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冬看着屏幕里的东西,脸色越发阴郁,一周前他还在安然接受别人对醉人烤管理的夸赞,对他这个管理员的夸赞。是啊,这才过去仅仅一周,一下天都变了,他心里一边骂那些善变的人,一边又骂写出这篇报道的人。

    这么一篇荒谬的东西本来没有人相信才对,可那些照片来自罪人牢,文章又不是夸夸其谈,有逻辑有条理。

    “所以呢?”他面上依旧平静,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再多说两句话后,他的真实情感马上就会溢出来,宣泄到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故此,他的大儿子老是怕死了他。

    “找到是谁了?”

    “没,没呢。”宋沛川小心翼翼道。

    他尽量压低声音。就是这样懦弱无能的样子更让宋天冬气愤,立马将手中的平板砸去,幸亏宋沛川歪头躲了下,平板烂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宋天冬更气愤了,站起身指着宋沛川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总共只去了6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你的妹夫,你翻来覆去顶了天也只要查他们五个人,你这都找不出来吗?没用的东西!你到底——”

    气得他咳几声。

    宋沛川眼神为他的老父亲紧张一下,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一直嘀咕:你知道什么?往凳子上一坐就够了,你哪里知道那五个人每个人都藏得好好的,你哪里我每次找他们问话即不能太直接又得恭敬些,不然不就坐实了罪人牢的勾当吗?

    他不满意地哼了声,当然只在心里。

    “如果那个人要的是钱就好了,那就好办多了。”

    “蠢货,你这个蠢货。”宋天冬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爸爸。”他的老父亲其实来来回回也就会骂这么几个次,他听得多了,嘴上央求着他消气。

    宋天冬真的安静几秒,神色逐渐冷静,不再暴怒。他揉了揉太阳穴,等他的脑子思考清楚后,缓缓道:“明天就去罪人牢一趟,我跟你一起。”

    “您去干什么?”

    宋天冬对他的儿子闪过一丝轻蔑,眼睛又在骂蠢货。

    “您去干什么?”

    “我得去看看那位千语小长官啊。”宋天冬的语调又慢又沉。

    他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罪人牢,他年纪上来了,但没老的老么彻底,干什么事他都有足够的精力,正是如此他还乐意陪小年轻人玩玩。

    ——

    二区的医院总是弥漫浓郁的消毒水味,宋沛川打千语出事来,没打算往这里跑一次,偏偏不得不来。

    为保障她的安全,病房前都有人守着。宋沛川还没见过几个人有这样的待遇,这个罪人倒是因祸得福,享受一把。

    刚刚打算打开那道封闭的门,门里出来人,又是俞文景跟他那个说话让人听上去吃力,脸上一抹淡淡的笑的小跟班,他们怎么老是抢先一步呢?

    表面上总得做功夫,随意聊几句后,俞文景突然道:“你们是来看千语的?她还没清醒。”

    “啊,”宋天冬浅浅担忧一下,“伤得这么严重吗?”

    “是啊,不过许医生说,她死不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而已。”俞文景眼睛眨了眨,好像在向谁讨要点说法。

    俞文景是迟宣阵营的代表人物,可不得讨要说法,任务在他们手里,人在他们手里,可事还没完成,人差点死了,迟宣早就来阴阳怪气一番了,现在还得受这个气。

    宋天冬笑了笑,“你怎么来的比我还快。”

    “我一看到新闻可就下来了,我还奇怪,怎么消息是从新闻上传来的呢?”

    “我们正在查。”宋沛川可受不了这个人的态度,搞得谁欠他的一样,自己可不是他的下属,他这问话的语气也没把自己当成父亲的下属。

    俞文景:“所以有消息了吗?”

    宋沛川:“急什么?”

    “那谁要杀她呢?”

    “别这么问我,鬼知道谁要杀她,指定是她自己太傲太狂了,干了点什么是连自己什么身份全忘干净,公然跟人吵架,我看,谁都可能想要她死。”

    “吵架,她跟谁?”这是宋天冬问的。

    “呃……”宋沛川支吾起来,他也只是听说。

    “说!”

    “好像是李言层。”他怕他搞错信息又惹得老父亲大发雷霆,故意加上“好像”两个字。

    宋天冬意味深长地看俞文景一眼,又问:“吵什么?”

    天爷,我是什么很八卦的人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一向对千语不关心,更何况因为接待记者这件事处理的好被夸赞了,那些日子她整个人都傲起来,宋沛川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跟人家吵了什么?

