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洲把口中的血咽下去，拖着申屠原往他那把大刀靠爬，风吹的很快，大刀的刀尖已经被风沙淹没了，刀柄还裸露在外面，西北秋冬日早晨的太阳来的格外的晚，此时已是凌晨，周围依旧昏暗一片，只有天边挂着的月露出一点光亮。
骑在马上的西北士兵瞅准方向，手上的刀对准他，往他身上刺去。叶青洲单手拎过申屠原的身体挡过。下刀子的人往前扎的手停住，猛地往后一撤，“首领。”
叶青洲看着他们，从沙上站起来，手上依旧拎着申屠原，脚步沉重地往他刀的方向走去，这是离他最近的武器。
骑在马上的士兵察觉到了，纷纷从马上下来，从上往下攻击只会伤到首领，近身才是他的弱点。
察觉到叶青洲的目的地，立刻有人往前冲，瞅准地上的刀，准备抢过。
指尖刚碰到，就被人打了出去，叶青洲一手把申屠原扔下，一手从地上取过刀。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撕裂了，血透过布料从里面溢出来。
希望附近不要出现什么野兽。
这是他动手前的想法。
他握紧手上的刀，单脚把人踢到地上，手上的刀落下利落而迅速。没多久，鲜血从血管中喷涌而出。
其他人迅速上，叶青洲眯了眯眼，往后退，手腕一动，把刀尖指向正躺在地上的申屠原，在西北部落的士兵的刀尖往他刺过来之时，后空翻，刀尖刚好从申屠原的脖子划过，他用的力气极大，原本的黄沙立刻被鲜血浸湿了一大块，周围都是喷撒而出的血珠子。
“首领！！”
叶青洲目光冷漠，扯过他们马上的缰绳，借力跳上马，打落他手上的兵器，正准备把人给弄下去，发现从对面射过来的箭，他手一动，把人挡在他前面，随后，他手上的刀从这人脖子上抹过去，确认死亡，他随手把人往地上一丢。紧接着，他骑马奔向那个用箭的人，刀法极快，一刀封喉。
周围还有几个人，看到他有些虚，准备跑，有人从马上跳下来，捡申屠原的尸体，叶青洲冷冷看着，握紧缰绳，往前攻。
寂寥广阔的沙地之中只有兵器碰撞发出的铃铃声，解决完这几个人，确认周围没有人活着。叶青洲趴在马上，面色发白，从口袋里又掏出一瓶药，一口吞完，腹部的伤口，是被抢刺的，有些深，他重新包扎了一下，看了眼月亮的位置，拍着手底下的马，确定了一个方向，让他跑。
这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大了，万一从哪里窜出来一头野猪，他可就真完了。
黑夜中的血腥味很浓，地上的黄沙没多久就覆盖了上去。
风狂猎地刮着，似乎还有一两声铃铛响起来的声音。这里在打仗，不会有商户牵着骆驼赶路的。他晕乎乎想着
杜若看了眼这满营地的汉子，乖乖待在医帐里面。好在她穿的是男装，易容术不错，别人也没看出什么。
“我的老天奶啊！我的老天爷啊！我的老天娘啊！”柯容嚎叫道：“朝廷的药材总算来了！”
有救了啊！终于有救了！
“咳！”公山于瞪了他一眼，“你在这边叫还不如找几个人来帮忙。”
丢人现眼。
柯容声音一收，“我又不是管药材的。”
“那你......”
