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边关将士将要班师回朝的消息在京城迅速传开。
原本还有些恐慌的情绪因为紧接着的荆国投降的消息，彻底宁静下来。
消息刚传到府里，管家就张罗着人打扫卫生，把府中里里外外全部翻新一遍，该补瓦片的补瓦片，院子里的花也得换一轮，树木也得重新修剪，还有杂草得拔了，亭台楼阁上面的花纹图案窗子也得修缮，还有小池塘，得弄干净，往里面养一堆锦鲤，地上破损地方也得重新用石料补好......
管家预估着在少爷回来之前能把府中翻新。
杜若看着他递过来的账单，从账面上又拨了一批银子给他。
这下叶青洲真得吃软饭了，万卷书坊送过来的稿酬都不够用了。修缮的费用实在是太贵了。
府中忙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竹文苑更是翻新了三四回，每回她回来，都能看到一点微妙的不同，精致了，富贵了，处处都在向她阐述金钱的气息。
“少夫人，这是府中的门面，必须得这么做，京城向来捧高踩低，少爷这次回来，我们得好好争口气。”
“咱们府已经算是朴素的了。”
叶府自从大将军去了之后，大不如前。虽不至于奚落，但从前能拥有的东西，现在被隐隐的排斥，他们在京城这种氛围下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多多少少有些落差。
“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吧，银子还是够的。”这门面可真贵。
叶府修缮的动静不大，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动静似乎预示京城中的那些传言，原本和叶府没有了什么联系的一些人家最近连连递了帖子来，杜若全放到了一遍，等叶青洲回来解决。至于长公主的，被府中几个‘牙尖嘴利’的婆子给骂回去了。
有心人知道了，觉得这事没跑了，叶少夫人可是第一次这么直接拒绝长公主，下了长公主的面子。再一打听边关姓叶的那个将军，竟然和叶青洲能对得上。这事彻底炸开了。从前的传言，此时，因为叶府的态度，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当初陛下给大将军追封的时候，可没有说是世袭，如今，叶府依旧是叶府。想到大将军的死亡还有叶府的未来，叶青洲去边关参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本草堂专门售卖各种护肤的药膏铺子最近来了不少新客人，出手大方，言语都是拉家常，目标直奔自家大老板，贝雅和房榆被拉过去应对，硬生生在语言上面拔高了一个层级，滴水不漏，一问回答了一堆废话，仔细一想一个重点都没有，想问的全没问到，还花了不少银子。
“杜郎中，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贝雅喝着蜂蜜水润喉。
“大概，很久。叶青洲回来之后也不见得会停，反正他们买东西，你有抽成，我们也挣了银子，他们用着发现东西不错，一举三得。你那宅子是该添置一些好家具了吧。”杜若最后一句话一击致命。
贝雅和房榆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
今年她们两个攒够了银子，在京城买了两个早就盯上的小院子，地方虽然小了些，但位置不错。加上有娘亲的支持，请人帮忙和房主谈价，掏空了手头上的所有银子才拿下的。现在里面的装修确实是大事，这次这些大客户来的正好，甚至后悔白天的时候没多让人买几套。
本草堂抽成虽然不高，但是东西过硬，来买的人不少，累积起来也是一笔银子。
把她们两个送走，杜若手指拨着键盘，滴滴答答响。叶青洲要回来了，他竟然要回来了，她头都要大了。就好像写了四年书信的笔友，终于要见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概如此。
一想到要见面，竟然还有些尴尬。
“杜郎中，开饭了。”门口有人拉长调子喊道。
杜若回神。叶青洲回来了就回来了，她怕啥，当个没事人就好了。
“我这就来了。”
最近生意好，又忙，伙食比平时好一些，院子里肉香四溢。
杜若和贝雅几个凑到一起吃，“明天我有事就不过来了，你们撑着这段时间多卖点东西，这可是好时机。”
“杜郎中，你放心。”赚钱的事情，她现在眼冒金光，“我们最适合应对这种人了。”
平时研究自己喜欢的，偶尔出来放松多挣点银子，把家里改添置的东西添置好。
“有事叫侍卫就行，官府就在隔壁不远处，那边会立刻来人。”这几年本草堂可没少交各种税，和官府关系不错。
她准备这几天置办一点东西。
叶青洲这次回来，穿的得置办起来，还得给他买些配饰之类的。陛下喜欢好看的，他这不得都整起来。本朝入朝做官，除了能力之外，脸还是挺重要的。
“你放心。”
叶青洲把行李拴在马上，转头看了眼营地，不少人正在收拾东西。
“叶将军，这些被褥可要带上？”陆仲收拾着叶青洲的帐子。
叶青洲皱了皱眉，“你给徐子车送去，就说我送他的。”
阿蘅每年都会给他寄不少东西过来，被子这些更是不少，旧的，他大多都给别人了。这边物资紧缺，一床好棉被在夜里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我这就给抱过去。”陆仲把棉被叠起来。
