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说清楚就好，我们大家只是避免误会，双方互相澄清就好，哈哈哈。”
“我们这是二手书店，本来就是微薄利润，不得不小心点啊。”
“您多担待啊！”
“感谢理解啊！”
“下次再来啊！”
“楚门欢迎你！”
……
李鸣月一路弯腰俯身送楚恒出了门，点头哈腰地笑着。
……
“就为了这事！睡到一半把我叫起来！”
她转身，冲着黄怀予一通大骂。
“你知道外面多冷吗？我一路赶过来，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黄怀予关上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又把刚刚给楚恒倒的那杯酸奶拿过来全部喝完了。
“你不怪我误会客人？”
“……这倒没事。”
李鸣月关上店门。
“这也不叫误会，你也没污蔑他，只是双方互相提供一下证据而已。就算他拿瓶水去逛超市也是得说清楚的。”
“我说的是，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叫我？”
“那本书就那么薄，二手就几块钱，就算他拿了店里的书那就拿了呗！大过年的，算我请他了。”
“大老远把我叫过来，睡得正香呢……”她打个哈欠。
黄怀予从兜里拿出那个中午从刘远那里拿的红包，抽出一张红票子给她。
“格局真大。那作为补偿，给你个红包。过年好。”
“……”
李鸣月懵逼地看看她递过来的钞票，一下子气笑了，用楚门话骂道：
“你这死细裸，你比我小这么多，还给我红包，你骂我呢？！”
她脸色极不好看地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下一秒黄怀予怀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八百块，压岁钱！拿去吃零食！”
她眯着眼，拍拍黄怀予的头。
“今年高考，给小姨考个市状元回来。”
*
黄怀予怀揣巨款，蹦蹦跳跳走在楚门的街道上。
这里是楚门的市中心，市中心绕湖而建，风景优美。
湖边矗立着一块大石头，用红色书法字写着“望湖”两个字。
望湖边有很多人行步道，种着一排柳树，空气清新凛冽，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湖边小道上，小道靠湖边并无围栏，是一道较为陡峭的水泥斜坡。
……
她走在小道上，缩在围巾里，呼出丝丝白雾，寻思着等会回家时先吃珍珠丸子还是粉蒸排骨。
还没等咽下口水，她就看见前方不远处，小道边，有一个极其熟悉的深色身影。
……
他正面面对着湖，一个人站在最边缘处，一直盯着下面的湖面，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这样盯了多久。
——金毛石头哥？
这次真的成石头了，一动不动，看啥呢？
黄怀予往前走几步，越看越觉得楚恒的侧影萧索无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像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她还没走多远，突然就看到，楚恒动了。
他居然长腿一跨，跨下了小道，朝着湖边走下去，右脚已经踏上了陡峭的堤坝斜坡。
……
卧槽！
他这是要……
黄怀予浑身一震，立刻甩开双臂用跑体测八百米的速度飞快朝他冲过去。
□□米的距离，黄怀予几秒钟就已经跑到，却看见楚恒两只腿都已经离开了小道，整个人都踩在了极其陡的堤坝边缘，距离湖面只有一米不到的高度。
——黄怀予瞬间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手抓住他的衣服后摆，用力把他往后拖。
她力气极大，又经常运动，从小到大班里所有人都来找她拧瓶盖开罐子。
楚恒很瘦，虽然穿的衣服厚但是也并不重，黄怀予咬牙使出吃奶的劲，把他整个人朝后方斜上面拖。
——两个人纠缠挣扎在一起，躺在地上，像两块麻花，像两根油条。
黄怀予紧紧抱住楚恒的胸的时候，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老哥，这下你嫌脏也来不及了。
宁愿让你恶心死，也不能让你跳湖死。
……
黄怀予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跟楚恒缠缠绵绵两只蝴蝶翩翩飞，终于把他从后面抱上了小道。
确认他整个人已经大部分都躺在了陆地上，这才稍微放开他，喘得像冬天跑八百米，整个人被他压在地上，像一只搁浅的鱼。
但是，黄怀予脱力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生怕一放开他就要更加悲愤地跳下去。
……
马上，她就感觉身上一轻。
楚恒已经迅速爬了起来，转头，这才看清是她——白皙干净的脸上迅速出现一大片红晕，似是极其恼怒，眉头锁得极紧。
“你！”
黄怀予也坐起来，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她抢在楚恒前面说：“冷静。”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们相遇就是缘分。”
“先去吃一顿好的，再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世界末日的，所有事都等明天再说。”
“人生不会完蛋的，你有无数种活法。”
……
