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为了阻止季见微,时浅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具身体体弱多病,她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等她缓过来时,将地上的暗器扫落在一旁,淡笑开口:“别忘了,你姐姐还在流放途中。”

    因为剧烈的咳喘,沈时浅的双颊和眼角染上薄红,嘴唇却显得近乎透明。

    她从容起身,居高临下。季见微仿若困兽,他的眼睛要喷出火来。

    这才是真实的沈时浅,淡漠凉薄,不让他这么容易自戕只是为了折辱他来取乐。

    刚刚沈时浅的认真只是错觉,他怎么可能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姣好的皮囊下掩藏着一个恶鬼。

    袖箭静静地躺落在马车的地板上,时浅靠在马车上假寐。其实以她现在的状态,若季见微偷袭,她未必是对手。

    可她知道,季见微不会。这些经历会教他学会隐忍。

    暗处,季见微双拳紧握,手心沁出血来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他恨不得生啖沈时浅的血肉。

    只有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才能让罪魁祸首生不如死。

    *

    这相府的前身乃是王府,规模派势自不必说。如今要赶上沈时浅生辰,门口总是歇满轿辇车马,各路官员莫不赶来献礼。

    不过时浅贯彻了傲慢的人设,礼物尽数收下,人却一个也没见。

    车水马龙的声音传入季见微耳中,他心中五味杂陈,更坚定了心中想法。

    待季见微被押下马车,时浅略带嫌弃地说道:“把他带下去,好好洗干净。”

    季见微满身血污,李全啐他那一口早已干涸,微风拂来,那感觉却如此清晰。

    如今他是阶下囚,自然不会被好好招待,两个侍从粗鲁地推搡着他来到浴桶前。

    “快点儿!可没人有工夫等你。”

    说完,一个侍从把布巾甩了过来。

    之后那两个侍从就像门神似的守在门口,不发一言。

    布巾的质地相当粗砺,没擦两下皮肤便泛起血丝。如今已经入秋,桶中是刚打出的井水,冰凉刺骨。

    季见微用布巾狠狠搓洗全身,可耻辱的感觉却难以洗刷,最后他把整桶凉水从头顶浇下。

    他提醒自己永不忘这感受。

    侍从催着他换上衣服,又把他押到沈时浅房中。

    一路上遇到不少侍从,个个都恪尽职守,没人偷偷打量他,更没人窃窃私语。

    高门大院重门深禁,若不知道定会以为来到了哪个世家大族的院落。

    烛光朦胧,沈时浅已换上一身青色长衫,他腰身纤细,身如修竹,修长的手指正提笔写着什么。

    他似乎也才沐浴过,头发并未束起,晶莹的水珠挂在发梢,几缕发丝贴在如玉的肌肤上,更衬得他肌肤胜雪。这样的沈时浅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与季见微印象中的他慢慢重叠。

    沈时浅,乃户部侍郎之子,十九岁进士及第,是名动天下的探花郎。美姿容,据说他打马游街之时,女郎们把长街围了个水泄不通,只为一睹探花郎的风姿。

    有头有脸的人物争着榜下捉婿,他却以“大丈夫功业未成,如何娶妻”为由拒绝。

    次年的中秋宫宴上,众人曲水流觞,出题的老臣本想为难沈时浅,可他勾唇一笑,从容不迫赋诗一首,并一气呵成题在了御前的屏风上。

    那天,季见微随父兄坐在筵席上,沈时浅吟诗的清冽嗓音扣在每个人心上。他眉眼间锐气逼人,连帝王苏北辰眼中也满是欣赏。

    似乎他就该一直如此光芒万丈、受人瞩目,天之骄子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锋芒。

    短短几年,曾经惊才艳艳的少年变成了臭名昭著的佞臣。官场会让少年的凌云壮志化为乌有。在权利财帛面前,又有几人能不动心?

    发梢的水珠滴落,晕染在纸上。时浅停笔,似乎才发现季见微到来。

    “过来。”时浅漫不经心地命令道。

    这次,季见微没有反抗。他拿起旁边的布巾,替时浅擦发。

    触手是绸缎般的触感。季见微的动作生疏,也远算不上轻柔,头皮被扯痛,时浅便从他手中接过了布巾。

    触碰到时浅冰凉的手指,季见微手猛地一缩。

    “沈相,灯笼挂好了。”一个侍女进来回禀。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赏灯?”沈时浅任由侍女给他披上披风,便带着季见微出了门。

    屋外的房檐上,灯笼发出淡淡的光晕,随风轻轻摇曳。

    这灯笼与寻常的灯笼不同,并非用红纱制成,看起来倒像是……什么的皮?

