂住他的嘴。

    肌肤猝不及防的相互接触,在彼此的心头荡开一层波澜。

    郁潮错愕呆滞,而后恢复正常,往嘴里扒拉饭,“好好说呗,对我动上手了怎么?”

    宁语汐立马收回手,疯狂眨眼睛,一整个不自然,“我才没有。不刷碗不许睡。”

    担心自己的话震慑力不足,她又说:“我家我说了算。”

    郁潮放下碗筷,“我不会,你教我。”

    宁语汐难以置信,一时无言,“你不会洗碗?!”

    “昂。”郁潮抽纸巾擦嘴,理所当然,“洗碗做饭都是阿姨的活,用不着我动手,只要我想,饭都能直接喂到我嘴边。”

    宁语汐闭闭眼,她可是明白为什么他爸要拜托她帮忙磨砺他了。

    在郁潮昏迷期间,她搜寻他带来的证件之类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他口袋里干净得很,最后希望寄托在他浸水的手机。

    宁语汐怀着侵犯他人隐私的歉意,拿走了它。

    除去表面可见的海水残留,宁语汐尝试开机,她紧定屏幕,迟迟没反应。

    她再次尝试,这一次结果与预料的相反,手机屏幕亮起。

    宁语汐莫名庆幸他的手机质量好,床上的男人昏迷不醒,她捏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指摁到屏幕上。

    提示音响起,开锁完成。

    宁语汐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点开通讯录,一顿翻找。

    她拨了好几个,接通后话未出口,对方便吐出不正经的话,不是邀请他去赛车,就是泡吧。

    宁语汐吓了一跳,额头笼罩黑雾,她梳理心绪,点开备注是“郁老头”的联系人。

    “郁老头”和他通话记录日期停留在一年前。

    宁语汐死马当活马医,颤抖指尖拨通了电话。

    电话“嘟嘟”音结束,页面显示通话时长的计时。

    对方率先开口,嗓音浑厚,男性特征明显:“你个臭小子,成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舍得给我打电话了?说吧,这次想要多少钱?”

    宁语汐清清嗓,“你好,手机主人溺水昏迷了,现在在理晴岛,请问你是他的家人吗?”

    她述说的情况在男人意料之外,他焦急地问:“溺水昏迷?你是谁,我儿子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没有大碍,我是岛上的居民,他现在在我家,你什么时候来接他?”

    宁语汐的话无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啊,原来是这样,姑娘,把你联系方式告诉我,我会让人处理的。”

    “好。”宁语汐说完挂掉了电话,提壶倒杯水,白开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她抹去嘴旁的水珠。

    过去了一个小时,宁语汐收到回复。

    却是不同的号码、不同的声线,“你好,我是郁总的秘书,郁总说他不接郁少回去了。”

    宁语汐刚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冷不丁的一句凌乱了她,“不是……这……”

    不接他,总不能一直住她家吧,儿子不要了吗。

    “郁总的意思是让郁少暂住岛上一段时间,借助风土人情改变郁少,一切花销费用由郁总承担,希望你能够协助。”男秘书耐心传达,有条理的打消她的不理解。

    宁语汐睫毛弯弯,望向窗外,“具体说说。”

    “你可以安排郁少家务劳动,郁总原话是‘充当免费劳动力’,”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的目的是让郁少成长,只要达到目的,其余的具体内容,由你定夺。”

    宁语汐咬唇思忖。按他的话来说,她能拥有免费劳动力,而且不用产生花费。天上掉馅饼的事。

    “你们这么确信我能管住他?”宁语汐在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他口中的“郁少”不是善茬。

    亲爹管不了,她能管得了?

    秘书笑了,笑声传过来:“现实在面前,他没有选择。”

    宁语汐在心里默默问:是亲爹吗?

    以后酒铺又多了一个伙计,不错。

    “成交。”她答应下来。

    宁语汐敛起思绪,正色道:“从现在开始,你会洗碗。”

    郁潮坐在桌子上,长腿来回荡悠。

    “下来。”

    “那么凶干嘛。”

    宁语汐瞪他。没正形。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某一天,她会教别人洗碗。

    交代完步骤,宁语汐站在一旁监督他刷。

    郁潮不情愿地刷起碗,不熟练,手滑差点摔了。

    宁语汐在他身后捏把汗。

    直到他把全部的碗洗干净,宁语汐才转身去休息。

    郁潮被安排住他醒来的那间屋。

    “啊。”他舒口气,瘫进被子里。

    上天啊,让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郁潮望着天花板,脑袋逐渐不受控制的发昏。

    他拍拍头,仍旧晕晕的,郁潮捂着额头,撑不住睡了过去。

    卧室的门敞开,宁语汐象征性敲了敲他的门。上前摇摇郁潮的身体,等不到反应,她摸摸他的头,烫得她一激灵。

    宁语汐摆正他,匆忙浸湿毛巾敷在他脸上。

    “阿妈,咱家的退钱药呢?”

    “去客厅柜子找,”蒋琴坐直身子,“郁潮高烧了?”

    “嗯。我照顾就行,你睡下吧。”宁语汐拉开柜子的抽屉,按照说明书喂郁潮吃下了。

    半夜一点,才退烧,郁潮唇色苍白,边缘泛出死皮。

    宁语汐捶捶酸痛的后腰,打着哈欠,关掉房间的灯,回房睡觉。

    海面涟漪平静,月光溜进窗子,爬上他的床尾。

    一夜安稳。

    次日,郁潮梦境里闯入十几号人,他们的嘈杂声窸窸窣窣。

    郁潮皱眉,耳边的谈话声放大,他醒了过来。

    隔壁的房子客人颇多,熙熙攘攘的。郁潮看见宁语汐也在房子里。

    他懒洋洋地伸懒腰,视线扫过众人,“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过来,打下手。”宁语汐头也不抬,麻溜地使唤郁潮。

    郁潮背过身去睡回笼觉。“你让我干我就干啊。”昨天洗碗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有客人叫她添酒,宁语汐顾不上教训郁潮,专心招待客人。

    她在岛上开了一家酒铺,生意兴隆,酒水种类繁多,味道清甜,光顾的人接连不断,久而久之居民也养成了来她这喝一杯的习惯。

    宁语汐考虑到群体差异,推出酒精浓度低的酒,妇女孩童都可以喝。

    收拾干净店面,宁语汐解开围裙,径直走向二楼靠近楼梯口的房间。

    熟睡的郁潮浑然不知他的噩梦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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