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师，再见。”站在旁边的小学生背着书包，向时筠招手，然后牵着母亲的手离开。
“再见，路上小心哦。”
时筠把他送到门口，又回去教室里收拾课桌。今天是她第一次给学生上课，虽然刚开始内心很忐忑，硬着头皮上，不过小学生性格很温顺，也很配合，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总的来说进展得还不错、很顺利。
梁宇走了进来，他拍拍手赞许：“第一次上课，你表现得很好。”他旁听了一会儿，时筠很负责任，提前备好了讲课的内容，语气很温柔但讲解的时候一板一眼，很详细，有模有样。
“太好了，我刚开始很紧张。”时筠松了口气，同时也增长了自信心，很开心自己好歹开启了赚钱的第一步。
“我听家长反映，她还挺满意你的。”梁宇刚收到那位母亲的反馈，忍不住马上告诉她。用手扶了扶眼睛边框，他问：“下次你要是有空的话，我给你多安排课时，怎么样？”
“谢谢你，梁老师！当然可以。”她抿着嘴笑，很乖巧地点点头。
梁宇摇了一下自己的车钥匙，挑眉问她：“今天下午没课了，你去哪？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在附近约了朋友。”
“哦，该不会是男朋友吧。”他笑着瞅她一眼，忍不住揶揄加试探，时筠长得很可爱，这个年纪早恋也很正常。
时筠含含糊糊地摆摆手：“不是，我走了，明天见。”她说完，就拎着包往商场附近跑。
约了人，但是人家来不来见她还是个未知数，昨晚她发了信息给季泽惟：明天下午六点商业街的咖啡厅见。
很晚才收到他发过来的：“知道了。”季泽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时筠盯着那个尴尬的聊天框，暗骂一句他小气。
时筠坐在咖啡厅的卡座里，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季泽惟可能真的很生气所以鸽了她。
服务员从她身边经过，这次没有拿着菜单问她要点什么，但是炙热的眼神一直跟随她。
不想再厚着脸皮坐着占位置，她抓着包，准备离开。这个时候季泽惟迈着长腿走进咖啡店里，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咛声。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蓝色的运动鞋，密黑的头发放了下来、很柔顺，显得很干净阳光的顺毛发型。
时筠观察他的脸色，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小心翼翼地开口：“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季泽惟盯着她，很直白：“不来的话就不会回信息了。”
她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和氛围，时筠拦住了经过的服务员：“你好，我们要点单。”她又扭头看他：“你要喝点什么，上次喝的那种柠乐？”
季泽惟又把菜单推回去给她：“我都可以。”
时筠心想还不好哄，比小学生还麻烦。她自己拍板抓了主意：“麻烦给我们一杯冰咖啡和冻柠乐，谢谢。”
他坐在那，发现她穿了一条浅黄色裙子，身体显得很娇小很单薄，细软的头发披在了肩上，手上戴了一条黑色橡皮筋，眼神带着点怯、抿着嘴巴，好像很无辜地看着他。
两人面面相觑，好像在玩什么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半响，时筠问：“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补习吗？”
“对啊，怎么了。现在开始讲课吧，老师。”季泽惟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然而身子往后倾显得漫不经心。
时筠做了个鬼脸：“你的脸太臭了，补习老师都要被吓走，哪敢教您写作业。”
季泽惟摸摸脸，奇怪道：“我现在没生气。”
她夸张地咧嘴大笑，示意他：“好吧，当我会错意，那你笑一个吧。”
季泽惟翻了个白眼，又确实扬起嘴角笑了下。
两人都不打算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她只当他已经气消了。时筠把包里的学习资料摊在桌子上，正经地准备辅导：“哪些科目是你觉得比较难学的？”
他支起胳膊，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全都是。”
“你别误会，但是我记得你们高考的话，文化课的分数要求应该好像不是很高？”
“确实是，但是我想考星城艺大。”他坦白，目光很坚定，目标是位于国内首都TOP1的艺校。
“真的吗？”时筠眼睛一亮，没想到季泽惟还挺有志向和追求，“我相信你可以的。”
“噢？你是真这么觉得，还是哄人开心呢。”
“真这么觉得。”她反应很快地回答，语气很真诚。又话锋一转：“你要是再逃课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好吧。那要拜托你啦，老师。”他故意拉长每个字的尾音，还双手合十地和她对视。
时筠一笑：“包在我身上！我今天带了英文课本，开始吧。”
她摊开课本，嫌面对面讲话不方便，挪到季泽惟旁边的位置。她莫名有了干劲，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一般，积极地说：“我已经在课本上画了重点，这些英文语法和固定搭配是你一定要背的，还有这个单元.......”
