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谷幽发出了可怕的笑声,在这荒凉无人的省道上,风医生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单谷幽开的这个玩笑,真的不像是个玩笑啊。

    以神秘女子的手段和智商,风医生觉得,她很有可能成功逃脱警方的抓捕行动。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会选择永远蛰伏下去?还是会伺机报复?

    神秘女子的心,风医生真的猜不透。他实在想不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如果神秘女子于暗处突发飞镖,自己有什么手段可以存活?这种不可预知的恐惧感,让风医生非常难受。

    这一趟不远千里,协助警方查案,真的来错了吗?自己竟成了借尸还魂案里最大的输家?哎,这样想似乎又不对,毕竟自己的行动,惩恶扬善,告慰了三位死者亡灵,避免了类似事件的重演,也算是有得有失吧,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至于后事,不如就祈祷着警方能抓到神秘女子,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吧。

    风医生这般想着,心情又逐渐好了起来。

    风医生:“单兄,咱们该入正题了吧。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故事,能让鳄鱼流出眼泪。”

    单谷幽:“风兄,此处无茶无酒,似乎少了点什么吧,这可是一个超长的故事啊。”

    “深夜的山间雾气是茶,这番天地月色便是看客,单兄,请吧。”

    “好!好一番天地月色!那我便开始了!”

    ......

    管中来和张夕兰毕业以后,就一同回到了石沟村,他们决定在这里开启一番行医生涯。

    张夕兰:“中来,和我来这个小山村,不后悔呀?”

    管中来:“兰兰,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家也是农村的,生活条件比这强不到哪去。经远县这边山好水好,我们既可以在此行医,闲暇时间又可以上山认药采药。这不挺好的吗?”

    “中来,我说的不是行医采药,我的意思是说,将来咱们在这儿安家落户,你家那边能同意吗?要不是我妈身体不好,正常来说,我应该随你回家发展的,对不对?”

    “好吧,我这回就和你解释清楚,彻底打消你的顾虑。

    兰兰,你知道我们管氏家族,也是小有传承的,在我们家的族谱里,爷爷的上面还有十几个人。可我们从来不拿族谱和传承作为凭借,出来宣传和造势。也极少对外人讲起这些事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张夕兰是第一次听管中来谈起这个话题,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思量了一会说道:“现在经常露脸的大师,说自己出身名门世家,多少代单传。为了苍生健康,忍辱负重,心怀大义,悬壶济世,而今,违背了祖训,拿出祖传秘方什么的,这些几乎都是骗子,不过,老百姓还就吃这套,屡试不爽。

    所以啊,对于医者来说,传承有时候真的很重要,然而又不重要。”

    “哦?兰兰,为什么说很重要,又不重要呢?”管中来有了几分兴致,他也搬了把椅子坐下,二人围着一个方桌,品茶论道。

    “说它重要,是对患者来说的。举个例子吧,有人要去医院看病,挂专家号,想找最好的大夫。

    正巧呢,有两个专家在坐诊,一个是四十出头,精神饱满,年富力强,另一个是八十多岁老头,头发花白,胡须一大把,中来,如果是正常人,他会选哪个大夫呢?”

    “怕是那个八十多岁的吧。毕竟年龄摆在那,临床经验丰富,只要那老头口眼还好使,从概率上讲,医术高超的可能性的确大一些,所以这么选也没毛病。”

    “就是咯,那我们继续假设,如果这个四十多岁的医生,身后放了个金灿灿的传承招牌,譬如是清朝御医的后代,十代单传,并且再弄个宣传栏,张贴着他给多个世界名人诊病合影的照片。

    你觉得,这个来看病的人,又会选哪个呢?”

    “哦,你原来是这个意思,传承招牌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是啊,改变以后,也许就财源滚滚,甚至可以开宗立派呢。不过,我们也不能把所有倚仗传承的医者,都归为逐利的一方,那样便太武断了。”

    “这是当然的,有坏人就有好人嘛,悬壶济世既可以是骗人的幌子,也可以是某些医者的座右铭。那你刚才说的不重要,又是指什么呢?”

