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这是在等我?”

    清禾自然是在等他。

    自两年前开始,每夜她都会屏退身边侍从,并留下一扇半开的窗户给他。

    辅国公世子卫澈,因年少时在大惊遭遇大火,辅国公遍寻天下名医才保住儿子性命,此后与辅国公夫人杨氏便将这唯一的嫡子宠上了天,即便是做了杀人放火的伤天害理之事也自有辅国公府前去摆平。

    不过好在卫世子倒也没有杀人放火的爱好,只是独好美人,虽未娶正妻,可后院中早已姬妾成群,人数多的大抵能组成一个唱戏班子,加上此人无才无能,已过弱冠之年,却无人家敢将女儿推入火坑。

    可若他当真如外界流传的那样是个无能草包,深宫守卫重重,他又怎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她寝屋?

    两年前清禾窥得此人无意间显露的才能,后来又在宫宴上舍身相救,既然他好美人,那她便将自己献出,以求得这个被众人忽略的草包能帮她查到以她的身份和能力所查不到的线索。

    只是这人草包虽是假的,但姬妾成群是真,眼见他要凑过来,清禾闪身避开。

    “滚去沐浴!”

    她恼了,卫澈还偏要凑过去,贼兮兮地追过去问:“怎么了,嫌我脏啊?”

    清禾简直想一脚把这人踹出门外,但毕竟有求于人,只好压着声音低骂:“脏不脏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快点滚出去沐浴!”

    卫澈被踹出拔步床外,忍着笑轻车熟路走向浴间。

    等他出去,清禾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将她的衣带缓缓抽离。

    卫澈一面抽开她的衣裳,一面吻住她唇角,说话时含含糊糊的。

    “吵醒你了?”

    清禾侧开头,不愿让他吻她,卫澈动作稍顿,却不曾恼,只是不再亲她,转而安安分分地在手上耕耘。

    “呜......”

    这人动作熟练得过分,也对她的身子熟悉地过分,最是清楚如何逼得她逸出声音,沁出泪雾。

    “都两年了,你这身子怎么还这样啊......”

    这话说得露骨,清禾连忙捂住他嘴,不妨他猛地一冲,她又连忙自己咬住另一只手,没喊出的声响全都化成眼泪流了出来。

    她一面承受,一面抖着手将对方的鼻梁也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哄骗自己:瞧,眼前这人跟记忆里的那个人多像啊。

    ......

    “带我去沐浴。”清禾懒懒趴在锦被里,只露出半张白里透红的脸,一双好看的眸子半眯半合,声音压的很低,便更显哑意,更显得人比花娇。

    卫澈险些又招架不住,索性展臂扯起被子将人整个盖住。

    “祖宗,如今还未回暖,我身强体壮洗个冷水澡不在话下,你这娇弱的身子可不行。”

    清禾:“......那你去给我弄热水来。”

    卫澈也钻进被子里搂住她,闭眼假寐。

    外面太冷了,他不想去。

    清禾用脚踹他:“你去不去?”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君子一言九鼎。”

    ......他怎么这么像一条不讲道理的大狗。

    于是她骂:“只顾着自己舒坦的混账!”

    “你方才难道不爽?”卫澈掀开被子,让姑娘的连重新出现在朦胧烛火下。

    方才惹出来的红本就还没消,如今更是羞愧的双颊通红,眼见这姑娘真要恼,卫澈见好就收,飞速下床套了衣裳,出去给祖宗找热水。

    走前还迅速在她面颊上偷摸亲了一把,被清禾嫌弃地一脚踹开。

    等舒舒服服地被包裹在热水里的时候,清禾还不忘吩咐:“记得去收拾床塌。”

    卫澈得了人家的好,自然要任劳任怨地善后,最后就着这姑娘用过的水洗一遭,便又抱着香香软软的人钻进了锦被。

    清禾有时候也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二人的关系。

    起初是她有意结盟,在宫宴上救他于水火,她予他想要的欢愉,他帮她找她需要的情报。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对方似乎格外纵着她,让她不知不觉在他面前显露了骄纵的真面目。

    有时这人憋着蔫坏的心思捉弄她,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场交易关系;有时他又无微不至地护着她,让她觉得他兴许是动了真情?

    不不不,他是情场里的娴熟老手,她绝不能被人蒙骗。

    在这场关系里,她清禾必须是掌握主动的那一方,就算是骗人感情,也该是她欺骗旁人的。

    于是她有意谈起正事:“南境军旧部的人可有消息了?”

    当年南境之战持续三年之久,清禾的父王母妃战亡于第二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因为南安王军事指挥上的失误,直到一年后,朝廷中有人指认南境军中有人投敌叛国,向敌国透露南境军作战布防,这才导致南安王夫妇在战场上的孤立无援。

    十多年过去,如今的南境军早已易主,军中将士早就经历过大换血,故而若要查清真正的叛国者,便必须找到当年的南境军旧部

    卫澈将她胸前的长发绕在长指上把玩:“昨日刚刚寻到一个。”

    “人在哪儿?!”清禾大喜,猛地起身,浑然不觉自己头发还在对方指上绕着,瞬间被扯的倒吸一口冷气。

    卫澈立时将头发放开,揉揉她发顶:“慌什么,扯疼了没?一切有我,你放心就行,我明日一早便会启程,保证把人给你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清禾:“......”

