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陈微然注视着面前的身影。
比起店里很多人疲惫的姿态，他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考试，她也更有理由推测，要么胡乱写的，要么又作弊了。
“你不点吗？”她见他刷完卡后云淡风轻地准备放回钱夹，盯着他问。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不是为了买咖啡，而是见到她的车停在门口，才找进来的。
赶忙装作是一时情急忘了点，现下借她的光插了队，顺手点了杯一模一样的。
店员将标签分别贴在一红一绿的纸杯上，百忙之中不忘微笑说了“Good luck on your finals！”然后告诉他们去侧面的取餐台等着。
她说了谢谢，望了眼咖啡机下一排空杯挤着排队，预测要等好几分钟。便缓缓绕到取餐台，眼中不住地观察着手机，右上角赫然显示的LTE几个字像假的，页面一个也打不开。
“我出去有网了再转给你。”
“不用啊然然，一杯咖啡而已。客气什么。”
店内人头攒动，周清和一路贴着她跟过来，熟悉的香水味和熟悉的话语一般明显。
确实也没几刀。
她当然不屑于为了几刀而产生什么感恩的心理，但他也确实刚帮了这小忙，没必要非得在眼下计较太多，尽量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在他们原先圈子里的朋友面前，和满满一屋子外国人面前，后者还是会让她多些顾及。
梁以恒昨晚说得不错，都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会僵下去才是正常的。当然，他
也还说了不必吃饭。
不过周清和此时带着明确的目的。从她开自己的车出门，推测出到她是一个人来，忽悠她一起吃午饭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午饭还没吃？”
“没呢。”这种问法，对于没睡醒又心不在焉的陈微然来说，只当是随意搭茬，很难飞速找理由避开。
“一起吧？”
“不想吃。”她瞪着柜台内忙前忙后的店员们发呆，“晚点回家在吃。”
“梁老师在家煮吗？”
“不啊，他去考试了。”
周清和轻笑一声，只是店内嘈杂，她没听见。
“那就出去吃呗。你又不会煮，回家吃什么？”
“外卖。”回答没什么好气，又不免有些凄凉。
确实也不怎么想吃汉堡，出门之前有过既然出来了不如抓人吃个午饭的想法，然而刘梦曦这几日忙到消失，根本抓不到，也不想打扰她。
“那不如直接去前面那条街吃，那边那么多好吃的。而且我应当请你的，这样我心里才过得去。”
她想说我管你过得去过不去，早知道今天过不去，当时就应该带点脑子。
又觉得这话不适合和刚刚帮了她的人说，况且中餐也的确比桌上的麦当劳汉堡令她有胃口。
多少产生了带滤镜的宿命感，学校附近最近的星巴克，怎么就偏偏碰上他？而且自己没带卡。
另一方面，她不具备心口不一的功能，拒绝了显得她很小心眼。
一顿饭而已，只要她不想，就没那么多其他寓意。
迟疑了短短几秒，陈微然做了决定。
“好吧。那就随便吃点。”
自己的话刚说完，才品位出对方同时冒了一句：“还是说，梁老师会介意？”
陈微然脸色一沉，“他不会。你不要背后揣测议论别人，别和那些嘴碎的人一样。更不要拿这种话激我。”
“我随口开玩笑的，你别生气。我怎么会和他们一样？我还帮你骂过她们。”周清和面露紧张，连忙切回正题，“吃韩餐吧，你不是喜欢吃那两家？”
她下意识摇头，“不去韩餐，去大盘鸡。”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他也不多问理由，“好，就依你。”
买完咖啡问她想吃什么，她一时有些恍然，就像突然穿越回上个月。又或者说，上个月以前的任何时间。
上个月还想划清界限，现在一来二去，越来越撇不清了。
端上咖啡，她走在前面，侧身从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
周清和像怕她反悔一样，紧随其后。直到她开了车门，对方还没走。
“你的车，还没取回来？”她蹙着眉回过头。
“取回来了。不过我停的远，走过来的。”他不大自然地解释着，“可以坐你的车吗？”
“上来吧。”
咖啡还有些烫嘴，她小心翼翼抿了一口，随手放在旁边。把音乐音量调大，没再说什么，周清和找了话题。
“对了，Leo下学期应该不在了。”
她故作惊讶，却在心中拍手叫好。戴了墨镜，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啊？这么严重吗？”
“是的。哎。”周清和语气中夹杂了怅然，“如果没有叶子，只是张罚单而已。结果还是被测出来了。”
