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岫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的床上。旁边坐着的是时家的家庭医生,另一侧是脸上写满担忧、难得正经严肃的辞沐。

    “少爷您放心,小姐应该只是压力过大,精神过于紧绷了,其他并无大碍。”

    家庭医生不出四十岁,但柔和的声线和慈善的面容,加上医生职业给人的第一印象,给他增加了种慈祥感。

    “压力过大?”

    时云岫有些不理解当前的情况,她捂住自己仍然有些疼痛的头,是熟悉的如同针穿过般的刺痛感。

    她怎么可能会压力过大,精神紧绷。她心态平和,看什么都淡然处之。连原身团子都吐槽她“心如止水”,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晕过去。

    不对,原身团子呢?

    时云岫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辞沐上前来扶住她:

    “慢点,还是多躺会比较好。”

    辞沐动作小心轻柔,向来调笑戏谑的眉目里是少有的认真细心,她就这样直怔怔地对上他漂亮的桃花眼。

    时云岫别开头,声音有些干哑:“他们呢?”

    “谁?”辞沐一副不解地问道,赶紧从旁边佣人手中接了杯温水过来递给她。

    “时意诗和时储立。”

    时云岫面色有些苍白,给本就冰冷的神情衬地更加吓人。

    “你是说你父母?他们不是被门卫和保安拦在大门外吗?”

    “?不对,他们明明追着我进来了,然后这个房子里没有一个人,我就这样一直跑……然后……然后……”

    时云岫有些错乱焦急地说着,碎掉了的记忆化作只言片语,却拼不起来一副完整的图片,也对不上眼前这个景象。

    辞沐跟看守在床边的佣人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似乎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然后,我好像看到了你……”

    时云岫看向辞沐,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疼痛又自头部传来,她抬手摸向自己酸痛的太阳穴。

    “你先别着急,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先休息一下,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辞沐靠近了些,轻轻摘下她有些攥地发白的手,抚上她的头侧轻柔地替她按摩缓解。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辞沐微微怔了怔,无奈失笑道:

    “好吧,姐姐还真是任性,那我给你讲完,你就得答应我好好休息先。”

    “行。”

    窗外是早已暗沉下来的黑幕,时云岫微微垂了下眼,看着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将面前人投在地上的影子。

    “你下午放学回来走进门后,你的父母突然出现,态度很恶劣,想要把你带回家。”

    到这里似乎都没什么问题,时云岫安静继续听着眼前人讲下去。

    “他们被大门处的门卫保镖和保安拦住,然后开始隔着一扇门痛骂你,你不知怎么就突然昏过去,在快摔到地上前,被她扶住。”

    辞沐目光示意了下旁边站成一排的佣人,走出来的那位是时云岫记忆中迎上她的女佣。

    这一块完全跟时云岫先前记忆中是不符合的。她抬头看向那个面容熟悉的女佣道:

    “今天放学回来,我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是的小姐。”

    “你想接过我手中的书包,我拒绝了。”

    “是的小姐。”

    “然后时康殷和时储立冲了进来,你一人拦不住他们,差点被他们甩到地上,还叫我‘快跑’”

    那位女佣脸上浮现出迷茫:

    “小姐,不对啊,他们并没有冲进来,我也没有被甩到地上,也没有叫您‘快跑’。”

    “后来就如少爷说的那样,您晕过去了,我扶住了您,喊人叫来了医生和少爷。”

    时云岫越听神色变得愈发幽深,她扫过面前这些人的面容,无一不是担忧和迷惑,好像,真正奇怪而格格不入的那个,是她。

    “应该是前日那件事,导致你对他们俩的阴影太深,触发了刺激性创伤。”

    辞沐伸出手抚平时云岫微蹙的眉头。

    “好了,你答应过我的,听完要好好休息的,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好吗”这两个字从一开始的安抚,到后面如同催眠一般,听得她心烦意乱。

    时云岫沉默不做声,辞沐也当做她的默认,让其他人都从房间退出去,正想给她关上灯的时候,时云岫突然发声: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哒”地一声,辞沐修长的手指摁掉房间的灯光,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他没有作声。那双讨人喜欢的桃花眼在漆黑阴暗的空间里像是浸入海水的磷火,闪着幽幽的光,窗外惨白的月光像是刀锋利刃侧面的光芒,切开窗帘露出的那一道缝隙,自顾自蔓延四散开来,在地上投下他看不清楚的影子。

