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师，我哥说这节课他要旁听！”
收到晏嵘消息的时候，肖予蔷已经要到站了。
地铁停下来时，她因为心思恍惚，没抓紧杆子，差点整个人飞了出去。
她收起手机，顺着下班的人流挤出地铁。
今天早上明明下过雨，晚上的空气却郁闷湿热，怎么呼吸都不够。
怎么会这么闷呢？她想着，思绪也变得潮热混乱。
等回过神，面前的电梯已经打开了，往前走两步就到了晏嵘家。
她把书包提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一包纸，抽了一张把额头的汗擦干净。公寓的过道似乎有空调，吸入了冷气，她感觉到焦躁的肺部在慢慢降温。
肖予蔷收起纸巾，往那扇已经开了缝的门走去。
还没摸上门把手，大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
一阵略强劲的风掀开了她的刘海，将她的视线也吹得更宽厚。
休闲装打扮的青年站在门边，声音略低：“肖……老师？”
肖予蔷感觉心脏快要撞断肋骨。她压着颤抖的嗓子：“我是。”
对方看着她，像一台精密的测谎仪在做判断。
肖予蔷补了一句：“我来给晏嵘……同学补课。”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晏嵘哥哥晏峥。”他将门推开，侧过身。“请进。”
肖予蔷走过他身边，闻到了一丝……沐浴露的味道？
他刚才洗过澡吗？
她准备弯腰换鞋，面前却伸来一只手。
她抬头，看到青年平静的脸。
“肖老师，书包先交给我吧。”晏峥礼貌地说。
“谢，谢谢。”她摘下书包的时候有点紧张，脱开肩带时美抓稳，整个包一下子滑到了手臂上，像个沙袋一样在她手肘处摇晃。
肖予蔷的脸在发烫。
晏峥耐心地等她把书包从手臂上拿下才接过去，没有介意刚才她的一点小失误。
“授课时间还没开始，肖老师可以像以前一样准备一下，不用在意我。”晏峥态度谦和，和弟弟的描述大相径庭，“书包我先带到书房？”
肖予蔷点头：“好的，谢谢你。”
她突然发现，晏峥的眉毛和晏嵘特别像，两人都是眉峰宽，眉尾顿的刀眉。晏峥的眼睛和晏嵘不太像，也许是后者的五官还没长开的原因。不然，晏嵘也会像他哥哥一样，拥有一双睑线平缓、末端上挑的、善于藏锋的眼睛。
她还注意到，这两兄弟的瞳色都很浅，像是咖色的琉璃。
肖予蔷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是不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想。
她擦干脸和手，去书房。
书房的一排柜子边多了一张椅子，对着晏嵘平时坐的位置。
男孩子背对她，脊背微弯。
肖予蔷走过去：“嘿。”
晏嵘从作业中抬头，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肖老师。”
“我们换个位置吧。”她说。
晏嵘嘴皮子动了动，眼睛亮亮的。
肖予蔷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到上课时间。晏峥还没进书房。
“我先看看你的作业吧。”肖予蔷拿过他手里的试卷，但是上面已经有批改的痕迹了。
她看着上面伤痕一样的红笔痕迹：“你哥哥给你改的吗？”
“对。”晏嵘往门口看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把我批斗得可惨了。”
肖予蔷认真看了一下：“除了一些语法错误，句子方面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单词也拼错了一个。按他的改法你的文章会更加规范和优美，已经超出了一般应试作文的要求。”
肖予蔷又问：“你哥哥会教你语法吗？”
晏嵘说：“他说他只能看出错误，不能像老师一样系统性地教学。”
肖予蔷明白他的意思。
晏嵘又悄悄凑过来，小声问：“肖老师，你觉得我哥帅吗？”
他补充：“很多人都跟我说他长得帅。”
肖予蔷疑惑：“你哥哥……挺好看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嵘：“那你喜不喜欢他？”
肖予蔷哭笑不得：“才见面多久，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她又说：“你别想这些，咱们是纯洁的雇佣关系。”
晏嵘还想说什么。
脚步声传来，晏嵘突然噤了声。
肖予蔷看着他的样子，声音放轻：“别紧张，我们就正常上课。”
晏嵘点头，抓紧了笔。
肖予蔷和他交流学校的事情。
晏峥走进来，看到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背影，在门边顿了一下。
他没出声，掩上门，走到一边的椅子就坐下。
肖予蔷听着晏嵘讲学校教学的进度，余光看到晏峥带了一个笔记本，他坐下后就翻开了，然后在上面写字。