“诶诶诶，公山于，你可别说我添乱，我是帮那小子来看看进度的，万一他在前头待不下去了，不想待了，说不定还是会回来管药材呢。我这是帮他监督。”
公山于一脸冷漠，“他现在在前头混的可好了，你就别操心了，那升迁的速度能直接窜上天，我都快感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了。最近我已经在考察手下的人手了，让人先顶上，等朝廷派人过来再换。”
“换谁？”
“要不你来。”
“你在做梦，我可累死了，这么多人要吃饭呢。”
公山于眸光一转，看向乌酒，“你上，你正好熟悉药材。”
乌酒一呆，“这这这......不太妥吧。”
“就一两天，过几□□廷就派人来了。”这老头子又没功名在身，除了一身医术还过得去，没什么长处，心思也还行，到时候朝廷来人了，他也不会在背后使绊子。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能罩着他。
正讨论着，外面又是噼里啪啦的聊起来了。
“你去看看有什么大消息。”公山于算着今日的药材入库数量，对柯容说道。
柯容早已一只脚踏出了帐子，看到外面闹哄哄的人，还没问，就被急匆匆过来的人吼了满脸水，“乌郎中，有人受伤了，人手不够，伤很重，人很重要。”
乌酒拎着药箱出门，看了眼柯容，赶紧跑了。这柯大人可是有一点洁癖在身上的，现在可能要炸。
柯容抹了把脸，面色阴沉跟上去，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臭小子不行了，害得他被喷了满脸口水。
杜若看着人来人往，在这里已经静坐了一个上午了，早上他们趁着夜色赶路，天亮刚好到了这里。这西北的天亮的太晚了，只能不断的赶路，现在药材没交接完，她也不敢休息。
“要不我们去看看？”杜若转头看向苏齐。
公山于听到，抬了抬头，“军中的伤情一般看上去比较吓人，你们要去的话记得做好心理准备。”
杜若摸了摸脸，嗯，很糙，还有胡子，身上她裹着的衣服很厚，看上去就是一个大胖小子，但从手和脖子能看出挺瘦，人还有点丑。
“我是郎中，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不会被吓到的。”她粗声粗气说道。
公山于诧异了一瞬，想到那一车车草药也就闭嘴了，“军中有些地方也不是那么太平的，你多带些人。”
杜若点了点头，留了一两个人在这，其他人都都带走了。
乌酒扒开人，看着躺在板车上的人，下手治伤的动作迅速。
柯容紧跟着看了一眼，“这伤，下手可真狠。”
“吊着一口气呢。”
“必须把人救活。”把这人带回来的人说道。
乌酒一呆，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参片塞进去，“先把人弄到帐子里去吧。”
这人穿着西北部落的衣服，怕不是秘密任务。
杜若跟上去瞧，看清上面的刀伤龇牙咧嘴，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哪一块是好的了。
她从口袋里面掏了掏，把一瓶药塞过去，“保命的。”
这药，她准备的一堆，这次她带过来的行李，各种药齐全，还有一些给叶青洲准备吃的。
乌酒拿过闻了闻，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子给人塞进去。把药还给杜若，他皱着眉处理伤口，“这人要醒恐怕要好长时间呢。”
也可能醒不来。乌酒叹了口气，这伤只能听天由命。
“尽快，越快越好，他必须得醒。”
“这么重要？”柯容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他都见过，没有一张脸能和他对上的。
“废话，常将军发了好一顿大火呢，前边都传遍了。”
柯容忍住好奇心，“可我们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说能治好就治好。”
速度还要快，他们以命换命都没这么快。
“总之你们要快，我听说是和那个叶都统有关，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柯容双手抓紧他的领口。
“你这么激动干嘛，这不是传言。”
柯容冷静下来，“你接着说，仔细和我说说。”
“这事都是瞎传的，我能怎么仔细说，我不要命了叨叨这些事情。只要他能以最快速度醒来，这就是我的任务。”
柯容懂了，这人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但他知道的信息一定很重要。
杜若从他们开始谈论提到叶青洲的时候就聚精会神听着了，户部和皇城司的人自落地起就把叶青洲的信息打听清楚了，他们口中的叶都统应该是叶青洲。
她转头看了眼苏齐。
苏齐从帐子里面出去。
军中的事情要打听极难，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一定能知道，但关于叶青洲的，若是真的关于是他，还是能知道具体情况的。
“可这和姓叶那小子有什么关系。”柯容低声说道。
常将军一定知道他的身份，别人不知道，若是是他，出了什么事，生气是一定的。常将军可是大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曾经多次陷入危难当中，都是大将军救出来的，被诬陷，也是大将军力保。可以说大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几个月前大将军死亡的事情传过来了，若不是西北部落来犯，他早撂挑子不干，杀到荆国都城去了。
“这不是传的嘛。”
