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一大早开了班级班会，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她顶多才三十岁，她长着一头光滑的黑色头发，剪了当下最流行的发型。脸颊白里透红、指甲涂成了深红色，她脚踩高跟鞋，身穿一条灰色的裙子走进教室，班会的主题是要选学生担任学委、课代表，组长等角色。
班主任冯玲让有意愿的学生，举手报名学委、组长这些职位，然后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她粉笔字写得很好看。接着全班集体一起参与投票环节，得正字最多的同学当选。
看没有人主动愿意担任课代表，班主任就直接按上期末各科成绩最高分的学生选人，她清清嗓子，在讲台上念名字，严思芸、她以前的好朋友，林茵还有时筠分别是语数英的课代表。
班会结束后她们三个人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冯玲不在，于是她们三个在门口的走廊等，站成了一排。
严思芸看着时筠若有所思，身子侧向她说：没想到你还在，我以为你直接退学了。她微微一笑，露出的笑容很不自然，几乎带着轻蔑。
时筠当作没听见，不想理她。林茵在两人之间扫视几秒，她轻轻挽住了时筠的手臂。
“难道你又偷钱交了学费？”
严思芸看她一声不发，只是笑笑：“你觉得季泽惟知道吗？或者我帮你告诉他，你觉得怎么样？”
“我以为你不敢再跟我说话了。”
“噢为什么，因为你是小偷？那确实如此，我害怕丢脸。”
她想起来了时国强指责她偷钱的时候，严思芸参杂了惊讶和厌恶的眼神，自那天后，她不再和时筠说话，不再等她一起上学，远远地绕开她走。
“好的，既然这样。那你现在闭上嘴，或者离我远一点。”时筠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只觉得她幼稚的把戏让人厌烦。
严思芸没达成目的，有些自讨没趣地转过身去，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打算再说点什么。
“她就是想惹你生气。”林茵靠近她耳朵说，指了指经常和严思芸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正抿着嘴盯着这边看。“高一的时候她和季泽惟表白过，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待见你了吧。”
时筠现在知道严思芸是在传达她的意思。这群女生每个人分别都属于家境殷实，富贵骄人的单独个体，但一旦形成了个小团体，她们的社交关系和生活依旧分了像金字塔一样的等级，那个女生处于塔尖、严思芸则在底下，其他人处于之间，而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林茵和她互相捏了捏手，时筠缓缓地吸气、呼气，她说：“太幼稚了，我多希望她们是去和季泽惟说这些，而不是来招惹我。”
“他估计听到第一句，就转身走人了。”
“然后她们又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两人对视笑了一下，吐槽完时筠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刻薄。”林茵叹了口气，明明以前是朋友，能把以前的那些好都全忘了翻脸不认人。
时筠笑笑，不是很在意：“谁知道呢。”她不太在意再把以前的陈谷子，烂芝麻全都拿出来讲一边，要别人来评评理。
林茵突然觉得她很勇敢，她虽然不和严思芸她们交好，但听到那些闲话的时候她也确实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
她意识到自己被偏见和傲慢蒙蔽了双眼，只注意到身体或语言上这些显而易见的暴力，对自己也感到失望，过往高高挂起的态度、沉默，袖手旁观或许间接地参与了隐形的霸凌。
高跟鞋叩在地面上，班主任抱着卷子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不好意思，刚去教导处拿了点东西。”
冯玲把这三科的卷子分给她们，“这些是小测验，拿到班里分一分，明天的时候你们帮我收回来。”不必多说，写卷子，重点班的日常。
时筠数了数英语试卷，发现班主任少拿了几张，冯玲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唉，又要跑一趟。”她看了看时筠，拜托她：“你能帮老师去教导处再拿几份吗？”
她答应下来，让林茵先回教室，自己从教学楼走到学校教务处的C栋。
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教学楼，空气炙热而干燥，幸好建筑和太阳形成的夹角在教学楼的背面留下一大片阴影，免受热浪的折磨。课间休息结束，上课铃声快响了，几乎没有什么学生在教室外逗留。
当她快走到路的尽头拐角处，先是听到了说话声夹杂着笑声，然后发现有一群人坐在角落的矮墙上，是几个男男女女。走近了，正好发现脚上穿着蓝色板鞋的主人是季泽惟。
