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坏了我的生意。让我们家的在生意场上丢脸,那个算命的看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克周围人的命。”

    眼前女人仍恶狠狠地说着,时云岫此时希望原身团子飞再远些,别让她听到这些话才是。

    是她警惕心放地低了,时云岫其实最开始就知道原身父母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短暂的几次见面接触让时云岫有种难得泛滥了些许恻隐之心,因为时意诗是女性,也因为时储立外在表现过于更加愚蠢丑陋,使得时意诗在这个婚姻中让她看起来似乎是悲惨的一方。

    让时云岫有了时意诗也是痛恨时储立,是这个家庭的受害者的错觉。

    可明明时意诗,是站在时储立一边的,不仅仅是出于情绪压力发泄,更多是因为,她发自内心认同丈夫对时云岫的一切评判。

    大多数家庭不都是这样的吗?女儿同情这样的母亲,因为母亲的遭遇而对母亲的丈夫作出反抗攻击,但母亲反而又会跳到男人那一边去维护他,转而一起来伤害女儿。

    倒苦水时候将自己的不幸全部倾泻而出,却站在自己痛苦的根源一方,将所有错误不幸全都指摘在她身上。

    不过时云岫前面更多是出于替原主打抱不平就是了。

    真是可笑,明明时云岫是个自诩冷漠的人,怎么还会对“母亲”这个角色抱有同情和不该有的期待呢?是因为她原来自己世界潜意识的影响吗?她自己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完整具体的她是怎样的?

    她到底,是谁?

    窗外雷声阵阵,耀目的白光从落地窗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地如同白昼。

    抽离出来,时云岫不断告诉自己,平静自己略微有些波动的情绪。

    “看着就恶心,天天不务正业,谁都说时家出了个小太妹,脏我的眼。”

    时意诗仍在恶毒地大骂着,似乎负面情绪发泄地差不多了,看时云岫苍白几欲昏厥过去的脸,她的手稍微松了松。

    就在这时,时云岫的指尖稍稍蜷缩了下,终于恢复了力气,她大口地喘着气,调整好姿势趁时意诗没注意,用尽全力将她撞到在地,抬腿压在她身上,刹那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亮闪闪的刀片状的东西往女人身上贴去。

    那是时云岫先前从时意诗脖子上拽下来的项链。

    时云岫的意识认知里有基本的格斗防护术,虽然这具身体柔弱了些,但不妨碍她对基本理论的运用和出于动作机械记忆的本能。她将项链尖端爱怜般贴着女人吓得一颤一颤的脸:

    “那怎么办才好呢?把眼睛挖了就不会被脏到了吧。”

    时云岫的语气极轻极缓,柔和地像是对待亲近之人。她慢条斯理地抬起项链尖端往上,时意诗看见那明晃晃闪着锋利光芒的项链正对上她的眼睛,吓得尖叫出声。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我可是小太妹,不良少女,作出这点事,很正常不是吗?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时云岫弯起唇角,眼底确实深不见底的寒冷,她耐人寻味地对上时意诗惊恐的脸色。

    “你……你!”说罢时意诗便昏厥了过去。

    时云岫无趣般抬起手拍了拍时意诗的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淡漠样子,嫌弃地踢开横躺在路上挡住她道的时意诗。

    时云岫不知道原身到底在学校里恶劣成什么样,但她说过“不会主动欺负人,只是喜欢看别人欺负人而已”。

    她刚刚也有一瞬,自己变成了原身所说的“找乐子”的状态。

    在这种家庭环境出来还只是仅停留在这种程度,她倒是觉得原身已经很善良了。

    时云岫嫌恶地拍了拍手。不远处的时储立破口大骂着蜷缩着腿想要爬起来,时云岫嫌他太吵用尽最后力气狠狠踹了一脚,让他也晕过去。

    ……

    原身团子一开始飞出时家宅邸窗户后焦急得直转圈圈,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对,像热锅上的白面馒头。

    她对这些其实原本早就麻木地差不多了,但这次不一样,“冰山”在替自己承受着这些,重现旧日般的愤怒化作热气源源不断的上涌。

    于原身团子而言,这具身体的名字“时云岫”不过是个符号,一个从出生至死亡都没人期待、关心、在意的三个字而已,她早就想脱离出来,将一切的一切都撇地干干净净的。

    如“冰山”说的那样,“时云岫”这个名字跟她不太符,其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的,不过比起不符更多是因为,她不想要,不想要附加在这个名字上扭曲可笑的命运。

    然后“冰山”来了,她成为了时云岫,如原身团子所愿来了个替她承受这些的倒霉鬼。

    从最开始的解脱释怀,到后面的看热闹,再到被触动被感染,“冰山”彻底成为了她心中的时云岫,不止是老天爷派来体验她悲惨人生的倒霉鬼,而是来陪伴她共分担、共承受的同伴。

