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时英说完便乏力的放下手臂,她不敢看温南,双腿犹如生根一样站在原地,眼里干涩,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想让泪水涌出。

    莫名的背叛感,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温南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孙时英内心深处竟是要为这人辩解,真的,她在这一刻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孙时英的话音落下,便有人真的将她认了出来,一瞬家人群躁动无比,朱辰站在原处,故作镇定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确实会说,会说又如何,自己将她杀了,以后的事便是他自己来说。

    李柏忌如今身受重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现在就是他夺回成州的最佳时间,至于这个女人,那就先死吧。

    朱辰快速的握住手里的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温南的身前,一脸愤怒正气:“妖言惑众,还不速速就死!”

    他的动作很快,温南不会武。

    以前就算是有机会叫她杀到人,也是趁人不备,她的脸瞬间毫无血色,拿起匕首便想反击,但为时已晚。

    坏了,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剑锋,温南心里咯噔一声,就算是用匕首也挡不过长剑!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温南眼睁睁的看着孙时英挡在她的身前,带着血的剑刃从肩头穿过还在她面前滴血。

    温南看着,就这么看了一眼,动身有些疯狂的对着后面乱砍乱挥。

    “时英!时英!”

    “还不快来人!拿下朱辰的重重有赏!”

    温南带着嘶哑尖锐的声音响起,将人都叫回了神,将士听命早有人将心中的秤杆偏向了柔弱的女子,看着打成一片的众人,温南红着眼不断挥刀砍向朱辰。

    不管不顾,心里只想着一句话。

    去死!去死!挡我路者!统统去死!

    朱辰拔出剑,孙时英捂住伤口,苍白的嘴唇颤抖,眼底复杂的看着发狂的温南,抽出身后的鞭子,鞭鞭抽向朱辰。

    温南的挥砍毫无章法,朱辰躲着她想给她最致命的一击,一道鞭声传来他忙往后闪躲,手中的长剑不便,倒是有些拖后退,就着一躲便被一旁的人影扑了上来。

    温南不管不顾,挥着匕首便往朱辰的脸上砍!

    身上,胳膊上,腰上一道道的血口子,温南毫不在意,她麻木的挥动着手。

    那人的脖子上豁了道大口子,人好像已经死了,只有那双腿还在抽搐。

    她站起身,身上抖的不像话,浑身是血站在那里,她说:“将他们全都抓住,定是要等大王回来好好审问,究竟是谁!究竟是哪里的内奸!”

    血淋淋的衣摆拖拉了一路,温南浑身酸疼难耐,两腿柔软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将匕首塞进后腰带,温南勉强撑着身子,坐在那里大喘着气。

    劫后余生的喜悦,叫她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好久都没有这么兴奋了。

    双耳的嗡鸣叫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笑现在有多刺耳。

    身后传来脚步声,温南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去看。

    只见孙时英已经重新束好了发,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望着她,温南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没有说话。

    孙时英看着这人的态度,有些委屈,自己好像是犯贱,还要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你没事吧。”

    问出话来的时候,孙时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但温南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血溅了一身,狰狞无比。

    “你想说什么?”

    温南站起身,翻箱倒柜,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药瓶,抬起眼皮看着木讷的孙时英,打开瓶子将里面的金疮药洒在她的伤口。

    “嘶......”

    孙时英疼的直抽气,身子却没有往后躲,温南现如今根本就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她扶住手腕努力的叫自己镇定,撒上药,又寻了个干净点的手帕给人按住。

    “疼、疼......”

    孙时英红着眼,满脸委屈的叫疼,温南也懒得瞧她,拉起她的手叫她自己按住伤口,自己自顾自的回去坐着歇一歇。

    “外面如何了?”

    等身体放松了些,温南这才有些缓过神来,有几分心思来与人说话。

    “都拿下了,关起来了,等......等那李柏忌回来再做发落。”

    孙时英接话倒是快,可明明是温南的错,为何自己如今会矮人一截,有些心虚。

    “贺兰伏呢?”

