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当事人刚从昏迷中苏醒，公安部督察委员会的马督察长立即带人赶到了医院。
出事一周以来，他与督查组昼夜驻在市公安局大院，十分钟就能走到医院。
讯问必须立即开始，不能等人死了。
完手术之后，当事人昏迷了三天三夜，
两名督察员就昼夜轮流守在单人病房的门口，医护人员进出都要明示工牌。
腰缠绷带、昏倒在床的那名刑警，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升职。这方面前景目前还不好说，但至少他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
晕乎乎的，病人上半身被一只大手扶起来、靠在床头。
他后背并不觉得硌，可能是垫了枕头，也可能是感觉迟钝了。
但他呆滞的视野中，分明坐着一个白衬衫的人，用浑厚的嗓音开口道：
“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的，”病人机械地、稀里糊涂地答道，“抱歉，我感觉很不舒服。”
“知道自己在哪儿吗？”来者问。
听着滴滴的心电图声，闻着刺鼻的次氯酸味，他呆呆地回答：“在医院。”
“知道自己是谁吗？”来者又问。
想了一会儿，病人自报道：“琴岛市刑侦支队三级警司苏凯！”
确定了对方神智还在，马督察长继续问：“苏警官，请描述一下9月4日傍晚的事件。”
听到这个日期，男人的大脑嗡的一声，一下子涌出了那一幕幕生死瞬间……
那天，是全国帆船大赛的闭幕。黄昏时分，参赛者们齐聚在奥帆中心宴会厅的穹庐。
无论成绩如何，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完赛庆祝。
在清凉的晚风中，一艘汽艇从远处驶来，泊在了宴会厅旁的船堤上。
下午时候，几位运动员搭乘这艘汽艇出海钓鱼，钓上来拍照然后放生那种。
现在赶回来吃席。
汽艇停稳、熄火、向岸上抛出缆绳，由一名梳着时髦中分的青年志愿者猫着腰将绳栓在铁墩上。
身着运动服的八名乘客，各自拎着渔具包，鱼贯而出。
小伙边低头干活儿，边随口问了句：“船主还在舱里干嘛？”
“哦，”一人说，“轮机出了点问题，正检修呢。”
“什么轮机？”青年嘟哝着，“还把这小汽艇当烧柴油的大船了！”
突然，他想起来：今天下午拎着渔具上船的海钓者，应该只有三人，也可能是四人，但绝对没有刚下来的八人之多！用脚丫子想想，八名大汉挤在五平米的小艇甲板上，还怎么钓鱼？
下意识地，志愿者往艇舱里面一探，惊恐看到地板上全是血迹，而后背开花的船东正僵卧在血泊中！
按理说，浓烈的血腥味本该让接船者在看到惨状之前就警觉起来。但这是在大海边，海洋动物尸体经细菌分解产生的海腥味，完全将人血味掩盖了！
“啾”的一声鸣响，消音枪射出的子弹贯穿了志愿者的颅骨。
小伙子身体前倾，一头栽进汽艇与堤岸间隙，扑通一声、沉入了冰冷深邃的海水。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再看那八名“运动员”，露出满脸凶光，麻溜脱下了长衣长裤，露出里面的T恤衫、牛仔裤，以便让他们自己能将目标和同伙区分开。
拉开长条形的渔具包——里面没有一根鱼竿，而是一把把冲锋枪、自动/半自动枪和数不清的弹夹！
短兵别腰间，长器挎肩头，八名悍匪撒开腿冲进了宴会厅东门入口，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冲着天花板一阵扫射，震落了大片墙皮，在一片惊叫声中把热闹的天堂变成了惨烈的地狱。
就这样，餐厅里包括运动员、教练员、志愿者、服务员在内的九十多人，统统成了人质。
