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下来,时云岫逐渐将迟清衍的放学时间摸地差不多了。

    他基本不会立刻走,但也不会像时云岫那样待到人几乎走完了才走。他一般是在放学铃声响起后会再写五分钟左右作业,慢慢收拾好书包后去隔壁班找宋阙,或者宋阙会先一步来找迟清衍。当然,偶尔谢逾月也会跟他们两个一起走。

    他们基本都是在停车棚那边分开,宋阙和谢逾月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基本都有私家车来接,偶尔天气恶劣不适合骑单车时候,也会有私家车来接迟清衍。

    有时候迟清衍也会坐上宋阙的车,据原身所说,他们有时候会去省图书馆自习、看书,也可能会跟其他好友一起去吃饭探店。

    回到最开始问题,从放学铃声开始计时到迟清衍到车棚那约莫15分钟。所以时云岫现在基本在放学后写10分钟左右的作业,然后收拾好书包下楼,前往停车棚那边的橘子林旁的杂草地喂猫。

    今天迟清衍依旧没看见她,时云岫会让原身团子飘过去望望风,但迟清衍基本还是跟往常无异那样,找到自己浅蓝色的单车,半蹲下来拿出钥匙,解锁收锁,长腿一迈跨上车。接着就如风一般消失在橘子林旁的小道上。

    他是真的没看见她,还是看见了故意装没看见?

    无碍,反正现在也不是最佳的时机。

    时云岫摸了摸小奶猫的头缓缓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喂冰山,迟清衍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的。虽然这边偏了点,我感觉应该是能看见你的。”

    “谁知道呢,还是别太在意这些为好。太过死盯着这些不放反而容易有破绽,本身就是自导自演一出戏,沉浸在戏中却懊恼对方怎么不主动加入可不行。”

    “你的意思是不能抱太大期待?”

    “对,我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现在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名声较差、对他态度冷淡的一个同班同学而已。大概率他私下并不是那种热忱于跟其他人打招呼、有接触的人。”

    时云岫抬了抬下巴瞥向迟清衍离去的方向,继续凭着自己对迟清衍的观察分析道:

    “他本身特别受欢迎这点决定了大多数人跟他碰上,都会主动向他打招呼,而后他礼貌回应。但若不主动,他不会搭理。他的社交安全距离很高,或许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喜欢跟人相处。”

    “唉我来翻译下,你的意思就是,迟清衍那家伙眼高于顶,被捧习惯了,得主动舔他,他才或许会施舍两眼。”

    时云岫听到原身团子的用词没忍住笑出声:

    “确实,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确实本质挺目中无人的,但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完全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身边的人很多,同时他的表情动作自然到能让人下意识觉得,‘他似乎真的没注意到我’。”

    “你说得对,他何止是不用搭理,就戴个假笑面具就直接让人忽略这些了。”

    “所以才会给人这样疏离遥不可及的感觉,他并不喜欢社交。倘若他不得不与谁相处,那他会展示出自己亲和力极强的一面,加上下意识谦和温润的接人待物方式,让对方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但其实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们看似关系再好,私底下他绝不会搭理你,看到了也会当陌生人。”原身团子阴阳怪气地拉长腔调吐槽着。

    “对,他的心理防线,或许比我想象地还要高。”

    ……

    今天天气很糟糕,乌压压一片,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时云岫攥着手心里的伞柄,向上的牵引力让她被迫用两手紧紧抓住伞柄,艰难地在路上挪着步子。急骤呼啸的狂风让她有种要连带着伞被吹起来的感觉。

    原身团子无助地抓着时云岫的衣领:

    “啊啊啊你先把书包拉链拉开让我进去躲躲,喂我要被吹走了!”

    时云岫走到旁边小店铺拉开拉链让原身团子钻进去,原身团子松了口气瘫在书包间隙里。今天是周五,时云岫带了很多书本作业回家,所以书包里没多少空余的空间。

    “谢了,唉这都什么破天气。”

    时云岫感觉书包里她有些艰难地动了动。

    原身团子大多数实体的东西都触碰不到,但目前只知道的是她能感知到风。

    许是因为这个书包是她原先自己在用的,包括之前的床,也是因为她原先自己经常使用,所以能触碰到。

    ……

    好在待时云岫走到家门口,暴雨都还没落下来。只是虽然是淅沥的小雨,依旧在狂风的影响下让她的衣服有些湿。向来精致的浅金色头发歪歪斜斜,几缕湿漉漉的刘海粘在脸颊旁,看起来狼狈不堪极了。

    时云岫抬眼注意到庭院后已经亮着灯的客厅,原来今天原身爸妈有回来吗?