她感觉到晏嵘讲话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故意不给人听到似的。
“快期末考了，学校也在给你们安排相应的复习计划。有不少学过内容你跟着学校的进度来就好了。我们自己可以去专攻一些弱项，还有看看以前的错题。”肖予蔷也拿出自己的一个笔记本，里面记着一些教学安排，“距离期末考我们还有差不多十次上课，我这边按问题和时间划分了课程任务，你要不要看看？”
晏嵘扫了几眼，感觉没有问题。他的视线越过肖予蔷的肩膀，对上一双凌厉的眼。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看的。他瞪了回去。
晏峥皱起了眉。
肖予蔷收起笔记本，她把身体侧了一下，刚好挡住了两人视线：“今天继续继续讲阅读吧。”
晏嵘看不到他哥，自然轻松了不少，看题的时候也更投入。
关上门的书房更显安静空旷。肖予蔷在晏嵘改题的时候，听到了其他写字声。
晏嵘的笔尖突然越过习题册，落到了草稿纸上：他好烦TAT
肖予蔷嘴角微扬，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笑脸。
晏嵘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另一种写字的声音停住了。
肖予蔷：“改完了？”
“嗯。”
肖予蔷就着错题给他讲解。
英语课和历史课之间会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课间一到晏嵘就迫不及待从椅子上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肖予蔷把英语科目的东西收拾好，拿出历史课本的。
她看向一边的晏峥，他在低头写东西。
晏峥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晏……晏嵘家长。”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的哥哥，“可以稍微聊一下吗？”
晏峥放下本子：“可以。”
他站起来，肖予蔷后退了两步。
晏峥很高，离得近时她要仰起脖子才能对视。
“叫我晏峥就好了。”他说。
“晏……晏峥。”她说，“待会儿上历史课的时候，要不就不旁听了吧？”
晏峥问：“为什么？”
肖予蔷心跳如雷，将嗓子里的字一个个吐出：“晏嵘刚才上课非常紧张，有些内容他可以吸收得很好，但是今天却学得比较吃力。”
晏峥：“如果在学校上课，有别人旁听，他也学不进去吗？”
肖予蔷：“他可以，因为面向旁听的人是老师。”
晏峥眼角微不可见地弯下：“肖老师因为我旁听教不下去？”
肖予蔷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嵘是一个很敢于表达自己的人，他非常擅长提问，不仅是能清晰表达出自己不懂的地方，并且没有因为问题简单而产生羞耻心不敢提问。很多学生都会担心因为被轻视不敢提出疑问，错过了改正和进步的机会。”
晏峥没有表态。
肖予蔷：“我感觉——也许是因为他非常在意你的看法，也许是因为他认为你比他优秀太多，他今天提问得非常克制且谨慎。我不清楚他具体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怕你会觉得他不够聪明所以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虽然我认为您并不会因为他有不懂而指责他什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天的内容对他来说相对容易，所以他没有太多疑问。如果他因为过于在意他人的期待而产生了心理压力，那么这可能会影响到他学习的效果。”
肖予蔷感觉自己喉咙里的气要被什么抽干了，但她还是想说完：“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是先不旁听，让他不要对自己有太大压力，能够更自在地表达自己的疑惑和想法。如果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课后找他或单独联系我……”
晏峥安静等她讲完，目光却移到书房门口。
肖予蔷听到他说：“他不在意我有没有期待他，他只是讨厌我。”
从肖予蔷见到他到现在，平静的语气第一次透露出身为哥哥面对不听话弟弟时的无奈。
肖予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晏嵘站书房门口，露出半个脑袋偷听。
她再一次惊叹兄弟之间的基因，因为晏嵘这幅她从没见过的冷漠表情和晏峥相似度极高。
“你们长得真像。”她说，嘴角带笑。
晏峥视线回到她脸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了。