柯容在原地静了静，转身出了帐门，和守门的人说了一声，踏着黄沙到前方的大营。
“杜郎中。”门口有人轻轻喊道。
杜若看了眼，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户部的人。
她出门，“怎么了？”
“清点完了。”
军中前几天那弄回来的东西补给完之后，药材又是空缺，为了能够及早用上，这次的药材清点的速度很快。
杜若从户部的官员那里接过药单子，看过上面的数目收起来，这些东西她要拿回去给皇城司。她毕竟是拖了皇城司的福过来的。
“杜郎中，我们准备休息一两天就启程回去了。”
这次送药的时间太长了，日夜兼程，在路上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身体早熬不住了。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她原本就是过来看一眼，顺便送点东西。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叶青洲。听说是有事不在。
“那你找的叶大人？”
“还没找到呢，有事不在军营，这一两天总能等到，要是等不到，我就把东西让人转交。”
早点回京城，本草堂和香草园的事情还都需要她把把关。府上是几十年的管家把控着，需要操心的地方少些。
“要不，我让人再帮你打听打听。”
杜若没拒绝。
他们和西北军|方接触的多，问起来方便。
下午吃饭，杜若难得敞开肚皮吃了点，路上根本没心思停下来好好吃一顿。她看到柯容坐在一旁目光呆滞，面如死寂，走了过去。
“柯大人，你还好吧。”
柯容摇了摇头。
突然，他猛地抬头，目光直愣愣看着她手上的肉干。
杜若从布袋子里面掏了几块肉干递给他，“你吃。”
可别用这种眼神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人有问题。
柯容直愣愣接过，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眼泪止不住往下面流。
“你，你别哭啊。”
怎么就吃口肉干就哭了，军中不是有按时补给。
“我才没哭。”柯容耸了耸鼻子，“我才不会为那臭小子哭。”
“让他惜命，他给去送命了，送命就算了，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申屠原什么人，还带着那么多人，他怎么抵得过，帐子里面还躺着一个人，他就算活着，能好到哪去，现在人都找不着，不知道在哪里躺着呢。我可怜的娃啊！杀千刀的，这个世界，没人性！”
杜若手指打结，纠结了一下，“您儿子？”
“他要是我儿子，我也就不会这么心疼了。”
“那他？”
柯容哽咽地咬着肉干，“他姓叶，叫叶九安。”
“你......你说啥？”
“他叫叶青洲，现在没了！没了！这杀千刀的西北部落！我可怜的娃啊！”
“你见着尸体了？”
“没。”
“那就别瞎叨叨，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能把人给救回来。”杜若一把扯过柯容的领子，“人在哪？”
“大概位置。”
“往西南方向走了，具体位置军中现在也没有搜查到。”
杜若放下手上的领子，转身看着从叶家带过来的人，“调一批马过来，跟着我出去找人。”
沙漠的风很大，叶青洲迷迷糊糊躺在马身上，感觉太阳升起过后，热过一瞬，天又黑了，空气冷飕飕的。
身下的马早已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捂了捂被压到的伤口，从马上爬下来，躺在沙上，世界一片沙黄，月亮还没出来，判断不了方向，天上的星星在他眼中模模糊糊，这边没有水源，他嘴已经干到起皮了。若是再没人找到他，他恐怕得渴死在这片沙地上。
他不知道现在具体在哪，没有任何参照物，马一直随意走着，似乎是没有找到水源，累了在这里停下来休息。
他身体很虚弱，撑着身子给自己吞了点药，他才安心躺下。
杜若骑着马从伤营出来，军队有关寻找叶青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天空很黑，她手上拿着火把，“分散找，天亮统一集合。”
明日白天军中还会接着找一轮，她可以把人都安排好日夜轮着来。
天空很暗，杜若确定好方向，往一个地方径直走，天黑，虽然看不太清，但稍微显眼一眼的东西在月光下还是很明显。马蹄在路上急速飞腾，杜若目光快速在周围扫过，“叶青洲！”
“叶青洲！”
回应她的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走了许久，喉咙都要喊到干涸的时候，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点鲜血味，她拉住缰绳，心跳在猛烈的砰砰的响着，周围很安静，仔细听还有咀嚼声，她牵着马往后退。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
怕是什么大型动物在这里觅食。
沙漠很大，一直找不到人，周围只有无尽的沙子，无尽的风千百次上演。
叶青洲看着天边露出来的一点鱼肚白，才发觉，天已经逐渐亮了，湛蓝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早晨的太阳才冒出了一个头。还好今天不是下雨天。他感叹道。
杜若带着人找了一晚上没有找到，回指定地点的时候发现不远处也来了一行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板车，板车上像是躺了一个人，她莫名问到了那人身上极重的血腥味，还有死寂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带着人回了伤营，吃完早饭，没多久，她把这事给柯容说了。