楚恒喘着气，桃花眼瞪得极大，耳根都变红，却慢慢听着她一连串不快不慢的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似乎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出现一丝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的无奈。
他有些疲惫地说：
“你先放开我。”
黄怀予抓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你先跟我回去。”
……
楚恒看她一眼，似是无可奈何，这才指着小道下面的斜坡。
“你先放开我，让我站起来，然后我给你看下面是什么。”
？
……这还是她碰见他以来，听见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黄怀予半信半疑皱皱鼻子，慢慢松开他的衣服。
——好好的卫衣，下摆已经皱成了一团咸菜。
他站起来，黄怀予也跟着站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一看。
——只见一只小小的黄狗，正趴在近乎90度的陡峭堤岸上，距离湖边只有十几厘米。
它腿不停地蹬着，瘦弱的腿在寒风中颤抖着，却怎么也爬不上来，正露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俩。
……
黄怀予呆了。
原来，是为了把那只狗给弄上来啊。
……
“哈哈哈。”
“你可真有爱心。”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
楚恒没说话，马上就走上前几步，准备再次下去。
“哎哎哎！”
“这坡这么陡，你摔下去怎么办？”
“那只狗四条腿都爬不上来，你只有两只腿。”
“……”楚恒顿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别的工具，如果人不下去，就根本够不到它。”
说的也是。
黄怀予左右看看，三秒之内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说：
“我下去。”
……
楚恒皱皱眉。
“你下去和我下去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黄怀予不满地说，“起码我体重比你轻吧，爬上来也更容易。”
决定了要下去，黄怀予就立刻开始做准备。
此时她已经摘下了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垫在地上。
又拉开了棉袄拉链，伸手到最里面那个口袋摸索半天，最后掏出来一个红包，扔在地上。
然后又把裤兜里的手机也掏出来，往地上轻轻一扔。
“你帮我看着。”
“免得我掉进湖里，红包也没了。”
“那比跳湖还惨。”
说完，她就撸起袖子，蹲下去就往下探。
——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个人，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黄怀予回过头，看见楚恒正有点别扭地拉着自己的一点点衣服角，似乎是极其不习惯与人有物理接触。
他鼻头已经被冻得有点红，瞳孔漆黑如墨，一开口呼出几缕白气。
“我拉着你。”
？
“什么？”
黄怀予以为自己听错了，收回那只下去了一半的脚。
“你怎么拉我？”
“用手拉。”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刚刚在书店里碰了一下他手臂和袖子，他那差点跳开五米远的反应，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楚恒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行。”
黄怀予瞬间就同意了。
刚刚两个人都直接滚在一团了，放在《甄嬛传》里简直是孙答应和狂徒的场景，别说现在隔着衣服拉着手臂了。
“正好帮你脱脱敏。”
黄怀予把左手伸给他，满脸郑重其事：“你可得拉紧了。”
……
她看见，楚恒低头，垂下眼睫，似乎是在看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盯了两秒后，才慢慢抬起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手指收紧，指骨凸出，青筋若隐若现，传递着少年身上温热的体温。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嗯。”
……
黄怀予两只脚都已经站在了斜坡上，整个身体努力对抗着重力的方向，又往下走了几步，慢慢蹲下身，朝那只小狗伸出了右手。
她没有朝后看，因为她能感受到，右手小臂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莫名让人很安心。
那只小狗在寒风中已经瑟瑟发抖，尾巴已经垂到了湖面，睁着大大的眼睛，极是可怜。
黄怀予扯开嘴角，在冷风中，对那只小狗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其美好亲切的笑容。
“别怕啊宝宝。”
“我是来救你的。”
那只狗果然一动不动，乖乖地停在原地。
——她伸出右手，看准方向，立刻一个下蹲扯住狗的后颈，直接整个拎了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已经距离湖面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由左手和身后的楚恒拉着。
