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天前，京西G9国道E出口处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据记者了解，肇事司机孟某，女，十八岁，醉酒驾驶后冲破隔离带，经抢救无效身亡。根据警方…”
心脏检测仪记录的画面规律和缓，数据线另一头的指夹轻微颤动，孟婧恢复了意识。
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伴随着嘈杂而朦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逐渐飘进她的耳朵。
紧接着，她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其中似乎还混着汗味、烟味和血腥味。
“…！”干裂的嘴唇没有血色，喊了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后，孟婧缓缓睁开眼睛。
急诊室的蓝色布帘为她挡住大部分光线，隔壁床在吃早饭，布帘上映出两个人对坐着的影子，还能听到拆饭盒的声音。
孟婧的睫毛轻颤几下，这不是梦，她还活着。
耳边传来熟悉的音乐，是她的手机来电。
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连手都抬不起来。
好疼，哪里都疼。
“来电话了！可能是她家里。”有人小跑了几步，拉开帘子。
刷的一声，床边瞬间变得明亮，来的是个清秀挺拔的男医生。
“林屿？”她的嗓子极哑。
“是我。”林屿身穿白大褂，胸前别了一排签字笔，看起来和平日有很大不同。
“你出了车祸。”他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直联系不到你的家人，看看，这个是他们吗？”
音乐已经停了，孟婧咬牙扭动脖子，看到未接来电：一串陌生的号码。
“应该不是。”
她又补充：“电话簿里有，我备注了爸爸妈妈。”
“两个都打过了，没人接。”
林屿扶她坐起来，“我刚帮你办了住院手续，你头部受了撞击，还有外伤，要做很多检查。”
孟婧想去拿手机，肩部却再次传来剧痛，呼吸都要颤抖：“我骨折了吗？”
“别动。”林屿满脸严肃，“可能是脱臼。”
他按下床头按钮：“你坐的出租车在机场高速和一辆大货追尾，万幸当时抱着行李，里面应该是衣服什么的吧，作了一些缓冲。”
孟婧呆呆地听着，并未思考出什么。
头炸裂般疼，一会儿像戴了紧箍咒，一会儿又像被锤子猛凿。
急诊医生赶过来，帮她把脱臼的地方归位：“小姑娘身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头撞得有点儿厉害，有不舒服的随时说。”
“咔”声之后，孟婧终于恢复了神志。
她声音还是虚弱：“你怎么会来京市？”
林屿是她的高中学长，两人都准备留学，在语言学校相遇，前两天还刚在霖市一起参加结业典礼。
“导师来这边出差，我想着出国前也没什么事，来这边实习一个月，给他打打下手。”
“可…你不是学心理的吗？”怎么会在急诊。
“要不得说你这小姑娘命好呢。”
急诊大夫满口京腔，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转。
“这小子来报到，刚进院儿，拉你内救护车就停门口儿了。受伤的人多，他跑过去帮忙儿，嘿，推出来一漂亮学妹。”
“孙医生，您别拿我开玩笑。”林屿落落大方。
“谢谢你，林屿，我过几天请你吃饭。”
孟婧是真心的。
她从初中开始读寄宿学校，没感受过什么家庭的呵护，虽然接触不多，但林屿给她的印象很好。
像邻家哥哥一样，温暖，踏实，让她觉得亲切。
“医药费晚上转给你，不住院了，我家里有点事，着急回去。”
“家？”林屿皱眉，“你家不是在霖市吗。”
“只有我自己在霖市。”孟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爸妈和妹妹搬到这里很多年了。”
“那我带你去门诊重新包扎一下吧，正好该换药了。”
林屿起身：“顺便去和导师请个假，一会儿送你回去。”
孟婧看了看缠满绷带的胳膊，放弃了自食其力的想法：“看来要请你吃两顿了。”
*
门诊的换药室比急诊干净不少，孟婧坐在门外等，一边摆弄纱布上松掉的橡皮膏，一边滑着手机。
孟许堂和沈确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微信聊天最后一句还停留在：“你妹妹出事了，尽快回京。”
消息时间是两天前。
她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如今这个“尽快”怕是快不了多少。
但好像也并没有人在意。
“孟婧！”护士在屋里喊她的名字。
她拿起病例进去，关门后再回身，余光突然晃到一片雪白的腹肌。
屋里竟然还有异性，竟然还在脱衣服，孟婧吓得一个趔趄。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电量终于坚持不住，彻底黑屏。
会计学院全是女生，孟婧大学四年也没和男生说过几句话，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还是此生第一次见。