他很松散地靠在朋友旁边，手搭在别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明明暗暗，一端要掉灰的香烟。季泽惟自顾自地抽烟，打哈欠，是她没见过很放松的状态。
旁边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把手机举在他面前，刚好挡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伸出手推开了她的屏幕，只说：“行啦，瞧见了。”
顾珩在一旁笑嘻嘻，故意打趣：“季泽惟就好了，又有女生邀请他去生日会，尽情风流。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个小姐妹？”
女生听了，拿手拍打顾珩，话却说给他听：“别乱说，我看季泽惟这几天忙着到处招蜂引蝶，还说不准来不来参加呢。还有呢，你想得美，可别祸害我的闺蜜。”
季泽惟嫌他们动静大，被夹在中间又没有位置躲。“要打去旁边打。”
“你再打我，我可不在他面前说你好话了。 ”顾珩抓住她的手，舔舔牙笑了。
顾珩的余光往旁边一扫，是第一个发现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他提醒季泽惟：“那个女生，好像是你们班的吧？”
季泽惟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脚步顿在那里的时筠，脸因为没什么血色带着点苍白、大眼睛长睫毛，鼻尖沁着汗。
他身子想直立起来一点，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个必要地继续弯着：“好巧啊，时筠。”
季泽惟招手让她过去，时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你在抽烟。”她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显得很不悦。
“对啊。”他的语气很轻，好像很天真的样子。坐在那里，眼睛却刚好可以和她平视，能看出来她皱了皱眉头。
时筠站在那儿看了几秒，季泽惟旁边的人也静止不动地瞅他们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只是哦一声，耸耸肩然后继续往前走，没有要再对话的兴趣。
顾珩虽然搞不清状况，还是推了推他，语气很焦急：“快追上她，她往教务处方向走了！肯定要打小报告！”
季泽惟甩开他的手，好像没办法似地站了起来，把烟头丢到易拉罐里面，跨了几个大步，跟到了她身后。
“你生我气了吗？”他问。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你气？”时筠很快地回答。“抽不抽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才不要多嘴。”
“那你走那么快干嘛？”
“去拿卷子，放心，我不是去告状。”
“噢。”他闲散地走在旁边，有点慢下来脚步，好似不打算再跟过去。
她停了下来，面向他，大着胆子问：“是不是你总是在女生面前做多余的行为？”
“比如？”他挑挑眉，不懂她什么意思。
“传纸条。”
“算吗？”
“还有一个劲儿地让人补习。”
“你觉得呢？”
“你真是个怪人。”她一字一顿地说，显得异常认真。
“我看你也是。”季泽惟笑笑，咂摸出味儿来了，原来自己在她面前留下轻佻的形象。
时筠看他笑，莫名地更加恼火，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抛下你的女朋友，跟过来干嘛？”她咬字很重，强调女朋友这三个字。
他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让她感觉更奇怪，更糟了，脑子的理性告诉自己闭嘴走开，但是嘴却停不下来。
“还有生病的话就不要抽那么多烟，听说你身体不好，而且没有女生喜欢抽烟的人。我.......”时筠自顾自地说，忘了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熟络，且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他别过脸冷冷地打断，表情没太多的变化但也足够表明他的态度，把手插在了裤袋里。
时筠也被自己讲出的话吓到，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我不是想和你吵架。”她承认自己讲完后有几分后悔，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教呢。
“我们没在吵架。”他听了又低下头看她一眼，心不在焉地笑了。“我只是觉得这不关你的事情。”
“好吧，对不起。”她无意惹他不高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他摇摇头，“我先走了。”说完就很快转身离开。