    “不重要,就是指问诊数量了。中医没有标准化一说,望闻问切是少不了的,可就算一代名医,一天的诊疗量又能有多少呢?他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只能量力而为吗,甚至出名以后,诊疗量反而下降,开始大夫挑患者呢。

    所以凭借传承的医生,和普通的医生相比,诊疗量都是差不多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传承就不重要了。”

    “嗯,角度不错。兰兰,为了你的角度,咱们干一杯。”

    两人以茶代酒,兴致颇高。

    管中来:“兰兰,你从接触中医到现在,遇到过真正的传承世家吗?”

    张夕兰思索了一番,答道:“这个还真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医学世家这么稀少吗?”

    “朝代更替,战乱流离?”

    “嗯,你说的是外部因素,可堡垒不一定都是从外部被攻破的。有句古话叫满招损,谦受益。医者,是掌管生死的职业,声名显赫必将招来灾祸,天道循环,谁能独善其身呢?”

    “这倒是正理,历史上多少名医死于皇权之下。”

    “是啊,物极必反的道理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上加难。这里面的度,实在是很难把控。所以我们管氏家族的这位先祖,立家之时留下了一句祖训。”

    “哇塞,快说,什么祖训?”

    “满而能虚,智而能愚,博而能浅,明而能暗,断承之承。就这二十个字。”

    张夕兰默默重复着管中来的二十字家训,似乎短时间内还无法消化,过了两分钟,她说道:“这这这,你的这位先祖,真是参透了世间至理啊。说得太好了,虚愚浅暗,这真是暗合了传承的必备条件。

    反过来也可以这样说吧,虚则满,愚则智,浅则博,暗则明。”

    “兰兰,你在文字这方面的造诣,远高与我,要是生于古代,必是才女一枚呀。来,再干杯。”

    “中来,先别干杯,我还有一事不解,二十字家训中,最后这个断承之承是什么意思?按照字面的意思,就是断了传承的传承,这也说不通,又似乎说得通,赶紧给我讲讲吧。”

    管中来已经提起了茶杯,见张夕兰拒绝干杯,就自己小酌一口,而后继续说道:“断承之承的含义,就是子不承父业,父不承祖业,永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传承。而可以继承下来的,只有管氏家族的独门针法。”

    张夕兰茅塞顿开,欢喜道:“哦哦,原来如此啊!好厉害的一位先祖。中来,我真的拜服于他老人家的深谋远虑了。这似乎不该用深谋远虑来形容,他已然窥探了天道,是个隐士高人呐。”

    “兰兰,先祖在当年恐怕是个人物吧,不过在信息丰富的现代社会,这样的道理很多人都可以张口就来。所谓山医卜星相,从大了说,医者也是传承于道家,每种技艺,比如我们管氏的针法,用到极致,确实有伤天和。你知道吗,我的爷爷就是死于自己的针下。”

    “什么?死于自己针下?还有这种事情?”

    “嗯,他在针法方面造诣极深,到了晚年,已经无欲无求,为了将管氏一族的针法再做突破,就以自身为炉鼎,做了不可思议的尝试。他的死应该算是一种必然吧,不过死在自己的针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归宿,我们并不为此感到悲伤,身为管氏族人,完全能理解他的选择。”

    “我的天呐,看来我是捡到宝贝了,中来,我愿意成为你们家族的一员,医者,义者也。”

    “兰兰,你这说的什么傻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当然也是我们家族中的一员了。”

    “嗯,没错。所以,我现在也明白了,你为什么和我回老家了。”

    “便是因为这断承之承四个字,我是不可能回去子承父业的,所以啊,这个问题,再不会困扰到你了吧?”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来,干杯!”

    两人高兴碰杯,而后自有一番鱼水之欢。

    管中来和张夕兰毕业回老家没多久,就简单办了婚礼,石沟村不大,有人结婚生娃那都是村里的大事,所以啊,最近这几天,这个倒插门的女婿便成了村里的焦点人物了。

    管中来倒是不在意这样的评价,他还想趁这个热乎劲,把诊所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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