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大门口早早有了下人侯着,笑脸迎默进门:“庾捕头快请进,我家郎君等着您呢。”

    听着下人这嘴够甜的,默浅笑,跟着下人进屋。

    默在前厅等了片刻,思康走来便直言。

    “我本来要去找庾捕头,一直照顾老幺走不开,想着庾捕头可能先来,便让下人去门口稍等。”

    “方郎君有心了。”默谈起。“那些劫匪只说出有一人来找他们,别的一概不知。”

    思康琢磨着说出:“这便对上了。”

    “老幺阿娘重病,没钱治病便去契坊赌钱,遇上一个人,那人主动跟老幺亲近,后来绑架了老幺阿娘胁迫老幺烧府库,可此人老幺也从未见过,或许跟找来劫匪的那个人,是同一人。”

    默道:“若是同一人,给劫匪一百两,有钱人家小侍还会去契坊赌钱?”

    “何人与钱过不去。”思康拿出衣袖中纸张递给默。“还好老幺记得此人面容,我找来一位画师,依照老幺所言画出。”

    默瞧着画像:尖嘴猴腮,小眼睛,确实贼眉鼠眼。

    “找昆主打听一下,也许能知道此人是谁。”思康提议。“正好我要给昆主送琵琶。”

    默说:“也好,两人一起在契坊待过,既然昆主见过老幺,跟老幺一起赌钱的那人,昆主应该也知道。”

    此时延礼拿来琵琶交给思康。

    “可记账了?”思康问。

    延礼道:“记了,已从家中账里划了款。”

    思康放心了,便拿起琵琶邀默:“一起?”

    “走。”

    二来契坊,大门房顶之上青阳正站着打下手,递给鲁尚书工具修补房顶。

    “青阳。”默喊了一声。

    青阳回头见默跟思康一同站在契坊门外。

    “捕头,方少卿。”青阳大声招呼。

    默笑着挥手,同鲁尚书客套喊道:“劳烦鲁尚书了,有事便招呼青阳。”

    鲁尚书腼腆一笑当是回应默了。

    默同思康解释一二:“上次来契坊弄塌了屋顶,修补一下。”

    “确实。”思康看向盯着房顶上干活的罗锅,上前说到。“这位郎君,多有打扰,可否告知一声昆主,我同庾捕头有事需昆主相助。”

    罗锅看了一眼思康及默,说道:“昆主且忙着,无空见你们。”

    默冷笑,低语:“莫不是忙着听戏呢。”

    罗锅对默不满道:“你说什么!”

    “庾捕头无恶意。”思康为默解释。

    “既然昆主有事,我们便不叨扰了。”思康拿出画像问罗锅。“劳烦郎君掌眼一看,可见过此人?”

    罗锅瞥了一眼画像便认出却不语。

    思康掏出一些银两给了罗锅:“请郎君见笑。”

    罗锅收了钱才道:“见过,时常跟老幺一起赌钱,叫来钱”

    默不信反问:“此人出手阔绰还来契坊一赌?”

    罗锅不屑道:“再阔绰,也是上家给的,上家不给,他哪里来的钱。”

    思康问:“来钱与老幺可有何过节?”

    “你应该问他同谁没有过节,他一向仗着上家权势常常霸凌为非作歹,何人不恨他。”罗锅如实说。

    默问:“他上家是谁?”

    “高笑。”罗锅直言。

    默瞧见默思康神色多有惊讶,便问思康:“高笑是何人?”

    思康说:“兵部尚书独子高笑。”

    默诧异思康竟然认识,好奇问:“方郎君与这位独子很熟?”

    “认识,不熟。”思康冷淡回到。

    罗锅看了看默与思康,冷言冷语:“多有提醒二位,若是要动高笑,他与张一交好,只怕你们承担不起后果。”

    思康沉思不语。

    默轻蔑道:“宰相之子而已,他还能一手遮天?”

    罗锅嗤笑:“我话便说到这里,听不听由你们。”

    罗锅转身又去盯着青阳他们干活,大声指挥:“诶诶诶,动手轻点!”

    默瞧思康一直不语,稍有低沉,低语问:“可是被吓到了?”

    思康回过神,故作无事道:“并非是被吓到,只是想着其中利害。”

    “想得如何?”默问。

    思康缓缓讲起:“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交情匪浅,后果不只是影响个人,更会伤害家族。”

    默明了思康是担心家人了,便说:“若是一状烧毁府库,损坏皇家之物罪名直接告到圣上面前,高笑还能猖狂?”