如果楚恒现在松手或者拉不动了，她会立刻整个人摔进冰冷的湖里。
……
黄怀予转身，拎着那只狗，把它举高放回了岸上。
小狗一落地，立刻甩起了尾巴，恢复精神转着圈跑起来。
“……”
但是黄怀予还没能松口气。
现在，她两只脚站在陡峭的斜坡上，岸路的高度已经到了她的脖子。
她抬起头，看见上方的楚恒。
——他已经摘了帽子，一头金发极其耀眼，背着光站着，身后被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黄怀予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她能看见那只白皙的、指骨凸出的手，正在紧紧地、用力地、坚定地，拉着自己的左手小臂。
……
她心一跳，微微愣住了。
……
随后，缓缓转了一下手腕，反手也握住了少年肌肉勃发的小臂。
两只手像榫卯结构，像分不开的结，缠在一起。
……
整个被拉上来的过程并不怎么复杂。
黄怀予弯腰，一样一样捡着地上的手机和红包，又拿出一包湿纸巾，递给楚恒。
收到他给过来的眼神询问，她说：
“擦擦手。”
“你不是不想碰到别人吗？”
“怕你觉得不自在。”
他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两人刚刚拉了手的事。
“……”
“不用了。”
他微微扭过头，胸膛起伏，过了几秒后才毫无感情地说道：
“那我应该回去洗个澡，反正全身都碰过了。”
……
黄怀予一怔，开始哈哈哈地狂笑。
“……”楚恒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才往前走了几步，脚边就被一样东西绊住。
——低头，那只小黄狗正用力地晃着尾巴，狠狠地蹭着他的裤腿。
黄怀予生气大喊：
“狗！”
“救你上来的可是我！”
“你冲他摇什么尾巴！”
小狗像是能听懂，立刻掉转头跑到她旁边，坐下来咧开嘴，冲着她吐舌头。
“这才对嘛。”
黄怀予这才满意了，蹲下来，两只手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
“给你取个名字吧。”
她抬起头：“楚恒，你有什么想法？”
那人独自一人站在前方，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沉默半晌才说：
“没有。”
“那叫小楚吧。”
“？”
黄怀予一下子收到前面男人传来的恼怒视线，仰起脖子喊道：
“你看什么！”
“我说的是楚门的楚！”
“不是楚恒的楚。”
“它是楚门的狗，在楚门的望湖边被看到的，叫小楚怎么啦？”
小狗叫了两声，像是很开心。
黄怀予也很开心：“那就这么定了。”
楚恒：？
“说清楚就好，我们大家只是避免误会，双方互相澄清就好，哈哈哈。”
“我们这是二手书店，本来就是微薄利润，不得不小心点啊。”
“您多担待啊！”
“感谢理解啊！”
“下次再来啊！”
“楚门欢迎你！”
……
李鸣月一路弯腰俯身送楚恒出了门，点头哈腰地笑着。
……
“就为了这事！睡到一半把我叫起来！”
她转身，冲着黄怀予一通大骂。
“你知道外面多冷吗？我一路赶过来，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黄怀予关上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又把刚刚给楚恒倒的那杯酸奶拿过来全部喝完了。
“你不怪我误会客人？”
“……这倒没事。”
李鸣月关上店门。
“这也不叫误会，你也没污蔑他，只是双方互相提供一下证据而已。就算他拿瓶水去逛超市也是得说清楚的。”
“我说的是，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叫我？”
“那本书就那么薄，二手就几块钱，就算他拿了店里的书那就拿了呗！大过年的，算我请他了。”
“大老远把我叫过来，睡得正香呢……”她打个哈欠。
黄怀予从兜里拿出那个中午从刘远那里拿的红包，抽出一张红票子给她。
“格局真大。那作为补偿，给你个红包。过年好。”
“……”
李鸣月懵逼地看看她递过来的钞票，一下子气笑了，用楚门话骂道：
“你这死细裸，你比我小这么多，还给我红包，你骂我呢？！”
她脸色极不好看地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下一秒黄怀予怀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八百块，压岁钱！拿去吃零食！”
她眯着眼，拍拍黄怀予的头。
“今年高考，给小姨考个市状元回来。”
*
黄怀予怀揣巨款，蹦蹦跳跳走在楚门的街道上。
这里是楚门的市中心，市中心绕湖而建，风景优美。
湖边矗立着一块大石头，用红色书法字写着“望湖”两个字。
望湖边有很多人行步道，种着一排柳树，空气清新凛冽，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湖边小道上，小道靠湖边并无围栏，是一道较为陡峭的水泥斜坡。
……
她走在小道上，缩在围巾里，呼出丝丝白雾，寻思着等会回家时先吃珍珠丸子还是粉蒸排骨。
还没等咽下口水，她就看见前方不远处，小道边，有一个极其熟悉的深色身影。
……
他正面面对着湖，一个人站在最边缘处，一直盯着下面的湖面，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这样盯了多久。
——金毛石头哥？
这次真的成石头了，一动不动，看啥呢？