八恶人分头行动，拉开宴会厅东西玻璃幕墙的窗帘，关上了室内大部分光源。
然后逼迫人质们离开餐桌，战战兢兢地东西窗前排列开来、双手贴在玻璃上，为坏人充当了肉身盾牌。
如果警方狙击手透过玻璃幕墙射击，射击视野就会受阻，如果特警破壁强攻，则很容易伤及人质。
而劫匪则可以隔着人体缝隙，观察到外界的状况！
帆船赛的安保想来是严密的，可还是让罪犯钻了空子。
主办方在陆地做足了防范，但是真正的危险却是来自辽阔无垠的海上。
此案审理期间，八名歹徒中唯一的存活者，交待了其在大海上的罪行：
午后，风和日丽，三名完赛选手跟船主讲好了价钱，搭着后者的汽艇出海钓鱼玩儿，
近岸人多船多，什么鱼都被吓跑了。
一下午，几人喝着冰啤，钓上了五花八门的鱼，一一拍照留念，然后就地放生，只留下欢笑和回忆。
忽然，远处飘来一艘看上去很破的船只，比钓鱼艇稍微大些，完全听不到柴油马达的轰鸣，就是随风漂在海上。
三名运动员见状，知道情况不妙，纷纷收起渔具，把汽艇船东从驾驶舱叫了出来。
船主早年就干过深海捕捞，颇为懂行地说：“这是艘50吨级渔船，显然是出故障了，没动力了。”
远远地，船主朝渔船上的人高声喊道：“咋啦，朋友？”
渔船上，一名愁容满面的男子用浓重的外地口音呼道：“轮机故障打不着火，卷扬机没电下不了锚，造水机没电滤不了水，这倒霉催的！”
出海打鱼是一种异常艰苦的工作，对渔船上所有人的身心都是巨大的挑战。
从船长到船员需要长期漂在茫茫大海，在大风大浪中作业，在剧烈的颠簸中吃饭休息。
即使普通渔夫的日薪可以达到数百至上千，当地的水产公司还是要全国高薪招募船员。
故障船上的男子一口外地方音，在正常不过了。
“那海事电话好使吗？”小艇船东又问，“用不用我帮发求救？”
“谢谢啊，”渔船上男子答道，“已经上报了。渔政就说马上派船过来。”
“那就不怕了，”船东舒了口气。
“哎呀，”男子还是一脸愁容，“俺船上兄弟都快渴死了！”
汽艇上三个钓者都觉得应该拔刀相助，便同意匀出几听啤酒，给受困渔民们解解渴。
谁知，渔船上的男子面露难色：“俺几个要是现在喝酒，待会儿渔政来了，一闻酒气，一测酒精，那么故障责任就得全摊在俺们打工人头上了！辛辛苦苦挣几个钱儿，都交罚款了！”
“是啊，”汽艇船主很赞同，“那我给你接点过滤水吧！”
问题又来了。无论是钓鱼艇还是渔船上，都没有合适的接水容器。
“若是不嫌弃，”渔船男子提议，“就让俺兄弟轮流上到恁艇上，拿自己搪瓷缸子接水喝。不费多少事的！”
汽艇上四人一合计，心想救人救到底吧，便让船东把小艇靠近渔船，让受困渔民轮流下到汽艇上喝水。
“原本是来钓鱼玩儿的！”一名运动员笑道，“结果变成海上救援了！
“那不更带劲儿了？”其他两人附和着。
说笑间，船主就把小艇开到了渔船的右舷下面。
向上仰望，已有渔夫陆续从舱里出来，全都已经脱下了闷热的连体防水服，只穿胶鞋、牛仔和T恤。
方才说话的男子和另一名船员，率先在好心人的接应下从渔船跳到了艇上。
汽艇船东在舱里摆弄造水机，就听见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鸣响，连忙赶出来一看，便吓得魂飞魄散——
就见三名运动员全都倒在甲板上，脑袋破了大洞，脑浆汩汩直流！
未等有任何反应，刚才说话的男子就把一把还冒着热气的消音枪抵在船主的胸膛！
再看他的表情，再也不是愁眉不展，而是变得凶神恶煞。
迅雷不及掩耳地，渔船上其他人员也一股脑儿跳上了汽艇的甲板，然后挤进了狭小的座舱，加上持枪的男子，一共八人，还拎着大包小包。
他们先把甲板上的三具尸体抛入大海，让海洋细菌将其分解后化作大海特有的腥气，然后从包里取出与死者同款的运动服，套在了紧身牛仔T恤的外面。
当局外人看到此情此景，肯定会分析说：八名歹徒肯定是要冒充运动员，进入奥帆中心生事！