    圣上威力不容小觑,思康却还是忧心忡忡。

    默见思康迟迟不语,一语道破:“你若还是担心张一为高笑撑腰,不如找到来钱,让他来做人证,坐实了罪名,张一还如何保高笑。”

    思康听着在理,便问:“可去何处找到这位郎君?”

    默瞧了一眼罗锅,思康顺势走过去同罗锅低语了几句,把琵琶交给了罗锅。

    思康走回默身旁,说道:“已有多日未见过来钱了,不过有来钱住处,我们可去此处找一找他。”

    默抬脚便要跟思康去找来钱,青阳见状连忙大喊。

    “捕头!”

    “好好干活。”

    默敷衍一句,青阳不满捕头眼里只有少卿也不管他了。

    城中偏远一座宅门口。

    默瞧着这阔气大宅,惊奇道:“一个小侍这般有钱,能买三进三出大宅子。”

    两人近到宅子门前,默抬手便要推门,思康拦住。

    “庾捕头作何?”

    “进门。”

    思康提示道:“大庭广众,擅闯民宅,多有失礼。”

    默瞧着思康文邹邹模样,甚感墨迹,故作耐心说道:“那我敲门,不失礼吧。”

    思康点头应了,默刚抬手碰到了门,门便被打开,思康与默互看一眼。

    “瞧来已经敞开大门等着你我了。”默直接推开大门进去.

    庭院内十几人横死,死状凄惨,思康震惊不已,默见怪不怪。

    “到底是何人这样狠心,漠视人命。”思康愤愤不平。

    默俯下身号了一人脉搏,肃穆道:“经经脉寸断,失血而亡。”

    廊亭柱后忽探出一人偷看,思康不经意望见。

    “来钱!”

    默随思康声抬头瞧去,来钱即刻逃离。

    “别动。”

    默对思康说了一句,便直冲去追来钱,思康站在原处不动。

    来钱左右躲闪翻墙跳门,半分甩不掉追赶的默,来钱刚要打开后门,默袭来一记飞腿,连人带门一起踹飞。

    守在前门的思康听到后面巨响,担忧默安危,然默完好无损回来,手中拉拽着来钱衣领,而那来钱已是鼻青脸肿,默手一用力将来钱扔在思康脚下。

    来钱哎呦的捂着胳膊腿叫唤疼。

    思康看着来钱便质问:“是你害老幺?”

    来钱爬起来打着身上尘土,赖皮道:“他自己蠢,怪得了别人害他。”

    思康一把扯住来钱衣领,厉声道:“你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你怎能如此狠心!”

    来钱毫不在意笑道:“差点?那就是没家破人亡嘛。”

    思康阴着脸,捏紧了来钱衣领,勒的来钱喘不上气直直拍着思康手嘶哑大喊。

    “放手!”

    瞧着思康往日里文绉绉,如今为了自家伙计一改书生气,发火做怒伤人,默到觉得比平常书呆子模样顺眼多了。

    默手搭在思康手上,劝了一句:“他要是死了,无人能指认高笑。”

    思康看着来钱被憋红了的脸,放了手。

    默劝道:“再忍一忍,到时不用你动手,他必死无疑。”思康忍住了。

    来钱大喘着气,嘲笑道:“原来少卿还会打人呢,不过就凭你们也能扳倒高笑?别让人笑了。”

    默顽笑看着来钱狼狈模样:“你家中人都死了,你觉得你的命能活到几时?”

    来钱强装镇定:“我能活着回来,自是命大福大。”

    “能大的过几日?”默取笑起。“不如你如实招来,我想想,要护你几个时辰。”

    来钱轻视道:“就凭你一个娘子!”

    默笑言:“好,你也可以嘴硬,不过就怕弹指一挥间你便死了,想想也知道是何人对你赶尽杀绝吧。”

    来钱看着地上尸体深感后怕,恐惧胜了自以为是的实力,松了口:“若我说了,你们肯放我?”

    默瞧了思康一眼,思康面无表情道。

    “你先说。”

    来钱长出一口气:“这都是高笑。”

    忽一支冷箭直冲来钱脑门飞来,默耳尖一动,转身踢飞箭,便见高墙上有人蹲守冲着默三人拉弓。

    来钱惊恐大喊:“他来了他来杀我了!”