    冷淡的语调,带着沙哑,余音像是在这个房间里来回碰撞着。

    时云岫很确定他肯定听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定定地看着门扉处站立的他。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调笑的语气此时竟显得有些阴森,像是恐怖小说里那些打着恶作剧、开玩笑之名的恶劣顽童。

    辞沐缓步走过来,“嗒-嗒-嗒”,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穿透过木质地板,响亮地传入时云岫的耳模中。她没忍住抓住了手边的被角,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辞沐打开她身旁床头柜上的小橘灯,温馨淡黄的光芒像是灯笼一样发着莹莹的光,驱散了原先湿冷怪异的气息。

    时云岫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又是一如往常的潋滟着粼粼水波的墨色眼眸,弯弯的弧度,像是一弯惑人心神的月牙儿。

    辞沐俯下身,一手撑在床沿,低下头靠近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时云岫可以看清他微垂目光时那翩跹的乌黑羽睫。

    辞沐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眉心:

    “你很累了,该睡觉了。”

    困意骤然席卷而上,哪怕时云岫想要强迫自己精神起来,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像是漩涡一般,不断翻转旋绕,将她一并吸入那惑人的桃花眼中。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际已是鱼肚白。

    顾不上头部传来的刺痛感,时云岫紧张地在身侧四下摸索着。

    “你终于醒了,你在找什么?手机吗?”

    时云岫惊讶于原身团子的出现,有一种奇怪的笃定安心感浮上心头。

    “对。”

    “我记得在衣服外套里。”原身团子打了个哈欠,像是做了噩梦般,皱缩着脸。

    时云岫按照她说的翻出不知道被谁挂到房间墙壁挂钩上的外套,翻出手机:

    5:07

    还好,没到考试时间。得知这个事实后,时云岫全身放松下来,再次躺下。

    房间门和窗户皆被人合上了,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此刻让她分外安心。

    她冷静下来,昨天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她需要梳理下。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团子有些呆呆的,似乎有些不清醒的样子:

    “昨天……昨天唔我的脑袋有点痛……我们被那两个神金追,然后我叫着你,你没反应,好像听不到我说话一样,我也听不到你说话。”

    “那个楼梯像是从下往上不断坍塌裂开一般,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醒来就是这样。”

    原身团子所讲的经历与时云岫的记忆相符合。

    她将记忆对不上这件事跟原身团子一一叙来。

    “!什么鬼,我天,那哥们还会催眠术吗?”

    原身团子陡然精神起来,咋呼飞向天上。

    “我不知道。”

    多想无益,时云岫站起身洗漱、收拾好考试要带的东西。

    时间还早,时云岫向门口的那些门卫保镖们确认说辞,全都跟辞沐所说的对上。

    她还是不死心,要求查看监控。

    “大小姐,这有什么不信的呢?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难道还会骗您一个人吗?”

    保安长是长相忠厚的中年男人,在时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浑身上下都透着可靠感。

    “我要查看昨天傍晚时分的监控。”

    时云岫面部表情地重复道。

    “诶哟好好好,您稍等我一下。”

    那些人悉悉索索地小声嘀咕着些什么,估计又是些关于她不讲理、刁钻古怪的评价。

    时云岫不在意那些,跟着保安长走进监控室,看着他在电脑前一顿操作。

    映在屏幕上的是她熟悉的茜色天空,那个女佣,被迎着走进大门的她。然后是时意诗和时储立。

    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一样,直到那两人正欲强行闯入的时候,门外的保安拦住他们,被女佣通过通讯器联系来的其他保镖们也赶来不让他们进入。

    他们压根就没有跨进门,走到庭院这边来。

    接着画面如辞沐所说,她晕了过去,被那个女佣扶住。

    那个女佣焦急地喊着人过来,拿出通讯器联系。

    随后她被另外原先在旁边做事赶过来的女佣一并抱起来,送到房间床上。

    后来家庭医生和辞沐很快到来,医生给她做了基本的检查,确认无碍后,辞沐让原先备好车准备送她去医院的司机先回到自己岗位上。

    然后就是她醒来的画面。

    时云岫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好几遍,没有任何剪辑的痕迹,一切都没有任何破绽。

    原身团子:“奇了怪了,这也太怪了”

    保安长有些讨好地在旁边看着:

    “小姐,您看这没错吧。一定是您身体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另一个保镖插话道:“我们安保队在这边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玩忽职守,这边一个看护的人都没有?小姐您想想也知道这不合常理啊。”

    时云岫不作声,礼节性道了个谢,就走出监控室。

    “冰山,你说有没有可能,确实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可能与这具身体还是有点微妙的联系,意识上会有共通之处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是咱们做噩梦共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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