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还是先去考试吧。”

    时云岫一晚上没吃饭,感觉胃里的饥饿感带着不适感一并翻涌上来。

    她眉头微皱,没有胃口,但还是得吃点饭补充体力和营养。于是她在校门外的那条街简单吃了个清淡的早餐。

    现在大约七点左右,距离八点开始的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这条街十分清净没什么人。

    “那你考试,需要我的一点点帮助吗?”

    团子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接着很快被时云岫冰冷的目光冻住:

    “好嘛好嘛,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不需要。”

    “不仅是不需要,这种事上原则还是得有。”

    时云岫眼神略有缓和,许是昨天那一出让她现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阴沉,眉宇间翻涌着与上扬眼尾相衬的厌世感。

    “考试也太无聊了,那我等你考完,在学校门口来等你?”原身团子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团子脸。

    “好,下午那科是……四点结束。”

    时云岫眸光微动,看着原身团子飞着飞着突然要坠落,又生生在半空中止住,接着又继续飞。

    ……这能平安到家吧。

    时云岫算是个极简主义者,透明的塑料笔袋里装着两支黑笔、准考证、铅笔、橡皮、长尺,三支替换用的黑笔芯,再无其他。

    照到自己的位置后,发现自己位置是在迟清衍前面,所以他们排座的顺序是按照每组皆是从前往后的顺序。

    时云岫在桌上放下东西,头还是有些晕,但不困,于是比起趴在桌上小憩等考试开始,她还是选择到走廊上望风。

    视野里的从优昙学院门口方向延伸至考场这边,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她没有待太久,在大多数同学到考场前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云岫计算着迟清衍平日的上学时间习惯,毕竟是考试,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提前十分钟。毕竟还是不想正面对上迟清衍的目光。

    果然,待时云岫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来约莫过了几分钟,她听到身后桌椅挪动的声音,和物品落到桌上的声响。

    自己是被安排在迟清衍前面这个事实还是让她有了丝不快,不能随时随地掌控局面反而处在被观察者的位置,让她有点没有安全感。

    不过考试而已,倒也不必想太多,能这样光明正大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总体上还是好的。时云岫定下神来,准备投入到考试中去。

    一天下来,时云岫自我感觉还算不错。文科类的科目,至少在跟迟清衍抢第一这件事中,算是拉分比较容易的。倒也不是说迟清衍文科不好,只是中上且起伏大,没有理科优秀地那么稳定。

    时云岫推演运算逻辑能力好,但记忆力也不差。所以那些机械背诵的题目她非常确定自己能拿满分。

    但是像是语文阅读理解这类她认为有运气成分和主观因素的题目,饶是她再怎么揣测这出题人的想法,也很难确保自己所写下的答案能完整涵盖所有的拿分点。

    她不喜欢这种答案不唯一的题目,或者说在她看来这样的题目本身就不该有标准答案。每个人的看法本就有差异性,站在各自的角度都有独特的色彩,理应具备更多的包容性。哪怕让这篇阅读理解的作者本人来做题都未必能答全。

    不过选拔性考试谈这些也是空谈,优昙学院的卷子基本是自己学校老师出的,时云岫尽可能根据自己以前做过的月考真题中,阅读理解的答案偏好,以及文章给的较为明显的意像和线索寻找给分点去做题。

    下午的数学科目两点开始,中间隔着很多时间,时云岫虽然认为来回麻烦但还是往家方向走去,进行一个简单小憩。

    相较文科题目而言,理科类答案固定简洁,逻辑缜密。所以下午的数学科让时云岫轻松了点,流畅地跟着自己的思维解题答题,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这个过程较之于语文科愉快多了。

    时间就在风扇的呼呼声、笔尖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中溜走。

    待铃声打响,等监考人员收完卷子,时云岫收拾好东西起身就走。她没转身去看迟清衍,一片桌椅挪动的摩擦声混杂着同学们的交谈中,她听到他跟别人打招呼时候清润的声音,在这初夏炎热的日子里像是被冰凉的泉水洗濯过一般沁入心扉。

    时云岫走出班级,顺着人流绕走至楼梯间,耳畔是各种花样的嘈杂痛骂声,她蹙了蹙眉,还是迟清衍的声音好听些。

    略一抬头,她碰到了从六楼走下来的初盈和何栩他们,还有跟在后面焉了一般哭丧着脸的盛越阡。

    “云云!这这这!”初盈倒是依旧活力满满的,蹦跳着招呼着时云岫过来。

    初盈自然地挽着时云岫的手臂,后面跟着何栩和盛越阡,四人就这样在密匝匝的人群里终于挤出一楼。

    时云岫表示很后悔,就该等会再走的,要不是因为不想正面和迟清衍对上,或者说她现在对待他的模式也不是说要继续冷淡,只是想着要给颗糖,但在没有合适的机遇之前,还是维持原来的关系模式比较好,不然弄巧成拙,反而功亏一篑。

    “闷死我了,我先喘口气。”盛越阡一副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精致的娃娃脸涨地红红的。

    “时云岫,选择题倒数第二题选什么?”