这次他和叶将军一起回京城，以后怕是也不会来了。在这边不好带的东西，大多都送别人了。
收拾好，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叶青洲让人轻点完人数之后，就带着往醴州走。
此行大多是班师回朝的将士，征兵而来的士兵由官府和军中负责，送回当地。从前人声鼎沸的营地，因为一批又一批人走了，竟然显得有些空旷。
往日天空上飘着的炊烟，今日在空中盘旋不久就彻底消散了。留在边关的士兵不少掐着日子，等着退伍的那天，或是等着上级的命令看以后是否能调到其他地方。西北这地条件艰苦，外加有西北部落这个大麻烦在，每年朝廷都会来回输送士兵。
漆黑静谧的大牢里，牢头打开门上的锁链，一点日光撒入阴暗的空间，房间里的人白得吓人，在漆黑的夜里也十分明显，显然是关久了。里面的条件在祁国的大牢里面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干净而已。
江庭洲踏入大牢，看到里面躺在地上的人，皱了皱眉，“让人给他洗干净。”
这污糟的模样如何能够面圣。
“是，大人。”
“让太医给他把脉，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病情。”
陛下身体近来恢复的不错，可不能让他给传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在这地下牢狱里面待久了，精神出问题的也不少，闹到陛下那里，实在是不好看。
“他身上没有什么伤了吧，有的话给他上了药。味道不要太大的。”江庭洲又想了想，“带他走的时候把他手脚给扣上。”
毕竟是皇亲国戚，审问是一回事，用刑是一回事，把人断手断脚又是另外一回事。陛下这几年对陈清的心思他也摸不太准。
“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给他喂点吃的，好消化的，不能让他殿前失仪......”江庭洲看着这难搞的人，把方方面面给安排具体。
四年了，陛下如今要召见陈清。当初陈清被押送回来，陛下都没有多过问，只让他逼问陈清知道的一切，召见更是没有一次。如今祁国大胜，西北部落和荆国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陛下却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江庭洲看了眼被人从地上拖起来的陈清，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他这次去怕是回不来了。京城又要有一条生命悄无声息的陨落。
这一去，如今祁国的形势也该动一动了。二皇子觊觎太子的储君之位，太子因为陛下和大臣的态度对储君之位的稳固性惶恐不安。
二皇子母亲身后是强大的家族，而自己身后却空空荡荡，没有就罢了，还落了个污名，不怪太子对自己的位置始终不安。
如今朝中的形势和从前没有什么大差别，硬要说有，便是已经投奔各自阵营的大臣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这全来自于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诡异的平衡，让人感觉双方筹码差不多，却都有觉得自身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而且成功的几率非常高。
“大人，已经洗好喂过吃的了。”
江庭洲放下手上的杯子，“带走。”
整个北方的战事都十分顺利，不仅祁国百姓高兴，皇宫内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江庭洲带着一个囚犯进宫就显得格外突兀。
陈清眼睛上蒙着一块厚布，在狱中待久了，白日柔和的阳光对他而言也十分刺眼。
宫内经过的太监宫女看到，也只敢在远处行了礼，根本不敢靠近。
走了许久，到了御书房，门口站着的太监看到他来，马不停蹄上前，“江大人，可要为您通报。”
“和陛下说，我把陈清带过来了。”
太监应声，压低身子进门，房中除了磨墨的倒茶的太监宫女外，没有其他人。
“陛下，江大人带......”太监停顿了一下，对陈清这人的称呼实在是有些纠结，这毕竟是前靖王世子，皇亲国戚，再落魄也不是他这种阉人能够踩在上面的，这不是打陛下的脸，打皇家的脸，“前靖王世子陈清觐见。”
陈璟看了他一眼，眸光意味不明，“宣。”
太监感知到这眼神，心思千回百转，这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退出去，“江大人，陛下让您带人进去。”
这人的名讳和从前的身份他现在可不敢乱嚷嚷。
江庭洲往后面看了一眼，踏入门内，陈清也被押送进去。
陈璟批完折子，放到一边，让在旁边忙着的宫女太监出去。
“庭洲，就留你一个人吧。”陈璟淡声道。
江庭洲接过原本押送陈清的两个人的位置，单脚一踢让陈清跪下。
御书房内很安静，此时就三个人，房中熏着宁神舒缓的香，还有馥郁的茶香环绕。
“陛下，可要解下他的眼罩？”
陈璟又批过一个奏折，“不用。这样就挺好。”
省的他见了人烦心。
陈清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眼罩下的眼微动。