可汽艇船主就在现场，脑细胞早就融化成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滴下来。
当其余七名歹徒连同随身带着的渔具包全都挤进了小艇座舱，为首的男子——后来证实名为“苻朗”——继续用枪抵着船东的后背，恶狠狠道：“不许出声，往回开！”
船主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颤颤巍巍地发动了汽艇，一边看着导航，一边向奥帆中心开去。
他们身后，那艘50吨级渔船已有小半隐没于海浪之中。
船底部的通海阀早就被打开，海水以小学数学应用题的速度缓缓注入船舱；大约再过1.5个小时，就足以让整艘渔船彻底沉没。
夕阳将无限的金辉洒在万顷碧波，琴岛市的天际线渐渐明晰起来，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渔船、游船、客船、乃至万吨货轮。
汽艇驾驶舱的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调度员例行公事的问询：“QD102682艇，请汇报状态，完毕！”
苻朗立即将枪口狠狠怼向船主的后背，逼得他不得不按下通话键，答道：“2682艇一切正常，完毕！”
对讲机那头，既没有听出驾船者语调的哽咽，也没有留意他回复中一激动省略了汽艇的前置代码，便机械地回道：“保持航线，安全停泊，完毕！”
“完毕”二字，也宣告了船东的死亡。
啾的一声细响，子弹从背后身穿了他的胸膛。
在距奥帆中心还有四公里的位置，苻匪一伙已经不需要船老大来应付调度员了，
但此时抛尸大海容易被周围船舶发现，故而只能将船东的尸体留在舱内。
亡命徒自己驾着小艇，泊靠在宴会厅外的长堤，上岸后，又开枪除掉了发现尸体的志愿者；接着，冲入了济济一堂的宴会厅……
出事一周以来，他与督查组昼夜驻在市公安局大院，十分钟就能走到医院。
讯问必须立即开始，不能等人死了。
完手术之后，当事人昏迷了三天三夜，
两名督察员就昼夜轮流守在单人病房的门口，医护人员进出都要明示工牌。
腰缠绷带、昏倒在床的那名刑警，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升职。这方面前景目前还不好说，但至少他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
晕乎乎的，病人上半身被一只大手扶起来、靠在床头。
他后背并不觉得硌，可能是垫了枕头，也可能是感觉迟钝了。
但他呆滞的视野中，分明坐着一个白衬衫的人，用浑厚的嗓音开口道：
“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的，”病人机械地、稀里糊涂地答道，“抱歉，我感觉很不舒服。”
“知道自己在哪儿吗？”来者问。
听着滴滴的心电图声，闻着刺鼻的次氯酸味，他呆呆地回答：“在医院。”
“知道自己是谁吗？”来者又问。
想了一会儿，病人自报道：“琴岛市刑侦支队三级警司苏凯！”
确定了对方神智还在，马督察长继续问：“苏警官，请描述一下9月4日傍晚的事件。”
听到这个日期，男人的大脑嗡的一声，一下子涌出了那一幕幕生死瞬间……
那天，是全国帆船大赛的闭幕。黄昏时分，参赛者们齐聚在奥帆中心宴会厅的穹庐。
无论成绩如何，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完赛庆祝。
在清凉的晚风中，一艘汽艇从远处驶来，泊在了宴会厅旁的船堤上。
下午时候，几位运动员搭乘这艘汽艇出海钓鱼，钓上来拍照然后放生那种。
现在赶回来吃席。