“我有个妹妹……”
手机闹钟响起来，要准备开始下一节课。
晏嵘不情不愿的走回座位上。
肖予蔷收起笑容：“抱歉，我想去个卫生间。”晏峥点头，她走出书房。
晏峥走到弟弟身边，他低头看到了草稿本上的字和笑脸。
晏嵘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把抓起草稿本：“看什么看！”
晏峥这次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丢下“好好上课”四个字就离开了。
晏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开，目光又跟着肖予蔷回到书桌上。
“你跟他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肖予蔷也只给了四个字。
晏嵘还想问问题，肖予蔷拿过他的历史书，翻到某一页摊开在桌上：“好了，现在不紧张了吧。上次上课让你把这段历史的时间点背熟，我相信你这么多天肯定记清楚了吧。”
她没让晏嵘把书上的字看完，就把它拿走：“”
“啊呀——”晏嵘脑袋搁桌子上发出哀嚎，脸上却是轻松的笑。
历史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肖予蔷收拾东西时，晏嵘跟她说：“老师你要不多留一会儿，我不想和我哥待在一起。”
肖予蔷问：“今天陈姨不在吗？”
"她家里有事，这周都不在。"
“那真是……辛苦你了。”肖予蔷自然不可能久留的，“我还要去赶地铁，明天周五你也要上课，早点休息吧。”
“赶不上我可以让我哥送你！”晏嵘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支开他哥哥的机会。
肖予蔷拒绝：“不用了。”
想到今天晏峥跟他说的话，她忍不住补充：“其实你哥哥人不坏，你可以试试用更冷静的方式和他沟通一下。”
晏嵘撅起嘴：“算了，每次讲话都会变成吵架，我还吵不过他。”
他的坦诚让肖予蔷失笑：“好吧。”
她背起书包：“先走了。”
她离开舒服，晏峥在客厅站着。他站在落地窗旁，背影颀长挺拔，带着蓝牙耳机压低声音打电话。
肖予蔷放轻脚步，到门边换回鞋子，准备离开。
刚推开门，有人叫住她：“肖老师，请留步。”
晏峥站在她身后，耳朵上还带着蓝牙耳机，但是已经通话指示灯没有在闪烁。
浅色的眼睛似乎带着某种探究的深意，让她心中渐渐积累起某种不安。
“我们可以稍微聊一会儿吗？”他说。
收到晏嵘消息的时候，肖予蔷已经要到站了。
地铁停下来时，她因为心思恍惚，没抓紧杆子，差点整个人飞了出去。
她收起手机，顺着下班的人流挤出地铁。
今天早上明明下过雨，晚上的空气却郁闷湿热，怎么呼吸都不够。
怎么会这么闷呢？她想着，思绪也变得潮热混乱。
等回过神，面前的电梯已经打开了，往前走两步就到了晏嵘家。
她把书包提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一包纸，抽了一张把额头的汗擦干净。公寓的过道似乎有空调，吸入了冷气，她感觉到焦躁的肺部在慢慢降温。
肖予蔷收起纸巾，往那扇已经开了缝的门走去。
还没摸上门把手，大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
一阵略强劲的风掀开了她的刘海，将她的视线也吹得更宽厚。
休闲装打扮的青年站在门边，声音略低：“肖……老师？”
肖予蔷感觉心脏快要撞断肋骨。她压着颤抖的嗓子：“我是。”
对方看着她，像一台精密的测谎仪在做判断。
肖予蔷补了一句：“我来给晏嵘……同学补课。”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晏嵘哥哥晏峥。”他将门推开，侧过身。“请进。”
肖予蔷走过他身边，闻到了一丝……沐浴露的味道？
他刚才洗过澡吗？
她准备弯腰换鞋，面前却伸来一只手。
她抬头，看到青年平静的脸。
“肖老师，书包先交给我吧。”晏峥礼貌地说。
“谢，谢谢。”她摘下书包的时候有点紧张，脱开肩带时美抓稳，整个包一下子滑到了手臂上，像个沙袋一样在她手肘处摇晃。
肖予蔷的脸在发烫。
晏峥耐心地等她把书包从手臂上拿下才接过去，没有介意刚才她的一点小失误。
“授课时间还没开始，肖老师可以像以前一样准备一下，不用在意我。”晏峥态度谦和，和弟弟的描述大相径庭，“书包我先带到书房？”
肖予蔷点头：“好的，谢谢你。”
她突然发现，晏峥的眉毛和晏嵘特别像，两人都是眉峰宽，眉尾顿的刀眉。晏峥的眼睛和晏嵘不太像，也许是后者的五官还没长开的原因。不然，晏嵘也会像他哥哥一样，拥有一双睑线平缓、末端上挑的、善于藏锋的眼睛。
她还注意到，这两兄弟的瞳色都很浅，像是咖色的琉璃。
肖予蔷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是不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想。
