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定渊出身高贵,如今又身居高位,位极人臣,更是让他光芒四射。

    他肤色冷白,五官如美玉精心雕琢,身形英伟挺拔,无一处不彰显着上天对他的极度偏爱。

    尤其是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慑人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为之臣服。

    出了魏国公府大门,颜映棠登上马车,回望一眼。

    这门楼委实巍峨高耸,气势磅礴,果然是天下第一世家才有的门第。

    不过从今往后,魏国公府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颜映棠收回目光,掀帘进了车厢。

    拨云拂雪和常姑姑都去坐宋妈妈带来的马车了,此时车厢内只有杨夫人和颜映棠两个。

    杨夫人坐在主位上,怀里仍抱着那个镶金锦盒。

    颜映棠走过去,坐在杨夫人身边。

    吩咐车夫启程后,颜映棠看了这华贵扎眼的锦盒一眼,颇为嫌弃道:“母亲,您怎么还抱着它。”

    杨夫人用手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油亮光滑,炫着珠光的锦盒,笑眯眯道:“棠儿你看,这匣子螺钿髹漆,镶金嵌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颜映棠有些无奈地提醒她道:“母亲,这是崔家的东西,再宝贵我也不要。”

    杨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谁说我要留着它了。我是说把它卖了,还能卖不少银子呢。”

    颜映棠抿唇偷笑道:“母亲,您的银子还不够多啊?”

    杨婧苡可是出身江南首富杨家,又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哪里会缺银子。

    当年她出嫁,所带的嫁妆装了数十条船之多,在大运河上连绵数十里,一路乘风破浪,彩绸飘扬,令两岸百姓无不称羡,曾一度被传为美谈。

    颜映棠的父亲颜家四爷颜璟昇,他的官职虽不高,但他娶了个江南首富之女,整个崇安侯府的吃穿用度就数他们四房的最好。

    杨夫人坐拥巨额嫁妆,不仅珍宝无数,铺子田产的契书更是装了好几大箱,嫁入颜家后生了一儿一女,有丈夫疼爱,颜璟昇的后院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小日子过得无比幸福。

    所以即使上京贵妇圈里,甚至颜府的妯娌间,她们面上虽十分清高,有些瞧不上杨婧苡的出身,但暗地里却是无比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

    颜映棠想到这些,眸色不由黯了黯。

    要知道在那个梦里,在她嫁入崔家时,杨夫人给她备的嫁妆亦是轰动整个上京,可最后一切全落入了柳清霜那女人手里了。

    幸好她现在跟崔宴礼划清了界线,柳清霜也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更别想打她的主意了。

    “谁会嫌银子多啊。”杨夫人呵呵一笑道,“再说了,就当这是崔家对你的一点补偿,咱不能白遭这无妄之灾是不?”

    退婚的消息传扬出去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定会引来诸多猜测,尤其是女方。

    她们虽答应了谢夫人不公布退婚的理由,不过今日见证之人太多了,会不会传出去另说。

    毕竟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有心人想尽办法后定是能打听出点什么的。

    幸好总归她们不是错的一方,也无须过多忌讳。

    “我看看。”颜映棠把锦盒从杨夫人那里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打开了。

    她取出放在上面的金簪,“是我的金莲簪。”

    男女双方交换的订婚信物自然是各自的用贴身的饰物。

    原先崔宴礼给的是他日常佩戴的玉佩,颜映棠的则是她以前比较喜欢的一支金簪。

    颜映棠把金莲簪放在茶案上,随后拿出了那张合婚庚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合婚庚帖,是个红封折子。

    她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愿结良缘,姓字先传,缔结永好”等字样,以及崔宴礼和她的生庚八字祖籍等。

    颜映棠只看一眼,就直接动手撕。

    “你怎么把它撕了?”杨夫人吃了一惊,却也没阻止她。

    颜映棠一边继续对折撕着一边回道:“这庚帖已无用处,留着作甚?”

