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谢英姿给大家分了她带来的特产，一些海菜花、苏丽玛酒，还有晒好的猪膘肉。
回去的路上，因为只有谢巾豪没喝酒，所有车自然由她来开。
她把醉醺醺的谢剑虹送到家里，给她煮了口蘑汤解酒，然后给她订好闹钟，防止她明天上班迟到。
等做好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看着醉眼惺忪，两颊发红的潘纯钧，问他：“你呢？要来点口蘑汤吗？”
“不要，我又没醉。”
“行。那你现在住那？我先送你过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说的谁明天不上班一样？我才刚找到工作，你的铁饭碗是端稳了，我这还没过试用期呢。”
谢巾豪的眉头皱了起来：“找工作？你不是暂时回来一趟吗？”
潘纯钧扯扯嘴角，笑得极为勉强：“嗯。我倒真希望我是你亲弟，姓谢，一辈子不用上班，等着我爸钓鱼养我。可惜了，我亲爸没钱，我只能出国务工……”
可惜她脸上没有挤出一点他想看的同情。
她像在盘问嫌疑人：“别废话。做什么工作？现在住哪？单位，定位，都发我。”
潘纯钧斜倚着门框，醉眼迷离地幽幽说道：“电视台，记者。”
然后从沙发上拿起包，开始翻找自己的记者证和采访牌，像个一定要跟老师证明自己没说谎的小孩。
“别找了，我相信你。先说住哪？你不说我怎么送你回去？”
“住哪……我忘了，我打电话给钟铮，你问问他，我住哪来着？你让他来接我，我才不要你送，谁要你送了？”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递给她。
“……还说没醉”
她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睡意朦胧的男声。
幸好，钟铮脾气还像上学的时候一样好，他竟然没有起床气。
他给她发过来一个地址，是半山森林酒店。钟铮说他已经在那连住一个多月了，没出去租房。
真是给她气笑了。
半山森林？连住一个月？她都不一定舍得，因为有那钱她宁愿多买两斤茶叶和烟。这什么落难少爷？他这一个月的酒店钱都快够一个小居室的首付了。
瞧他装的那副惨兮兮的样子，还以为他这些年过得多辛苦呢，她甚至还脑补了他父亲如何亏待了他。结果人一点没亏待自己，她在这矫情什么。
瞧这那个快和门一样高的人，她没好气地问：“你走不走？不走也可以，你就留这，我看沙发就不错，也软和。只要你不怕明早我姐醒来揍你的话。”
“走，当然走。你不扶我一把？喂，你等等我。我头晕，你走慢一点。”
身后的人不知是在命令她，还是央求她。
“扶你？你是醉了，不是残了。扶什么扶？一米八的大小伙，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一米八五！你少说了五厘米。”
“……行，你墓志铭就刻185。”
她把他送到酒店楼下，关上车门就打算离开，她一句话也懒得和他多说。
可他说等一下，他有东西要拿给她。
真好笑，今天要不是误打误撞，他们能遇到？
要不是他，她能错过了正确的收网抓捕对象？
要不是他，她至于被师傅骂？
他回来这么久，如果真想早点见自己，公安局每天大门都开着，王昌平也没搬过家。
可他既没来单位找她，也没回去明明记得路的家，摆明了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见面。
现在说有东西要给她？行，她到要看看，这荒唐的一天，还剩多少幺蛾子没出。
然后她就见到很快下楼的人，除了多拎了个箱子，什么也没多拿。
“你不是说又东西要给我？”
“嗯，我本人啊。你不能让我一直住酒店吧？你知道住这一天多少钱吗？我工资才多少？”
“你有病？我可没答应。你要是不上去，就在楼下吹吹风，也挺好的，醒酒。”
她没开车门，打算把这一脚油门踩到底。
谁料他突然俯身，毫无预兆地，吻上了车里的她。
这一次不是额头，是唇。
他好像预料到她一定会推开他，所以提前用手扶住了她的脖颈，不肯让她偏移自己的唇一分。
等他离开她的唇时，他等着看他的反应，却对自己这个吻的效果大失所望。
因为她竟然流露没有他预期中的慌乱，也没有气急败坏，更没有震惊地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只是很厌恶地望着自己，像在法庭上审视一个刚刚被宣告无期的罪犯。
她掏出纸巾，平静地擦了擦嘴唇，若无其事地问他：“亲完了？我可以走了？”
