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摁下接听键。
“家喜，新年快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嗯……嘉树，你还在上海吗？”
我想回“新年快乐”又怕他不快乐，想问“你好吗”又担心他并不好。
“嗯，我最近一直在家。家喜，邹哥人在北京，正好过两天有时间。我帮你们约好了，你们见个面吧，谈谈以后的发展。”
“谢谢你嘉树，那你会回来吗？”
他沉吟着，“我这边暂时还过不去……不过你不用紧张，邹哥为人挺不拘小节的，平常心就好了！”
大年初十，我与邹礼同在什刹海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见面。
他三十八岁，浓眉阔目，线条明晰，乍看上去倒是个英挺的中年男子。
“倪小姐，请坐吧！”
他简单打过招呼后，便直入主题。
“嘉树他呀一直跟我提你，说你很有潜力，那我就说来见见吧！其实呢，我最近物色好了一个新人，特别有灵气！说起来你跟她还有点像，不过她才十八，刚上电影学院，学校这会也不放人出来接戏。”
“我想邹哥愿意来见我，说明还没有最终决定。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动您？”我希望同薄嘉树共生共长，更迫切要寻得一处倚仗。
“嘉树之前退出《山河》那部电影的拍摄你也知道，那件事是他前经纪人喻寒起的头。喻寒这个女人，跟她的时候吧对你还不错，一旦她觉得你拆她桥了，就翻脸无情，忒小气！后面又有贾十一为了推他公司的新人趁火打劫，总之这个事儿是我们大意了！”
他目光炯炯，眼里射出精明之气。
我也终于得知肖弥兀所说的“推波助澜”之人是谁。
“但我肯定不能白白让嘉树受这个气，贾十一那边我们跟他谈了很久，最后他同意让嘉树上他的新节目。这个节目呢是一档表演竞技综艺，为他要开的戏推新人选角色，嘉树应该能走到不错的位置。但是呢……这种节目都需要几个小炮灰！”
他话音止住，笑而不语地看着我。
“我是炮灰。”我平静回答。
“诶，倪小姐是明白人！我准备把你作为我们同萌娱乐的新人也推荐进去，大概也就一二轮游吧！”
“我给你这个机会，看你表现！要是你能凭自己本事撑过前二轮，我邹礼同说话算话，同萌娱乐的大门欢迎你！要是不行的话，呵，就只能是我们没这个缘分了！”
他脸上堆着笑，笑纹里布着商人的精利。
“邹哥是在给我出难题呢，不过我也不会知难而退。只要您说话算数，我一定给您交一份好答案。”
邹礼同直视我，呵呵笑道：“你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看来今天这趟我没白来……那这件事就当我们的约定，嘉树那边呢，就不用告诉他了！”
“好。”
我略一沉吟，忍不住问他道：“可是就算嘉树接了节目，万一又发生同样的事呢？”
他神情稍微严肃，“喻寒那边流光一直在跟她接触，这个女人是个硬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流光会周旋处理。”
我之前搜索过同萌娱乐的资料，他口中的流光是公司合伙人江流光，传媒大学毕业，曾入职电视台，后进入传媒公司负责艺人经纪事务，与邹礼同是夫妻。
“嘉树他阿爷也才去世了没多久，这段时间他也要好好调整下。”他低头啜一口浓缩咖啡道。
“他爷爷去世了？”我惊问道。
“嘉树没跟你说吗？他退出电影拍摄那天家里给他来消息，说他阿爷病危，他当天就赶回去了。除夕那天吧，老人家没撑住走了！”
我恍然，猛地回想起石桥分开那天他微红的眼眶，还有上次通话时他话语里的疲惫。
坏事情并不会排好日子慢慢过来，总是一件叠着一件。
我和薄嘉树再见面已是《表演派》录制前。
去上海前一晚宋名雅帮我收拾行装。
“家喜，姥姥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妈妈现在也没面目要求你什么，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我问她与路叙是否还有联系，她摇头，许久才缓缓道：“那件事是我太荒唐！家喜，你没有怪妈妈，反倒让我更加羞愧，错误的事情妈妈不能让它再发生！”
她曾短暂从画里飘出来，现在又回到画中。
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才落地，我从航站楼大厅出来准备打车去酒店。
后方扶手电梯上却响起熟悉的声音，“倪家喜！”
我回头往上看，薄嘉树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上一副清俊明亮的眉眼——是我一眼就能认出的模样。
他朝我挥手，电梯缓缓下行。