    “熟悉吗?”耳边传来沈时浅的轻笑。

    “没想到这是你的书童吧?”沈时浅抚摸着手中的匕首,匕首锋利,映出他如画的眉眼。

    灯笼薄如蝉翼,不知道他生前曾受过怎样的酷刑。

    一股寒意从季见微背后升起,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胸膛起伏,极力克制怒火和恨意。

    懊悔与恨意交织,他刚刚居然因为怀恋往事而对沈时浅多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幻想。

    他早已不是曾经想要匡扶社稷的少年。

    匕首反射的寒光映在季见微眼里。

    他一定要让沈时浅为他的家人陪葬,他要亲手把匕首插入沈时浅的胸膛。

    *

    留季见微一人站在灯笼下,沈时浅回到屋内悄悄查看主角的激素水平,跳动的数字彰显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别说,这“人皮灯笼”真的逼真。

    为了这段剧情,时浅可谓煞费苦心。猪皮与人皮非常相似,如毛发密度、皮肤厚薄等,临床上常常用猪皮来模拟人皮。她借用猪皮,再配合系统的视觉特效,简直完美。

    “你不害怕?”

    “一块实验材料而已。”在时浅眼里,这和做实验用到的小白鼠一样,没有分别。

    “宿主别忘了,你现在的积分是-3000。”系统兜头泼下来一盆冷水。

    她当然不会忘记这障眼法是向系统赊来的,看系统板着脸的模样,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系统圆润的边缘。

    “知道了,小系统。”

    “你……你……”时浅的双眸水光潋滟,系统无法招架与她对视,气鼓鼓地消失了。

    *

    檐上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其实这灯笼十分精巧、宛若透明,可季见微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浓重的血色,那颜色刺得他双目剧痛。

    可沈时浅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很快一个打扮明显优于其他下人的女子走来,说要带他去下人们的住处。

    他沉默地跟在后面,女子带着他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偏房处停下。

    “这便是你的住处。”女子说完又简单介绍了规矩,便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此处偏僻不已又临近马厩,时不时有马躁动的嘶鸣传来,味道也说不上好闻。

    屋子虽小,好在只有他一人居住,对于在西北军营饱经风沙的季见微而言,这环境算得上不错。

    简单把这屋子打扫一番,又去厨房领了简单的饭食,季见微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月明星稀,有人打破了属于他的宁静,来人面无表情地传达着命令,表情却有些意味深长:“沈相传你前去侍奉。”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季见微心中升起。明月高悬,此时已到了就寝时间,传他过去做什么?

    他抿了抿唇,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沈时浅的寝殿中焚了香,今日带季见微去住处的貌美女子正倚在沈时浅怀里说笑,两人共读一卷书,那女子面色微红,看向沈时浅的目光满是痴迷。

    面如冠玉的男子伸出手指在女子额头轻轻一点,那女子咯咯笑了起来,笑倒在沈时浅怀里。

    “玉瑶,你先下去。”

    那名唤玉瑶的女子才起身,依依不舍出了门。

    烛光朦胧,屋内只余他们两人,季见微立刻紧张起来。

    关于沈时浅的传言季见微也有所耳闻,他高中后一直不曾娶妻,坊间盛传他有龙阳之好。又加之他容貌秀美,是帝王宠臣,不少人编排他与帝王的风流韵事。

    “过来替我宽衣。”沈时浅薄唇轻启。

    果然如此。季见微步履沉重,行至沈时浅身边时,他已抬起双臂。

    一股淡香涌入鼻腔,季见微屏住呼吸。面前的男子不及他身高体壮,双肩甚至单薄如纸。

    他僵硬地伸手去解沈时浅的玉质腰带,忽然看到自己满是厚茧的双手,这双手降过烈马、舞过宝剑、耍过长枪、挽过满弓、抚过塞外的风沙,却从未屈辱地侍奉过权贵。

    眼前的权贵,是杀害了他父兄的罪魁祸首。

    一时入神,带扣滚落在地。

    革带断在他手中。

    “这般性急?”沈时浅不怀好意地微微靠近。

    季见微连退数步。

    腰带已经断了,外袍便立刻松散下来,沈时浅旁若无人地褪去外袍,季见微立刻转身。

    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要怎样羞辱自己,季见微神情悲凉。

    “咳咳……”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他忍不住转身去看,沈时浅身子微弓,面色苍白如纸,他缓慢行至床边伏倒在床头。

    “替我放下床帐。”缓了一会儿后,时浅吩咐道。

    看季见微木头似的站在那,时浅:“难不成你想今日便要同塌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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