    出于最近这些日子的相处,时云岫日常教初盈和盛越阡理科题目,以及跟何栩谈论难题的点滴日常已经让三人自然而然认定了时云岫是个学霸的事实,也经常出现像这样询问时云岫作业选择哪个选项、答案是多少的情况。

    至于以前,谁知道呢,人家说不定只是深藏实力罢了。

    意识到何栩是在跟自己讲话,时云岫微微怔了怔,从容淡定转过身,像是在思索回想了会,笃定地回答:

    “D”

    “可我觉得是选B。”何栩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背后目光写满了确信。

    “选D,这题确实容易在B、D混淆,我觉得……”

    何栩拿起自己的草稿纸比划起来:

    “可是运用这个定理的话……”

    初盈和盛越阡看着不知何时看似平和实则锋芒交错如争吵的两人陷入迷惘。

    初盈看向盛越阡:“你选什么?”

    盛越阡愣愣地抬起头:“C”

    初盈:“我选A。”

    听到二人说话声的何栩和时云岫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时云岫正了正目光:“C是最先就该被排除的。”

    盛越阡有被这两人的气场给震慑到,唯唯诺诺地小声嘀咕道:

    “不是选不出来就选C吗?”

    另一边的何栩目光如炬,沉声道:

    “A才是最该被排除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辩论起来。

    初盈和盛越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炎热的天,但空气如同被凝结。

    后来因为在校门口等不到时云岫,所以飘进来的原身团子看到这副画面不厚道笑出声:

    “这个城市又多了两个伤心的人。”

    ……

    一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时云岫回到时家。

    “小姐,您回来了。”

    时云岫有些厌烦这样形式化的繁文缛节,礼貌性点点头后,眉眼间是难掩的疲惫。

    当然,在看到客厅里时意诗和时储立的身影后,这分疲惫上升到了高峰。

    “冰山……我有点害怕,这都什么……循环吗?”原身团子大惊失色地躲在时云岫的身后。

    “你慌什么,他们也看不到你。”

    阖上眼,昨日那如同梦魇般奔跑的回忆像杂草藤蔓疯长,一幕幕又清晰地如同电影定格的剪影画面那样,一帧帧在眼前慢速播放着。

    如果是梦和幻觉的话,会这么清晰吗?梦不是,醒来都会忘记地差不多吗?

    原身团子像是又想起什么,变得有些透明,瑟缩地往她背后躲去。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时云岫下意识后退了下步子,许是经过昨天那一出,原先附着在原身记忆上的负面情感鲜明了些,这些影响逐渐同步到她自身,加上遇上这种怪异程度超出正常人忍耐上限的事,让她有了这种少见的,不想面对的逃避想法。

    但毕竟经历过了,也没那么糟糕,她自认为自己的适应力还是很强的。

    旁边皆是或负手而立、或忙于工作的佣人和管家,不远处那两人也像是平静了些,应该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乱来。这么平和的场面,看样子是时康殷特地请他们进来谈谈的,不然早像昨天那样被拦在门外了。

    她定了定心神,脸色平和下来,顿住步子向二人方向看去,沉默不言语。

    “怎么?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你是真的是翅膀硬了。”

    久久对视后,时意诗不顾周围佣人的劝举,眯着眼吸了口手上叼着的烟,吐出一口云雾,那雾自她的红唇吐出,将眼前的房间侵占的雾蒙蒙的。

    时云岫厌恶地皱了皱眉。

    “你眼里是真的没有我们这个父母了,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唉。”时储立做作而虚伪至极的声音如恶心的虫子带着恶臭的粘液般爬过来。

    他们明明从来没有把原身当回事,不过是是可以随意打骂的、一个用来发泄负面情绪的物件。

    却能够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说着那些轻飘飘、甚至夸耀般的话语。

    他们没有把她当做人看过,也不会注意到这具身体里的人早已变成了性格迥异的另一个人,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发现这一点。

    哪怕逃离开来到一个新环境,也会被厌恶、被排斥。学校也好,家里也好,虽然自她来到这具身体后在学校里所遇见的人大多还是友善友好的,但这改变不了除此以外那些不好的声音、谩骂与恶意。

    她莫名感到心里有一种悲凉缓缓浮上来,伸手护住身后的团子。

    明明背对着,看不见。

    眼前却浮现出一个样貌与她一样的人,泛红着眼,嘴角是一抹很淡很淡的笑,透着没有尽头的悲凉与绝望,随后变得木然,是没有颜色的疲惫与无力。

    窒闷的胸腔里传来隐隐一阵隐忍的恸哭,如深不见底的空洞里传出,翻涌着酸痛,拖着人一起不断下沉,再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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