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先到了小日孜的站点本莲沼。小日孜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源一。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源一从西装口袋里快速地掏出一支短小的钢笔,抓住小日孜的手,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我的电话,别忘了把我加到你的通讯录上。” 小日孜的手痒痒的,她待他放开她手指立马蜷了起来,虚空的握紧,有电流乱窜地通过,忍不住咯咯的笑道,“好的,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她逃也似地下了地铁,还回头对源一相互隔着关上的地铁们相看,仿佛被法海隔住的白娘子和许仙,多么奇怪的比喻,用来形容他们仿佛越了界。源一深深的眼眸印烙在□□的皮肤上,地铁转眼就窜了出去,快的如同一道流影。

    她伸开手指,手心微微发汗,张牙舞爪的几个数字,小日孜把保温杯放进书包里,又把手机从书包里取出来,很快的调出通讯录,把源一的电话号码记上。

    她犹疑地把纤细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要给他发个短信确认一下是他的号码,她跑出地铁站,从地铁站出来,一小段街,然后就是上山路,麓山街,拐弯道,重重芭蕉荫,直达小姨和小姨夫的别墅。她站在地铁站外头,找到了信号,“你好,阔流源一,这是灰塔小日孜。”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来,虚拟键盘发出珂珂哒哒的声响。这一条街上有一个麦当劳,一个肯德基,还有一个麻婆豆腐店。

    小日孜慢慢地在街上走着,目光从硕大的广告牌飘到街对面的三色街灯,从红跳到黄,又跳到绿。她拐上山路,走过铭牌麓山街,一路经过身着运动装跑步的老年退休者,拉着狗往下走还在不断打电话的中年女性,一个骑山地车的背着书包的年轻人。拐了个弯,终于回到了别墅。别墅黑色的铁门紧关着,她走上前在一旁的对讲机上按了一下通话键,“宜菜,是我,灰塔小日孜。” 每次这么做,她都有一种自己是陌生人要被挡在门外的错觉。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小日孜低头滑开屏幕,点开短信通话框,“你好,小日孜。” 孤零零的几个字在和阔流源一的通话框里闪着光。她的心轻快的跳了起来,好像有一首缠绵的歌在空寂的山岭间萦绕。

    铁门缓缓朝内打开,她脚步蹒跚地走了进去,拉着书包背带,耸了耸肩,轻微气喘,又有汗。太郎冲了过来冲她汪汪乱叫,蹦跶着要舔她的手和脸,她笑着拍拍太郎的头,“太郎想我了吗?早上才一起去跑过步呀。”

    她几步跑上台阶,拉开了大门,太郎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纽川宜菜已经在里头等着,她手里抓着个抹布,在红木家具上擦拭,弹灰,一刻也停不下来。小日孜在门关处换上长毛拖鞋,和纽川宜菜打招呼,“小姨和小姨夫还没有回来吗?”

    宜菜摇了摇头,直起腰,笑着说,“厨房里有酸奶你要吃吗?”

    小日孜点点头,“我先去把书包放下。”

    太郎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可能跑到厨房,或者从厨房跑到了后花园。小日孜爬上楼,徒间发现一个在鹿本玲和冷川切石房间旁边的房间大开着门,里头还能看见飘舞的灰尘,那想必就是鹿本玲和冷川切石已经上大学的儿子的房间。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钻进了自己角落里的小房间,她将书包和手机放下放在书桌旁的椅子里,又跑去连通的小浴室里洗了把脸,用放在架子上的绿色绒毛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绒毛毛巾马上留下一团团化妆品的污迹,她把毛巾放在开了水的水龙头下,揉搓来揉搓去,好容易把毛巾洗的干净后,才又挂了起来,半椭圆的镜子中她脸上肌肤红彤彤的,有着刚被搓洗过的生嫩,眼睛上还残留着一点猫眼的痕迹,显得她眼睛特别明显,仿佛黑宝石般嵌在玉盘一样的脸上。

