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乔上尉，你也看过监控了，是白丽先做出攻击行为，息小姐只是正当防卫。这么清楚的事实，为什么还要质疑息小姐的动机？”
“依据法典，只有遇到同等攻击性威胁才能动用精神力武器。你看白丽拿的是什么？”
“不管怎样，息小姐毕竟是统领的女儿！”
“你们想怎么摆平罪名，也得等我治安所调查完再说。”
“你！”项佳气急。
治安官制服的男人不再理她，抬步走向息玥，皮鞋跟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很清脆。
这让息玥回过神：“乔上尉。”
在这种状况下，她竟然先开口招呼，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
乔名晋眯了眯眼，心里倒是不觉意外，毕竟赶到案发现场时，对方第一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上身微伏，手肘支在腿上托着下巴，对着一地血泊和无头尸体静静出神。
乔名晋瞬间认定对方是蓄意杀人。
他道：“息小姐，请你跟我们去一趟治安所。”
息玥微笑点头：“好的。”
看来是碰上了不畏强权的硬茬。
她被治安兵簇拥着走出商场，不料一队士兵排成一字守在外面，黑色的驻军所制服搭配彰显战斗力的机甲箱，颇有严阵以待的威势。
一人离队上前：“息小姐由我们接管。”
乔名晋眉头一皱：“你们……少校，息小姐是命案嫌犯，依照星际法典理应由治安所带走调查。”
话音未落，少校抬起手臂，把光脑怼到他脸前，重复了一遍：“息小姐，由我们星队接管。”
息玥看不见他光脑的屏幕，但从乔名晋的表情判断，屏幕上的东西显然不容拒绝。
应该是父亲的安排的人，她想。案发后，她第一时间给素未谋面的父亲发了消息。
乔名晋脸色沉下来，对治安兵摆手，治安兵一齐退后。
少校转身来到息玥身边，一声不吭盯着她。
息玥不喜欢他眼神里的审视，转念一想又释然，毕竟谁都有仇富畏权心理，于是对他微笑致意。
项佳看看少校的领章，又看看息玥，忙轻声道：“小姐，走吧。”
乔名晋目送机甲星队带着人登上不远处的星舰，又目送星舰升空，飞向统领府。
胡庆凑了过来：“上尉，那是32号军团的少校？发生在我们33号星区的案子，嫌疑犯还是息小姐，就算死者是石力恒上将的妻子，也不能移交给他们吧？”
这不符合上司的作风。
胡庆又问：“他给您看什么了？”
乔名晋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事别问。没嫌疑犯就不能查案子？”
嘴上训斥，脑子里却盘旋着从光脑屏幕上看见的文件名字——「临时管辖令」。
特立独行的33号星区，要变天了。
-
军团的星舰比私人星舰要大一些，除开驾驶位，一共四排座位。息玥和项佳占了第二排，前后都是机甲兵。
项佳落在身边的手不知不觉握成拳，指节泛白。息玥突然的问话，让她后背僵了一下。
“怎么把机甲箱背上了，没见你背过。”
平时也只见她腰间别一把手枪而已，据说是精神力武器。
项佳下意识按住机甲箱的钢制肩带：“小姐和白夫人有过节，我停泊星舰时发现了她的保镖，所以提前预备着了。”
息玥哦了一声。原来有仇，难怪那个叫白丽的，下手没半点迟疑和手软。
项佳没跟治安兵提及这点，看来是为她着想了。
息玥微笑道：“谢谢。”
项佳紧绷的后背略略放松，用余光打量息玥淡定自若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小姐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息玥呵笑，“蓄意也好，误杀也罢，结果有区别么？”
没有区别，不管治安所给大小姐扣上什么罪名，最终还是用星誉值解决。在对抗污染的世界里，量化战功的星誉值就是一切。而战神息统领的星誉值，毫无疑问排在前列。
用贡献抵销过错，早已成为高等公民的行事逻辑，也早已获得人们的认可。
项佳悄然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
星舰在统领府大门前的广场降落。
息玥刚踩上地面，一道人影就飞扑过来，带着哭腔：“大姐！”
是息瑶。
息玥愣了一下，这妹子不是从来不亲近自己么？
息瑶没注意到息玥衣服上的血渍，抱住她的手臂，泪脸惶然：“他们说爸爸消失了，可能已经战死了！我不信，呜呜，我不信不信！”
息玥大脑空白一瞬：“你说什么？”
“那个污染区一直没被消除，他们说是因为爸爸已经死了……大姐，我们一起去找吧，哥哥已经赶过去了……”
息瑶拽着息玥的手臂往外走，可送息玥回来的机甲兵同时抬手，他们身后的机甲箱漫开一层金属光泽，眨眼将手臂包裹起来，变成泛着冷光的机械臂。