御书房很安静，陈璟奏折一本一本批过，原本堆积起来的奏折在快速减少。
落日黄昏之时，陈璟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抬眼看向在对面跪着的人。
江庭洲垂眸立在一旁。
当初该审问的，都已经在牢狱里面审理完了，陈清从小到大只要在脑海里留下一点记忆的皇城司都知道。
“你父亲死前可说了什么？”他记得他们一路带着人往西北走，后来陈嘉被人在路上给刺杀了，只有他一个人被抓到了西北部落。
陈清沉默了一会儿，“未曾。”
靖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在几年前就已经全被被人处理干净了，如今这世上活着的只有他。
“父王......他死前被人迷晕了，在那时被人取的性命。”就在他旁边，他还能感受到当时在不断涌出来来的温热的鲜血，生命在急速消散，却又抓不住的无力感，那比荒原上的死寂还可怕。
陈璟听到他的称呼眸光中没有任何波澜，突然他换了个话题，让人摸不清头脑，“你父亲名陈嘉。”
他慢悠悠说着，“你知道在叫陈嘉之前，他叫什么吗？不是嘉奖的嘉，是佳节的佳。”
陈清眸光微动，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生前后宫嫔妃不尽其数，生下子嗣的不少，宫里皇子公主一堆，当初慧妃，也就是你名义上的外祖母，在当时每年宫中都要出生七八个皇子公主的时候怀孕了，与此同时慧妃家中长兄的夫人也怀上了孩子。”
“当初惠妃母家在京城势力很大，想要更进一步，便把目光盯上了皇位，而最简单的便是通过慧妃，扶持他儿子上位，如此名正言顺，祁国之后几百年的江山都留着他们的血，但当初惠妃生下的是公主，并且在孕期的时候太医诊断说道，以后再要怀孕极其艰难，所以当初惠妃哥哥郁全把自家差不多同时生下来的孩子给偷偷送进宫内。”
先皇在时，不理朝政是常事，宫中和朝廷制度疏散，所以当初郁家的孩子才能通过宫中人层层送进去。这孩子在惠妃生之前其实就已经到了，生下是个公主之后，便顺理成章成了皇子。而公主被人带回了宫外，成了郁家的小女儿。
“当初，大概惠妃也舍不得女儿，于是取名的时候选的她一早就定好的佳，这是选定的名字范围内最像公主的名字。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陈嘉极为不得惠妃的好眼色，之后郁家倒了，满门抄斩，那位公主也死在其中，慧妃接连打击，在宫中自缢。陈嘉因此走到了先皇的目光之下，改名陈佳为陈嘉。”
他的母亲当初妄想控制他，想要成为祁国江山真正的主人，他都毫不留情下狠手，当初先皇留下来的皇子公主势力稍微大一点的有能力的那个不是被他折断了翅膀消失在人间，更何况一个陈嘉。
不动他，一是他识趣，二是没意义，三是动是迟早的事情，不是今天也是明天。但没想到他趁着他病了的这段时间，趁着京城众人把目光面向西北战事之时，竟然通敌，在祁国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祁国很大，人口很多，他当初为储君的时候就知道，治理极难，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兢兢业业。无论是贫苦的偏远地区，还是繁荣关系错综复杂的几个大城镇，他都在努力让这些地方始终掌控在中央朝廷之下。推行政令之时，万不可有政令到，地方不从，视若无物的情况。这江山是祁国的江山，边边角角都是他先辈带人打下来的，谁敢脱离祁国。
他唯一失算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还有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
陈清听完，原本还残留的一点心气被彻底磨灭了，他和父王坚持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此时此刻像个笑话。皇家的身份，陛下的兄弟......这些名号意味着什么，他这些年拥有又失去之后，太了解了。
日落傍晚，太阳快要完全落下了，门口的太监敲门问道是否要进去点灯。得到回复没多久，门内出来了两个人，陈璟依旧在里面坐着，“把二皇子叫过来。”
那些年积压的事情是该动一动了。京城的风向也得变一变，打了这么久的仗就别再折腾。他是想为祁国挑选一位合格的主人，不是要把祁国折腾散架。
前靖王世子在四年后终于问斩，那日没多少人去，去了的一如既往唾弃地看着台上的人，不过也没人敢多做些什么，毕竟这是皇家的人，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说道。
朝中大臣知道了这件事，明白北方的两个战场的战事结束了。大松一口气之时，二皇子被罚禁足一年一事从宫中传出来了。
一半人欢喜，一半人忧愁，一小部分人喜忧参半，剩下的还有一撮人一如既往处理这朝中的事宜。如今在朝中没有站队的，除了位高权重的，便是最底层的小喽啰，前者是因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后者则是被排出圈外。
没什么人将前靖王世子和二皇子联系在一起，从前他们是关系好过，但也是几年前了。不至于现在重新拿出来翻旧账。那天陈清在殿内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后来的行动，这行动的结果便是他的选择。