他不说话，她又问：“还有意识吗？知道怎么定义你刚刚的行为吗？猥亵。你是不是以为明天酒醒后把一切推给喝醉了就行？你要是现在还有意识，明天记得查下什么叫‘原因自由行为’。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翻刑法了吗？”
他不以为然地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我的罪名是袭警呢。”
他无视她的白眼，径直把行李箱扔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手一撑，一个跳跃，宾至如归一般地坐进了车里。
他突然改变了少时的想法。他觉得谢剑虹爱这种张扬的敞篷车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确实跳车方便——不管下车，还是上车。
本来打算开车的人现在松开了方向盘，厉声呵斥他道：“下车！”
“不，你不是说我们永远是家人吗？我永远是你弟弟吗？那弟弟和姐姐回家，有什么不可以吗？”
“从前是。可你当我是姐姐了吗？你刚刚逾矩了！你不是觉得我和以前一样讨厌吗？潘纯钧，那我不妨告诉你，你也是！你刚刚的放肆和你当年去加拿大前的那天晚上一样，都一样令我恶心！”
她发了狠，继续道：“潘纯钧，你根本就不需要亲人，因为你根本不珍惜你拥有的亲人。你一遍遍试探他们的底线，直到他们推开你……下车，我不想再说一遍。”
她仿佛扯下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他这才发现，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见不得光的心思，她一早就发觉了。但一直维护着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假装没看到上面的破洞。
所以她避自己如洪水猛兽，不肯来机场送他。
所以她对他刚刚突然的吻才抗拒但不震惊，厌恶但不意外。
他的脸僵硬了几秒，很快又神色如常地道：“所以你那天才不来送我的？原来如此，那我原谅你了。看来人家说的对，你不光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吻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巾豪诧异他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凛然问道：“你原谅我？你凭什么原谅我？犯错的，有病的人是你！”
可他却不回答，只是一本正经的问她：“那既然话都说开了，我现在能追求你吗？我异父异母的姐姐，嗯？”
谢巾豪的手又重新握上了方向盘，因为她得找个地方安放双手，才能控制自己尽量不把手扇到他张狂的脸上。
“不能。”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怒火。
“为什么？反正你也不打算认我了，我们又没血缘关系。难道你已经有男友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分手的。还是已经结婚了？也没关系，可以出轨的。或者你接受开放式婚姻吗？我没问题的。”
谢巾豪定定地看着对方，如果目光能杀人，潘纯钧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突然，她倾身向前，把副驾上的人逼得向后紧贴在了椅背上，问他：“你是不是在国外……嗑药了？”
谁料副驾上的人轻笑道：“你别靠我这么近。这个距离，要么是要揍人，要么是要接吻。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后者。但我不保证你不想，我也不想。”
见他向自己靠近，谢巾豪立马坐回了自己座位。
“开车吧，回挪威森林。我睡会，到了叫我。”副驾上的男人闭上了双眼。
“你非回我家不可吗？你现在上去住酒店，钱我来付。”
听到这里，被醉意和倦意双重袭扰的人笑着说：“我要说我家也在那，你信吗？”
他起身，打开手机，给身边的人看了几张照片，谢巾豪几乎两眼一黑。
那是几张挪威森林的房屋产权证书，上面有他潘纯钧的签名，时间是半个月前。
他不仅这这里找了工作，竟然还买房了？还就买在她家旁边？
她承认自己开始慌了。
原来他不是心血来潮，这是蓄谋已久。原来他来势汹汹，打得不是突袭战，而是持久战。
可谢巾豪怎么会是轻易认输的人呢？