每一条机械臂上，都冒出一截黑洞洞的枪管。
“石上将命令，在找到息统领之前，息家所有人不得离开统领府。”
石上将？白丽的丈夫，石力恒？
这些机甲兵，不是父亲的手下？
息玥这才注意到他们的领章，上面的数字是「32」，而非代表着33号星区的「33」。她看向项佳，后者别过发白的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原来，项佳早就知道了。
-
确认息海生死的期间，息玥和息瑶被软禁在了统领府。
项佳没有跟进来，家中为数不多的佣人也已被清空，偌大的豪宅，转眼变成清冷监狱。
息玥的光脑被治安兵收缴了，被星队带走时，一时没想起拿回来。两人只能通过息瑶的光脑了解外界信息。
星网上诡异的平静。
针对父亲带队前往的污染区，网络上只能找到一周前「29号星区爆发一级污染」的新闻，没有任何追踪报道。
“29号星区是垃圾星区，上面人很少，而且都是垃圾公民，没人关注很正常。”息瑶说。
她毕竟上过机甲学院，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脑子就开始转了。
然而直觉告诉息玥，并不正常。
“息珀回复了么？”
“还没有。”息瑶很担忧。
息玥揉揉她后背：“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确认29号星区的情况？你和息珀的保镖？”
“他们昨天就被控制起来了。”息瑶说。
“那在星网上发帖求助？”
“没用的，一级污染区连雇佣兵都不敢去。”息瑶很沮丧，“而且我的账户被冻结了，一个星币都动不了。”
“这样啊。”
息玥又拍拍她的肩膀，做饭去了。
息瑶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瘪起嘴。
大姐真的好冷漠，难怪哥哥讨厌她。
可是怎么办呢，要是爸爸真的死了，哥哥也回不来……她，她只有大姐了。
第二天，一群士兵涌进别墅，开始蛮横地搜寻财物。
息瑶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哭着到处喊：“我爸爸还没死呢，你们干什么呀！”
一名军官亮出电子证件：“中央军区。”
按照法典规定，任何人死亡之后，名下财产都收缴到中央星区，作为奖励军功的储备资产。从某种意义上说，和息玥理解的“国库”没太大区别。
中央军区都出动了，意味着息海基本确认死亡，这让息瑶感到绝望，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息玥静静看着士兵们把自己的房间翻得一片狼藉，恍惚间回到被高利贷砸烂一次又一次的家。
星际没有财产继承一说，息海一死，他的孩子全部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想活下去，只能出去工作或者参军。想重新过上上流阶层的生活，只能拼命挣军功，用星誉值兑换资产。
士兵抓起息玥的手提包，粗鲁地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出值钱首饰放进一边的收纳箱。
就在他捏起那只口红时，手被人握住了。
“士官大人，”息玥瞥一眼他的肩章，经过一天恶补，她已经把各类军衔徽章牢记在心，“一只口红而已，就留给我吧。”
士兵拔开顶盖看了眼，还真是口红。联想到“垃圾美人”的外号，他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把口红扔到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息玥没介意，微笑着捡起口红，而后老老实实退到墙边。
她不知道口红有没有被踩坏，总之眼里看见的遥控器没丝毫破损。这个奇怪的物件，因为一个个突发状况，被她抛到了脑后。
「18:51:12」
息玥盯着长条显示屏上跳动的时间，恍然意识到，原来什么军阀什么大小姐身份，都不是重点。
她来到这里，重点是它——一个亟待探索的倒计时。
日落，中央星区士兵退场之后，息玥等到了她等的人。
她站在窗前，轮廓沐浴的落日余晖之中，见到好友似的微笑：“还以为你进不来。”
项佳失神一瞬，轻声道：“疏通关系需要一点时间……小姐知道我会来？”
她手里握着一台光脑，正是息珺被治安兵拿走的。息珺伸手，项佳递过光脑。
光脑屏幕一亮，一枚微型追踪弹从侧面弹出，猝然间射向项佳。
战斗本能让项佳第一时间抬手，机甲箱瞬间将她的手臂包裹成机械臂，掌心延伸出一块块金属薄片，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组成一个巴掌大的匣子，包裹住追踪弹。