    她解手后走回卧室,又把手机打开,盯着阔流源一的短信出神,她点开一个音乐软件,开始放德彪西的月光,她走到床边坐下,安静的听了一会,眼睛望着门口,背朝着窗,待过了七八分钟后,她把音乐软件关掉,下楼去了。

    她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找到放在最明显的第一层的酸奶,又找个勺子,挖着酸奶吃。吃的心有戚戚焉,她黑色的长发还盘在脑后,紧紧的,好似紧箍咒。就在她吃酸奶的时候,她听到了车库里停车的声音,然后就是沉寂,紧接着又有脚步声,鹿本玲的声音在玄关处响起,“宜菜,今天回来的早,太郎在哪儿?”

    然后又是冷川切石的声音,“宜菜我的报纸呢?” 停顿了半晌,“小日孜回来了?”

    小日孜三下五除二忙把酸奶一口气咽下肚,吸溜吸溜的冰感残留在唇际。她把酸奶盒子扔进垃圾桶,然后用水冲了一下不锈钢勺子把勺子放进橱柜里,才从厨房里出来走入客厅。

    她蜷曲了手,手心还有群魔乱舞的阔流源一签下的数字,好似一串符咒在她手心里隐隐作烫。

    “小姨,小姨夫。” 小日孜打了声招呼,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鹿本玲显得很震惊,她半天才找到声音,“你这么早回来了?”

    “不早了,已经六点了。” 小日孜不好意思的说,她的目光停在鹿本玲一身孔雀蓝的套装上,她手里提着一双白色尖头高跟鞋,腿上穿着透明的肉色丝袜,她把手提袋放在门关,转身走进屋子,“今天你是第一天入职吗?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大家都很友好。” 小日孜撒了个白色谎言,她不能确定松田野夫之后算不算是友好。不过,小姨会希望大家对她都很友好吗?这是个未知问题。

    鹿本玲停顿了一下,没有吭声。冷川切石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报纸说,“那就好。我已经和设计部打过招呼了,你第一次来东京,年纪还小,他们会对你多加照顾的。” 难怪松田野夫会说她的入职渠道和其他人不一样。小日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你有参加葬礼的衣服吗?你小姨夫的妈妈的葬礼就在下一周。” 鹿本玲侧身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

    “我有黑色的衣服。” 小日孜庆幸自己带了黑色的裙子。

    鹿本玲却和没听到一样,又说道,“这个周末我带你去购物。” 语气是笃定而不容拒绝的,小日孜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鹿本玲相处,更遑论要单独一起去购物,购物不是女性之间最简单的之间交流交往平台吗?两个女人一起去购一次物,说太远的关系也要变得亲近,这亲近中带着几许强迫,又带着一些无端的尴尬,更交融在一起,让人的关系不断求近起来。

    冷川切石也在沙发边坐下,抬起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什么也没说。

    吃晚饭的时候,纽川宜菜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烧章鱼,生菜沙拉,冷面,一一摆在桌上,长椭圆的餐桌中间摆了一瓶插花,盛大的樱色花朵和茶色的枝条雪雪的落下。小日孜喝了口茶,又放下。她嚼着烧章鱼,一口一口小口地吃。

    吃完饭后,她转过身来,看电视,餐厅里就有一个电视,大型平面,色彩出奇,上头一个女人着红色洋装,持一个话筒,站在一个白色小洋房前正狂热的解说,”据周围邻居表示,她的孕期已然三个月,从来没有和人有过任何关系,这整个就是奇迹,17岁从未有过关系的怀孕,父亲也不知道是谁,这是奇迹。” 小日孜瞪大眼睛,从未有过任何上床关系就怀孕了,这的确是奇事,她看了一眼电视角落,说是在神乐坂。她又想起下午看的新闻上说的流传的疾病,最近真是不太平啊。

    她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发现没有任何邮件,不由叹了口气,雅子是太忙了吗?她看了一眼电脑上的钟表,才晚上八点钟,决定给祖母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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