柯容坐在火堆前，握紧铁钳，“他们带走了多少人。”
“一个人单独放着，其他人放在一起。”
“你先吃饭，我们大概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杜若没太明白，一个时辰不到，军中的鼓声在沙地传的极远。下一刻她看到周围人都警戒起来。
“是西北部落来了，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说了我们就知道了，说了那就是重要，没说，那就是不重要。”
杜若想到刚才苏齐和她说的话，算了算时间，若是对面也是寻人，那说不定叶青洲也在里面。她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柯容拉住她，“先等等。”
杜若坐下，昨晚，她是经过了一个地方，有很大的血腥味来着，但是她绕开了。叶青洲，不，她喊了很多回，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会回应，一定会。碰到危险，他一定会醒着。
袁尚看着对面的人，目光在第二塔身上多留了一瞬。
“为首领报仇！，大家上！”
袁尚皱眉，转头看了眼台上。
常武让人一切如常，“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站着的人立刻行礼走了。
祁军这次没有了顾虑，西北部落这次十分愤怒，打起来比之前狠辣很多，战场上全是厮杀出来的血迹。
柯容看着一堆堆抬过来的人，已经麻木了。过了一晚，他对叶青洲的，从前念叨的这个人的死亡似乎也全然接受了。边关生生死死，昨天笑着说话的人今天没了事情太常见了，和吃饭喝水一样。
乌酒让人搬着药材熬煮，“今天，唉，送过来的人比之前少，但是伤情就没有稍微轻一点的。”
死在战场上的人怕是非常多。
伤营的消息传的很快，申屠原死了的消息刚被战场上的人带过来，立马传遍了。不少人欢呼庆祝。
“让人送申屠睐上路。”常武侧头说道。
“是。”
申屠原没了，申屠睐更不能留着了。
兄死弟及，申屠原没有子嗣，申屠睐一死，整个申屠家就差不多凉了。
“青洲找到了？”
“还未。听部落的探子说没有发现叶都统在里面。”
常武盯着战场，这是好事，没有发现就代表还有一线生机，“手刃申屠原的事情让关锋去做吧。”
“是。”
常武拿过旁边的箭对着第二塔射过去，第二塔和他隔的近，猝不及防中了箭，抬头看了眼常武，让人掩护他撤退。
如今陈清已经被祁军劫回去了，申屠原已死，申屠睐也在祁军，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部落一定大乱，而他借由此事得民心也将血本无归。只有活着才能接过那些荣誉，只要他活得够久，部落迟早会由他一手掌控。
骑在马上的西北士兵瞅准方向，手上的刀对准他，往他身上刺去。叶青洲单手拎过申屠原的身体挡过。下刀子的人往前扎的手停住，猛地往后一撤，“首领。”
叶青洲看着他们，从沙上站起来，手上依旧拎着申屠原，脚步沉重地往他刀的方向走去，这是离他最近的武器。
骑在马上的士兵察觉到了，纷纷从马上下来，从上往下攻击只会伤到首领，近身才是他的弱点。
察觉到叶青洲的目的地，立刻有人往前冲，瞅准地上的刀，准备抢过。
指尖刚碰到，就被人打了出去，叶青洲一手把申屠原扔下，一手从地上取过刀。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撕裂了，血透过布料从里面溢出来。
希望附近不要出现什么野兽。
这是他动手前的想法。
他握紧手上的刀，单脚把人踢到地上，手上的刀落下利落而迅速。没多久，鲜血从血管中喷涌而出。
其他人迅速上，叶青洲眯了眯眼，往后退，手腕一动，把刀尖指向正躺在地上的申屠原，在西北部落的士兵的刀尖往他刺过来之时，后空翻，刀尖刚好从申屠原的脖子划过，他用的力气极大，原本的黄沙立刻被鲜血浸湿了一大块，周围都是喷撒而出的血珠子。
“首领！！”
叶青洲目光冷漠，扯过他们马上的缰绳，借力跳上马，打落他手上的兵器，正准备把人给弄下去，发现从对面射过来的箭，他手一动，把人挡在他前面，随后，他手上的刀从这人脖子上抹过去，确认死亡，他随手把人往地上一丢。紧接着，他骑马奔向那个用箭的人，刀法极快，一刀封喉。
周围还有几个人，看到他有些虚，准备跑，有人从马上跳下来，捡申屠原的尸体，叶青洲冷冷看着，握紧缰绳，往前攻。
寂寥广阔的沙地之中只有兵器碰撞发出的铃铃声，解决完这几个人，确认周围没有人活着。叶青洲趴在马上，面色发白，从口袋里又掏出一瓶药，一口吞完，腹部的伤口，是被抢刺的，有些深，他重新包扎了一下，看了眼月亮的位置，拍着手底下的马，确定了一个方向，让他跑。
这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大了，万一从哪里窜出来一头野猪，他可就真完了。
黑夜中的血腥味很浓，地上的黄沙没多久就覆盖了上去。
风狂猎地刮着，似乎还有一两声铃铛响起来的声音。这里在打仗，不会有商户牵着骆驼赶路的。他晕乎乎想着
杜若看了眼这满营地的汉子，乖乖待在医帐里面。好在她穿的是男装，易容术不错，别人也没看出什么。
“我的老天奶啊！我的老天爷啊！我的老天娘啊！”柯容嚎叫道：“朝廷的药材总算来了！”
有救了啊！终于有救了！
“咳！”公山于瞪了他一眼，“你在这边叫还不如找几个人来帮忙。”
丢人现眼。
柯容声音一收，“我又不是管药材的。”
“那你......”