她擦干脸和手，去书房。
书房的一排柜子边多了一张椅子，对着晏嵘平时坐的位置。
男孩子背对她，脊背微弯。
肖予蔷走过去：“嘿。”
晏嵘从作业中抬头，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肖老师。”
“我们换个位置吧。”她说。
晏嵘嘴皮子动了动，眼睛亮亮的。
肖予蔷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到上课时间。晏峥还没进书房。
“我先看看你的作业吧。”肖予蔷拿过他手里的试卷，但是上面已经有批改的痕迹了。
她看着上面伤痕一样的红笔痕迹：“你哥哥给你改的吗？”
“对。”晏嵘往门口看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把我批斗得可惨了。”
肖予蔷认真看了一下：“除了一些语法错误，句子方面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单词也拼错了一个。按他的改法你的文章会更加规范和优美，已经超出了一般应试作文的要求。”
肖予蔷又问：“你哥哥会教你语法吗？”
晏嵘说：“他说他只能看出错误，不能像老师一样系统性地教学。”
肖予蔷明白他的意思。
晏嵘又悄悄凑过来，小声问：“肖老师，你觉得我哥帅吗？”
他补充：“很多人都跟我说他长得帅。”
肖予蔷疑惑：“你哥哥……挺好看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嵘：“那你喜不喜欢他？”
肖予蔷哭笑不得：“才见面多久，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她又说：“你别想这些，咱们是纯洁的雇佣关系。”
晏嵘还想说什么。
脚步声传来，晏嵘突然噤了声。
肖予蔷看着他的样子，声音放轻：“别紧张，我们就正常上课。”
晏嵘点头，抓紧了笔。
肖予蔷和他交流学校的事情。
晏峥走进来，看到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背影，在门边顿了一下。
他没出声，掩上门，走到一边的椅子就坐下。
肖予蔷听着晏嵘讲学校教学的进度，余光看到晏峥带了一个笔记本，他坐下后就翻开了，然后在上面写字。
她感觉到晏嵘讲话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故意不给人听到似的。
“快期末考了，学校也在给你们安排相应的复习计划。有不少学过内容你跟着学校的进度来就好了。我们自己可以去专攻一些弱项，还有看看以前的错题。”肖予蔷也拿出自己的一个笔记本，里面记着一些教学安排，“距离期末考我们还有差不多十次上课，我这边按问题和时间划分了课程任务，你要不要看看？”
晏嵘扫了几眼，感觉没有问题。他的视线越过肖予蔷的肩膀，对上一双凌厉的眼。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看的。他瞪了回去。
晏峥皱起了眉。
肖予蔷收起笔记本，她把身体侧了一下，刚好挡住了两人视线：“今天继续继续讲阅读吧。”
晏嵘看不到他哥，自然轻松了不少，看题的时候也更投入。
关上门的书房更显安静空旷。肖予蔷在晏嵘改题的时候，听到了其他写字声。
晏嵘的笔尖突然越过习题册，落到了草稿纸上：他好烦TAT
肖予蔷嘴角微扬，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笑脸。
晏嵘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另一种写字的声音停住了。
肖予蔷：“改完了？”
“嗯。”
肖予蔷就着错题给他讲解。
英语课和历史课之间会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课间一到晏嵘就迫不及待从椅子上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肖予蔷把英语科目的东西收拾好，拿出历史课本的。
她看向一边的晏峥，他在低头写东西。
晏峥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晏……晏嵘家长。”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的哥哥，“可以稍微聊一下吗？”
晏峥放下本子：“可以。”
他站起来，肖予蔷后退了两步。
晏峥很高，离得近时她要仰起脖子才能对视。
“叫我晏峥就好了。”他说。
“晏……晏峥。”她说，“待会儿上历史课的时候，要不就不旁听了吧？”
晏峥问：“为什么？”
肖予蔷心跳如雷，将嗓子里的字一个个吐出：“晏嵘刚才上课非常紧张，有些内容他可以吸收得很好，但是今天却学得比较吃力。”
晏峥：“如果在学校上课，有别人旁听，他也学不进去吗？”