太子一派神清气爽，陛下忖度多年，如今的选择不言而喻。
京中局势千变万化，但半点没有影响本草堂的生意和西北大军的回程。
杜若在卓轩那看了不少布料，挑了一堆，按照从前叶青洲留下来的尺寸把一年的衣服全给做了。从前叶青洲也是舞刀弄枪的，西北条件艰苦了一些，虽然天天练，但应该也大不了多少，她还担心瘦了，大一点的小一点的尺码她也给做了几件，实在不合身，她就叫他给练回去。
来回一封信实在是太难了，她不知道他如今的尺寸，他到了京城再置办又晚了，只能估摸着来。
“这个墨色的，这个青色的，还有这个这个全都按照我给的尺寸做。”杜若一排排看过面料，春天京城进的面料还算多，她挑的大多是低调但又精致的，面料光泽和顺垂度都不错，有的上面丝线在光下隐隐发着光，走动间可以看到上面的暗纹，这种料子价格不菲，好在她在卓记有折扣。
挑好衣服，她没走远，到隔壁挑了一些玉佩，还有一些宝石做的簪花，带钩，蹀躞......痛快的交了银子，她让人把东西送到府上。
接连几天买买买，竹文苑都要被她填满了，叶府上下如今就等着叶青洲回来了。
长公主最近春风得意，杜若把送信人给骂回来的事情也不生气了，如今太子登上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也算是从龙有功，等叶青洲回来，她再让人好好收拾他们。
因为叶青洲，她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太好，只要他一直活着，就总会有人记得她坏叶青洲名声。只有他死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心。而且太子最爱惜的就是羽毛，既然选择了他，她如今沾上这堆事就不合适了。
还有那个涂离，竟然还活着，皇城司让他出了那么多次任务，九死一生这么多次竟然次次都被人救回来了。当初，没想到只是想找个男人玩玩，没想到被传到这么广。还有不少人因此看不惯她。
京城的长公主府只是外表光鲜亮丽，空占一个名头而已，不说掌权，她也得掌点财，不然这辈子荣华富贵可就难保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没有一个和她亲近的，只有她眼巴巴凑上去的时候，父皇在的时候她的待遇就一般，若是他们其中一个继位了，她的地位怕是又要往下面掉一截，特别是叶青洲如今竟然要重新撑起叶家的门楣，几个皇子拉拢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传闻，她不免又要被排斥。
想想这一件件事情，陈韵心情烦躁。所有事情都好像绕不开一个叶青洲。
太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想要拉拢叶青洲，她不能坐以待毙让这件事情发生。太子必须登上帝位，而她也必须会乘风而上。
“林以呢？”陈韵皱着眉，叶青洲就在这段时间回来了，她得赶紧做些事情。这小崽子她看着烦，在这里耽误她的大事，还不如送到城外的庄子上，正好年龄也差不多够了，正是认真读书的时候。
虽然不会让他参加科举，或者求官弄个封号之类的，但是她的儿子也不能太差，被人知道了，丢脸死了。
“殿下，这个时辰公子在习武。”
“让人把他带过来。”
没多久，一个嬷嬷带着一个到她腰间的小孩过来。
陈韵看到走过来的有些瘦巴的男孩，眉头紧锁，要是他出身再好些就好了，至少不能沾上他那个爹。
林致和她和离之后，没多久就因为靖王一事翻旧案没了，要不是她，这罪臣之子的名头可就压在林以头上了。不过，现在对她来说这名头有没有无所谓，只要不能送到东宫当个侍读和陪玩，对她来说和有差不多。
“母亲。”底下的小孩低声唤道。
陈韵没应声，“我给你找了一个院子，在城外，会叫几个嬷嬷和小厮陪你去了，以后给你教书的夫子也会去那里给你教书。”
林以应声。
倏地，门口来了个女子，低着头，垂眸盯着地面，在门口静候。
陈韵把林以打发出房间。
“怎么了？宫中可是有大事。”
“宫中有位娘娘怀了，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位。”
陈韵闲适端着茶杯的手悬在桌上，半晌，她重重放下，“你确定？”
“确定，太医院传来的消息，据传话回来的人说，安胎药已经开好了，有几位太医专门调出来专门为这位请平安脉。”
“行了，你下去吧。”
如今太子已经三十多了，父皇宫中嫔妃家世算得上不错的几乎没有，一个尚在腹中，不知男女的潜在威胁，比二皇子三皇子低太多太多了。
就算有人不想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也不该她动手，查到她身上，父皇可不会给她讲任何情面。这点事情她还是拎得清楚的。
林以听到，垂了垂眉，跟着侍女出去。他要带的东西不多，长公主刚有这个念头，底下的人，就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原本还有些恐慌的情绪因为紧接着的荆国投降的消息，彻底宁静下来。
消息刚传到府里，管家就张罗着人打扫卫生，把府中里里外外全部翻新一遍，该补瓦片的补瓦片，院子里的花也得换一轮，树木也得重新修剪，还有杂草得拔了，亭台楼阁上面的花纹图案窗子也得修缮，还有小池塘，得弄干净，往里面养一堆锦鲤，地上破损地方也得重新用石料补好......