“诶诶诶，公山于，你可别说我添乱，我是帮那小子来看看进度的，万一他在前头待不下去了，不想待了，说不定还是会回来管药材呢。我这是帮他监督。”
公山于一脸冷漠，“他现在在前头混的可好了，你就别操心了，那升迁的速度能直接窜上天，我都快感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了。最近我已经在考察手下的人手了，让人先顶上，等朝廷派人过来再换。”
“换谁？”
“要不你来。”
“你在做梦，我可累死了，这么多人要吃饭呢。”
公山于眸光一转，看向乌酒，“你上，你正好熟悉药材。”
乌酒一呆，“这这这......不太妥吧。”
“就一两天，过几□□廷就派人来了。”这老头子又没功名在身，除了一身医术还过得去，没什么长处，心思也还行，到时候朝廷来人了，他也不会在背后使绊子。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能罩着他。
正讨论着，外面又是噼里啪啦的聊起来了。
“你去看看有什么大消息。”公山于算着今日的药材入库数量，对柯容说道。
柯容早已一只脚踏出了帐子，看到外面闹哄哄的人，还没问，就被急匆匆过来的人吼了满脸水，“乌郎中，有人受伤了，人手不够，伤很重，人很重要。”
乌酒拎着药箱出门，看了眼柯容，赶紧跑了。这柯大人可是有一点洁癖在身上的，现在可能要炸。
柯容抹了把脸，面色阴沉跟上去，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臭小子不行了，害得他被喷了满脸口水。
杜若看着人来人往，在这里已经静坐了一个上午了，早上他们趁着夜色赶路，天亮刚好到了这里。这西北的天亮的太晚了，只能不断的赶路，现在药材没交接完，她也不敢休息。
“要不我们去看看？”杜若转头看向苏齐。
公山于听到，抬了抬头，“军中的伤情一般看上去比较吓人，你们要去的话记得做好心理准备。”
杜若摸了摸脸，嗯，很糙，还有胡子，身上她裹着的衣服很厚，看上去就是一个大胖小子，但从手和脖子能看出挺瘦，人还有点丑。
“我是郎中，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不会被吓到的。”她粗声粗气说道。
公山于诧异了一瞬，想到那一车车草药也就闭嘴了，“军中有些地方也不是那么太平的，你多带些人。”
杜若点了点头，留了一两个人在这，其他人都都带走了。
乌酒扒开人，看着躺在板车上的人，下手治伤的动作迅速。
柯容紧跟着看了一眼，“这伤，下手可真狠。”
“吊着一口气呢。”
“必须把人救活。”把这人带回来的人说道。
乌酒一呆，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参片塞进去，“先把人弄到帐子里去吧。”
这人穿着西北部落的衣服，怕不是秘密任务。
杜若跟上去瞧，看清上面的刀伤龇牙咧嘴，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哪一块是好的了。
她从口袋里面掏了掏，把一瓶药塞过去，“保命的。”
这药，她准备的一堆，这次她带过来的行李，各种药齐全，还有一些给叶青洲准备吃的。
乌酒拿过闻了闻，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子给人塞进去。把药还给杜若，他皱着眉处理伤口，“这人要醒恐怕要好长时间呢。”
也可能醒不来。乌酒叹了口气，这伤只能听天由命。
“尽快，越快越好，他必须得醒。”
“这么重要？”柯容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他都见过，没有一张脸能和他对上的。
“废话，常将军发了好一顿大火呢，前边都传遍了。”
柯容忍住好奇心，“可我们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说能治好就治好。”
速度还要快，他们以命换命都没这么快。
“总之你们要快，我听说是和那个叶都统有关，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柯容双手抓紧他的领口。
“你这么激动干嘛，这不是传言。”
柯容冷静下来，“你接着说，仔细和我说说。”
“这事都是瞎传的，我能怎么仔细说，我不要命了叨叨这些事情。只要他能以最快速度醒来，这就是我的任务。”
柯容懂了，这人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但他知道的信息一定很重要。
杜若从他们开始谈论提到叶青洲的时候就聚精会神听着了，户部和皇城司的人自落地起就把叶青洲的信息打听清楚了，他们口中的叶都统应该是叶青洲。
她转头看了眼苏齐。
苏齐从帐子里面出去。