我拖着行李与他会和，不知不觉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
等我气喘吁吁赶到电梯前，他刚刚好下来。
“薄嘉树，你怎么会来？你也没说要来接我！”
他眼角弯起来，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
“嗯，想给倪家喜一个小惊喜。”
“可是飞机晚点了这么久……”
薄嘉树接过我的行李，把花束和迪士尼玩偶递给我；他手伸过来时，衣袖上扯，劲白手腕上戴着我送他的那条蓝色手链。
“还好，我去给你选了花和小礼物，时间过得很快。”
我捧上玩偶和鲜花，玩偶可爱，花纸绵软、幽香四溢。
两人由机场向外走。
“谢谢你，嘉树！你……好些了么？”上次和邹礼同见完面，我们只是在微信上简单问候了几句。
他点点头，“嗯……阿爷得的是慢性病，一直也没好转，身体越来越差，还好走的时候还算安详……他临走之前想吃汤圆，还是我买回来一口一口喂他吃完的。”
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小心问道：“嘉树，你阿爷是个好人吧？”
“嗯。阿爷和我爸妈一样，退休前是大学讲师，育人子弟，桃李满园。”
“那就好，你知道吗，人故去之后会升去上面的世界。如果你阿爷在生时的功德修得多，那他的日子会很好过，并不比人间差。”
他眼望我，讶然道：“倪家喜，这是哪部电影的剧情？”
我轻轻呼一口气，“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会不会舒服一些？”
他想了想，微微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爷应该会过的很高兴，他很会给自己找乐趣。”
到地下车库坐上车。
“嘉树……”我语带迟疑，把“阿离”最后一场戏被替换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才发动车又停止动作，“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说？”
“我这个，不值一提……我也不想你花时间想着怎么安慰我。”我垂眉慢吞吞说。
“家喜，时间当然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你是我愿意花时间的人。而且这不是不值一提的事，你……”
他语气微顿，低下声道：“虽然我暂时也做不了什么，但也不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转脸看他，恳切说：“嘉树，我没说的原因，就跟你没告诉我你阿爷的事情一样，我想你应该明白。”
他哑然一笑，“是，我没告诉你，的确是不想你替我左右担心，我想等所有事情好转再跟你好好见面。”
我们在微光里相视而笑。
大概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人。
薄嘉树启动轿车，转动方向盘，“家喜，欢迎你来上海！邹哥跟你见完面后也一直夸你，还好事情进行得顺利，很高兴这一站你依旧与我同行！”
“我也是！”
车辆行驶进夜幕璀璨，光影辉煌里；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犹如浪漫宏大的梦境。
我打开车窗，早春的风照拂头发，我将脸迎入这斑斓的光芒里。
蓝牙音乐跳到一首法语歌曲。
薄嘉树告诉我，这首歌叫《魔力大道》，歌曲的女主角是一名电影院领座员。
他低磁轻声为我念出歌词——
“这位小姐，拿着手电
摆出一个美丽的姿势
好像在拍一部美丽的电影
有些时候，影院空空荡荡
有一次，她成为英格丽
…… ”
真巧，我耳边听着《魔力大道》，迈入了这魔幻之都。
我知道前路并不会顺利。但我心底暗下决心，见山跨山，遇水渡水。
《表演派》由迈禧视频和拾壹影视联合出品制作，贾十一担任发起人。
从各影视经纪公司推荐的新人里挑选出二十八位与过气演员合演经典剧目，采用淘汰机制，最后胜出的演员可以参与年度大戏《汜叶长平》的演出。
表面上的宣传看点是助力演员焕发“第二春”，重现经典剧目名场面。其实就是为《汜叶长平》这部戏造势，主要角色也已内定好，起这一档节推自家新人。
按照邹礼同与贾十一的协定，薄嘉树会以“影视新人”的身份参与对演PK，并且会走到决赛附近。
而我们这些小炮灰呢，就只能各凭本事，看谁在节目里撑得久点。
节目录制当天，我们二十八位新人在后台合体。
大部分素未谋面，但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除了嘉树外，漫宁也在，她手持风禾娱乐公司与赵司远双重入场券。另外还有在《山河锦衣行》合作过的娄凌安与汤梨。