    他的碎碎念可不能说,委婉道:“可能小棠更清楚。”

    即使这样,他父亲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明天开会的时候好好聊吧。”宋天冬对着俞文景开口,俞文景这才收起他那饶有兴趣的样子。

    宋沛川打开门的一条缝,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人,脸色白跟墙面一样白,他朝宋天冬微微点头,一行人离开医院。

    ——

    千语是被疼醒的,费力地睁开眼,一抹白色就那么现在她面前,依旧如此,恍惚中,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还是十一年,她的脑子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呢?大概吧,是在见到许医生的时候,见到她老了许多。

    这位是这么多年来和千语相处最多的人,隔三差五她们就得见一面,这平繁程度已经到了医生三周时间没见到她就担心她是不是死了。

    后来渐渐地,所有人都打趣说许一淙是千语的私人医生。这位医生从来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倒更把这句话往心里记,她可以平淡看待其他病人的死亡,但千语不行,将千语照顾地生龙活虎也许给她带来了成就感,千语猜的,她们两个很少聊别的,更别提心里话。

    千语记得她真正离开医院的时候,她还哭了,但别的什么都没说。

    默默不言的许医生还是给了千语亲切,每次她一睁眼心都凉了,可看到的不是陆开或者别人而是许医生的时候,千语的难过总是会少很多。

    她现在就不难过,把自己从那份悲凉里抽出来。许医生先示意她别说话,接着给她递来一杯水。

    清凉划过喉咙的那刻,千语真正地清醒过来。

    “起码在床上再躺一个月。”许医生照例跟她说明病情。

    “一个月?”

    “你的伤势不会要了你的命,可你的身体太差,要完全恢复回到你所谓的工作上,至少要躺一个月。”

    “带病上班不行吗?”

    “至少一个月。”许一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有点刻意,刻意冷脸,刻意生气。

    “好吧。”千语不情不愿,心里打起别的主意,顿了几秒问:“谁来过?”

    “不清楚,你情况不稳定,大部分人我都赶走了。”

    千语看着桌子上的手机伸手,不过距离还是差的远,身体想动一下,伤口痛得她张开嘴,但没发出声音。

    收回手,两眼巴巴看着许医生道:“帮我拿一下手机好吗?”

    医生冷着脸把手机递过去,“注意休息。”

    千语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晕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事情有没有按计划进行,打开手机,里面一条消息也没有,那可恶的几个人谁都没有给她留一条消息。

    [怎么样了?]她问迟声,又给陆开发了条,[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们几个人在干什么,谁都没有回她的消息,明明她那么担心。应该是药水的作用,没坚持到他们回消息,千语又晕睡过去,直到惊醒。

    她觉得浑身冰冷,这时候房间内没有灯,也没有人,又静又冷。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时间却只过去12分钟,这时候聊天框里么没有新消息,依旧没人搭理她。

    灰心之际耳朵捕捉到脚步声靠近,往她这里来的,那群人的脚步太明显了。

    “你醒了呀。”宋天冬一行人来到病房的时候灯已经打开,千语老老实实躺着,见到这群人的时候一脸惊愕。

    “长官,我没事了。”千语确实惊愕,她看着一个个人鱼贯而入,这架势仿佛是要来抓一个妖怪的。陆开、宋沛棠、宋沛川……这些熟人自然不说了,还有些她居然没什么印象,想来是第一次见。

    ……,千语吞了吞口水,俞文景也在。

    他居然回来了。

    那个人低调地站在门口处,冷着眼睛看着千语,看得人心虚。

    千语立马将目光抽回来,重新落回眼前宋天冬身上,他真的来了。

    “我们刚才还在中心大楼讨论你的事呢。”宋天冬探究的眼神盯着千语,周围人默不作声,“对于你的事,我们深表惋惜啊。凶手还没有着落,不过他们会尽快的。”

    站在他身边的人千语就没印象,他拿出一个什么机械仪器,看都没看千语一眼,冷酷问话:“说说你那天的情况。”

    这到底是慰问还是审问,这到底是医院还是牢房??

    “那天吗……”千语陷入思考,慢慢道:“我那天比平时早下班,我记得我当时有点累,毕竟那几天我休息得不太好,可我手里有事要干,我就去了趟一区。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黑夜中不知谁开了一枪,差点要了她的命。

    “你几点下班。”

    “平常晚上九点,那天我7点就离开了。”

    “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的助理,他叫简呈凡,只是到了一区后,我们就分开了。”

    这时候宋沛棠点头。

    “各位长官大人,如果你们不想她今晚死的话,请容许她休息一会吧。”严肃的气氛被从门口传过来的声音打破,许一淙又来帮她赶跑打扰她休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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