沉闷的轰声从中传出，伴随着息玥略带笑意的嗓音。
“因为你已经——暴露了呀。”
“依据法典，只有遇到同等攻击性威胁才能动用精神力武器。你看白丽拿的是什么？”
“不管怎样，息小姐毕竟是统领的女儿！”
“你们想怎么摆平罪名，也得等我治安所调查完再说。”
“你！”项佳气急。
治安官制服的男人不再理她，抬步走向息玥，皮鞋跟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很清脆。
这让息玥回过神：“乔上尉。”
在这种状况下，她竟然先开口招呼，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
乔名晋眯了眯眼，心里倒是不觉意外，毕竟赶到案发现场时，对方第一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上身微伏，手肘支在腿上托着下巴，对着一地血泊和无头尸体静静出神。
乔名晋瞬间认定对方是蓄意杀人。
他道：“息小姐，请你跟我们去一趟治安所。”
息玥微笑点头：“好的。”
看来是碰上了不畏强权的硬茬。
她被治安兵簇拥着走出商场，不料一队士兵排成一字守在外面，黑色的驻军所制服搭配彰显战斗力的机甲箱，颇有严阵以待的威势。
一人离队上前：“息小姐由我们接管。”
乔名晋眉头一皱：“你们……少校，息小姐是命案嫌犯，依照星际法典理应由治安所带走调查。”
话音未落，少校抬起手臂，把光脑怼到他脸前，重复了一遍：“息小姐，由我们星队接管。”
息玥看不见他光脑的屏幕，但从乔名晋的表情判断，屏幕上的东西显然不容拒绝。
应该是父亲的安排的人，她想。案发后，她第一时间给素未谋面的父亲发了消息。
乔名晋脸色沉下来，对治安兵摆手，治安兵一齐退后。
少校转身来到息玥身边，一声不吭盯着她。
息玥不喜欢他眼神里的审视，转念一想又释然，毕竟谁都有仇富畏权心理，于是对他微笑致意。
项佳看看少校的领章，又看看息玥，忙轻声道：“小姐，走吧。”
乔名晋目送机甲星队带着人登上不远处的星舰，又目送星舰升空，飞向统领府。
胡庆凑了过来：“上尉，那是32号军团的少校？发生在我们33号星区的案子，嫌疑犯还是息小姐，就算死者是石力恒上将的妻子，也不能移交给他们吧？”
这不符合上司的作风。
胡庆又问：“他给您看什么了？”
乔名晋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事别问。没嫌疑犯就不能查案子？”
嘴上训斥，脑子里却盘旋着从光脑屏幕上看见的文件名字——「临时管辖令」。
特立独行的33号星区，要变天了。
-
军团的星舰比私人星舰要大一些，除开驾驶位，一共四排座位。息玥和项佳占了第二排，前后都是机甲兵。
项佳落在身边的手不知不觉握成拳，指节泛白。息玥突然的问话，让她后背僵了一下。
“怎么把机甲箱背上了，没见你背过。”
平时也只见她腰间别一把手枪而已，据说是精神力武器。
项佳下意识按住机甲箱的钢制肩带：“小姐和白夫人有过节，我停泊星舰时发现了她的保镖，所以提前预备着了。”
息玥哦了一声。原来有仇，难怪那个叫白丽的，下手没半点迟疑和手软。
项佳没跟治安兵提及这点，看来是为她着想了。
息玥微笑道：“谢谢。”
项佳紧绷的后背略略放松，用余光打量息玥淡定自若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小姐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息玥呵笑，“蓄意也好，误杀也罢，结果有区别么？”
没有区别，不管治安所给大小姐扣上什么罪名，最终还是用星誉值解决。在对抗污染的世界里，量化战功的星誉值就是一切。而战神息统领的星誉值，毫无疑问排在前列。
用贡献抵销过错，早已成为高等公民的行事逻辑，也早已获得人们的认可。
项佳悄然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
星舰在统领府大门前的广场降落。
息玥刚踩上地面，一道人影就飞扑过来，带着哭腔：“大姐！”
是息瑶。
息玥愣了一下，这妹子不是从来不亲近自己么？
息瑶没注意到息玥衣服上的血渍，抱住她的手臂，泪脸惶然：“他们说爸爸消失了，可能已经战死了！我不信，呜呜，我不信不信！”
息玥大脑空白一瞬：“你说什么？”
“那个污染区一直没被消除，他们说是因为爸爸已经死了……大姐，我们一起去找吧，哥哥已经赶过去了……”
息瑶拽着息玥的手臂往外走，可送息玥回来的机甲兵同时抬手，他们身后的机甲箱漫开一层金属光泽，眨眼将手臂包裹起来，变成泛着冷光的机械臂。
每一条机械臂上，都冒出一截黑洞洞的枪管。
“石上将命令，在找到息统领之前，息家所有人不得离开统领府。”
石上将？白丽的丈夫，石力恒？