管家预估着在少爷回来之前能把府中翻新。
杜若看着他递过来的账单，从账面上又拨了一批银子给他。
这下叶青洲真得吃软饭了，万卷书坊送过来的稿酬都不够用了。修缮的费用实在是太贵了。
府中忙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竹文苑更是翻新了三四回，每回她回来，都能看到一点微妙的不同，精致了，富贵了，处处都在向她阐述金钱的气息。
“少夫人，这是府中的门面，必须得这么做，京城向来捧高踩低，少爷这次回来，我们得好好争口气。”
“咱们府已经算是朴素的了。”
叶府自从大将军去了之后，大不如前。虽不至于奚落，但从前能拥有的东西，现在被隐隐的排斥，他们在京城这种氛围下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多多少少有些落差。
“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吧，银子还是够的。”这门面可真贵。
叶府修缮的动静不大，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动静似乎预示京城中的那些传言，原本和叶府没有了什么联系的一些人家最近连连递了帖子来，杜若全放到了一遍，等叶青洲回来解决。至于长公主的，被府中几个‘牙尖嘴利’的婆子给骂回去了。
有心人知道了，觉得这事没跑了，叶少夫人可是第一次这么直接拒绝长公主，下了长公主的面子。再一打听边关姓叶的那个将军，竟然和叶青洲能对得上。这事彻底炸开了。从前的传言，此时，因为叶府的态度，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当初陛下给大将军追封的时候，可没有说是世袭，如今，叶府依旧是叶府。想到大将军的死亡还有叶府的未来，叶青洲去边关参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本草堂专门售卖各种护肤的药膏铺子最近来了不少新客人，出手大方，言语都是拉家常，目标直奔自家大老板，贝雅和房榆被拉过去应对，硬生生在语言上面拔高了一个层级，滴水不漏，一问回答了一堆废话，仔细一想一个重点都没有，想问的全没问到，还花了不少银子。
“杜郎中，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贝雅喝着蜂蜜水润喉。
“大概，很久。叶青洲回来之后也不见得会停，反正他们买东西，你有抽成，我们也挣了银子，他们用着发现东西不错，一举三得。你那宅子是该添置一些好家具了吧。”杜若最后一句话一击致命。
贝雅和房榆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
今年她们两个攒够了银子，在京城买了两个早就盯上的小院子，地方虽然小了些，但位置不错。加上有娘亲的支持，请人帮忙和房主谈价，掏空了手头上的所有银子才拿下的。现在里面的装修确实是大事，这次这些大客户来的正好，甚至后悔白天的时候没多让人买几套。
本草堂抽成虽然不高，但是东西过硬，来买的人不少，累积起来也是一笔银子。
把她们两个送走，杜若手指拨着键盘，滴滴答答响。叶青洲要回来了，他竟然要回来了，她头都要大了。就好像写了四年书信的笔友，终于要见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概如此。
一想到要见面，竟然还有些尴尬。
“杜郎中，开饭了。”门口有人拉长调子喊道。
杜若回神。叶青洲回来了就回来了，她怕啥，当个没事人就好了。
“我这就来了。”
最近生意好，又忙，伙食比平时好一些，院子里肉香四溢。
杜若和贝雅几个凑到一起吃，“明天我有事就不过来了，你们撑着这段时间多卖点东西，这可是好时机。”
“杜郎中，你放心。”赚钱的事情，她现在眼冒金光，“我们最适合应对这种人了。”
平时研究自己喜欢的，偶尔出来放松多挣点银子，把家里改添置的东西添置好。
“有事叫侍卫就行，官府就在隔壁不远处，那边会立刻来人。”这几年本草堂可没少交各种税，和官府关系不错。
她准备这几天置办一点东西。
叶青洲这次回来，穿的得置办起来，还得给他买些配饰之类的。陛下喜欢好看的，他这不得都整起来。本朝入朝做官，除了能力之外，脸还是挺重要的。
“你放心。”
叶青洲把行李拴在马上，转头看了眼营地，不少人正在收拾东西。
“叶将军，这些被褥可要带上？”陆仲收拾着叶青洲的帐子。
叶青洲皱了皱眉，“你给徐子车送去，就说我送他的。”
阿蘅每年都会给他寄不少东西过来，被子这些更是不少，旧的，他大多都给别人了。这边物资紧缺，一床好棉被在夜里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我这就给抱过去。”陆仲把棉被叠起来。
这次他和叶将军一起回京城，以后怕是也不会来了。在这边不好带的东西，大多都送别人了。
收拾好，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叶青洲让人轻点完人数之后，就带着往醴州走。