既然他宣战了，那她就收下战书。
回去的路上，因为只有谢巾豪没喝酒，所有车自然由她来开。
她把醉醺醺的谢剑虹送到家里，给她煮了口蘑汤解酒，然后给她订好闹钟，防止她明天上班迟到。
等做好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看着醉眼惺忪，两颊发红的潘纯钧，问他：“你呢？要来点口蘑汤吗？”
“不要，我又没醉。”
“行。那你现在住那？我先送你过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说的谁明天不上班一样？我才刚找到工作，你的铁饭碗是端稳了，我这还没过试用期呢。”
谢巾豪的眉头皱了起来：“找工作？你不是暂时回来一趟吗？”
潘纯钧扯扯嘴角，笑得极为勉强：“嗯。我倒真希望我是你亲弟，姓谢，一辈子不用上班，等着我爸钓鱼养我。可惜了，我亲爸没钱，我只能出国务工……”
可惜她脸上没有挤出一点他想看的同情。
她像在盘问嫌疑人：“别废话。做什么工作？现在住哪？单位，定位，都发我。”
潘纯钧斜倚着门框，醉眼迷离地幽幽说道：“电视台，记者。”
然后从沙发上拿起包，开始翻找自己的记者证和采访牌，像个一定要跟老师证明自己没说谎的小孩。
“别找了，我相信你。先说住哪？你不说我怎么送你回去？”
“住哪……我忘了，我打电话给钟铮，你问问他，我住哪来着？你让他来接我，我才不要你送，谁要你送了？”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递给她。
“……还说没醉”
她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睡意朦胧的男声。
幸好，钟铮脾气还像上学的时候一样好，他竟然没有起床气。
他给她发过来一个地址，是半山森林酒店。钟铮说他已经在那连住一个多月了，没出去租房。
真是给她气笑了。
半山森林？连住一个月？她都不一定舍得，因为有那钱她宁愿多买两斤茶叶和烟。这什么落难少爷？他这一个月的酒店钱都快够一个小居室的首付了。
瞧他装的那副惨兮兮的样子，还以为他这些年过得多辛苦呢，她甚至还脑补了他父亲如何亏待了他。结果人一点没亏待自己，她在这矫情什么。
瞧这那个快和门一样高的人，她没好气地问：“你走不走？不走也可以，你就留这，我看沙发就不错，也软和。只要你不怕明早我姐醒来揍你的话。”
“走，当然走。你不扶我一把？喂，你等等我。我头晕，你走慢一点。”
身后的人不知是在命令她，还是央求她。
“扶你？你是醉了，不是残了。扶什么扶？一米八的大小伙，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一米八五！你少说了五厘米。”
“……行，你墓志铭就刻185。”
她把他送到酒店楼下，关上车门就打算离开，她一句话也懒得和他多说。
可他说等一下，他有东西要拿给她。
真好笑，今天要不是误打误撞，他们能遇到？
要不是他，她能错过了正确的收网抓捕对象？
要不是他，她至于被师傅骂？
他回来这么久，如果真想早点见自己，公安局每天大门都开着，王昌平也没搬过家。
可他既没来单位找她，也没回去明明记得路的家，摆明了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见面。
现在说有东西要给她？行，她到要看看，这荒唐的一天，还剩多少幺蛾子没出。
然后她就见到很快下楼的人，除了多拎了个箱子，什么也没多拿。
“你不是说又东西要给我？”
“嗯，我本人啊。你不能让我一直住酒店吧？你知道住这一天多少钱吗？我工资才多少？”
“你有病？我可没答应。你要是不上去，就在楼下吹吹风，也挺好的，醒酒。”
她没开车门，打算把这一脚油门踩到底。
谁料他突然俯身，毫无预兆地，吻上了车里的她。
这一次不是额头，是唇。
他好像预料到她一定会推开他，所以提前用手扶住了她的脖颈，不肯让她偏移自己的唇一分。
等他离开她的唇时，他等着看他的反应，却对自己这个吻的效果大失所望。
因为她竟然流露没有他预期中的慌乱，也没有气急败坏，更没有震惊地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只是很厌恶地望着自己，像在法庭上审视一个刚刚被宣告无期的罪犯。
她掏出纸巾，平静地擦了擦嘴唇，若无其事地问他：“亲完了？我可以走了？”
他不说话，她又问：“还有意识吗？知道怎么定义你刚刚的行为吗？猥亵。你是不是以为明天酒醒后把一切推给喝醉了就行？你要是现在还有意识，明天记得查下什么叫‘原因自由行为’。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翻刑法了吗？”
