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与水的亲密接触,都不怎么美好。

    因此这次过来,苏云溪打算离水远远的,安静地在岸上做个淑女。

    段铮在亭子里坐下来,陪苏云溪用茶点,看湖上赵羽霖和季俞两口子划着船,甜甜蜜蜜。

    杯中花香荡漾,是乌山雪梅。

    “饮月说你最喜欢此茶,夫人请用。”段铮给她斟茶。

    品了一会儿,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冲他们招手。

    是多日不见的薛乔,穿了一身应景的湖蓝,身边还有个身形娇俏的粉衣女子,远远看去,眉目纵不清晰,仍觉颇为灵动。

    “那女子是谁?”苏云溪问。

    “玉灵。”

    “玉……”苏云溪一愣,“玉家?不会是那个,玉家的玉?”

    段铮不答,算是默认。

    苏云溪蹙眉:“我怎么不知道?”

    外界从来只知道玉家这一辈有两男一女,老大早死,老二玉琳秋,老三是个女儿,正是梅妃,何时又多了个女儿出来?

    “你不知道是因为她从十五年前就不姓玉了,姓谢,那时你才三岁。”段铮对她说,“城南有个小花铺,铺子主人年方十九,名谢灵,夫人可有印象?”

    苏云溪想了想,缓慢摇头。

    家里有饮月,每日都有最新鲜的花,她才没闲工夫去关心京城里的一家小铺子。

    “她是玉家人,也是薛乔的心上人。”段铮说。

    “那时你不过也才五岁吧,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苏云溪嗔怪,“国舅爷何时变得爱打听人家的身世了?”

    “你猜是谁打听的?”段铮一笑。

    苏云溪想到一人,薛乔。

    段铮缓缓道来。

    那是一次意外,薛乔为祖母寿辰四处求购一种花,认识了谢灵,一见钟情,然而谢灵卖花女身份配不得郡王,婉言谢绝,薛乔就找了谢灵的母亲,谢灵母亲为女儿嫁得高门,抛出当年真相,薛乔方才得知谢灵的真实身份乃是玉于成十九年前留下的私生女。

    而此事,最好的朋友自然会知悉,还得一清二楚,毕竟要从旁出谋划策。

    “按年龄算,谢灵是梅妃的亲姐姐。”段铮说。

    远处谢灵和薛乔已经上了船,一高大一秀气,格外般配。

    苏云溪好奇:“你给他出了什么主意?”

    “不告诉你。”段铮神秘,举起茶杯悠闲饮茶,一脸陶醉,就是不同她解释。

    他越是不说,苏云溪越是好奇,殷勤给他添茶,嘴里不停灌迷魂汤:“段铮,段静言,夫君,你最好了,你就告诉我嘛!”

    努力作乖巧状。

    段铮抬眼:“好说,夫人亲我一下,就全都告诉你。”

    苏云溪放下茶壶:“那一会儿去问薛乔也成!”

    她是绝对不会被如此威胁的,大不了不要了!

    “让你亲我一下,占你多大便宜?”段铮手指轻敲茶杯侧壁,明明笑着,语气却透着满满的无奈,拿她没法,“苏云溪,你的嘴是金子做的?这么金贵?”

    他还想问她,莫非真以为能一直下去?不强迫是尊重她,但不代表他就会一直如此纵容她逃下去,只是鉴于眼前人脸皮太薄,没说出口,只在心里反复发作。

    苏云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阴阳怪气,怪烦的。

    她看向远处,季俞正在跟赵羽霖钓鱼,大概是上了钩,兴高采烈。

    “苏云溪。”段铮温声道,“你不肯,莫不是一直在守身如玉?”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想嫁给陆听雪,怪不得想跟我和离。”

    “是想跟他私奔。”他幽怨道,“我的夫人总想跟别的男人私奔,英英,你说说,我该怎么办?伤心啊!”又是一声做作的叹息。

    陆听雪陆听雪,跟陆听雪有什么关系?

    苏云溪气的拿起茶杯,故意用力放回桌上,杯底碰到白玉石桌面,发出一声刺耳脆响。

    段铮揉了下耳朵,分明是被她给吓坏了。

    他抚了抚心脏处,笑的格外意味深长:“夫人这是恼羞成怒不打自招了?”

    “……”

    苏云溪终于忍无可忍,方才的温柔贤淑一扫而光,口齿清晰又伶俐:“我跟陆听雪之间只有知己,绝无任何男女私情,清清白白,你这样说岂不是污了别人的名声?段铮,你要是又犯病了就自己回去吃药!”

    清清白白?只有她会这么认为!

    “该是夫人犯病才对!还是相思病!”段铮也不再跟她客气,转过身拍了拍大腿,示意她过来坐下,“不是就过来,坐这儿,只要亲我一口,我就信你!”

    她若真亲了他,哪怕说今天的太阳会从东边落下西边再升起他都信,遑论一个陆听雪。

    他只要她主动一次,心都可以剖给她,让她拿着玩儿。

    苏云溪凝住。

    这是疯了吧?这里不是自己家。岸上还有人呢,随时会看过来!此等情景下,今天她要是真如他的意,她就不是苏云溪!