此行大多是班师回朝的将士，征兵而来的士兵由官府和军中负责，送回当地。从前人声鼎沸的营地，因为一批又一批人走了，竟然显得有些空旷。
往日天空上飘着的炊烟，今日在空中盘旋不久就彻底消散了。留在边关的士兵不少掐着日子，等着退伍的那天，或是等着上级的命令看以后是否能调到其他地方。西北这地条件艰苦，外加有西北部落这个大麻烦在，每年朝廷都会来回输送士兵。
漆黑静谧的大牢里，牢头打开门上的锁链，一点日光撒入阴暗的空间，房间里的人白得吓人，在漆黑的夜里也十分明显，显然是关久了。里面的条件在祁国的大牢里面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干净而已。
江庭洲踏入大牢，看到里面躺在地上的人，皱了皱眉，“让人给他洗干净。”
这污糟的模样如何能够面圣。
“是，大人。”
“让太医给他把脉，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病情。”
陛下身体近来恢复的不错，可不能让他给传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在这地下牢狱里面待久了，精神出问题的也不少，闹到陛下那里，实在是不好看。
“他身上没有什么伤了吧，有的话给他上了药。味道不要太大的。”江庭洲又想了想，“带他走的时候把他手脚给扣上。”
毕竟是皇亲国戚，审问是一回事，用刑是一回事，把人断手断脚又是另外一回事。陛下这几年对陈清的心思他也摸不太准。
“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给他喂点吃的，好消化的，不能让他殿前失仪......”江庭洲看着这难搞的人，把方方面面给安排具体。
四年了，陛下如今要召见陈清。当初陈清被押送回来，陛下都没有多过问，只让他逼问陈清知道的一切，召见更是没有一次。如今祁国大胜，西北部落和荆国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陛下却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江庭洲看了眼被人从地上拖起来的陈清，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他这次去怕是回不来了。京城又要有一条生命悄无声息的陨落。
这一去，如今祁国的形势也该动一动了。二皇子觊觎太子的储君之位，太子因为陛下和大臣的态度对储君之位的稳固性惶恐不安。
二皇子母亲身后是强大的家族，而自己身后却空空荡荡，没有就罢了，还落了个污名，不怪太子对自己的位置始终不安。
如今朝中的形势和从前没有什么大差别，硬要说有，便是已经投奔各自阵营的大臣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这全来自于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诡异的平衡，让人感觉双方筹码差不多，却都有觉得自身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而且成功的几率非常高。
“大人，已经洗好喂过吃的了。”
江庭洲放下手上的杯子，“带走。”
整个北方的战事都十分顺利，不仅祁国百姓高兴，皇宫内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江庭洲带着一个囚犯进宫就显得格外突兀。
陈清眼睛上蒙着一块厚布，在狱中待久了，白日柔和的阳光对他而言也十分刺眼。
宫内经过的太监宫女看到，也只敢在远处行了礼，根本不敢靠近。
走了许久，到了御书房，门口站着的太监看到他来，马不停蹄上前，“江大人，可要为您通报。”
“和陛下说，我把陈清带过来了。”
太监应声，压低身子进门，房中除了磨墨的倒茶的太监宫女外，没有其他人。
“陛下，江大人带......”太监停顿了一下，对陈清这人的称呼实在是有些纠结，这毕竟是前靖王世子，皇亲国戚，再落魄也不是他这种阉人能够踩在上面的，这不是打陛下的脸，打皇家的脸，“前靖王世子陈清觐见。”
陈璟看了他一眼，眸光意味不明，“宣。”
太监感知到这眼神，心思千回百转，这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退出去，“江大人，陛下让您带人进去。”
这人的名讳和从前的身份他现在可不敢乱嚷嚷。
江庭洲往后面看了一眼，踏入门内，陈清也被押送进去。
陈璟批完折子，放到一边，让在旁边忙着的宫女太监出去。
“庭洲，就留你一个人吧。”陈璟淡声道。
江庭洲接过原本押送陈清的两个人的位置，单脚一踢让陈清跪下。
御书房内很安静，此时就三个人，房中熏着宁神舒缓的香，还有馥郁的茶香环绕。
“陛下，可要解下他的眼罩？”
陈璟又批过一个奏折，“不用。这样就挺好。”
省的他见了人烦心。
陈清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眼罩下的眼微动。
御书房很安静，陈璟奏折一本一本批过，原本堆积起来的奏折在快速减少。