这些机甲兵，不是父亲的手下？
息玥这才注意到他们的领章，上面的数字是「32」，而非代表着33号星区的「33」。她看向项佳，后者别过发白的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原来，项佳早就知道了。
-
确认息海生死的期间，息玥和息瑶被软禁在了统领府。
项佳没有跟进来，家中为数不多的佣人也已被清空，偌大的豪宅，转眼变成清冷监狱。
息玥的光脑被治安兵收缴了，被星队带走时，一时没想起拿回来。两人只能通过息瑶的光脑了解外界信息。
星网上诡异的平静。
针对父亲带队前往的污染区，网络上只能找到一周前「29号星区爆发一级污染」的新闻，没有任何追踪报道。
“29号星区是垃圾星区，上面人很少，而且都是垃圾公民，没人关注很正常。”息瑶说。
她毕竟上过机甲学院，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脑子就开始转了。
然而直觉告诉息玥，并不正常。
“息珀回复了么？”
“还没有。”息瑶很担忧。
息玥揉揉她后背：“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确认29号星区的情况？你和息珀的保镖？”
“他们昨天就被控制起来了。”息瑶说。
“那在星网上发帖求助？”
“没用的，一级污染区连雇佣兵都不敢去。”息瑶很沮丧，“而且我的账户被冻结了，一个星币都动不了。”
“这样啊。”
息玥又拍拍她的肩膀，做饭去了。
息瑶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瘪起嘴。
大姐真的好冷漠，难怪哥哥讨厌她。
可是怎么办呢，要是爸爸真的死了，哥哥也回不来……她，她只有大姐了。
第二天，一群士兵涌进别墅，开始蛮横地搜寻财物。
息瑶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哭着到处喊：“我爸爸还没死呢，你们干什么呀！”
一名军官亮出电子证件：“中央军区。”
按照法典规定，任何人死亡之后，名下财产都收缴到中央星区，作为奖励军功的储备资产。从某种意义上说，和息玥理解的“国库”没太大区别。
中央军区都出动了，意味着息海基本确认死亡，这让息瑶感到绝望，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息玥静静看着士兵们把自己的房间翻得一片狼藉，恍惚间回到被高利贷砸烂一次又一次的家。
星际没有财产继承一说，息海一死，他的孩子全部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想活下去，只能出去工作或者参军。想重新过上上流阶层的生活，只能拼命挣军功，用星誉值兑换资产。
士兵抓起息玥的手提包，粗鲁地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出值钱首饰放进一边的收纳箱。
就在他捏起那只口红时，手被人握住了。
“士官大人，”息玥瞥一眼他的肩章，经过一天恶补，她已经把各类军衔徽章牢记在心，“一只口红而已，就留给我吧。”
士兵拔开顶盖看了眼，还真是口红。联想到“垃圾美人”的外号，他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把口红扔到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息玥没介意，微笑着捡起口红，而后老老实实退到墙边。
她不知道口红有没有被踩坏，总之眼里看见的遥控器没丝毫破损。这个奇怪的物件，因为一个个突发状况，被她抛到了脑后。
「18:51:12」
息玥盯着长条显示屏上跳动的时间，恍然意识到，原来什么军阀什么大小姐身份，都不是重点。
她来到这里，重点是它——一个亟待探索的倒计时。
日落，中央星区士兵退场之后，息玥等到了她等的人。
她站在窗前，轮廓沐浴的落日余晖之中，见到好友似的微笑：“还以为你进不来。”
项佳失神一瞬，轻声道：“疏通关系需要一点时间……小姐知道我会来？”
她手里握着一台光脑，正是息珺被治安兵拿走的。息珺伸手，项佳递过光脑。
光脑屏幕一亮，一枚微型追踪弹从侧面弹出，猝然间射向项佳。
战斗本能让项佳第一时间抬手，机甲箱瞬间将她的手臂包裹成机械臂，掌心延伸出一块块金属薄片，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组成一个巴掌大的匣子，包裹住追踪弹。
沉闷的轰声从中传出，伴随着息玥略带笑意的嗓音。
“因为你已经——暴露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