    可惜她的房间必须经过客厅,有点麻烦。

    时云岫淡定自若地走过庭院小路,她老远就捕捉到争执谩骂的声音。她缓缓推开客厅的门,恍若无人般走进去。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

    女人尖锐的嗓音刺入时云岫的耳边,她微微蹙了蹙眉躲开几乎飞到她脚边的花瓶碎片。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她不过是我项目合作的同事而已。”

    “哈,同事,我看她身边那男生跟时云岫就差不多大了!你有本事啊,能瞒着我这么多年。”

    “唉亲爱的,你对我真是误会大了,那个男生确实是她的儿子,她前夫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时储立!你真当我那么蠢是吗?这些年你在外跟其他人有什么私下往来我不在乎,搞出个私生子是什么意思?”

    轰隆一声,外面暴雨骤然落下。

    “私生子??”原先窝在书包里的原身团子团子挣扎着想要出来,时云岫拉开拉链,原身团子“蹭”地飞出来。

    原本不想让她看到这个糟糕的场面,但倘若她自己选择要出来那时云岫也不阻拦。

    “人证物证我都有,那家酒店的前台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时储立,别弯弯绕绕跟我扯别的了,看得恶心。”

    “哟云岫回来了啊,你看这外面雨这么大。”时储立腆着假笑走过来。

    看来是想转移矛盾怒火到她身上了。

    “嗯。”时云岫态度淡漠一句话不想多说,转身往房间走去,想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

    “唉你这孩子,看到爸妈回来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天天都冷冰冰的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

    时储立终于撕下恶心的外皮开始来攻击她了。

    “您说的对,想必我那位不知名的弟弟一定对您很热情吧。”时云岫微微勾起嘴角讽刺道。

    “你!还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时储立踢过脚边的瓶瓶罐罐,大步向她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时云岫眼睛微微眯了眯,侧身一躲,大力攥紧他的手腕往后抬起狠狠一拧,一脚踢在时储立的膝盖上,男人哎呦一声重重跌坐在地上,面部表情因为疼痛狰狞扭成一团。

    “这个人渣,吓死我了,冰山你还会武功的吗?”原身团子焦急地飞到时云岫脸庞。

    “基本的防身术而已。”

    “你……你这个狗娘生的种!”男人大声嘶吼着,脸部变得黑红涨地像块猪肝。

    “骂谁呢啊!”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边的时意诗走过来,抬起尖锐的高跟鞋往男人身上踹。

    时云岫淡漠地扫了眼那个女人,松开手往房间走去,她像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可是现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让她有点烦躁恶心,当然更多是有些担心原主,她原来在这个家里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站住!怎么把头发染成这个鬼样子?”

    身后时意诗的声音传来,时云岫抬了抬下巴转过身,看到那个女人眼底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

    看来今天她是躲不了这两人的情绪发泄了。

    “还有,你在学校又给我找事了对吧,招惹谁不好得罪谢家,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个生意就没了。”

    时意诗比还躺在地上的男人聪明些,或许因为同为女性,时云岫对她的警惕心过低了些,正打算无事她往房间走去。身后动静不大没等时云岫反应过来便被女人掐着脖子扯着头发,重重摁在墙上。

    “你……放开她。”原身团子微微颤抖地挡在两人之间,可是那只熟悉的手穿过她白色的魂体,她什么也做不了。

    原身团子对上眼前那张放大了的,让她惊恐惧怕不已的面容,明明现在正在替她承受痛苦的是时云岫,可她像是僵住一般,宛如被恶魇控制住般,熟悉的心理创伤应激触发。

    “你先走开。”时云岫在心里跟原身团子对话着,声音平和淡然,语气平常地如同在说“先去吃饭”一样。

    “……什么?”

    “我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所以,不用面对,也不要看。”时云岫缓缓伸出手覆盖上挡在她身前的原身团子。

    那张熟悉的可怕面容被一双温柔的手挡住了,手心温度干燥微凉,仿佛将原先被蒙头摁压在泥淖里的原身团子,柔柔带出。

    “好,你要小心。”原身团子的嗓音带着哭腔,缓缓飞开。

    时云岫的面色苍白,脖颈被女人掐地生疼,纤长坚硬的美甲让时云岫有种被五柄刀子聚合在一起的感觉,刺入她脖颈处脆弱的皮肤中。头皮被扯地生疼,像是脑袋不是属于自己一样。

    快要喘不上气,窒息一般,充满幻影的眼前,时云岫似乎看到躺在地上的时储立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面前女人眼底猩红,红血丝夹杂在一起显得可怖而让人泛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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