    思康抓住来钱胳膊才没让来钱又逃跑。

    猛然高墙之上现身十几位弓箭手,又十几名精兵持刀携盾从大门闯进,双双围攻了思康他们,后方带队之人高笑笑盈盈扇着折扇缓缓走来,大门被从里紧紧关上。

    默冷言道:“这是要关起门来杀人了。”

    高笑站在精兵身后,同思康说道:“方少卿,许久不见,不在府库处理纵火一案,跑来此处杀人。”

    思康不语,冷眼看着高笑。

    默同思康低语:“瞧来是中了他的陷阱。”

    高笑见默跟思康说着悄悄话,才注意到了默,仔细打量了一番,长相不如北里花娘,倒也有另一番韵味。

    “这位娘子就是庾兰山,庾捕头,长的确实好看。”高笑笑言。“庾娘子不在六扇门好生呆着,整日与方少卿一起,莫非你们二人一同预谋了杀人。”

    思康反驳道:“抓人要讲证据,你凭何说我们杀人。”

    高笑指着满地尸体,故作震惊笑说:“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完好无损站在此处,不是你们杀的,莫非有雷劈不成。”

    默说:“我们进来后人已经死了。”

    “有人看见了?谁能证明?”高笑不急不慢,阴笑。“我看见你们擅闯民宅,大开杀戒,挟持我的小侍。”

    高笑挥手冲来钱说:“过来。”

    来钱深知过去便是死,一动也不敢动。

    高笑扫兴摇头,说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竟愿跟他们这种害群之马同伙,枉费我亲力亲为提拔你。”

    来钱硬撑胆大,大喊:“你过河拆桥!让我做尽坏事,还要杀了我杀人灭口!”

    高笑捅了捅耳朵,不耐烦:“还是死人安静。”

    “今日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高笑挥了下手。“杀了吧。”

    精兵步步逼近,默与思康赤手空拳戒备。

    高笑用折扇遮住眼睛,故作惋惜:“哎,可惜美人了,非要不知死活跟一位书生。”

    耳边刀剑相对乱哄哄,高笑却是听不见一般不为所动,忽一人急冲冲喊到公子,高笑慢悠悠放下折扇。

    “人都死了?”

    话音未落,高笑便见到眼前默与思康,竟连来钱都安好站在原处,躺在地上的却是高笑带来的精兵。

    高墙之上弓箭手也早已被抹了脖子丧命,高笑难以置信望着高墙上站在尸体旁的人。

    “左右金吾卫......怎么可能!”高笑震惊之时,身后大门被从外踹开。

    高笑惊色转身,来人正是兵部尚书高正。

    高正亲自带左右金吾卫闯进大门,见高笑在此处,高正也是吃惊。

    “你怎。”话到嘴边,高正忽明了为何宫中加急让他带兵抓人,原来是抓自己亲儿子。

    “父亲......”高笑一下子软了气,手中折扇掉落。

    高正不怒自威,质问高笑:“要伤害方少卿的匪徒,是你。”

    “我......我......”高笑结结巴巴不敢解释,霎时深知中了思康计谋,恼凶成怒转身怒指思康。”方思康你竟敢告状!”

    高正失望透顶,命令身边金吾卫:“拿下。”

    刹那高笑被几名左右金吾卫擒拿住。

    高笑对高正不服狡辩:“父亲!都是方思康的错!父亲!”

    其余精兵在左右金吾卫镇压下不敢动弹半分,高正走到思康身旁打量一番。

    “少卿可有受伤?”

    思康摇头,谢道:“高尚书来得及时,我们无恙,多些尚书相助。”

    高正直说:“受圣上任命,执行公务,不必客气,少卿需去一趟兵部,将此事来龙去脉说清可走。”

    “应当的。”思康说到。

    高正带兵先一步离开。

    默瞧着高正果断带走了亲儿子满意得很,同思康道:“瞧来那腰牌威力够大的,竟召来高笑父亲,真是小霸王还需大霸王镇得住。”

    思康说:“公道自在人心,走吧。”

    一个时辰前。

    思康深知高笑这种人的狠辣,以防有不测发生,带默回了一趟方宅。

    思康拿出先前圣上近身公公给的腰牌,交给了延礼。

    “你进宫告诉公公,我们找到了纵火者是高笑小侍来钱,眼下去来钱家中查案,恐会发生不测,请公公来相助。”

    “我这就去。”延礼匆匆离开。

    殿外,公公握着腰牌,对思康查到的线索思虑了片刻。

    “有劳郎君前来。”

    公公话后转身进入大殿,延礼被一旁其余宦官请走。

    延礼不知所措回头望着大殿,不知公公是否肯帮自家郎君。

    一盏茶后,公公出了大殿。

    “备车,去兵部。”

    “师父这是?”一稚嫩郎君小宦官问。

    公公不紧不慢道:“家事自然要家主亲自解决。”

    车马加鞭赶到兵部,高正接下折子。

    公公从容道:“方少卿追查匪徒,不知生死,劳烦高尚书率领左右金吾卫缉拿烧府库的匪徒,保护少卿。”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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