军中的事情要打听极难，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一定能知道，但关于叶青洲的，若是真的关于是他，还是能知道具体情况的。
“可这和姓叶那小子有什么关系。”柯容低声说道。
常将军一定知道他的身份，别人不知道，若是是他，出了什么事，生气是一定的。常将军可是大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曾经多次陷入危难当中，都是大将军救出来的，被诬陷，也是大将军力保。可以说大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几个月前大将军死亡的事情传过来了，若不是西北部落来犯，他早撂挑子不干，杀到荆国都城去了。
“这不是传的嘛。”
柯容在原地静了静，转身出了帐门，和守门的人说了一声，踏着黄沙到前方的大营。
“杜郎中。”门口有人轻轻喊道。
杜若看了眼，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户部的人。
她出门，“怎么了？”
“清点完了。”
军中前几天那弄回来的东西补给完之后，药材又是空缺，为了能够及早用上，这次的药材清点的速度很快。
杜若从户部的官员那里接过药单子，看过上面的数目收起来，这些东西她要拿回去给皇城司。她毕竟是拖了皇城司的福过来的。
“杜郎中，我们准备休息一两天就启程回去了。”
这次送药的时间太长了，日夜兼程，在路上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身体早熬不住了。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她原本就是过来看一眼，顺便送点东西。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叶青洲。听说是有事不在。
“那你找的叶大人？”
“还没找到呢，有事不在军营，这一两天总能等到，要是等不到，我就把东西让人转交。”
早点回京城，本草堂和香草园的事情还都需要她把把关。府上是几十年的管家把控着，需要操心的地方少些。
“要不，我让人再帮你打听打听。”
杜若没拒绝。
他们和西北军|方接触的多，问起来方便。
下午吃饭，杜若难得敞开肚皮吃了点，路上根本没心思停下来好好吃一顿。她看到柯容坐在一旁目光呆滞，面如死寂，走了过去。
“柯大人，你还好吧。”
柯容摇了摇头。
突然，他猛地抬头，目光直愣愣看着她手上的肉干。
杜若从布袋子里面掏了几块肉干递给他，“你吃。”
可别用这种眼神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人有问题。
柯容直愣愣接过，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眼泪止不住往下面流。
“你，你别哭啊。”
怎么就吃口肉干就哭了，军中不是有按时补给。
“我才没哭。”柯容耸了耸鼻子，“我才不会为那臭小子哭。”
“让他惜命，他给去送命了，送命就算了，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申屠原什么人，还带着那么多人，他怎么抵得过，帐子里面还躺着一个人，他就算活着，能好到哪去，现在人都找不着，不知道在哪里躺着呢。我可怜的娃啊！杀千刀的，这个世界，没人性！”
杜若手指打结，纠结了一下，“您儿子？”
“他要是我儿子，我也就不会这么心疼了。”
“那他？”
柯容哽咽地咬着肉干，“他姓叶，叫叶九安。”
“你......你说啥？”
“他叫叶青洲，现在没了！没了！这杀千刀的西北部落！我可怜的娃啊！”
“你见着尸体了？”
“没。”
“那就别瞎叨叨，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能把人给救回来。”杜若一把扯过柯容的领子，“人在哪？”
“大概位置。”
“往西南方向走了，具体位置军中现在也没有搜查到。”
杜若放下手上的领子，转身看着从叶家带过来的人，“调一批马过来，跟着我出去找人。”
沙漠的风很大，叶青洲迷迷糊糊躺在马身上，感觉太阳升起过后，热过一瞬，天又黑了，空气冷飕飕的。
身下的马早已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捂了捂被压到的伤口，从马上爬下来，躺在沙上，世界一片沙黄，月亮还没出来，判断不了方向，天上的星星在他眼中模模糊糊，这边没有水源，他嘴已经干到起皮了。若是再没人找到他，他恐怕得渴死在这片沙地上。
他不知道现在具体在哪，没有任何参照物，马一直随意走着，似乎是没有找到水源，累了在这里停下来休息。
他身体很虚弱，撑着身子给自己吞了点药，他才安心躺下。