她实在挤不出什么鳄鱼的眼泪，当晚就猜到了结果，罪有应得，也没什么好唏嘘的。愣了半条路，悠悠说了句，“那你也要少碰那些。”
他又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秋天的时候和他说过一样的话，当时还因为他敷衍而不满，而今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并不在意。只是重新评估下，他态度算得上诚恳，人也没有Leo那般不着边际，可能不至于承担那么严重的后果。
人不是机器，终归做不到绝对理性，没办法把所有当事人一视同仁，一定有所偏颇。
车扎进车位，她也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
周清和与Jessica模糊不清也好，吊着林婉也罢，都是他的私事。
但只要她不是其中一员，就能立刻脱身。是不是都在她一念之间。
对一个不近不远的正常朋友，没必要要求那些。
负面印象难以瓦解，却可以随着转换心境而冲淡。
她太容易原谅别人了吗？还是因为容易与自己和解呢？不重要了。眼下早点吃饭重要。
周清和点完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敲手机，便没多嘴。
菜品一连上了四道，她才惊讶起来。点菜的时候压根没看，默认他熟悉自己的口味，就和刘梦曦更新了那晚的“战果”。
“这么多啊。”
“我猜你都想吃。”
“你也没猜错。”
刚拿起筷子，刘梦曦回了信息。
“我刚考完两场，你什么情况啊？你怎么和他一起吃饭？”
她只好又放下筷子，“刚才碰到了，我没带卡，他帮我结了账。说想正常做朋友的。我忽然觉得也可以。”
对面扔来一条语音，她转了文字，“你疯了吗？这算什么理由？你把钱还他不就完了？有什么必要做朋友？他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吗？你是不是太心软了？还是你还有其他心思？”
她越看越急，手机屏幕几乎要被她敲碎。
“我没有！就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可以做朋友！”
陈微然自以为理由天衣无缝，刘梦曦却回道：“你们现在在哪？梁老师知道吗？”
她如实回复：“他在考试，还不知道。”
放下手机，越想越别扭。不认同她的想法就算了，提什么梁老师，她也是临时来的，梁老师不知道才正常。
这是她第一次不认同她的想法。
饭吃得别别扭扭，她觉得没必要提梁老师，而在这个还没完全消除嫌隙的时期，周清和也没提林婉半个字。仿佛这两个人此时不需要存在一样。
周清和倒是又说了两句寒假可以回加州玩，她也告诉他，已经和Cloris约好了。
他没问哪天动身，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开口邀请。
陈微然先问了自己，如果是一群人，带上他一个开车的，好像也不介意。
但她没问他。她自认为截至目前，拿捏不好这摇摇晃晃的关系。
刘梦曦的心直口快，不是没影响她的行为。
而刘梦曦着急回家补觉，匆忙建议她之后还是告诉他比较好，除此之外也没多说什么。她不耐烦回了当然，脑中却计划着晚上见面再说，对话不欢而散。
“怎么了？一会儿有事？”周清和咽下一口汤，忍不住问了她。
“刘姐考试考烦了。”骗他不需要打草稿。
正当准备趁他吃完之前多抢几块红烧肉时，周清和抬了头，看向餐厅门口。
“周哥！”
她应声回头，满脸的好奇瞬间僵住，那不是孙总吗？
他大摇大摆地走来，周清和热情地与他寒暄，两人聊了两句考试，孙总便看向了陈微然。
“然姐今天有考试吗？”
“没有。”
孙总一句意味深长的哦，她却无从解释。
“那你们慢慢吃，我取个餐就回去了。”
说罢他慢悠悠地走了，陈微然不得不陷入了飞速思考。
她不确定孙总是否有精力在期末期间跑去找梁以恒八卦，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正在考试的梁以恒发了消息。昨晚还说了不吃，他一定不想先从别人口中知道。
“我在外面和周清和吃饭。”
没人问她，一句生硬的坦白，不知是不是刘梦曦的铺垫方向歪了，怎么看怎么认为这更像是心里有鬼，不打自招。
当然不会立刻收到回复。她又后悔起来，这事似乎还是当面说，否则容易词不达意。
她点了撤回，继续吃饭。
味道倒是不错，梁以恒口味清淡，没这里吃起来过瘾。可惜整顿饭吃得七上八下，与周清和似是解开了“误会”，又开始担心梁以恒多想。
明明二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可类比，怎么像跷跷板的两端，她在中间滑来滑去？
梁以恒一个多小时就提前写完交了卷，看到那条撤回记录，问她怎么了。
本想告诉他见面再说，怕影响他下一场考试，只好回了没什么。
梁以恒根本不信。
“你有事就说吧，我可以偶尔看手机的，一会儿我是监考的。”