落日黄昏之时，陈璟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抬眼看向在对面跪着的人。
江庭洲垂眸立在一旁。
当初该审问的，都已经在牢狱里面审理完了，陈清从小到大只要在脑海里留下一点记忆的皇城司都知道。
“你父亲死前可说了什么？”他记得他们一路带着人往西北走，后来陈嘉被人在路上给刺杀了，只有他一个人被抓到了西北部落。
陈清沉默了一会儿，“未曾。”
靖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在几年前就已经全被被人处理干净了，如今这世上活着的只有他。
“父王......他死前被人迷晕了，在那时被人取的性命。”就在他旁边，他还能感受到当时在不断涌出来来的温热的鲜血，生命在急速消散，却又抓不住的无力感，那比荒原上的死寂还可怕。
陈璟听到他的称呼眸光中没有任何波澜，突然他换了个话题，让人摸不清头脑，“你父亲名陈嘉。”
他慢悠悠说着，“你知道在叫陈嘉之前，他叫什么吗？不是嘉奖的嘉，是佳节的佳。”
陈清眸光微动，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生前后宫嫔妃不尽其数，生下子嗣的不少，宫里皇子公主一堆，当初慧妃，也就是你名义上的外祖母，在当时每年宫中都要出生七八个皇子公主的时候怀孕了，与此同时慧妃家中长兄的夫人也怀上了孩子。”
“当初惠妃母家在京城势力很大，想要更进一步，便把目光盯上了皇位，而最简单的便是通过慧妃，扶持他儿子上位，如此名正言顺，祁国之后几百年的江山都留着他们的血，但当初惠妃生下的是公主，并且在孕期的时候太医诊断说道，以后再要怀孕极其艰难，所以当初惠妃哥哥郁全把自家差不多同时生下来的孩子给偷偷送进宫内。”
先皇在时，不理朝政是常事，宫中和朝廷制度疏散，所以当初郁家的孩子才能通过宫中人层层送进去。这孩子在惠妃生之前其实就已经到了，生下是个公主之后，便顺理成章成了皇子。而公主被人带回了宫外，成了郁家的小女儿。
“当初，大概惠妃也舍不得女儿，于是取名的时候选的她一早就定好的佳，这是选定的名字范围内最像公主的名字。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陈嘉极为不得惠妃的好眼色，之后郁家倒了，满门抄斩，那位公主也死在其中，慧妃接连打击，在宫中自缢。陈嘉因此走到了先皇的目光之下，改名陈佳为陈嘉。”
他的母亲当初妄想控制他，想要成为祁国江山真正的主人，他都毫不留情下狠手，当初先皇留下来的皇子公主势力稍微大一点的有能力的那个不是被他折断了翅膀消失在人间，更何况一个陈嘉。
不动他，一是他识趣，二是没意义，三是动是迟早的事情，不是今天也是明天。但没想到他趁着他病了的这段时间，趁着京城众人把目光面向西北战事之时，竟然通敌，在祁国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祁国很大，人口很多，他当初为储君的时候就知道，治理极难，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兢兢业业。无论是贫苦的偏远地区，还是繁荣关系错综复杂的几个大城镇，他都在努力让这些地方始终掌控在中央朝廷之下。推行政令之时，万不可有政令到，地方不从，视若无物的情况。这江山是祁国的江山，边边角角都是他先辈带人打下来的，谁敢脱离祁国。
他唯一失算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还有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
陈清听完，原本还残留的一点心气被彻底磨灭了，他和父王坚持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此时此刻像个笑话。皇家的身份，陛下的兄弟......这些名号意味着什么，他这些年拥有又失去之后，太了解了。
日落傍晚，太阳快要完全落下了，门口的太监敲门问道是否要进去点灯。得到回复没多久，门内出来了两个人，陈璟依旧在里面坐着，“把二皇子叫过来。”
那些年积压的事情是该动一动了。京城的风向也得变一变，打了这么久的仗就别再折腾。他是想为祁国挑选一位合格的主人，不是要把祁国折腾散架。
前靖王世子在四年后终于问斩，那日没多少人去，去了的一如既往唾弃地看着台上的人，不过也没人敢多做些什么，毕竟这是皇家的人，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说道。
朝中大臣知道了这件事，明白北方的两个战场的战事结束了。大松一口气之时，二皇子被罚禁足一年一事从宫中传出来了。
一半人欢喜，一半人忧愁，一小部分人喜忧参半，剩下的还有一撮人一如既往处理这朝中的事宜。如今在朝中没有站队的，除了位高权重的，便是最底层的小喽啰，前者是因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后者则是被排出圈外。