肖予蔷：“他可以，因为面向旁听的人是老师。”
晏峥眼角微不可见地弯下：“肖老师因为我旁听教不下去？”
肖予蔷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嵘是一个很敢于表达自己的人，他非常擅长提问，不仅是能清晰表达出自己不懂的地方，并且没有因为问题简单而产生羞耻心不敢提问。很多学生都会担心因为被轻视不敢提出疑问，错过了改正和进步的机会。”
晏峥没有表态。
肖予蔷：“我感觉——也许是因为他非常在意你的看法，也许是因为他认为你比他优秀太多，他今天提问得非常克制且谨慎。我不清楚他具体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怕你会觉得他不够聪明所以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虽然我认为您并不会因为他有不懂而指责他什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天的内容对他来说相对容易，所以他没有太多疑问。如果他因为过于在意他人的期待而产生了心理压力，那么这可能会影响到他学习的效果。”
肖予蔷感觉自己喉咙里的气要被什么抽干了，但她还是想说完：“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是先不旁听，让他不要对自己有太大压力，能够更自在地表达自己的疑惑和想法。如果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课后找他或单独联系我……”
晏峥安静等她讲完，目光却移到书房门口。
肖予蔷听到他说：“他不在意我有没有期待他，他只是讨厌我。”
从肖予蔷见到他到现在，平静的语气第一次透露出身为哥哥面对不听话弟弟时的无奈。
肖予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晏嵘站书房门口，露出半个脑袋偷听。
她再一次惊叹兄弟之间的基因，因为晏嵘这幅她从没见过的冷漠表情和晏峥相似度极高。
“你们长得真像。”她说，嘴角带笑。
晏峥视线回到她脸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了。
“我有个妹妹……”
手机闹钟响起来，要准备开始下一节课。
晏嵘不情不愿的走回座位上。
肖予蔷收起笑容：“抱歉，我想去个卫生间。”晏峥点头，她走出书房。
晏峥走到弟弟身边，他低头看到了草稿本上的字和笑脸。
晏嵘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把抓起草稿本：“看什么看！”
晏峥这次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丢下“好好上课”四个字就离开了。
晏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开，目光又跟着肖予蔷回到书桌上。
“你跟他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肖予蔷也只给了四个字。
晏嵘还想问问题，肖予蔷拿过他的历史书，翻到某一页摊开在桌上：“好了，现在不紧张了吧。上次上课让你把这段历史的时间点背熟，我相信你这么多天肯定记清楚了吧。”
她没让晏嵘把书上的字看完，就把它拿走：“”
“啊呀——”晏嵘脑袋搁桌子上发出哀嚎，脸上却是轻松的笑。
历史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肖予蔷收拾东西时，晏嵘跟她说：“老师你要不多留一会儿，我不想和我哥待在一起。”
肖予蔷问：“今天陈姨不在吗？”
"她家里有事，这周都不在。"
“那真是……辛苦你了。”肖予蔷自然不可能久留的，“我还要去赶地铁，明天周五你也要上课，早点休息吧。”
“赶不上我可以让我哥送你！”晏嵘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支开他哥哥的机会。
肖予蔷拒绝：“不用了。”
想到今天晏峥跟他说的话，她忍不住补充：“其实你哥哥人不坏，你可以试试用更冷静的方式和他沟通一下。”
晏嵘撅起嘴：“算了，每次讲话都会变成吵架，我还吵不过他。”
他的坦诚让肖予蔷失笑：“好吧。”
她背起书包：“先走了。”
她离开舒服，晏峥在客厅站着。他站在落地窗旁，背影颀长挺拔，带着蓝牙耳机压低声音打电话。
肖予蔷放轻脚步，到门边换回鞋子，准备离开。
刚推开门，有人叫住她：“肖老师，请留步。”
晏峥站在她身后，耳朵上还带着蓝牙耳机，但是已经通话指示灯没有在闪烁。
浅色的眼睛似乎带着某种探究的深意，让她心中渐渐积累起某种不安。
“我们可以稍微聊一会儿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