“喊什么呢，人家又没全.裸，赶紧过来。
“哦。”孟婧大脑一片空白，她垂着头，看着掉到“腹肌”脚边的手机。
上好面料的西裤仅从裤脚也能体现出质感和档次，哑光暗纹皮鞋是GUCCI新一季的秀款。“腹肌”本尊正弯腰帮她去捡手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戴的戒指闪着华丽的logo。
孟婧哪敢站着等：“我自己来吧。”
两人同时抬头，孟婧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随后便落入一双蓝灰色的眸子中。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像跌入暴风雨前的海面，明知危险却又沉溺其中。
孟婧的头又开始痛了，心脏也突突地跳，发胀发酸，眼前晕眩。
两人起身，孟婧扶了一下旁边的病床，站直后发现自己只到对方的胸口。
晕眩有所缓解，她平视敞开的衬衫扣子说了句不好意思，坐到给自己换药的护士面前。
护士等得有点不耐烦，快速核对了一遍信息：“孟婧，女，二十一岁。”
“是我。”孟婧伸出胳膊，假装怕疼，转过头用余光继续偷看。
对方年纪应该只比她大一点，西裤衬衫款式休闲，并不是商务风格。
护士利落地拆掉旧纱布：“一周不能洗澡不能沾水，痒也不要挠，记住了吗？”
孟婧点点头，抬头去看墙上的换药说明。
男人斜靠在病床边，在她前方45度的方位。
蓝灰色的眼睛搭配蓝灰色的头发，还打了唇钉，怎么看也不像正经人。脱衬衫也很奇怪，怎么不解扣子，直接从…
“到底让不让脱。”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
明明是在问护士，视线却好像落在孟婧身上：“要不等她出去再说。”
“快点吧，外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护士提醒，“小姑娘害羞，你别对着人家撩衣服。”
孟婧脸颊发热，低头咬牙：“我没有。”
声音比蚊子还小。
“嘁。”一声轻笑，换药室中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孟婧咬着下唇。
二十多岁的人了，凭什么不敢看。说她脸皮薄，就更不能看了呗。
纯属道德绑架。
给她换药的护士抬头看了一眼，也跟着打趣：“呦，这么好的身材，不看可惜了。”
是挺好的，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腹肌。
都这么说了，她再看看也没什么吧。
“那我…”孟婧假装被逗笑，抿着嘴，自然地和大家一起转头。
随后，瞳孔收紧。
男人背对她弓着腰，正将衬衫完全脱下，露出满背渗血的纱布。
心脏检测仪记录的画面规律和缓，数据线另一头的指夹轻微颤动，孟婧恢复了意识。
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伴随着嘈杂而朦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逐渐飘进她的耳朵。
紧接着，她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其中似乎还混着汗味、烟味和血腥味。
“…！”干裂的嘴唇没有血色，喊了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后，孟婧缓缓睁开眼睛。
急诊室的蓝色布帘为她挡住大部分光线，隔壁床在吃早饭，布帘上映出两个人对坐着的影子，还能听到拆饭盒的声音。
孟婧的睫毛轻颤几下，这不是梦，她还活着。
耳边传来熟悉的音乐，是她的手机来电。
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连手都抬不起来。
好疼，哪里都疼。
“来电话了！可能是她家里。”有人小跑了几步，拉开帘子。
刷的一声，床边瞬间变得明亮，来的是个清秀挺拔的男医生。
“林屿？”她的嗓子极哑。
“是我。”林屿身穿白大褂，胸前别了一排签字笔，看起来和平日有很大不同。
“你出了车祸。”他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直联系不到你的家人，看看，这个是他们吗？”
音乐已经停了，孟婧咬牙扭动脖子，看到未接来电：一串陌生的号码。
“应该不是。”
她又补充：“电话簿里有，我备注了爸爸妈妈。”
“两个都打过了，没人接。”
林屿扶她坐起来，“我刚帮你办了住院手续，你头部受了撞击，还有外伤，要做很多检查。”
孟婧想去拿手机，肩部却再次传来剧痛，呼吸都要颤抖：“我骨折了吗？”
“别动。”林屿满脸严肃，“可能是脱臼。”
他按下床头按钮：“你坐的出租车在机场高速和一辆大货追尾，万幸当时抱着行李，里面应该是衣服什么的吧，作了一些缓冲。”
孟婧呆呆地听着，并未思考出什么。
头炸裂般疼，一会儿像戴了紧箍咒，一会儿又像被锤子猛凿。
急诊医生赶过来，帮她把脱臼的地方归位：“小姑娘身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头撞得有点儿厉害，有不舒服的随时说。”
“咔”声之后，孟婧终于恢复了神志。
