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然下意识摇摇头,双手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机壳,那是他回国时给她带的,有个兔子耳朵,他猜到她会喜欢。

    梁以恒见她拒绝,虽感到意外,也没写在脸上。可前些天都是一起去的,顺便在楼下散个步。

    她最近明明很喜欢这项活动,整日憋在家里写论文,晚上一起走走,聊聊现状或憧憬未来,还算个今天有运动的心理安慰。

    这小区的环境虽然比她那里逊色了些,路倒是宽敞,更适合散步。不过今天降了温,天上憋着雪,不去也没什么。

    他把垃圾袋从桶里提出来系好,便往门外走,“那我很快回来。”

    她嘴里说着好,却听到大门被风重重关上的声音。

    注意力又回到那条明知故问的信息身上。

    周清和正常发问,不回倒显得她有鬼。况且这信息像是提醒她,毕竟还在一个合同上,这类牵扯似乎也不可避免。

    于是打了“是的”二字,发了过去。

    这信息来的突然,却也不难推测理由。周清和十分在意与同学的关系,以前经常在聊天中透露,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回国还有机会合作一下。

    她脑子里则不装这些弯弯绕绕,什么大学同学关系好就等于以后的人脉,她没那么相信这些。在她看来,人脉的本质都是靠资源置换,大人们喝酒也不过是个形式,真以为是喝酒喝来的?

    周清和的脑回路,很有可能真的这么想。

    “多少钱啊?我转给你吧。”

    她无语极了,既然你登录了账户看到,还用得着问我多少钱?

    “不用了,没多少钱。”

    确实没多少,在她印象中,一个人100刀都不到。

    “那老规矩,我来请你吃饭吧。”

    “不必。”

    陈微然心不在焉回完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愣了足足几秒,怎么还有人要请对自己挥酒瓶的人吃饭?

    他不应该蠢到认为她会因为一顿饭,就原谅他这些荒唐的行为吧?

    马上收到了他的解释。

    “不对,请你们,我也欠梁老师一顿饭。那些事情都是误会。老朋友一场,我想有个解释的机会,可以吗?”

    看起来态度挺好,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眼下也没兴趣与他争辩,也不喜欢回一堆点来表示无语,索性暂时搪塞过去。

    “那我回头问问他。”

    “你在East Ln?”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劲,证明了至少此时此刻,没和梁以恒在一起。

    “不在。”

    对方仍然打了电话过来,她按掉了。

    也就半分钟,又发来一段语音,她不想听,更不想在这个房子里听,于是转了文字。

    “我是想和你解释一下的,你不方便的话我发语音讲。那天我喝多了,说话的确欠妥。以后不该让别人知道的事,我发誓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算了不说这个,见面再说。我只是想,想继续和你做普通朋友而已。”

    她也懒得揣测周大少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几天过去,气确实也消了些,当然了,也可能是自己之前的威胁奏了效,才换来他追着道歉。

    听了几句好话,占了上风,就懒得再计较,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她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没多想便发了个ok。

    以为对话就此结束,周清和又发来一条: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记得告诉我。”

    “最近忙,怎么也考完试再说了。”

    “好啊,然姐加油!再来个4.0!”

    她笑而不语,没再回。

    切出对话框,却又发觉一丝不对劲。

    开头还是半生不熟的语气,最后一句和之前无异。

    普通朋友这个词,也并不普通,朋友就是朋友,不用加上这多余的形容词,反而是想掩盖之前没那么普通。

    又浏览了一次对话,她嗅到了危险。

    这饭不吃也罢。

    梁以恒推门进来,她脱口而出:“外面冷吗?”

    “还可以。没我想象的冷。”

    “我想出去走走。”

    听到这句,梁以恒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无精打采便从脸上消失。痛快地答应了,便站在原地等她穿外套。

    她刚站起身,又反悔了,“不对,你明天八点就要考试,要不还是早点睡觉吧。”

    梁以恒淡定看看手表,“那也没必要七点多就睡觉吧。”

    “也对。”她伸了个懒腰,拿了外套,跟上他出了门。

    梁以恒直纳闷,刚才一片寂静,怎么再下来就阴风阵阵了,把她拽得更近了些,刚想问问她冷不冷,被她抢了先。

    “要不我们养条狗吧。”

    “啊?你喜欢狗?”