没什么人将前靖王世子和二皇子联系在一起，从前他们是关系好过，但也是几年前了。不至于现在重新拿出来翻旧账。那天陈清在殿内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后来的行动，这行动的结果便是他的选择。
太子一派神清气爽，陛下忖度多年，如今的选择不言而喻。
京中局势千变万化，但半点没有影响本草堂的生意和西北大军的回程。
杜若在卓轩那看了不少布料，挑了一堆，按照从前叶青洲留下来的尺寸把一年的衣服全给做了。从前叶青洲也是舞刀弄枪的，西北条件艰苦了一些，虽然天天练，但应该也大不了多少，她还担心瘦了，大一点的小一点的尺码她也给做了几件，实在不合身，她就叫他给练回去。
来回一封信实在是太难了，她不知道他如今的尺寸，他到了京城再置办又晚了，只能估摸着来。
“这个墨色的，这个青色的，还有这个这个全都按照我给的尺寸做。”杜若一排排看过面料，春天京城进的面料还算多，她挑的大多是低调但又精致的，面料光泽和顺垂度都不错，有的上面丝线在光下隐隐发着光，走动间可以看到上面的暗纹，这种料子价格不菲，好在她在卓记有折扣。
挑好衣服，她没走远，到隔壁挑了一些玉佩，还有一些宝石做的簪花，带钩，蹀躞......痛快的交了银子，她让人把东西送到府上。
接连几天买买买，竹文苑都要被她填满了，叶府上下如今就等着叶青洲回来了。
长公主最近春风得意，杜若把送信人给骂回来的事情也不生气了，如今太子登上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也算是从龙有功，等叶青洲回来，她再让人好好收拾他们。
因为叶青洲，她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太好，只要他一直活着，就总会有人记得她坏叶青洲名声。只有他死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心。而且太子最爱惜的就是羽毛，既然选择了他，她如今沾上这堆事就不合适了。
还有那个涂离，竟然还活着，皇城司让他出了那么多次任务，九死一生这么多次竟然次次都被人救回来了。当初，没想到只是想找个男人玩玩，没想到被传到这么广。还有不少人因此看不惯她。
京城的长公主府只是外表光鲜亮丽，空占一个名头而已，不说掌权，她也得掌点财，不然这辈子荣华富贵可就难保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没有一个和她亲近的，只有她眼巴巴凑上去的时候，父皇在的时候她的待遇就一般，若是他们其中一个继位了，她的地位怕是又要往下面掉一截，特别是叶青洲如今竟然要重新撑起叶家的门楣，几个皇子拉拢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传闻，她不免又要被排斥。
想想这一件件事情，陈韵心情烦躁。所有事情都好像绕不开一个叶青洲。
太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想要拉拢叶青洲，她不能坐以待毙让这件事情发生。太子必须登上帝位，而她也必须会乘风而上。
“林以呢？”陈韵皱着眉，叶青洲就在这段时间回来了，她得赶紧做些事情。这小崽子她看着烦，在这里耽误她的大事，还不如送到城外的庄子上，正好年龄也差不多够了，正是认真读书的时候。
虽然不会让他参加科举，或者求官弄个封号之类的，但是她的儿子也不能太差，被人知道了，丢脸死了。
“殿下，这个时辰公子在习武。”
“让人把他带过来。”
没多久，一个嬷嬷带着一个到她腰间的小孩过来。
陈韵看到走过来的有些瘦巴的男孩，眉头紧锁，要是他出身再好些就好了，至少不能沾上他那个爹。
林致和她和离之后，没多久就因为靖王一事翻旧案没了，要不是她，这罪臣之子的名头可就压在林以头上了。不过，现在对她来说这名头有没有无所谓，只要不能送到东宫当个侍读和陪玩，对她来说和有差不多。
“母亲。”底下的小孩低声唤道。
陈韵没应声，“我给你找了一个院子，在城外，会叫几个嬷嬷和小厮陪你去了，以后给你教书的夫子也会去那里给你教书。”
林以应声。
倏地，门口来了个女子，低着头，垂眸盯着地面，在门口静候。
陈韵把林以打发出房间。
“怎么了？宫中可是有大事。”
“宫中有位娘娘怀了，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位。”
陈韵闲适端着茶杯的手悬在桌上，半晌，她重重放下，“你确定？”
“确定，太医院传来的消息，据传话回来的人说，安胎药已经开好了，有几位太医专门调出来专门为这位请平安脉。”
“行了，你下去吧。”
如今太子已经三十多了，父皇宫中嫔妃家世算得上不错的几乎没有，一个尚在腹中，不知男女的潜在威胁，比二皇子三皇子低太多太多了。
就算有人不想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也不该她动手，查到她身上，父皇可不会给她讲任何情面。这点事情她还是拎得清楚的。
林以听到，垂了垂眉，跟着侍女出去。他要带的东西不多，长公主刚有这个念头，底下的人，就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