比起店里很多人疲惫的姿态，他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考试，她也更有理由推测，要么胡乱写的，要么又作弊了。
“你不点吗？”她见他刷完卡后云淡风轻地准备放回钱夹，盯着他问。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不是为了买咖啡，而是见到她的车停在门口，才找进来的。
赶忙装作是一时情急忘了点，现下借她的光插了队，顺手点了杯一模一样的。
店员将标签分别贴在一红一绿的纸杯上，百忙之中不忘微笑说了“Good luck on your finals！”然后告诉他们去侧面的取餐台等着。
她说了谢谢，望了眼咖啡机下一排空杯挤着排队，预测要等好几分钟。便缓缓绕到取餐台，眼中不住地观察着手机，右上角赫然显示的LTE几个字像假的，页面一个也打不开。
“我出去有网了再转给你。”
“不用啊然然，一杯咖啡而已。客气什么。”
店内人头攒动，周清和一路贴着她跟过来，熟悉的香水味和熟悉的话语一般明显。
确实也没几刀。
她当然不屑于为了几刀而产生什么感恩的心理，但他也确实刚帮了这小忙，没必要非得在眼下计较太多，尽量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在他们原先圈子里的朋友面前，和满满一屋子外国人面前，后者还是会让她多些顾及。
梁以恒昨晚说得不错，都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会僵下去才是正常的。当然，他
也还说了不必吃饭。
不过周清和此时带着明确的目的。从她开自己的车出门，推测出到她是一个人来，忽悠她一起吃午饭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午饭还没吃？”
“没呢。”这种问法，对于没睡醒又心不在焉的陈微然来说，只当是随意搭茬，很难飞速找理由避开。
“一起吧？”
“不想吃。”她瞪着柜台内忙前忙后的店员们发呆，“晚点回家在吃。”
“梁老师在家煮吗？”
“不啊，他去考试了。”
周清和轻笑一声，只是店内嘈杂，她没听见。
“那就出去吃呗。你又不会煮，回家吃什么？”
“外卖。”回答没什么好气，又不免有些凄凉。
确实也不怎么想吃汉堡，出门之前有过既然出来了不如抓人吃个午饭的想法，然而刘梦曦这几日忙到消失，根本抓不到，也不想打扰她。
“那不如直接去前面那条街吃，那边那么多好吃的。而且我应当请你的，这样我心里才过得去。”
她想说我管你过得去过不去，早知道今天过不去，当时就应该带点脑子。
又觉得这话不适合和刚刚帮了她的人说，况且中餐也的确比桌上的麦当劳汉堡令她有胃口。
多少产生了带滤镜的宿命感，学校附近最近的星巴克，怎么就偏偏碰上他？而且自己没带卡。
另一方面，她不具备心口不一的功能，拒绝了显得她很小心眼。
一顿饭而已，只要她不想，就没那么多其他寓意。
迟疑了短短几秒，陈微然做了决定。
“好吧。那就随便吃点。”
自己的话刚说完，才品位出对方同时冒了一句：“还是说，梁老师会介意？”
陈微然脸色一沉，“他不会。你不要背后揣测议论别人，别和那些嘴碎的人一样。更不要拿这种话激我。”
“我随口开玩笑的，你别生气。我怎么会和他们一样？我还帮你骂过她们。”周清和面露紧张，连忙切回正题，“吃韩餐吧，你不是喜欢吃那两家？”
她下意识摇头，“不去韩餐，去大盘鸡。”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他也不多问理由，“好，就依你。”
买完咖啡问她想吃什么，她一时有些恍然，就像突然穿越回上个月。又或者说，上个月以前的任何时间。
上个月还想划清界限，现在一来二去，越来越撇不清了。
端上咖啡，她走在前面，侧身从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
周清和像怕她反悔一样，紧随其后。直到她开了车门，对方还没走。
“你的车，还没取回来？”她蹙着眉回过头。
“取回来了。不过我停的远，走过来的。”他不大自然地解释着，“可以坐你的车吗？”
“上来吧。”
咖啡还有些烫嘴，她小心翼翼抿了一口，随手放在旁边。把音乐音量调大，没再说什么，周清和找了话题。
“对了，Leo下学期应该不在了。”
她故作惊讶，却在心中拍手叫好。戴了墨镜，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啊？这么严重吗？”
“是的。哎。”周清和语气中夹杂了怅然，“如果没有叶子，只是张罚单而已。结果还是被测出来了。”
她实在挤不出什么鳄鱼的眼泪，当晚就猜到了结果，罪有应得，也没什么好唏嘘的。愣了半条路，悠悠说了句，“那你也要少碰那些。”