    同伴,真可笑,这个词居然会出现在她身上。

    原身团子早就失去了真正的情绪波动感了,遇到不公平的欺凌待遇,比起真正的愤怒,她更多是种如死潭般的麻木,默默承受着。但在日常里跟人必要的说话举止,她带着种不可控的暴躁。也不会对别人产生什么担忧的感情,看到身边糟糕混乱的争吵,她会很享受地作为旁观者看热闹。

    直到今天。

    原来,她还会愤怒,还会担忧。

    原身团子浮现出时云岫淡然到冷漠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

    时云岫,她还在那具写满诅咒厄难的身体里,替自己承受着痛楚。

    她们能远距离对话,可是现在原身团子从心中发出的呼唤声没有回声。

    原身团子能感受到对方还是有生命意识的,只是似乎精神很恍惚回应不了她。她那个无厘头的尚且还能称作妈的人应该不至于下毒手出人命。

    而且她相信她,相信时云岫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她不是那种会为了安抚别人情绪就打包票、下承诺的人。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逃脱出来。她能凭自己逃脱出来是真,更加担忧原身团子也是真。毕竟冰山她就是这么一个,有本事狂妄做事的家伙。

    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是时云岫,她会怎么做。原身团子脑海中划过记忆中她用着自己熟悉的声音说:

    “利用现有一切可用的事物。”

    她心知她帮不了时云岫多少,但是还是得做点什么,她能做什么。

    她现在只是个飘魂状态,除了时云岫别的大多数人和事物她都无法实际性地触碰到。

    等等,好像还有,橘子林旁的小猫!

    原身团子充满了干劲般鼓起气,飞过小动物才走的捷径快路,飞向优昙学院。

    她穿梭过阴暗潮湿的黑黢黢的小巷,穿过一栋又一栋各不相同的楼房,挤入分流不息的街道车流。

    天上云卷云舒,像是有一只掉落了下来,茫然地在人间兜兜转转、跌跌撞撞转着圈。

    她不会碰到实物,除了她身前特别熟知的自己的东西,任何物体碰到她都会变得透明而融入到她的团子身体中,这意味着她可以走直线,最近距离到达优昙学院。可是这样没有方向地寻找还是有些难度,往往她穿着穿着,来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她又得穿回去判断下自己到了哪里。

    终于,穿过厚厚的学校墙壁,她看到那片熟悉的橘子林。

    还真是有趣,以前她翻墙逃课得费着力气吃力爬墙,现在这样一穿就过来了。

    原身团子穿越过那片郁郁葱葱的橘子林,馥郁清淡的芳香包裹住她,莫名让她想起时云岫身上,也是这样清新好闻的味道。

    她像是降落一般斜斜对着杂草林直奔飞落而去。

    原本躺在杂草丛里悠哉舔着爪子的小奶猫被她吓得飞跃起来,狰狞地朝她怒吼声。

    原身团子躲开它的飞扑:

    “哎呦,别打我了,咱停战先,那个人出事了!”

    “?”小奶猫收起自己亮闪闪的尖牙,狐疑地看向她。

    “就之前跟我一起来天天喂你的那个,嗯漂亮姐姐。”

    “出事?”

    “对……等等,我的天哪你会说话??”原身团子吓得差点没飞稳,好奇地围着它转。

    “废话什么,出啥事了?”

    “唉,反正就她被我……她爸妈家庭暴力,你能不能叫上你的兄弟们跟我走一趟?”

    “先带我去看看情况吧。”

    原身团子没想到自己变成飘魂后竟然还获得了这个能力,跟小动物交流对话,她最开始以为仅仅是能让小动物看到她的存在而已。

    不过就像时云岫所说的那样,连穿越这样的事都发生了,那再发生什么别的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何况时云岫也说了,这是只很有灵性的小猫。

    “喂,那个姐姐很漂亮对不对?”原身团子欠揍但又沾沾自喜般问道。

    “还行吧。”

    “嗯嗯我也觉得很漂亮。”听到旁人、呸旁猫对自己原先身体的外貌评价,原身团子还是很满意的。

    似乎猫咪发出的声响落在耳旁仍然是“喵喵喵”的声音,但心中莫名就翻译成了话。有点像时云岫跟原身团子的对话方式,但还是有点不同,毕竟时云岫跟她的这种对话方式可是独一无二的。

    原身团子极速飘飞着,刚飞上电线杆,后面传来猫对着高大红色房檐无奈仰望,发出不满的声音:

    “那里我上不去!”

    “这你都爬不上去?”原身团子诧异道,对上猫咪尖牙利爪的威胁,原身团子还是服了软:

    “唉行行行,带你走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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