杜若骑着马从伤营出来，军队有关寻找叶青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天空很黑，她手上拿着火把，“分散找，天亮统一集合。”
明日白天军中还会接着找一轮，她可以把人都安排好日夜轮着来。
天空很暗，杜若确定好方向，往一个地方径直走，天黑，虽然看不太清，但稍微显眼一眼的东西在月光下还是很明显。马蹄在路上急速飞腾，杜若目光快速在周围扫过，“叶青洲！”
“叶青洲！”
回应她的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走了许久，喉咙都要喊到干涸的时候，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点鲜血味，她拉住缰绳，心跳在猛烈的砰砰的响着，周围很安静，仔细听还有咀嚼声，她牵着马往后退。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
怕是什么大型动物在这里觅食。
沙漠很大，一直找不到人，周围只有无尽的沙子，无尽的风千百次上演。
叶青洲看着天边露出来的一点鱼肚白，才发觉，天已经逐渐亮了，湛蓝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早晨的太阳才冒出了一个头。还好今天不是下雨天。他感叹道。
杜若带着人找了一晚上没有找到，回指定地点的时候发现不远处也来了一行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板车，板车上像是躺了一个人，她莫名问到了那人身上极重的血腥味，还有死寂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带着人回了伤营，吃完早饭，没多久，她把这事给柯容说了。
柯容坐在火堆前，握紧铁钳，“他们带走了多少人。”
“一个人单独放着，其他人放在一起。”
“你先吃饭，我们大概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杜若没太明白，一个时辰不到，军中的鼓声在沙地传的极远。下一刻她看到周围人都警戒起来。
“是西北部落来了，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说了我们就知道了，说了那就是重要，没说，那就是不重要。”
杜若想到刚才苏齐和她说的话，算了算时间，若是对面也是寻人，那说不定叶青洲也在里面。她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柯容拉住她，“先等等。”
杜若坐下，昨晚，她是经过了一个地方，有很大的血腥味来着，但是她绕开了。叶青洲，不，她喊了很多回，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会回应，一定会。碰到危险，他一定会醒着。
袁尚看着对面的人，目光在第二塔身上多留了一瞬。
“为首领报仇！，大家上！”
袁尚皱眉，转头看了眼台上。
常武让人一切如常，“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站着的人立刻行礼走了。
祁军这次没有了顾虑，西北部落这次十分愤怒，打起来比之前狠辣很多，战场上全是厮杀出来的血迹。
柯容看着一堆堆抬过来的人，已经麻木了。过了一晚，他对叶青洲的，从前念叨的这个人的死亡似乎也全然接受了。边关生生死死，昨天笑着说话的人今天没了事情太常见了，和吃饭喝水一样。
乌酒让人搬着药材熬煮，“今天，唉，送过来的人比之前少，但是伤情就没有稍微轻一点的。”
死在战场上的人怕是非常多。
伤营的消息传的很快，申屠原死了的消息刚被战场上的人带过来，立马传遍了。不少人欢呼庆祝。
“让人送申屠睐上路。”常武侧头说道。
“是。”
申屠原没了，申屠睐更不能留着了。
兄死弟及，申屠原没有子嗣，申屠睐一死，整个申屠家就差不多凉了。
“青洲找到了？”
“还未。听部落的探子说没有发现叶都统在里面。”
常武盯着战场，这是好事，没有发现就代表还有一线生机，“手刃申屠原的事情让关锋去做吧。”
“是。”
常武拿过旁边的箭对着第二塔射过去，第二塔和他隔的近，猝不及防中了箭，抬头看了眼常武，让人掩护他撤退。
如今陈清已经被祁军劫回去了，申屠原已死，申屠睐也在祁军，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部落一定大乱，而他借由此事得民心也将血本无归。只有活着才能接过那些荣誉，只要他活得够久，部落迟早会由他一手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