汽艇停稳、熄火、向岸上抛出缆绳，由一名梳着时髦中分的青年志愿者猫着腰将绳栓在铁墩上。
身着运动服的八名乘客，各自拎着渔具包，鱼贯而出。
小伙边低头干活儿，边随口问了句：“船主还在舱里干嘛？”
“哦，”一人说，“轮机出了点问题，正检修呢。”
“什么轮机？”青年嘟哝着，“还把这小汽艇当烧柴油的大船了！”
突然，他想起来：今天下午拎着渔具上船的海钓者，应该只有三人，也可能是四人，但绝对没有刚下来的八人之多！用脚丫子想想，八名大汉挤在五平米的小艇甲板上，还怎么钓鱼？
下意识地，志愿者往艇舱里面一探，惊恐看到地板上全是血迹，而后背开花的船东正僵卧在血泊中！
按理说，浓烈的血腥味本该让接船者在看到惨状之前就警觉起来。但这是在大海边，海洋动物尸体经细菌分解产生的海腥味，完全将人血味掩盖了！
“啾”的一声鸣响，消音枪射出的子弹贯穿了志愿者的颅骨。
小伙子身体前倾，一头栽进汽艇与堤岸间隙，扑通一声、沉入了冰冷深邃的海水。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再看那八名“运动员”，露出满脸凶光，麻溜脱下了长衣长裤，露出里面的T恤衫、牛仔裤，以便让他们自己能将目标和同伙区分开。
拉开长条形的渔具包——里面没有一根鱼竿，而是一把把冲锋枪、自动/半自动枪和数不清的弹夹！
短兵别腰间，长器挎肩头，八名悍匪撒开腿冲进了宴会厅东门入口，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冲着天花板一阵扫射，震落了大片墙皮，在一片惊叫声中把热闹的天堂变成了惨烈的地狱。
就这样，餐厅里包括运动员、教练员、志愿者、服务员在内的九十多人，统统成了人质。
八恶人分头行动，拉开宴会厅东西玻璃幕墙的窗帘，关上了室内大部分光源。
然后逼迫人质们离开餐桌，战战兢兢地东西窗前排列开来、双手贴在玻璃上，为坏人充当了肉身盾牌。
如果警方狙击手透过玻璃幕墙射击，射击视野就会受阻，如果特警破壁强攻，则很容易伤及人质。
而劫匪则可以隔着人体缝隙，观察到外界的状况！
帆船赛的安保想来是严密的，可还是让罪犯钻了空子。
主办方在陆地做足了防范，但是真正的危险却是来自辽阔无垠的海上。
此案审理期间，八名歹徒中唯一的存活者，交待了其在大海上的罪行：
午后，风和日丽，三名完赛选手跟船主讲好了价钱，搭着后者的汽艇出海钓鱼玩儿，
近岸人多船多，什么鱼都被吓跑了。
一下午，几人喝着冰啤，钓上了五花八门的鱼，一一拍照留念，然后就地放生，只留下欢笑和回忆。
忽然，远处飘来一艘看上去很破的船只，比钓鱼艇稍微大些，完全听不到柴油马达的轰鸣，就是随风漂在海上。
三名运动员见状，知道情况不妙，纷纷收起渔具，把汽艇船东从驾驶舱叫了出来。
船主早年就干过深海捕捞，颇为懂行地说：“这是艘50吨级渔船，显然是出故障了，没动力了。”
远远地，船主朝渔船上的人高声喊道：“咋啦，朋友？”
渔船上，一名愁容满面的男子用浓重的外地口音呼道：“轮机故障打不着火，卷扬机没电下不了锚，造水机没电滤不了水，这倒霉催的！”
出海打鱼是一种异常艰苦的工作，对渔船上所有人的身心都是巨大的挑战。
从船长到船员需要长期漂在茫茫大海，在大风大浪中作业，在剧烈的颠簸中吃饭休息。
即使普通渔夫的日薪可以达到数百至上千，当地的水产公司还是要全国高薪招募船员。
故障船上的男子一口外地方音，在正常不过了。
“那海事电话好使吗？”小艇船东又问，“用不用我帮发求救？”
“谢谢啊，”渔船上男子答道，“已经上报了。渔政就说马上派船过来。”
“那就不怕了，”船东舒了口气。
“哎呀，”男子还是一脸愁容，“俺船上兄弟都快渴死了！”
汽艇上三个钓者都觉得应该拔刀相助，便同意匀出几听啤酒，给受困渔民们解解渴。