    “我要去划船!”她站起身想跑。

    为了不亲他,竟连水都不怕了??

    段铮随她起身,眼睛只看着她,说道:“我也去划船。”

    苏云溪逃窜一样跑去挑船。

    两条船各自划开。

    段铮躺在船里枕着手,心情十分好地看苏云溪操着不熟悉的船桨,在水面上围着他的船转来转去,不时碰上一碰,船身跟着微震。

    震一次,段铮笑意就深一分。

    “夫人原是如此不舍得离开我啊!”

    “……”

    苏云溪想走,可船不想,又是急又是气又没办法,坐在船里摔桨。

    正郁闷,耳边听得一声嗤笑。

    “原来我家夫人也不是无所不能!”

    段铮从自己的船上起来,大踏步进了她的船,小船立时不稳当,开始乱晃。苏云溪发出一声惊叫,在他腿边缩成一个球,生怕船下一刻就会翻过去。

    “不用怕,船若翻了,我会救你。”段铮坐下,拿过桨开始划,“不会让你有事。”

    船动了。

    “夫人这会儿不如好好想想,我与陆听雪,哪个男人最适合你?”段铮也不看那团粉蓝色的球,淡声说道,“是谁在危险来临时一次次救你,又是谁在危险来临时让你一次次相救?谁最靠谱?”

    不等她回,他自己又道:“我觉得是我,夫人呢?”

    苏云溪坚决不回,抱着膝盖坐在船头,看着段铮不急不慢地操作着,离岸越来越远。船漂到湖中心,她终于察觉不对。

    天光云影十分美丽,带着水汽的风吹过鬓发,一只白色水鸟掠过水面,落在船头,俏皮的歪着头看她。

    可……更回不去了!

    “段铮!”她怒。

    “夫人不亲我,我没力气划,今夜不如就不走了,咱们就在这里,天为被水做床,拜个天地吧!”段铮扔了船桨,凉凉地指了指水面,“要么你自己游回去!”

    苏云溪彻底绝望。

    薛乔谢灵季俞赵羽霖几人会面,已经在亭子里吃开了,季俞在亭子里扯着嗓子唤她,声音传过来,变得极小。

    交流有些困难。

    苏云溪眼看着赵羽霖出来笑眯眯地把季俞劝回亭子里去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她都能想象的出来。

    有段铮,别担心。

    真的……吗?不要啊!

    桨在段铮那边,去拿需要越过他,船身又窄,相当于要从他身上爬过去,苏云溪果断放弃。

    她凑过来,半趴低身子拽了拽他的袖子,让自己可怜兮兮:“夫君,我饿了,咱们回去吧!”

    仰着脸,雪白脖颈越发纤长,脖子下是一对漂亮精致的锁骨,再往下……衣料遮的十分严实,什么也看不见。

    这衣服做的,不觉得勒脖子,让人喘不上气吗?天越发热了,建议领口放大,段铮黑着脸暗想。

    目光从唇边落到胸口,又重新流连回苏云溪唇边,他别有深意道:“我也饿。”

    苏云溪迅速捂嘴退开。

    她不肯妥协,他还真就不走了。

    船在碧波上轻荡,段铮睡着了,苏云溪趴在船侧,百无聊赖地逗小鱼。

    不觉日头偏了西。

    段铮方才醒过来,懒洋洋地从船里坐起身来,伸了个腰,眯缝着眼,半带惺忪开口问她,嗓音是刚睡醒的人特有的沙哑低沉:“天要黑了,夫人想好了吗?”

    “不亲。”她道。

    那继续漂吧!

    “看看夕阳,黄昏无限好。”

    段铮也不多说。

    又过了半刻,金乌已西沉,眼看要暮,苏云溪决定低头。

    不就亲一口,又不会掉肉,她暗想,已经把方才的满腹志气丢到湖底去了。

    左右看看没人,这会儿远处也没人往这边看,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靠近。

    段铮闭上眼。

    清香袭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落在唇角,是梦里最为熟悉的桃花香气。

    段铮喉咙口猛地滑动,一霎睁开眼睛,苏云溪还未来得及退开,被他的眼神吓到,有些无措。

    太沉,像是要吃人。

    清亮亮的小鹿眼,段铮不受控地觉得嗓子眼有些干。手抬起落在后颈处,稳稳制住她,苏云溪迎上段铮的双眼。

    她只想躲开,总觉得自己要被他看透。

    躲不开。

    “夫人,两天太长了。”他说,祈求一样,“我想……”

    “我饿了。”苏云溪小声,响应般地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真的,段铮,我好饿。”

    段铮笑了。

    他放开她,划桨回岸。

    天色已暗,有人匆匆而来,告知今夜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可前去歇息。

    季俞亲昵挽着苏云溪,一旁谢灵眉目安静地跟着,不发一言。

    回到山庄,薛乔拦住段铮:“时候还早,喝点去?”赵羽霖在一旁起哄。

    又喝酒?苏云溪表情一瞬复杂。

    段铮已经被拉走了,他扭过头,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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