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男人的世界,女人有女人的天地。

    三人在屋里摆了个小席,一张桌一壶酒,举杯互祝。

    苏云溪对谢灵不熟悉,一时没什么话,安静喝梅子果酒,却没想到谢灵歪了歪头,对她一笑,笑容灿烂:“今天终于能见到你了!”

    苏云溪“啊”了一声:“我?”

    谢灵点头:“对啊,传闻中的小国舅夫人,果然是大美人!”

    苏云溪不好意思,笑着没有说话。

    谢灵却自顾自说开了,言语间开朗活泼又健谈,根本不像外表的一派清冷。

    她眼露羡慕:“那场婚礼可真美啊,整个京城都在说,两年了,还没有一场超过的。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人更美,相比之下,恩,倒是觉得婚礼排场还不够大!”

    举起杯,三人相碰。

    苏云溪心情好,笑容越发明媚,谢灵有些呆滞。

    她由衷道:“所以大家都说小国舅不开眼,放着这么个大美人在家,两年都不回来,真是暴殄天物……”

    苏云溪笑容微僵。

    “咳!”

    季俞一声干咳,打断谢灵的话,轻轻一笑说道:“白日里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才肯答应小郡王的来着?薛乔不得送上个倾城绝世的名花才能打动得了你?”

    谢灵支吾。

    苏云溪拿手肘撞季俞手臂,让她闭嘴。

    “没有啊,就是……就是觉得平日里有个人聊聊天也挺好,而且他……”谢灵放低声音,眉眼带笑,“人也不错,挺真心的,长得也不错。”

    “哦,见色起意。”季俞直截了当。

    “……”

    “没有!”

    “有!”

    正说笑,听见外面有人叫嚷,又是“阿俞”又是“灵儿”,一时此起彼伏。

    三人踏出门,苏云溪眼前一黑。

    怪不得听不到段铮吭声,原来是醉晕了,趴在赵羽霖肩头,闭着眼,已人事不知。见她过来,赵羽霖和薛乔把段铮脑袋支起来,送还给她。

    段铮睁开眼,看到接他的是苏云溪,直接伸开手臂搂住她,道了一句甜蜜的“夫人”。

    赵羽霖和薛乔在后面酸溜溜“呦”了一声,领着各自的人走开。

    临走扔下一句话:“弟妹,对着喝醉的人,可小心乱性哦!”

    谢灵发出一句单纯的不解:“人家夫妻之间也能说乱性吗?”

    “……”

    薛乔接口,声音清润:“那是自然,因为有的人特别坏,灵儿放心,我不是。”瞄了段铮一眼。

    赵羽霖:“我也不是。”

    那谁是?苏云溪看了一眼身前的庞然大物,抿了抿嘴,压下思绪,扶段铮进屋。

    饮月不在,她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本来是要她一起来的,也不知道段铮怎么想的,硬是不许。

    苏云溪湿好盆边的毛巾,转过身来,段铮正在倒桌上的茶,小口嘬着。

    嘬水的声音让她想起来他上次装醉。这次八成又是装的,于是决定暂时按下不表,将计就计。他要敢借故干什么,她是绝对不会从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也休想。

    段铮忽地站起身,苏云溪心里一咯噔,不会又是要上房?正头疼,他却径直来到她面前,双眼望着她,咧嘴一笑:“夫人,我带你去看星星。”

    抓住她的手出门。

    苏云溪被他拖着,穿过长廊,穿过院子,穿过点灯的门洞,来到偏院的马厩。

    段铮解开一匹棕马,轻松地拍了拍马背,转头对她道:“夫人请上马!”

    “你确定没事?”她怕他摔下来。

    “没事!”他倒英气。

    待她坐上马背,段铮利索翻身上马,将她护于怀中。

    马穿过黑夜的薄雾,带着背上的人来到白日游玩过的湖边。

    眼前豁然开朗。

    栈桥有灯,不怎么亮。

    漫天繁星,夜色正清明,白日里蓝色的湖水此时是纯黑色,其中缀着的点点星辰反倒更加明亮。

    她不由得往前,想去近处看看。

    段铮正在船里站着,神气地朝她招手。苏云溪犹豫了一下,踏上船,脚尖碰到船的一瞬,一阵风起,远处草丛里飞出无数绿色的“星星”。

    是萤火虫。

    马上五月了,到了萤火虫的季节。

    苏云溪收回脚,仰起头看周围飞舞的点点萤光,被围在光芒中央。

    段铮在船上,静静欣赏。

    她上船坐下,身后的萤火也跟着移动过来,自始至终将她围绕着,把微弱的光芒毫不吝啬地都给了她。

    船慢吞吞挪了几里,停留在浅水区。

    夜风温柔,黑蓝色的天幕上有星星,无尽绵延向遥远的山峦,与之相连的湖也盛了满湖星辰,彼此交相辉映,而人,身旁也有最好的星星,这是独属于人间的星星。

    苏云溪伸出手,一只小萤火虫飞近她,露出原型。小虫子扇着翅膀,看着眼前微笑的人类,落在她指尖。

    黑黑的,细长的小虫,腹部抽动,一闪一闪。

    它又飞走了,苏云溪恋恋不舍,收回手指。

    “夫人好像格外招这些东西喜欢!”段铮终于开口,“果然是物以类聚。”