“家喜，新年快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嗯……嘉树，你还在上海吗？”
我想回“新年快乐”又怕他不快乐，想问“你好吗”又担心他并不好。
“嗯，我最近一直在家。家喜，邹哥人在北京，正好过两天有时间。我帮你们约好了，你们见个面吧，谈谈以后的发展。”
“谢谢你嘉树，那你会回来吗？”
他沉吟着，“我这边暂时还过不去……不过你不用紧张，邹哥为人挺不拘小节的，平常心就好了！”
大年初十，我与邹礼同在什刹海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见面。
他三十八岁，浓眉阔目，线条明晰，乍看上去倒是个英挺的中年男子。
“倪小姐，请坐吧！”
他简单打过招呼后，便直入主题。
“嘉树他呀一直跟我提你，说你很有潜力，那我就说来见见吧！其实呢，我最近物色好了一个新人，特别有灵气！说起来你跟她还有点像，不过她才十八，刚上电影学院，学校这会也不放人出来接戏。”
“我想邹哥愿意来见我，说明还没有最终决定。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动您？”我希望同薄嘉树共生共长，更迫切要寻得一处倚仗。
“嘉树之前退出《山河》那部电影的拍摄你也知道，那件事是他前经纪人喻寒起的头。喻寒这个女人，跟她的时候吧对你还不错，一旦她觉得你拆她桥了，就翻脸无情，忒小气！后面又有贾十一为了推他公司的新人趁火打劫，总之这个事儿是我们大意了！”
他目光炯炯，眼里射出精明之气。
我也终于得知肖弥兀所说的“推波助澜”之人是谁。
“但我肯定不能白白让嘉树受这个气，贾十一那边我们跟他谈了很久，最后他同意让嘉树上他的新节目。这个节目呢是一档表演竞技综艺，为他要开的戏推新人选角色，嘉树应该能走到不错的位置。但是呢……这种节目都需要几个小炮灰！”
他话音止住，笑而不语地看着我。
“我是炮灰。”我平静回答。
“诶，倪小姐是明白人！我准备把你作为我们同萌娱乐的新人也推荐进去，大概也就一二轮游吧！”
“我给你这个机会，看你表现！要是你能凭自己本事撑过前二轮，我邹礼同说话算话，同萌娱乐的大门欢迎你！要是不行的话，呵，就只能是我们没这个缘分了！”
他脸上堆着笑，笑纹里布着商人的精利。
“邹哥是在给我出难题呢，不过我也不会知难而退。只要您说话算数，我一定给您交一份好答案。”
邹礼同直视我，呵呵笑道：“你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看来今天这趟我没白来……那这件事就当我们的约定，嘉树那边呢，就不用告诉他了！”
“好。”
我略一沉吟，忍不住问他道：“可是就算嘉树接了节目，万一又发生同样的事呢？”
他神情稍微严肃，“喻寒那边流光一直在跟她接触，这个女人是个硬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流光会周旋处理。”
我之前搜索过同萌娱乐的资料，他口中的流光是公司合伙人江流光，传媒大学毕业，曾入职电视台，后进入传媒公司负责艺人经纪事务，与邹礼同是夫妻。
“嘉树他阿爷也才去世了没多久，这段时间他也要好好调整下。”他低头啜一口浓缩咖啡道。
“他爷爷去世了？”我惊问道。
“嘉树没跟你说吗？他退出电影拍摄那天家里给他来消息，说他阿爷病危，他当天就赶回去了。除夕那天吧，老人家没撑住走了！”
我恍然，猛地回想起石桥分开那天他微红的眼眶，还有上次通话时他话语里的疲惫。
坏事情并不会排好日子慢慢过来，总是一件叠着一件。
我和薄嘉树再见面已是《表演派》录制前。
去上海前一晚宋名雅帮我收拾行装。
“家喜，姥姥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妈妈现在也没面目要求你什么，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我问她与路叙是否还有联系，她摇头，许久才缓缓道：“那件事是我太荒唐！家喜，你没有怪妈妈，反倒让我更加羞愧，错误的事情妈妈不能让它再发生！”
她曾短暂从画里飘出来，现在又回到画中。
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才落地，我从航站楼大厅出来准备打车去酒店。
后方扶手电梯上却响起熟悉的声音，“倪家喜！”
我回头往上看，薄嘉树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上一副清俊明亮的眉眼——是我一眼就能认出的模样。
他朝我挥手，电梯缓缓下行。
我拖着行李与他会和，不知不觉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