    杨夫人笑着说:“也是,能让你解解气也是算是个用处。”

    她对颜映棠的计划毫不知情,只当是女儿心里仍对崔宴礼养外室耿耿于怀。

    等颜映棠把庚帖撕成碎片撒在茶案上后,杨夫人拿起那枚支金簪插在她发髻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棠儿,你放心,崔宴礼那混账不要也罢,母亲定为你寻个更好的郎子。”

    颜映棠知道杨婧苡又误会了,只好道:“母亲,我没事的,慢慢来便好。”

    因着那个梦,让她对婚姻的期待也随之降低了许多。

    毕竟像崔宴礼那样无论身世容貌,还是才华都不错的男子,内里都藏有那样不堪的一面。

    再说,她退了亲魏国公府的亲,想要找个更好的男人似乎也有点难了。

    不过经此一役,颜映棠原先对婚姻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觉得夫妻心意相通,能做到彼此忠诚要比那些外在的条件更为重要。

    杨夫人急道:“怎么能不急,你已及笄了,原本今年年底就要大婚的,现下连个亲事都没定下,叫我怎么不着急。”

    做母亲在这点上就是矛盾,既希望女儿能陪在自己身边久一些,又担心耽搁了她的婚事。

    颜映棠没有反驳,反而俏皮一笑,“那我听您的安排。”

    她心里对今日利用了杨夫人感到愧疚,自然不希望母亲再为她过度操心。

    再者她也知道母亲是真心疼爱她,定会全心全意为她选个好夫婿的。

    “棠儿,你今日怎么变得这么乖巧听话了?”杨夫人轻咦一声,目光宠溺地看她。

    不过看着颜映棠这张娇美如花的小脸,让杨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刚刚在魏国公府大门口碰到的崔定渊来。

    男子风华无双,女子仙姿玉色。

    这两个人要是能撮合到一处,光想想都让人觉得养眼。

    杨夫人遥想一番,不禁真嘀咕起来,“首辅真是生得一副天人之姿啊,他那外表瞧着真不像二十七岁了,倒像是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

    颜映棠没想到杨夫人突然提起了崔定渊,也不由想起刚刚见面时的情形。

    一想起崔定渊,颜映棠心里竟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莫名地觉得首辅大人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让她有种自己做了坏事却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见颜映棠没说话,杨夫人又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过想想他的母亲谢夫人,都年近五旬了看着还是那么的年轻美丽也就好理解了。”

    “棠儿,你说要是你能嫁给首辅,那崔宴礼那小子以后见了你,岂不是还得给你行礼,叫你一声小婶婶。”

    “不过我听说首辅大人不近女色,都年近三十的人了却还未娶妻生子,身边也连个女人都没有。”

    ……

    颜映棠越听越觉得荒唐,连忙阻止她道:“母亲,您说什么呢。首辅都比我大一轮了,我才不要嫁给他。”

    当朝首辅崔定渊确实是个惊才绝艳的男人,早年他跟随父兄镇守北境,把鞑靼首领俺布嗒打得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吓得屁滚尿流,简直把他视为活阎王,哪里还敢越过古北口及喜峰口等处入境劫掠。

    崔定渊还在蓟州,大同,宣府等地亲自练兵,威震草原,护卫一方,被百姓们奉为战神。

    后来,他又领兵平定西南数个羁縻州的土司叛乱,二十三岁时就凭实实在在的军功被今上赐封为武宁侯。

    这仅是他在军事上的成就,而在读书科举上,他亦是佼佼者。

    他年仅十六岁时就高中状元,先从文后从武,又有魏国公府的深厚背景,让他二十三岁回归朝堂后平步青云,短短几年就位极人臣,坐到了如今内阁首辅的高位。

    可以说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靠自己的实力打拼出来的。

    崔定渊的事迹传遍天下,颜映棠自然也是知道的。

    也正因他太过出众了,唯一的缺点也为人们津津乐道。

    那就是崔定渊已年近三十,竟尚未成家,不仅没有娶正妻,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更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这也让人们私下里对他的私生活纷纷猜测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对早逝的未婚妻念念不忘,有的说他不近女色。

    更有甚者还暗戳戳地怀疑他根本不是不近女色,而是长年征战伤了根本,不举了。

    当然,即使这样,崔定渊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他那郎艳独绝的天人之姿,也让京城无数皇女贵女们把他当做春闺梦里人。

    甚至有话本子专门以他为原型编写各种各样的风月故事,而这些话本子在各大书局一上货就会被哄抢一空,足见他有多受女人欢迎。

    颜映棠就有个做梦都想嫁给崔定渊的堂姐,她对他的了解也绝大多数来源于她的这个堂姐。

    不过颜映棠是从未想过要嫁给崔定渊,以前她堂姐说起他时,尚未见过他本人的她总在一旁嫌弃他太老了。

    今日一见,颜映棠也觉得崔定渊这个男人长得好看,看起来年轻又深沉,完全颠覆了她之前对年近三十,膝下都有几个孩子了的那种男人的固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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