他又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秋天的时候和他说过一样的话，当时还因为他敷衍而不满，而今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并不在意。只是重新评估下，他态度算得上诚恳，人也没有Leo那般不着边际，可能不至于承担那么严重的后果。
人不是机器，终归做不到绝对理性，没办法把所有当事人一视同仁，一定有所偏颇。
车扎进车位，她也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
周清和与Jessica模糊不清也好，吊着林婉也罢，都是他的私事。
但只要她不是其中一员，就能立刻脱身。是不是都在她一念之间。
对一个不近不远的正常朋友，没必要要求那些。
负面印象难以瓦解，却可以随着转换心境而冲淡。
她太容易原谅别人了吗？还是因为容易与自己和解呢？不重要了。眼下早点吃饭重要。
周清和点完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敲手机，便没多嘴。
菜品一连上了四道，她才惊讶起来。点菜的时候压根没看，默认他熟悉自己的口味，就和刘梦曦更新了那晚的“战果”。
“这么多啊。”
“我猜你都想吃。”
“你也没猜错。”
刚拿起筷子，刘梦曦回了信息。
“我刚考完两场，你什么情况啊？你怎么和他一起吃饭？”
她只好又放下筷子，“刚才碰到了，我没带卡，他帮我结了账。说想正常做朋友的。我忽然觉得也可以。”
对面扔来一条语音，她转了文字，“你疯了吗？这算什么理由？你把钱还他不就完了？有什么必要做朋友？他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吗？你是不是太心软了？还是你还有其他心思？”
她越看越急，手机屏幕几乎要被她敲碎。
“我没有！就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可以做朋友！”
陈微然自以为理由天衣无缝，刘梦曦却回道：“你们现在在哪？梁老师知道吗？”
她如实回复：“他在考试，还不知道。”
放下手机，越想越别扭。不认同她的想法就算了，提什么梁老师，她也是临时来的，梁老师不知道才正常。
这是她第一次不认同她的想法。
饭吃得别别扭扭，她觉得没必要提梁老师，而在这个还没完全消除嫌隙的时期，周清和也没提林婉半个字。仿佛这两个人此时不需要存在一样。
周清和倒是又说了两句寒假可以回加州玩，她也告诉他，已经和Cloris约好了。
他没问哪天动身，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开口邀请。
陈微然先问了自己，如果是一群人，带上他一个开车的，好像也不介意。
但她没问他。她自认为截至目前，拿捏不好这摇摇晃晃的关系。
刘梦曦的心直口快，不是没影响她的行为。
而刘梦曦着急回家补觉，匆忙建议她之后还是告诉他比较好，除此之外也没多说什么。她不耐烦回了当然，脑中却计划着晚上见面再说，对话不欢而散。
“怎么了？一会儿有事？”周清和咽下一口汤，忍不住问了她。
“刘姐考试考烦了。”骗他不需要打草稿。
正当准备趁他吃完之前多抢几块红烧肉时，周清和抬了头，看向餐厅门口。
“周哥！”
她应声回头，满脸的好奇瞬间僵住，那不是孙总吗？
他大摇大摆地走来，周清和热情地与他寒暄，两人聊了两句考试，孙总便看向了陈微然。
“然姐今天有考试吗？”
“没有。”
孙总一句意味深长的哦，她却无从解释。
“那你们慢慢吃，我取个餐就回去了。”
说罢他慢悠悠地走了，陈微然不得不陷入了飞速思考。
她不确定孙总是否有精力在期末期间跑去找梁以恒八卦，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正在考试的梁以恒发了消息。昨晚还说了不吃，他一定不想先从别人口中知道。
“我在外面和周清和吃饭。”
没人问她，一句生硬的坦白，不知是不是刘梦曦的铺垫方向歪了，怎么看怎么认为这更像是心里有鬼，不打自招。
当然不会立刻收到回复。她又后悔起来，这事似乎还是当面说，否则容易词不达意。
她点了撤回，继续吃饭。
味道倒是不错，梁以恒口味清淡，没这里吃起来过瘾。可惜整顿饭吃得七上八下，与周清和似是解开了“误会”，又开始担心梁以恒多想。
明明二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可类比，怎么像跷跷板的两端，她在中间滑来滑去？
梁以恒一个多小时就提前写完交了卷，看到那条撤回记录，问她怎么了。
本想告诉他见面再说，怕影响他下一场考试，只好回了没什么。
梁以恒根本不信。
“你有事就说吧，我可以偶尔看手机的，一会儿我是监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