时筠的身子侧了过去，笔也伸到他的眼皮底下，在纸上勾勾画画。衣服沾上了柔顺剂的花香味，让他像被蛊惑似地不得不低着头，垂眸观察她的脸，嘴巴一张一合，神情很专注。
脑袋后面的浅色发梢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锁骨，痒痒的，他想拿手去碰一碰，全然听不见她的说话声音。
服务员放下饮料的声音，让他如梦初醒地晃了一下，想起昨天她说的那句话，现在到底是谁在做多余的事情啊？
季泽惟把书抽了过去，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点距离，面无表情地皱了皱眉：“我自己看。”
时筠愣了一下，莫名奇妙地看他一眼，在内心暗暗吐槽：“真难伺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完全沉了下去，傍晚的天空变成一种令人感到浪漫的粉紫色，像一条平滑柔软的丝绸从染布缸里掉落下来。
时筠很有耐心地给他讲解错题，旁边的这位学生也很认真，句句回应。直到他的眼神开始逐渐涣散，末了季泽惟打着哈欠，向她求饶：“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昨晚没睡好，快撑不住了。”她看了看手表，点头：“时间确实不早了，走吧。”
两人一步一个脚印，街上的路灯也一盏盏亮了起来，霓虹灯倒映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像一盘打翻了的调色盘。带着点腥味的风吹在身上很凉快，两人正沿着江边的路散步回家。
“季泽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时筠看他点点头，继续说：“你上次是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他很认真地问答：“单纯是我不爱听人唠叨，如果我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
她犹犹豫豫，干巴巴地说：“那你已经去那个女生的生日派对了吗？”
他听懂了，转头看她：“要是去了，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时筠眨眨眼：“好吧，我就假装是这样吧。”
季泽惟咧嘴一笑，总结道：“你对我的看法非常奇怪。”
倏然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把她的裙摆拂了起来，时筠忍住尖叫声把裙子压平下去，差点走光。倒霉的是帆布鞋的鞋带也被自己错步踩掉，兜拉在地上。季泽惟看着她眼睛瞪大，显得惊慌失措，于是很快地挡在了她面前，蹲下来帮她。
“刚刚你一直在问我的问题，该轮到我了吧？”季泽惟一边系着鞋带，低着头说话。
“好啊，你问呀。”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发旋，低着头露出半截修长的脖子还有带着青筋的手臂线条。
他突然抬起眼眸，很真挚地问她：“那你呢？你想去什么学校。”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吭声：“嗯，说实话我不知道...”