她声音还是虚弱：“你怎么会来京市？”
林屿是她的高中学长，两人都准备留学，在语言学校相遇，前两天还刚在霖市一起参加结业典礼。
“导师来这边出差，我想着出国前也没什么事，来这边实习一个月，给他打打下手。”
“可…你不是学心理的吗？”怎么会在急诊。
“要不得说你这小姑娘命好呢。”
急诊大夫满口京腔，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转。
“这小子来报到，刚进院儿，拉你内救护车就停门口儿了。受伤的人多，他跑过去帮忙儿，嘿，推出来一漂亮学妹。”
“孙医生，您别拿我开玩笑。”林屿落落大方。
“谢谢你，林屿，我过几天请你吃饭。”
孟婧是真心的。
她从初中开始读寄宿学校，没感受过什么家庭的呵护，虽然接触不多，但林屿给她的印象很好。
像邻家哥哥一样，温暖，踏实，让她觉得亲切。
“医药费晚上转给你，不住院了，我家里有点事，着急回去。”
“家？”林屿皱眉，“你家不是在霖市吗。”
“只有我自己在霖市。”孟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爸妈和妹妹搬到这里很多年了。”
“那我带你去门诊重新包扎一下吧，正好该换药了。”
林屿起身：“顺便去和导师请个假，一会儿送你回去。”
孟婧看了看缠满绷带的胳膊，放弃了自食其力的想法：“看来要请你吃两顿了。”
*
门诊的换药室比急诊干净不少，孟婧坐在门外等，一边摆弄纱布上松掉的橡皮膏，一边滑着手机。
孟许堂和沈确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微信聊天最后一句还停留在：“你妹妹出事了，尽快回京。”
消息时间是两天前。
她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如今这个“尽快”怕是快不了多少。
但好像也并没有人在意。
“孟婧！”护士在屋里喊她的名字。
她拿起病例进去，关门后再回身，余光突然晃到一片雪白的腹肌。
屋里竟然还有异性，竟然还在脱衣服，孟婧吓得一个趔趄。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电量终于坚持不住，彻底黑屏。
会计学院全是女生，孟婧大学四年也没和男生说过几句话，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还是此生第一次见。
“喊什么呢，人家又没全.裸，赶紧过来。
“哦。”孟婧大脑一片空白，她垂着头，看着掉到“腹肌”脚边的手机。
上好面料的西裤仅从裤脚也能体现出质感和档次，哑光暗纹皮鞋是GUCCI新一季的秀款。“腹肌”本尊正弯腰帮她去捡手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戴的戒指闪着华丽的logo。
孟婧哪敢站着等：“我自己来吧。”
两人同时抬头，孟婧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随后便落入一双蓝灰色的眸子中。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像跌入暴风雨前的海面，明知危险却又沉溺其中。
孟婧的头又开始痛了，心脏也突突地跳，发胀发酸，眼前晕眩。
两人起身，孟婧扶了一下旁边的病床，站直后发现自己只到对方的胸口。
晕眩有所缓解，她平视敞开的衬衫扣子说了句不好意思，坐到给自己换药的护士面前。
护士等得有点不耐烦，快速核对了一遍信息：“孟婧，女，二十一岁。”
“是我。”孟婧伸出胳膊，假装怕疼，转过头用余光继续偷看。
对方年纪应该只比她大一点，西裤衬衫款式休闲，并不是商务风格。
护士利落地拆掉旧纱布：“一周不能洗澡不能沾水，痒也不要挠，记住了吗？”
孟婧点点头，抬头去看墙上的换药说明。
男人斜靠在病床边，在她前方45度的方位。
蓝灰色的眼睛搭配蓝灰色的头发，还打了唇钉，怎么看也不像正经人。脱衬衫也很奇怪，怎么不解扣子，直接从…
“到底让不让脱。”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
明明是在问护士，视线却好像落在孟婧身上：“要不等她出去再说。”
“快点吧，外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护士提醒，“小姑娘害羞，你别对着人家撩衣服。”
孟婧脸颊发热，低头咬牙：“我没有。”
声音比蚊子还小。
“嘁。”一声轻笑，换药室中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孟婧咬着下唇。
二十多岁的人了，凭什么不敢看。说她脸皮薄，就更不能看了呗。
纯属道德绑架。
给她换药的护士抬头看了一眼，也跟着打趣：“呦，这么好的身材，不看可惜了。”
是挺好的，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腹肌。
都这么说了，她再看看也没什么吧。
“那我…”孟婧假装被逗笑，抿着嘴，自然地和大家一起转头。
随后，瞳孔收紧。
男人背对她弓着腰，正将衬衫完全脱下，露出满背渗血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