黄怀予往前走几步，越看越觉得楚恒的侧影萧索无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像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她还没走多远，突然就看到，楚恒动了。
他居然长腿一跨，跨下了小道，朝着湖边走下去，右脚已经踏上了陡峭的堤坝斜坡。
……
卧槽！
他这是要……
黄怀予浑身一震，立刻甩开双臂用跑体测八百米的速度飞快朝他冲过去。
□□米的距离，黄怀予几秒钟就已经跑到，却看见楚恒两只腿都已经离开了小道，整个人都踩在了极其陡的堤坝边缘，距离湖面只有一米不到的高度。
——黄怀予瞬间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手抓住他的衣服后摆，用力把他往后拖。
她力气极大，又经常运动，从小到大班里所有人都来找她拧瓶盖开罐子。
楚恒很瘦，虽然穿的衣服厚但是也并不重，黄怀予咬牙使出吃奶的劲，把他整个人朝后方斜上面拖。
——两个人纠缠挣扎在一起，躺在地上，像两块麻花，像两根油条。
黄怀予紧紧抱住楚恒的胸的时候，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老哥，这下你嫌脏也来不及了。
宁愿让你恶心死，也不能让你跳湖死。
……
黄怀予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跟楚恒缠缠绵绵两只蝴蝶翩翩飞，终于把他从后面抱上了小道。
确认他整个人已经大部分都躺在了陆地上，这才稍微放开他，喘得像冬天跑八百米，整个人被他压在地上，像一只搁浅的鱼。
但是，黄怀予脱力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生怕一放开他就要更加悲愤地跳下去。
……
马上，她就感觉身上一轻。
楚恒已经迅速爬了起来，转头，这才看清是她——白皙干净的脸上迅速出现一大片红晕，似是极其恼怒，眉头锁得极紧。
“你！”
黄怀予也坐起来，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她抢在楚恒前面说：“冷静。”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们相遇就是缘分。”
“先去吃一顿好的，再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世界末日的，所有事都等明天再说。”
“人生不会完蛋的，你有无数种活法。”
……
楚恒喘着气，桃花眼瞪得极大，耳根都变红，却慢慢听着她一连串不快不慢的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似乎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出现一丝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的无奈。
他有些疲惫地说：
“你先放开我。”
黄怀予抓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你先跟我回去。”
……
楚恒看她一眼，似是无可奈何，这才指着小道下面的斜坡。
“你先放开我，让我站起来，然后我给你看下面是什么。”
？
……这还是她碰见他以来，听见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黄怀予半信半疑皱皱鼻子，慢慢松开他的衣服。
——好好的卫衣，下摆已经皱成了一团咸菜。
他站起来，黄怀予也跟着站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一看。
——只见一只小小的黄狗，正趴在近乎90度的陡峭堤岸上，距离湖边只有十几厘米。
它腿不停地蹬着，瘦弱的腿在寒风中颤抖着，却怎么也爬不上来，正露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俩。
……
黄怀予呆了。
原来，是为了把那只狗给弄上来啊。
……
“哈哈哈。”
“你可真有爱心。”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
楚恒没说话，马上就走上前几步，准备再次下去。
“哎哎哎！”
“这坡这么陡，你摔下去怎么办？”
“那只狗四条腿都爬不上来，你只有两只腿。”
“……”楚恒顿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别的工具，如果人不下去，就根本够不到它。”
说的也是。
黄怀予左右看看，三秒之内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说：
“我下去。”
……
楚恒皱皱眉。
“你下去和我下去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黄怀予不满地说，“起码我体重比你轻吧，爬上来也更容易。”
决定了要下去，黄怀予就立刻开始做准备。
此时她已经摘下了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垫在地上。
又拉开了棉袄拉链，伸手到最里面那个口袋摸索半天，最后掏出来一个红包，扔在地上。
然后又把裤兜里的手机也掏出来，往地上轻轻一扔。
“你帮我看着。”
“免得我掉进湖里，红包也没了。”
“那比跳湖还惨。”
说完，她就撸起袖子，蹲下去就往下探。