时筠拿手指攥紧她的衣摆，看着他踱回朋友的旁边，和他们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她感觉自己的这颗心跳得飞快，又很沉重，所以感到沮丧。刚刚，她发现了季泽惟的另一面，却无法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天一大早开了班级班会，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她顶多才三十岁，她长着一头光滑的黑色头发，剪了当下最流行的发型。脸颊白里透红、指甲涂成了深红色，她脚踩高跟鞋，身穿一条灰色的裙子走进教室，班会的主题是要选学生担任学委、课代表，组长等角色。
班主任冯玲让有意愿的学生，举手报名学委、组长这些职位，然后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她粉笔字写得很好看。接着全班集体一起参与投票环节，得正字最多的同学当选。
看没有人主动愿意担任课代表，班主任就直接按上期末各科成绩最高分的学生选人，她清清嗓子，在讲台上念名字，严思芸、她以前的好朋友，林茵还有时筠分别是语数英的课代表。
班会结束后她们三个人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冯玲不在，于是她们三个在门口的走廊等，站成了一排。
严思芸看着时筠若有所思，身子侧向她说：没想到你还在，我以为你直接退学了。她微微一笑，露出的笑容很不自然，几乎带着轻蔑。
时筠当作没听见，不想理她。林茵在两人之间扫视几秒，她轻轻挽住了时筠的手臂。
“难道你又偷钱交了学费？”
严思芸看她一声不发，只是笑笑：“你觉得季泽惟知道吗？或者我帮你告诉他，你觉得怎么样？”
“我以为你不敢再跟我说话了。”
“噢为什么，因为你是小偷？那确实如此，我害怕丢脸。”
她想起来了时国强指责她偷钱的时候，严思芸参杂了惊讶和厌恶的眼神，自那天后，她不再和时筠说话，不再等她一起上学，远远地绕开她走。
“好的，既然这样。那你现在闭上嘴，或者离我远一点。”时筠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只觉得她幼稚的把戏让人厌烦。
严思芸没达成目的，有些自讨没趣地转过身去，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打算再说点什么。
“她就是想惹你生气。”林茵靠近她耳朵说，指了指经常和严思芸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正抿着嘴盯着这边看。“高一的时候她和季泽惟表白过，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待见你了吧。”
时筠现在知道严思芸是在传达她的意思。这群女生每个人分别都属于家境殷实，富贵骄人的单独个体，但一旦形成了个小团体，她们的社交关系和生活依旧分了像金字塔一样的等级，那个女生处于塔尖、严思芸则在底下，其他人处于之间，而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林茵和她互相捏了捏手，时筠缓缓地吸气、呼气，她说：“太幼稚了，我多希望她们是去和季泽惟说这些，而不是来招惹我。”
“他估计听到第一句，就转身走人了。”
“然后她们又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两人对视笑了一下，吐槽完时筠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刻薄。”林茵叹了口气，明明以前是朋友，能把以前的那些好都全忘了翻脸不认人。
时筠笑笑，不是很在意：“谁知道呢。”她不太在意再把以前的陈谷子，烂芝麻全都拿出来讲一边，要别人来评评理。
林茵突然觉得她很勇敢，她虽然不和严思芸她们交好，但听到那些闲话的时候她也确实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
她意识到自己被偏见和傲慢蒙蔽了双眼，只注意到身体或语言上这些显而易见的暴力，对自己也感到失望，过往高高挂起的态度、沉默，袖手旁观或许间接地参与了隐形的霸凌。
高跟鞋叩在地面上，班主任抱着卷子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不好意思，刚去教导处拿了点东西。”
冯玲把这三科的卷子分给她们，“这些是小测验，拿到班里分一分，明天的时候你们帮我收回来。”不必多说，写卷子，重点班的日常。
时筠数了数英语试卷，发现班主任少拿了几张，冯玲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唉，又要跑一趟。”她看了看时筠，拜托她：“你能帮老师去教导处再拿几份吗？”
她答应下来，让林茵先回教室，自己从教学楼走到学校教务处的C栋。
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教学楼，空气炙热而干燥，幸好建筑和太阳形成的夹角在教学楼的背面留下一大片阴影，免受热浪的折磨。课间休息结束，上课铃声快响了，几乎没有什么学生在教室外逗留。
当她快走到路的尽头拐角处，先是听到了说话声夹杂着笑声，然后发现有一群人坐在角落的矮墙上，是几个男男女女。走近了，正好发现脚上穿着蓝色板鞋的主人是季泽惟。
他很松散地靠在朋友旁边，手搭在别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明明暗暗，一端要掉灰的香烟。季泽惟自顾自地抽烟，打哈欠，是她没见过很放松的状态。