他不以为然地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我的罪名是袭警呢。”
他无视她的白眼，径直把行李箱扔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手一撑，一个跳跃，宾至如归一般地坐进了车里。
他突然改变了少时的想法。他觉得谢剑虹爱这种张扬的敞篷车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确实跳车方便——不管下车，还是上车。
本来打算开车的人现在松开了方向盘，厉声呵斥他道：“下车！”
“不，你不是说我们永远是家人吗？我永远是你弟弟吗？那弟弟和姐姐回家，有什么不可以吗？”
“从前是。可你当我是姐姐了吗？你刚刚逾矩了！你不是觉得我和以前一样讨厌吗？潘纯钧，那我不妨告诉你，你也是！你刚刚的放肆和你当年去加拿大前的那天晚上一样，都一样令我恶心！”
她发了狠，继续道：“潘纯钧，你根本就不需要亲人，因为你根本不珍惜你拥有的亲人。你一遍遍试探他们的底线，直到他们推开你……下车，我不想再说一遍。”
她仿佛扯下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他这才发现，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见不得光的心思，她一早就发觉了。但一直维护着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假装没看到上面的破洞。
所以她避自己如洪水猛兽，不肯来机场送他。
所以她对他刚刚突然的吻才抗拒但不震惊，厌恶但不意外。
他的脸僵硬了几秒，很快又神色如常地道：“所以你那天才不来送我的？原来如此，那我原谅你了。看来人家说的对，你不光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吻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巾豪诧异他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凛然问道：“你原谅我？你凭什么原谅我？犯错的，有病的人是你！”
可他却不回答，只是一本正经的问她：“那既然话都说开了，我现在能追求你吗？我异父异母的姐姐，嗯？”
谢巾豪的手又重新握上了方向盘，因为她得找个地方安放双手，才能控制自己尽量不把手扇到他张狂的脸上。
“不能。”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怒火。
“为什么？反正你也不打算认我了，我们又没血缘关系。难道你已经有男友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分手的。还是已经结婚了？也没关系，可以出轨的。或者你接受开放式婚姻吗？我没问题的。”
谢巾豪定定地看着对方，如果目光能杀人，潘纯钧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突然，她倾身向前，把副驾上的人逼得向后紧贴在了椅背上，问他：“你是不是在国外……嗑药了？”
谁料副驾上的人轻笑道：“你别靠我这么近。这个距离，要么是要揍人，要么是要接吻。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后者。但我不保证你不想，我也不想。”
见他向自己靠近，谢巾豪立马坐回了自己座位。
“开车吧，回挪威森林。我睡会，到了叫我。”副驾上的男人闭上了双眼。
“你非回我家不可吗？你现在上去住酒店，钱我来付。”
听到这里，被醉意和倦意双重袭扰的人笑着说：“我要说我家也在那，你信吗？”
他起身，打开手机，给身边的人看了几张照片，谢巾豪几乎两眼一黑。
那是几张挪威森林的房屋产权证书，上面有他潘纯钧的签名，时间是半个月前。
他不仅这这里找了工作，竟然还买房了？还就买在她家旁边？
她承认自己开始慌了。
原来他不是心血来潮，这是蓄谋已久。原来他来势汹汹，打得不是突袭战，而是持久战。
可谢巾豪怎么会是轻易认输的人呢？
既然他宣战了，那她就收下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