时筠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从学校天台上远眺，看到的地平线。在漆黑的天空下，悬挂的星星就在那高楼大厦的上方，她看见自己伸出手就好像能摸到那些最远处发光的建筑物，这么远又那么近。
楼顶上的风一吹，她的心也跟着乱，心里涌出许多的问号：好好奇，那边的风景是怎样的呢？也和这里一样一成不变吗？如果在那里，自己会拥有新的人生吗，生活会变辽阔吗？或许会变糟，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不去看看...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甘心。
她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放弃，不想再沉溺于悲伤和悔恨，自己应该迈向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去不受任何人干扰的远方。不管要付出什么努力和代价，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她真正的人生在远方，有一天自己一定能找到它。
季泽惟帮她系好鞋带后，站直了身子，垂下眼眸看她，只见时筠轻轻地跳到台阶上，温柔的晚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裙摆，能正好看清她明晃晃发着光的一双笑眼：“星城离陲城800公里远吧？有点想去看看呢。”
“老师，再见。”站在旁边的小学生背着书包，向时筠招手，然后牵着母亲的手离开。
“再见，路上小心哦。”
时筠把他送到门口，又回去教室里收拾课桌。今天是她第一次给学生上课，虽然刚开始内心很忐忑，硬着头皮上，不过小学生性格很温顺，也很配合，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总的来说进展得还不错、很顺利。
梁宇走了进来，他拍拍手赞许：“第一次上课，你表现得很好。”他旁听了一会儿，时筠很负责任，提前备好了讲课的内容，语气很温柔但讲解的时候一板一眼，很详细，有模有样。
“太好了，我刚开始很紧张。”时筠松了口气，同时也增长了自信心，很开心自己好歹开启了赚钱的第一步。
“我听家长反映，她还挺满意你的。”梁宇刚收到那位母亲的反馈，忍不住马上告诉她。用手扶了扶眼睛边框，他问：“下次你要是有空的话，我给你多安排课时，怎么样？”
“谢谢你，梁老师！当然可以。”她抿着嘴笑，很乖巧地点点头。
梁宇摇了一下自己的车钥匙，挑眉问她：“今天下午没课了，你去哪？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在附近约了朋友。”
“哦，该不会是男朋友吧。”他笑着瞅她一眼，忍不住揶揄加试探，时筠长得很可爱，这个年纪早恋也很正常。
时筠含含糊糊地摆摆手：“不是，我走了，明天见。”她说完，就拎着包往商场附近跑。
约了人，但是人家来不来见她还是个未知数，昨晚她发了信息给季泽惟：明天下午六点商业街的咖啡厅见。
很晚才收到他发过来的：“知道了。”季泽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时筠盯着那个尴尬的聊天框，暗骂一句他小气。
时筠坐在咖啡厅的卡座里，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季泽惟可能真的很生气所以鸽了她。
服务员从她身边经过，这次没有拿着菜单问她要点什么，但是炙热的眼神一直跟随她。
不想再厚着脸皮坐着占位置，她抓着包，准备离开。这个时候季泽惟迈着长腿走进咖啡店里，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咛声。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蓝色的运动鞋，密黑的头发放了下来、很柔顺，显得很干净阳光的顺毛发型。
时筠观察他的脸色，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小心翼翼地开口：“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季泽惟盯着她，很直白：“不来的话就不会回信息了。”
她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和氛围，时筠拦住了经过的服务员：“你好，我们要点单。”她又扭头看他：“你要喝点什么，上次喝的那种柠乐？”
季泽惟又把菜单推回去给她：“我都可以。”
时筠心想还不好哄，比小学生还麻烦。她自己拍板抓了主意：“麻烦给我们一杯冰咖啡和冻柠乐，谢谢。”
他坐在那，发现她穿了一条浅黄色裙子，身体显得很娇小很单薄，细软的头发披在了肩上，手上戴了一条黑色橡皮筋，眼神带着点怯、抿着嘴巴，好像很无辜地看着他。
两人面面相觑，好像在玩什么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半响，时筠问：“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补习吗？”
“对啊，怎么了。现在开始讲课吧，老师。”季泽惟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然而身子往后倾显得漫不经心。
时筠做了个鬼脸：“你的脸太臭了，补习老师都要被吓走，哪敢教您写作业。”
季泽惟摸摸脸，奇怪道：“我现在没生气。”
她夸张地咧嘴大笑，示意他：“好吧，当我会错意，那你笑一个吧。”
季泽惟翻了个白眼，又确实扬起嘴角笑了下。
两人都不打算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她只当他已经气消了。时筠把包里的学习资料摊在桌子上，正经地准备辅导：“哪些科目是你觉得比较难学的？”
他支起胳膊，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全都是。”
“你别误会，但是我记得你们高考的话，文化课的分数要求应该好像不是很高？”
“确实是，但是我想考星城艺大。”他坦白，目光很坚定，目标是位于国内首都TOP1的艺校。
“真的吗？”时筠眼睛一亮，没想到季泽惟还挺有志向和追求，“我相信你可以的。”
“噢？你是真这么觉得，还是哄人开心呢。”
“真这么觉得。”她反应很快地回答，语气很真诚。又话锋一转：“你要是再逃课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好吧。那要拜托你啦，老师。”他故意拉长每个字的尾音，还双手合十地和她对视。
时筠一笑：“包在我身上！我今天带了英文课本，开始吧。”
她摊开课本，嫌面对面讲话不方便，挪到季泽惟旁边的位置。她莫名有了干劲，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一般，积极地说：“我已经在课本上画了重点，这些英文语法和固定搭配是你一定要背的，还有这个单元.......”
