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得远远的，还拍了一下刚刚混乱中黄怀予不小心抓到的袖子，像是拍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黄怀予还剩下半句的道歉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立刻就一股无名火起。
她也一个骨碌爬起来。
站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跟他对视。
“不好意思，没看见，撞到你了。”
“但是这里不能坐着。”
……
话说完，却只见那人平静地移开目光，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顺着书架往前走了几步，又坐了下来。
？
黄怀予皱了皱眉，又说了一遍：
“这里不能坐。门外有一家咖啡店有座位，你可以去那里坐。”
……
他依然没动，静静地坐着，像一块石头。
……
“……”黄怀予为了确保他不是聋哑人，还走上前去蹲下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们店不能坐在地上，会影响到其他客人找书。”
“所以不好意思，您可以去门外的咖啡店坐着。”
“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也可以给您一个凳子在店门口坐一会……”
她极其敬业地帮李鸣月当着代理店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店规。
——却见那人垂着头，金发垂在深邃的眉眼处，鼻梁高挺，抿着唇，一直不看她，像是完全没听到。
直到说到最后，他似乎才不胜其扰，看也没看她就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还剩一大半话没说出来，黄怀予皱眉看着那块石头的背影，在心里大骂特骂。
操，最烦装逼的人！
赐封号为金毛石头哥，拖下去赏一丈红。
……
“老板！有人吗？”
“拿一本数学五三！”
门口传来客人的叫声，黄怀予最后瞪了金毛石头哥的背影一眼，就转身去了门口：“来了！”
……
客人付完钱走了。
大年二十九没什么生意，明天就过年了，街上店铺大部分都关了，楚门冬天冷得要死，到处都是红色的中国结和红灯笼。
黄怀予坐在门口李鸣月那张椅子上，腿叉开放在桌子上。
右手手边已经嗑了一大堆瓜子皮，左手边电脑放着音乐，她哼着歌磕着瓜子，一副马尔代夫度假景象。
……
可是还没等她享受一会，余光就立刻扫到一个熟悉的深色身影。
那人戴着帽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从某一排书架后面走出来，两条长腿走得飞快，一下子就走过桌子面前，马上就要推开门出去。
？
金毛石头哥居然还没走？
黄怀予一震，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立刻眼尖地发现那人怀里还夹着一本书。
“哎哎哎！”
“你还没给钱呢！”
……
那人顿了一下，总算是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转过身，看她。
黄怀予笑得和蔼。
“帅哥，我帮你结账。”
那人冷冷看她一眼，半晌，才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是我的书。”
……
声音低沉，好听，只是冷冰冰，比楚门外面呼啸的风还冷。
……
黄怀予一愣。
“你的书？”
“你带着一本自己的书来书店？”
……
他抬眸。
“不可以吗？”
……
黄怀予笑了。
金哥，你这零元购的理由也是够烂的。
她极其专业地扬起微笑：“您怎么证明这是您的书呢？”
……
他又看黄怀予一眼，似乎是有点生气，朝她走过来，把怀里的书随便翻开一面给她看。
——黄怀予扫了一眼，上面用黑笔在某些片段下面画了几条线，有一些勾画痕迹，还有一些字迹。
“这是我画的。”
……
嗯，看上去证据很充分，似乎确实可以证明这是他的书。
只可惜……
黄怀予露出一个遗憾的微笑。
“我们店是二手书店，店里所有的书，全部都有勾画痕迹。”
“……”
那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更生气了，眼神更加冷，拿起书就准备离开。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你去哪啊？”
黄怀予脸色一变，立刻眼疾手快扯住他的手臂。
——在那一瞬间，她立刻想到了刚刚他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碰到自己的情景，马上就想收回手。
可是已经晚了。
金毛石头哥条件反射般用力抽出了手臂，瞬间后退好几步，迅速和黄怀予拉住了一个两米的安全距离，满脸愠怒地看着她。
“……”
操！
你装什么啊！
黄怀予这时也火了。
她表情阴沉地从桌子里绕出来，走到大门口，直接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你……”
金毛石头哥似乎也被她落锁的行为弄得有点震惊，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你什么你！”
黄怀予转身看他，没好气地大吼。
“你有没有礼貌啊！”
“就你干净，别人都脏？你这么爱干净你坐地上干嘛？”
“跟你讲话还不理不睬的，你就算装聋哑人你坐公交车也得给钱！”
——“白长这么一张帅脸了！”
……
她吼完，整个空气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金毛石头哥上一秒还恼怒的脸却突然僵住，愣了两三秒，没开口，似乎是被黄怀予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句话弄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
黄怀予喘着气抱胸，扬起脸毫不示弱。
“你看什么看？”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早就报警了！”
男人：“……”
……
黄怀予指着桌上的电脑。
“我们这里有监控的。”
“是不是你的书，看一眼监控就知道了。”