    不知是不是夜色浸染,声音里多了几分迷醉,缓慢地,肯定地,对她道。

    苏云溪想起,在很久以前,饮月也说过这样一句话。招小东西喜欢?大约是吧,看来自己确实长得极美。

    “什么物以类聚?你在骂我!”她瞪他。

    脑门被叩了一下,段铮不知何时坐在了她面前,离得极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受惊吓后退,被他轻轻搂住腰。

    “别躲,让我好好看看。”他依然盯着她的眼,“不是骂你,是夸你。自然界的小动物小昆虫,皆是颇具灵性的生灵,最爱的定是同样心思纯净的人,你便是。”

    这倒还像句人话。

    苏云溪抬手捂住他的眼,不给他看:“你不是要看星星?去看天上,看水里,盯着我做什么?我只有眼冒金星。”

    段铮看不见,嘴角轻扬。

    “那甚好,我看的就是夫人眼里的星星。”他说,“因为英英眼中的每一颗星星都比别的要好看。”

    “你……”苏云溪手心发烫,收回手掌,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些,“你怎么油嘴滑舌的?”

    “不是油嘴滑舌。”段铮说,握住她放在船侧的手,放在自己胸膛。

    苏云溪讶异抬头,正好看进他眼里,里面点点幽绿的光浮动着,手下是一颗正奋力搏动的心。

    “是我的真心。”

    “英英,我把我的心给你,你看它一眼,不要置之不理,好不好?”他在铺天盖地的绿色萤火里,对她说,“我求你,看看它。”

    苏云溪沉默不语。

    身边的湖水似乎也停止了流动,只有萤火虫飘飘悠悠。

    “段铮,你真的醉了吗?”她终于开口。

    段铮仍握着她的手,笑道:“今日多喝了两杯,头有些晕。”

    “……”

    什么破酒量!

    “你酒量太差,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小心被人卖了!”

    他道:“好,听夫人的。”又说,“我相信好兄弟不会卖我,我不值钱。”

    “值!”她脱口而出,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又连忙找补,“可贵了,你很贵!”

    “手麻了。”示意他松开。

    段铮松手。

    苏云溪晃着脚,欣赏远处的夜,宛如夜色中的一朵昙花,裙裾在船板上优雅散开,花瓣一样。

    段铮不易察觉地挪近。

    “英英。”

    耳边一声轻唤,隐约带着缠绵意味,苏云溪暗道,这是又来了。

    她转过头,不期然一双薄唇贴了上来,酒气在唇齿间流窜。

    苏云溪双耳片刻失聪,旋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打鼓一样。

    手软成了一团,明知道他混蛋,不经她允许就敢如此放肆,该推开他再假装失手给他一个耳刮子,却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他侵略。

    吻她的人小心翼翼地扣住她的后脑,见她吓到失神,大睁着眼,离开她却又贴着,轻吐两个字:“闭眼。”

    她也不知怎么,竟听了话。或许这个时候,最好别看他。

    闭上眼,触觉更加清晰,起初的极度温柔增加了几分力度,力度越来越大,紧勾着她,苏云溪喘不上气。

    亲吻是一件如此憋人的事吗?

    好难受,救命!

    终于被放开,她连忙大口喘气,甚至顾不上去指责他,怎么能在萤火虫面前做这种事?连吸了好几口,才平复下来。

    “它……它们都看着呢!”她指指空中,声音变得沙哑。

    “夫人可知,萤火虫亮灯,是在求偶?”

    苏云溪:“……”

    她不理他,上岸去牵马。

    今日既是亲了两大口,段铮分外满足,老实地洗过脸,上床睡觉,没有再缠着她,苏云溪也暗暗放下心。

    相比之下,被亲亲其实也不算什么,亲就亲了。

    其实也挺美。

    美则美矣,半夜却做了一个梦。

    从梦中惊醒,她望向身侧沉睡的人,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漠和疏离。

    这多日下来,她被段铮的柔情蜜语迷惑,都快忘了之前的事,而她的身体,帮她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天,他一脸恨意说着她与听雪的谣言,要掐死她。

    他对她的伤害,纵然脑子想忘,身体都记得,用梦来提醒她。

    不要忘记,此人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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