等我气喘吁吁赶到电梯前，他刚刚好下来。
“薄嘉树，你怎么会来？你也没说要来接我！”
他眼角弯起来，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
“嗯，想给倪家喜一个小惊喜。”
“可是飞机晚点了这么久……”
薄嘉树接过我的行李，把花束和迪士尼玩偶递给我；他手伸过来时，衣袖上扯，劲白手腕上戴着我送他的那条蓝色手链。
“还好，我去给你选了花和小礼物，时间过得很快。”
我捧上玩偶和鲜花，玩偶可爱，花纸绵软、幽香四溢。
两人由机场向外走。
“谢谢你，嘉树！你……好些了么？”上次和邹礼同见完面，我们只是在微信上简单问候了几句。
他点点头，“嗯……阿爷得的是慢性病，一直也没好转，身体越来越差，还好走的时候还算安详……他临走之前想吃汤圆，还是我买回来一口一口喂他吃完的。”
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小心问道：“嘉树，你阿爷是个好人吧？”
“嗯。阿爷和我爸妈一样，退休前是大学讲师，育人子弟，桃李满园。”
“那就好，你知道吗，人故去之后会升去上面的世界。如果你阿爷在生时的功德修得多，那他的日子会很好过，并不比人间差。”
他眼望我，讶然道：“倪家喜，这是哪部电影的剧情？”
我轻轻呼一口气，“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会不会舒服一些？”
他想了想，微微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爷应该会过的很高兴，他很会给自己找乐趣。”
到地下车库坐上车。
“嘉树……”我语带迟疑，把“阿离”最后一场戏被替换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才发动车又停止动作，“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说？”
“我这个，不值一提……我也不想你花时间想着怎么安慰我。”我垂眉慢吞吞说。
“家喜，时间当然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你是我愿意花时间的人。而且这不是不值一提的事，你……”
他语气微顿，低下声道：“虽然我暂时也做不了什么，但也不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转脸看他，恳切说：“嘉树，我没说的原因，就跟你没告诉我你阿爷的事情一样，我想你应该明白。”
他哑然一笑，“是，我没告诉你，的确是不想你替我左右担心，我想等所有事情好转再跟你好好见面。”
我们在微光里相视而笑。
大概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人。
薄嘉树启动轿车，转动方向盘，“家喜，欢迎你来上海！邹哥跟你见完面后也一直夸你，还好事情进行得顺利，很高兴这一站你依旧与我同行！”
“我也是！”
车辆行驶进夜幕璀璨，光影辉煌里；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犹如浪漫宏大的梦境。
我打开车窗，早春的风照拂头发，我将脸迎入这斑斓的光芒里。
蓝牙音乐跳到一首法语歌曲。
薄嘉树告诉我，这首歌叫《魔力大道》，歌曲的女主角是一名电影院领座员。
他低磁轻声为我念出歌词——
“这位小姐，拿着手电
摆出一个美丽的姿势
好像在拍一部美丽的电影
有些时候，影院空空荡荡
有一次，她成为英格丽
…… ”
真巧，我耳边听着《魔力大道》，迈入了这魔幻之都。
我知道前路并不会顺利。但我心底暗下决心，见山跨山，遇水渡水。
《表演派》由迈禧视频和拾壹影视联合出品制作，贾十一担任发起人。
从各影视经纪公司推荐的新人里挑选出二十八位与过气演员合演经典剧目，采用淘汰机制，最后胜出的演员可以参与年度大戏《汜叶长平》的演出。
表面上的宣传看点是助力演员焕发“第二春”，重现经典剧目名场面。其实就是为《汜叶长平》这部戏造势，主要角色也已内定好，起这一档节推自家新人。
按照邹礼同与贾十一的协定，薄嘉树会以“影视新人”的身份参与对演PK，并且会走到决赛附近。
而我们这些小炮灰呢，就只能各凭本事，看谁在节目里撑得久点。
节目录制当天，我们二十八位新人在后台合体。
大部分素未谋面，但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除了嘉树外，漫宁也在，她手持风禾娱乐公司与赵司远双重入场券。另外还有在《山河锦衣行》合作过的娄凌安与汤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