谁知，渔船上的男子面露难色：“俺几个要是现在喝酒，待会儿渔政来了，一闻酒气，一测酒精，那么故障责任就得全摊在俺们打工人头上了！辛辛苦苦挣几个钱儿，都交罚款了！”
“是啊，”汽艇船主很赞同，“那我给你接点过滤水吧！”
问题又来了。无论是钓鱼艇还是渔船上，都没有合适的接水容器。
“若是不嫌弃，”渔船男子提议，“就让俺兄弟轮流上到恁艇上，拿自己搪瓷缸子接水喝。不费多少事的！”
汽艇上四人一合计，心想救人救到底吧，便让船东把小艇靠近渔船，让受困渔民轮流下到汽艇上喝水。
“原本是来钓鱼玩儿的！”一名运动员笑道，“结果变成海上救援了！
“那不更带劲儿了？”其他两人附和着。
说笑间，船主就把小艇开到了渔船的右舷下面。
向上仰望，已有渔夫陆续从舱里出来，全都已经脱下了闷热的连体防水服，只穿胶鞋、牛仔和T恤。
方才说话的男子和另一名船员，率先在好心人的接应下从渔船跳到了艇上。
汽艇船东在舱里摆弄造水机，就听见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鸣响，连忙赶出来一看，便吓得魂飞魄散——
就见三名运动员全都倒在甲板上，脑袋破了大洞，脑浆汩汩直流！
未等有任何反应，刚才说话的男子就把一把还冒着热气的消音枪抵在船主的胸膛！
再看他的表情，再也不是愁眉不展，而是变得凶神恶煞。
迅雷不及掩耳地，渔船上其他人员也一股脑儿跳上了汽艇的甲板，然后挤进了狭小的座舱，加上持枪的男子，一共八人，还拎着大包小包。
他们先把甲板上的三具尸体抛入大海，让海洋细菌将其分解后化作大海特有的腥气，然后从包里取出与死者同款的运动服，套在了紧身牛仔T恤的外面。
当局外人看到此情此景，肯定会分析说：八名歹徒肯定是要冒充运动员，进入奥帆中心生事！
可汽艇船主就在现场，脑细胞早就融化成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滴下来。
当其余七名歹徒连同随身带着的渔具包全都挤进了小艇座舱，为首的男子——后来证实名为“苻朗”——继续用枪抵着船东的后背，恶狠狠道：“不许出声，往回开！”
船主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颤颤巍巍地发动了汽艇，一边看着导航，一边向奥帆中心开去。
他们身后，那艘50吨级渔船已有小半隐没于海浪之中。
船底部的通海阀早就被打开，海水以小学数学应用题的速度缓缓注入船舱；大约再过1.5个小时，就足以让整艘渔船彻底沉没。
夕阳将无限的金辉洒在万顷碧波，琴岛市的天际线渐渐明晰起来，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渔船、游船、客船、乃至万吨货轮。
汽艇驾驶舱的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调度员例行公事的问询：“QD102682艇，请汇报状态，完毕！”
苻朗立即将枪口狠狠怼向船主的后背，逼得他不得不按下通话键，答道：“2682艇一切正常，完毕！”
对讲机那头，既没有听出驾船者语调的哽咽，也没有留意他回复中一激动省略了汽艇的前置代码，便机械地回道：“保持航线，安全停泊，完毕！”
“完毕”二字，也宣告了船东的死亡。
啾的一声细响，子弹从背后身穿了他的胸膛。
在距奥帆中心还有四公里的位置，苻匪一伙已经不需要船老大来应付调度员了，
但此时抛尸大海容易被周围船舶发现，故而只能将船东的尸体留在舱内。
亡命徒自己驾着小艇，泊靠在宴会厅外的长堤，上岸后，又开枪除掉了发现尸体的志愿者；接着，冲入了济济一堂的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