    “我喜欢像今天这样溜达。狗刚好需要遛。”

    “那也可以。”

    他没养过狗,对狗的印象还停留在厂子里那条看门的,当年已经高中了,身高一跃而起,成为了全家最高的。但那狗才不到两岁,站起来倒比他还高点。

    “那要养只小一点的,我们一年以后如果先回国,坐飞机也方便,可以带进客舱。”

    “那算了。”

    “你只喜欢大狗吗?”

    “不啊。”她转念一想,小狗坐飞机也怪遭罪,刘梦曦朋友家的猫之前坐飞机就应激,回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便把理由解释给他。

    “你说得对。以后回国安定下来,我们再养。刚好在国内,万一我们去外地什么的,也有家人可以帮忙照顾。”

    提到他家人,她想开口问问事情进展如何,她妈自然是没时间向她汇报,或许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巧刚一开口,呛了口风,憋得喘不上气。

    “你倒着走吧。”

    她深吸口气缓了过来,把粘在嘴上的头发拨开,“倒着走就看不到路了。”

    “我来帮你看呀。”说罢拎着她转了个圈,把她的左手倒过来拉着。

    风不合时宜地并没有变小,也明显感到他握的更紧,似乎把一切交给他,是一件很安心的事。

    她贪恋这份踏实感,没提出调头回家。

    那一瞬间,也产生了什么都想告诉他的冲动。

    “周清和刚才找我了。”

    “什么时候?”

    步履变慢,像是在等她慢慢说。

    “刚才你去丢垃圾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他,夜灯下,他那几根又长长的刘海儿被风吹散,表情却严肃而镇定。

    “你别担心,他不是来找事的,是来求和解的。”

    那不就是找事么,至少他这样认为。

    “怎么说的?”

    “他说了一堆好话,说想请我俩吃饭。要解释解释清楚,和我们继续做朋友。”

    他思索几秒,没给出答案,反而反问起她,“你想去?”

    “一般般吧。看你。”

    “那就不去。”他回答完以后,又不确定她是否满意这答案,“或者之后再说,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确实也不必僵下去,但也不一定要吃饭。”

    起初没把周清和当成什么威胁,可想起那晚的事,他觉得对方并不简单,甚至这回是来者不善。

    继续做朋友,他缺朋友吗?

    想把这些话告诉她,可又觉得再近的关系,也不应该左右对方的正常社交。

    周清和要面子,他也挺清高。

    她嗯了一声。

    达成一致后,他便提出回家休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又感受到什么威胁,预感先前说的早睡计划要被推翻。尤其是当他洗完澡出来,见陈微然悠闲地看着小说,便好奇地凑上去看她看的是什么。

    一看吓一跳,她怎么爱看这么露骨的内容?

    她发现暴露了,竟然还笑嘻嘻地看着他。

    于是他毫不犹豫进行了一场比那小说更夸张的欢爱。

    这让陈微然一觉睡到了中午,梁以恒已经考完上午那场,用麦当劳对付了午饭,收拾文具,准备去考下午那两场。

    她急急忙忙爬起来,揉揉眼睛,“下午我送你去啊。”

    梁以恒望着那惺忪的双眼,笑笑,“不用了,你起来吃饭吧,给你买好了,早饭。”

    她没理会,先冲进洗手间刷牙,满嘴泡沫冲他喊,“final期间你们楼不好找车位吧。我可以回来再吃,现在也不饿。”

    “那也行。我下午五点半才结束,你来接我?”

    “嗯!”

    然而把梁以恒丢到了人山人海的工科楼门口后,她还是没什么食欲,决定先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垫垫。

    星巴克排起了长队,很多人赶时间买完去考试,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坐满了复习的身影。

    而她的论文都在前两天写完,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感叹自己选了个好专业,除去唯一一场考试不算,简直是比大家提早进入假期。

    然而乐极生悲,刚才出门着急,根本没带卡包。

    她急忙打开星巴克的app,奈何店里人太多,信号都被挤没了,一直在加载中。

    她心急如焚,又不想不甘心地说不要了。临近圣诞,店里换了红绿相间的纸杯应和气氛。前些天一直喝梁以恒在家做的,还想拿一杯拍个照。

    后面排队的人似乎比她还急,她正想叫那人先点,熟悉的声音钻到她耳中。

    “然然!”

    无需回头,便能是谁,这声音和语气,都太熟悉了。

    周清和已经穿过了长队,走到她面前。

    “你今天没考试?”

    陈微然摇摇头,想也没想便向他求助,“能不能帮我刷下卡,我忘带了,我zelle①转你。”

    周清和毫不犹豫地掏出BV钱夹,拉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微笑将芯片送进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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