时筠的身子侧了过去，笔也伸到他的眼皮底下，在纸上勾勾画画。衣服沾上了柔顺剂的花香味，让他像被蛊惑似地不得不低着头，垂眸观察她的脸，嘴巴一张一合，神情很专注。
脑袋后面的浅色发梢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锁骨，痒痒的，他想拿手去碰一碰，全然听不见她的说话声音。
服务员放下饮料的声音，让他如梦初醒地晃了一下，想起昨天她说的那句话，现在到底是谁在做多余的事情啊？
季泽惟把书抽了过去，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点距离，面无表情地皱了皱眉：“我自己看。”
时筠愣了一下，莫名奇妙地看他一眼，在内心暗暗吐槽：“真难伺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完全沉了下去，傍晚的天空变成一种令人感到浪漫的粉紫色，像一条平滑柔软的丝绸从染布缸里掉落下来。
时筠很有耐心地给他讲解错题，旁边的这位学生也很认真，句句回应。直到他的眼神开始逐渐涣散，末了季泽惟打着哈欠，向她求饶：“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昨晚没睡好，快撑不住了。”她看了看手表，点头：“时间确实不早了，走吧。”
两人一步一个脚印，街上的路灯也一盏盏亮了起来，霓虹灯倒映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像一盘打翻了的调色盘。带着点腥味的风吹在身上很凉快，两人正沿着江边的路散步回家。
“季泽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时筠看他点点头，继续说：“你上次是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他很认真地问答：“单纯是我不爱听人唠叨，如果我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
她犹犹豫豫，干巴巴地说：“那你已经去那个女生的生日派对了吗？”
他听懂了，转头看她：“要是去了，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时筠眨眨眼：“好吧，我就假装是这样吧。”
季泽惟咧嘴一笑，总结道：“你对我的看法非常奇怪。”
倏然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把她的裙摆拂了起来，时筠忍住尖叫声把裙子压平下去，差点走光。倒霉的是帆布鞋的鞋带也被自己错步踩掉，兜拉在地上。季泽惟看着她眼睛瞪大，显得惊慌失措，于是很快地挡在了她面前，蹲下来帮她。
“刚刚你一直在问我的问题，该轮到我了吧？”季泽惟一边系着鞋带，低着头说话。
“好啊，你问呀。”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发旋，低着头露出半截修长的脖子还有带着青筋的手臂线条。
他突然抬起眼眸，很真挚地问她：“那你呢？你想去什么学校。”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吭声：“嗯，说实话我不知道...”
时筠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从学校天台上远眺，看到的地平线。在漆黑的天空下，悬挂的星星就在那高楼大厦的上方，她看见自己伸出手就好像能摸到那些最远处发光的建筑物，这么远又那么近。
楼顶上的风一吹，她的心也跟着乱，心里涌出许多的问号：好好奇，那边的风景是怎样的呢？也和这里一样一成不变吗？如果在那里，自己会拥有新的人生吗，生活会变辽阔吗？或许会变糟，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不去看看...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甘心。
她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放弃，不想再沉溺于悲伤和悔恨，自己应该迈向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去不受任何人干扰的远方。不管要付出什么努力和代价，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她真正的人生在远方，有一天自己一定能找到它。
季泽惟帮她系好鞋带后，站直了身子，垂下眼眸看她，只见时筠轻轻地跳到台阶上，温柔的晚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裙摆，能正好看清她明晃晃发着光的一双笑眼：“星城离陲城800公里远吧？有点想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