旁边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把手机举在他面前，刚好挡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伸出手推开了她的屏幕，只说：“行啦，瞧见了。”
顾珩在一旁笑嘻嘻，故意打趣：“季泽惟就好了，又有女生邀请他去生日会，尽情风流。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个小姐妹？”
女生听了，拿手拍打顾珩，话却说给他听：“别乱说，我看季泽惟这几天忙着到处招蜂引蝶，还说不准来不来参加呢。还有呢，你想得美，可别祸害我的闺蜜。”
季泽惟嫌他们动静大，被夹在中间又没有位置躲。“要打去旁边打。”
“你再打我，我可不在他面前说你好话了。 ”顾珩抓住她的手，舔舔牙笑了。
顾珩的余光往旁边一扫，是第一个发现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他提醒季泽惟：“那个女生，好像是你们班的吧？”
季泽惟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脚步顿在那里的时筠，脸因为没什么血色带着点苍白、大眼睛长睫毛，鼻尖沁着汗。
他身子想直立起来一点，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个必要地继续弯着：“好巧啊，时筠。”
季泽惟招手让她过去，时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你在抽烟。”她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显得很不悦。
“对啊。”他的语气很轻，好像很天真的样子。坐在那里，眼睛却刚好可以和她平视，能看出来她皱了皱眉头。
时筠站在那儿看了几秒，季泽惟旁边的人也静止不动地瞅他们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只是哦一声，耸耸肩然后继续往前走，没有要再对话的兴趣。
顾珩虽然搞不清状况，还是推了推他，语气很焦急：“快追上她，她往教务处方向走了！肯定要打小报告！”
季泽惟甩开他的手，好像没办法似地站了起来，把烟头丢到易拉罐里面，跨了几个大步，跟到了她身后。
“你生我气了吗？”他问。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你气？”时筠很快地回答。“抽不抽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才不要多嘴。”
“那你走那么快干嘛？”
“去拿卷子，放心，我不是去告状。”
“噢。”他闲散地走在旁边，有点慢下来脚步，好似不打算再跟过去。
她停了下来，面向他，大着胆子问：“是不是你总是在女生面前做多余的行为？”
“比如？”他挑挑眉，不懂她什么意思。
“传纸条。”
“算吗？”
“还有一个劲儿地让人补习。”
“你觉得呢？”
“你真是个怪人。”她一字一顿地说，显得异常认真。
“我看你也是。”季泽惟笑笑，咂摸出味儿来了，原来自己在她面前留下轻佻的形象。
时筠看他笑，莫名地更加恼火，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抛下你的女朋友，跟过来干嘛？”她咬字很重，强调女朋友这三个字。
他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让她感觉更奇怪，更糟了，脑子的理性告诉自己闭嘴走开，但是嘴却停不下来。
“还有生病的话就不要抽那么多烟，听说你身体不好，而且没有女生喜欢抽烟的人。我.......”时筠自顾自地说，忘了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熟络，且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他别过脸冷冷地打断，表情没太多的变化但也足够表明他的态度，把手插在了裤袋里。
时筠也被自己讲出的话吓到，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我不是想和你吵架。”她承认自己讲完后有几分后悔，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教呢。
“我们没在吵架。”他听了又低下头看她一眼，心不在焉地笑了。“我只是觉得这不关你的事情。”
“好吧，对不起。”她无意惹他不高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他摇摇头，“我先走了。”说完就很快转身离开。
时筠拿手指攥紧她的衣摆，看着他踱回朋友的旁边，和他们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她感觉自己的这颗心跳得飞快，又很沉重，所以感到沮丧。刚刚，她发现了季泽惟的另一面，却无法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