——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个人，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黄怀予回过头，看见楚恒正有点别扭地拉着自己的一点点衣服角，似乎是极其不习惯与人有物理接触。
他鼻头已经被冻得有点红，瞳孔漆黑如墨，一开口呼出几缕白气。
“我拉着你。”
？
“什么？”
黄怀予以为自己听错了，收回那只下去了一半的脚。
“你怎么拉我？”
“用手拉。”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刚刚在书店里碰了一下他手臂和袖子，他那差点跳开五米远的反应，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楚恒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行。”
黄怀予瞬间就同意了。
刚刚两个人都直接滚在一团了，放在《甄嬛传》里简直是孙答应和狂徒的场景，别说现在隔着衣服拉着手臂了。
“正好帮你脱脱敏。”
黄怀予把左手伸给他，满脸郑重其事：“你可得拉紧了。”
……
她看见，楚恒低头，垂下眼睫，似乎是在看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盯了两秒后，才慢慢抬起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手指收紧，指骨凸出，青筋若隐若现，传递着少年身上温热的体温。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嗯。”
……
黄怀予两只脚都已经站在了斜坡上，整个身体努力对抗着重力的方向，又往下走了几步，慢慢蹲下身，朝那只小狗伸出了右手。
她没有朝后看，因为她能感受到，右手小臂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莫名让人很安心。
那只小狗在寒风中已经瑟瑟发抖，尾巴已经垂到了湖面，睁着大大的眼睛，极是可怜。
黄怀予扯开嘴角，在冷风中，对那只小狗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其美好亲切的笑容。
“别怕啊宝宝。”
“我是来救你的。”
那只狗果然一动不动，乖乖地停在原地。
——她伸出右手，看准方向，立刻一个下蹲扯住狗的后颈，直接整个拎了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已经距离湖面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由左手和身后的楚恒拉着。
如果楚恒现在松手或者拉不动了，她会立刻整个人摔进冰冷的湖里。
……
黄怀予转身，拎着那只狗，把它举高放回了岸上。
小狗一落地，立刻甩起了尾巴，恢复精神转着圈跑起来。
“……”
但是黄怀予还没能松口气。
现在，她两只脚站在陡峭的斜坡上，岸路的高度已经到了她的脖子。
她抬起头，看见上方的楚恒。
——他已经摘了帽子，一头金发极其耀眼，背着光站着，身后被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黄怀予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她能看见那只白皙的、指骨凸出的手，正在紧紧地、用力地、坚定地，拉着自己的左手小臂。
……
她心一跳，微微愣住了。
……
随后，缓缓转了一下手腕，反手也握住了少年肌肉勃发的小臂。
两只手像榫卯结构，像分不开的结，缠在一起。
……
整个被拉上来的过程并不怎么复杂。
黄怀予弯腰，一样一样捡着地上的手机和红包，又拿出一包湿纸巾，递给楚恒。
收到他给过来的眼神询问，她说：
“擦擦手。”
“你不是不想碰到别人吗？”
“怕你觉得不自在。”
他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两人刚刚拉了手的事。
“……”
“不用了。”
他微微扭过头，胸膛起伏，过了几秒后才毫无感情地说道：
“那我应该回去洗个澡，反正全身都碰过了。”
……
黄怀予一怔，开始哈哈哈地狂笑。
“……”楚恒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才往前走了几步，脚边就被一样东西绊住。
——低头，那只小黄狗正用力地晃着尾巴，狠狠地蹭着他的裤腿。
黄怀予生气大喊：
“狗！”
“救你上来的可是我！”
“你冲他摇什么尾巴！”
小狗像是能听懂，立刻掉转头跑到她旁边，坐下来咧开嘴，冲着她吐舌头。
“这才对嘛。”
黄怀予这才满意了，蹲下来，两只手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
“给你取个名字吧。”
她抬起头：“楚恒，你有什么想法？”
那人独自一人站在前方，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沉默半晌才说：
“没有。”
“那叫小楚吧。”
“？”
黄怀予一下子收到前面男人传来的恼怒视线，仰起脖子喊道：
“你看什么！”
“我说的是楚门的楚！”
“不是楚恒的楚。”
“它是楚门的狗，在楚门的望湖边被看到的，叫小楚怎么啦？”
小狗叫了两声，像是很开心。
黄怀予也很开心：“那就这么定了。”
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