    温南又问。

    孙时英已经是有问有答:“他受伤了,也不愿意看见你,回去敷药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温南这次终于回过身看向孙时英,刚刚的狼狈,她不愿意叫别人看见。

    “我、我、”孙时英有些支支吾吾,忸怩着不知道说什么。

    “哼,你还大将之后呢,就你这幅摸样,杀只鸡你敢吗?”温南冷笑着开口,她上下打量的摸样叫孙时英有些难堪。

    “你说话不要太难听,我明明救了你。”

    温南一副讥讽的摸样,叫本就委屈的孙时英气急,她上前一步靠近温南,忍不住开口质问。

    “我需要你来救吗?还是,我求你救我了?”

    温南轻飘飘的一句话,孙时英马上气的面红耳赤:“不识好人心!”

    “骂我是狗?”温南笑了,原本二人之间的气氛在她这句玩笑话后没那么紧张。

    “我可没说。”

    孙时英一手捂着伤口,还是乖乖的坐在温南的身边,眼睛无意识的往一边瞥,故意不去看这人的神色。

    “生气了?”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温南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过劲了,自然是要哄哄人的,她现在有一个做事的法则,那就是永远不给自己留一个对手。

    “我哪敢跟你生气,前一瞬还握着我的手与我共谋大事,下一瞬便毫不犹豫的将我推出去,温南,你没有看见他们都拿着剑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孙时英越说越窝火,拔高了嗓门,在结尾的时候又自顾自的降了下去。

    “你要摸摸吗?”

    温南挺了挺腰背,示意孙时英伸手,那人的脸瞬间爆红,剜了温南一眼,闷着头不说话。

    “不要脸。”

    “你不是要看看我有没有心吗?”温南挑着眉,满脸的血迹,孙时英看着别扭,伸出袖口去给人擦干净脸上的血。

    “时英。”温南开口,她没有去阻拦孙时英的关心,等待这人不在动作之后才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没有这么顺利呢,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你知道吗?辉煌大业,不止只有错与对,衷心与背叛,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你自己。”

    面对温南的发问,孙时英点点头:“知道。”

    温南欣慰的笑笑,还想要伸手去摸摸这人的发顶,却被人躲开:“小小年纪,老谋深算,休要碰我的头发,我可比你大了两岁。”

    “那你的脑子呢?”

    温南收回手,看着孙时英的脸问了一句,见人有些发懵,她又开口说了一遍:“你的脑子呢?”

    见人想要辩解,温南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我与你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我不需要你如何看待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情感,只希望你能认得清楚你的位置,和你肩膀上应该但得事情,若是今日你我二人都死在这里,白日的话,那就是真真的笑话了。”

    “成大事者,要看清楚时局,明哲保身还是衷心耿耿,是要用脑子去想的,不要叫任何人知道你的底线,也不要对人绝对服从。”

    “若是一个人的能力与智慧不匹配,她便会像一只行走的烂柿子,所到之处,蝇蛆缠身。”

    孙时英垂着头,被温南说的有些羞耻,是啊,任重道远的长路,本就是一个一个人搭在一起的。

    若是今日她们两个都死了,不知何时才能出温南这么一个人。

    压制着自己心底的苦涩,她和温南以后可能会成为战友,成为衷心的追随者,但永远做不成姐妹。

    可明明这人也是一身伤却先来为她处理伤口,孙时英默默的垂着眼看着已经渗透的帕子,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现在便赶往若城渡,等那便结束,我会再去成州,待集结大军后直赴西郡,夺回领地。”

    孙时英做了决定,她深深的看着温南一眼,看这人单薄的肩膀,羸弱的腰肢,再看那细腕子,这人内里大胆狠厉,却生了一副观音像。

    如此慈悲的脸,真是叫人恨不起来。

    “好。”

    温南回答的干脆利落,没再回头看孙时英一眼,还算聪明,直到去西郡,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缓缓的闭上自己有些发烫的眼睛。

    人,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时英,早日明白,靠人不如靠己,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凯旋归来。

    炙热的眼泪滴到手背上,温南回过身来,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痕,如今营帐里也被闹的一团糟,她弯腰将倒地的屏风扶起来,隐约又听见有人进来。

    温南皱眉,还以为是孙时英又回来了,她回头的瞬间还在问着:“时英,是落下什么了吗?”

    来人没有回应她,泛着寒光的刀子却直直捅进了温南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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