    她一言不发,只是用牙齿抵着唇。

    若她是个男子就好了。

    若她是个男子,便能不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整日依附这个斗争那个,兜兜转转不过还是后宫那一亩三分地。若她是个男子,便能自由进出华京,说不定早就将当年的真相查了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卫澈忽然道:“就算是个男子,在这京中也会受到诸多限制,有时还没你在宫里自由。”

    清禾斜他一眼:“你说的是你不能自由进出秦楼楚馆吧。”

    嗯?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傻姑娘,你这想法都写脸上了,我想看不出来也难啊。”他把手探进被子里,重重捏着。

    “唔......”

    他凑近她耳畔,哑着嗓音道:“更何况......这世上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吧。就连你自己,有些地方不也不甚清楚?”

    “混账...你别......”

    卫澈循循善诱:“你今日是不是见了秦家那小子?”

    “关你...关你核实啊...唔!”

    “说不说?我可不介意再来一次。”

    “见...见了......”

    “可说话了?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让我有委屈就找太后撑腰......”

    “他自己怎么不给你撑腰?”

    “他是...外男...没这个责任......”

    外男这两个字确实取悦到他了,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姑娘竟又掉了泪。

    “好了,不弄你了。今日赵贵妃找了你麻烦吧?怎么处理的?”

    清禾拢好自己被扯散的衣襟,斜眼瞪他:“你怎么什么都要问?去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沐浴。”

    卫澈瞪大眼睛:“不是刚洗完吗?怎么又洗?”

    清禾冷着脸看他,不说话。

    为何要再沐浴他心里就没数么?

    卫澈:“......”

    认命吧。

    于是等一切都折腾完,天也快亮了。

    卫澈不放心留她一人在京,于是反复叮嘱:“这几日我不在,你凡是都莫要轻举妄动,但也不必忍气吞声。”

    清禾便想起今日中午秦鸣对自己说的话。

    ——赵家势大,若被贵妃刁难,你务必记得忍让,等我考取功名,便再来给你撑腰。

    她鬼使神差地问:“若我因此得罪了旁人怎么办?”

    卫澈笑:“你当本世子在华京这几年都是白混的?我早打好招呼了,若你出了事,自会有人兜着,待我回来重礼相谢便是。”

    “少让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扯上关系。”清禾强忍内心悸动。

    她要做这场关系的主导者,绝不能被人花言巧语蒙骗了去。

    “世子如此关心我,莫不是当真动了心?”于是她先发制人,笑意盈盈地望向他眼底。

    “小娘子貌美如花,本世子初见时便早已被你俘获了芳心啊。”卫澈故作放荡地将人扯进怀里,却被人一把推开,那姑娘得意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可惜本姑娘无意,世子还是早早离去吧!”

    卫澈自然没有立刻离开,他就守在床边,守着她入睡,守着她一声声说着梦话。

    “阿泽...阿泽哥哥......”

    他忍住心中翻滚的情意,轻轻将姑娘连人带被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发。

    “水芝儿别怕,阿泽在这儿。”

    **

    翌日清禾睁开眼,身旁照旧已无余温,床铺浴间都已恢复如初,看不出半分有外人来过的痕迹。

    除了昨日秦鸣在太后暖阁中递给她的那方帕子。

    “奴婢记得让人洗后晾在熏笼旁的,怎么就不见了?”

    她想起昨日夜里卫澈非要从自己口中问出与秦鸣有关的事,大抵是他心眼小,猜到那是秦鸣的帕子便偷摸顺走了。

    “不必再找,帕子已经被我收起来了。”

    “是。”

    在去往太后宫中请安的路上,途径御花园,昨日因触犯宫规而被杖毙的两宫女已给了众宫人足够的震慑,是以今日众人纷纷低头敛声屏气,不敢多言。

    方入太后暖阁,尚未入门,便听到里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她掀帘而入,与她自幼交好的静安公主先疾步迎了上来,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赵贵妃和我父皇也在,你昨日才得罪了她,当心今日她给你使绊子!”

    清禾心中树起警铃,恭恭敬敬地向永顺帝、秦太后与赵贵妃行礼。

    哪知赵贵妃竟全程都笑吟吟的,端着长辈的架子对她与静安嘘寒问暖,让她有些摸不清她套路。

    直到秦太后困乏,正要打发众人离去,赵贵妃却忽然道:

    “昨日御花园有两名宫女妄议清禾郡主,被郡主命人杖毙,本就是臣妾掌管后宫事务的失误。”

    “今日一早,清禾郡主宫中的宫女却向臣妾状告郡主夜里私会外男,此事毕竟事关女儿家声誉,臣妾不敢私自定夺,还请太后和陛下裁断。”

    清禾脑中轰然一懵,还未反应过来便已下意识跪下 。

    静安公主理智尚存,连忙替她辩驳:“清禾向来乖巧,是父皇与祖母看着长大的,怎会做出此等无状之事,还请父皇与祖母明察!”

    “哦?那清禾郡主你倒是说说,每每入夜时分,你都为何要将宫人遣出寝屋,从不留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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