*
书店外寒风肆虐，书店里空调呼呼地吹，吹出一屋子干燥温暖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黄怀予靠在椅子上，磕着瓜子，摇头晃脑地听着歌。
她的手肘放在桌子上，手肘和桌子之间，还紧紧压着一本书。
……而金毛石头哥，就站在一旁，脸色十分不好看，垂着睫毛，盯着她手肘下压着的那本书。
“……”
那人身材高挑，高高瘦瘦的，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压迫感极强。
黄怀予看他一眼。
“监控呢，必须得等到老板回来才能看。”
“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在她来之前，这本书我们都说不清楚是谁的，那只能先放着。”
“你放心，如果证明是你的书，那你等会就可以拿走。”
她说完，还很好心地从下面抽了个凳子，不计前嫌地放他面前。
“帅哥，坐会吧。”
……
那人似乎是被她弄得没办法，终于还是无奈地沉默着坐了下来。
黄怀予十分自来熟地搭话：
“喝不喝茶？”
“……”那人看她一眼，没说话。
“吃不吃瓜子？奶油味的。”
“……”
“听歌吗？”她在电脑上点了几下，“你是帝都人吧？给你来一首《帝都欢迎你》。”
——金毛石头哥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有些意外地扫过来，半晌才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帝都人？”
……
“听你口音就知道了。”
“你来楚门探亲的？”
金毛石头哥沉默几秒，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回答道：“不是。”
“算是……旅游。”
“旅游？”
黄怀予感到奇怪：“明天大年三十了，你一个人来楚门旅游？”
“够孤独的啊。”
她越说越生出一点同情，起身给他倒了杯酸奶，又给他分了一点瓜子在他面前，颇有一点圣诞节的时候接济一下卖火柴的小女孩既视感。
“……”那人看着面前瞬间多起来的食物，没动。
她坐了回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开始随便瞎聊。
“金哥你是干什么的啊？”
“？”他难得出现一点懵。
“哦，对不起。”黄怀予话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封号，心虚笑笑，立马开始恭维，“帅哥你是网红吗？”
他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睫毛颤抖两下，摇头，简短地说：
“唱歌的。”
“唱歌的？！”
黄怀予一惊。
“明星啊？！”
她立刻毕恭毕敬地坐直身体，仔细去看了一下他的脸——发现自己完全没印象。
又看了看他那一头金发，确实很少见，应该确实很大可能是明星。
“妈呀，李鸣月的破书店居然有一天能进来明星……蓬荜生辉啊！”
“你叫什么？能跟你合影吗？”
黄怀予立刻低头，去口袋里摸手机。
——下一秒，大门就被猛然打开，一个裹着巨厚的羽绒服、活活像一只熊的红色长发女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有人偷书要调监控？”
“……”黄怀予立刻站起来，无奈地说，“我什么时候说是偷书了……你睡迷糊了听岔了吧。”
“那是怎么回事？！”
她中气十足地大吼。
……
几分钟后，李鸣月终于听明白了，把身上的羽绒服甩到一边，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那男人。
“你说这是你的书？”
“什么书啊？”
——那人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地说：
“《大都市与精神生活》。”
！
黄怀予愣怔两秒。
然后低头，看着面前桌上刚刚被压着的那本书，抬起手，慢慢把它翻过来。
——“《大都市与精神生活》”。
——“齐美尔著”。
翻开扉页，上面用黑笔写了两个字，字迹飘逸，带着笔锋。
“楚恒”。
“……”黄怀予还剩下半句的道歉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立刻就一股无名火起。
她也一个骨碌爬起来。
站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跟他对视。
“不好意思，没看见，撞到你了。”
“但是这里不能坐着。”
……
话说完，却只见那人平静地移开目光，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顺着书架往前走了几步，又坐了下来。
？
黄怀予皱了皱眉，又说了一遍：
“这里不能坐。门外有一家咖啡店有座位，你可以去那里坐。”
……
他依然没动，静静地坐着，像一块石头。
……
“……”黄怀予为了确保他不是聋哑人，还走上前去蹲下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们店不能坐在地上，会影响到其他客人找书。”
“所以不好意思，您可以去门外的咖啡店坐着。”
“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也可以给您一个凳子在店门口坐一会……”
她极其敬业地帮李鸣月当着代理店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店规。
——却见那人垂着头，金发垂在深邃的眉眼处，鼻梁高挺，抿着唇，一直不看她，像是完全没听到。
直到说到最后，他似乎才不胜其扰，看也没看她就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还剩一大半话没说出来，黄怀予皱眉看着那块石头的背影，在心里大骂特骂。
操，最烦装逼的人！
赐封号为金毛石头哥，拖下去赏一丈红。
……
“老板！有人吗？”
“拿一本数学五三！”
门口传来客人的叫声，黄怀予最后瞪了金毛石头哥的背影一眼，就转身去了门口：“来了！”
……
客人付完钱走了。
大年二十九没什么生意，明天就过年了，街上店铺大部分都关了，楚门冬天冷得要死，到处都是红色的中国结和红灯笼。
黄怀予坐在门口李鸣月那张椅子上，腿叉开放在桌子上。
右手手边已经嗑了一大堆瓜子皮，左手边电脑放着音乐，她哼着歌磕着瓜子，一副马尔代夫度假景象。
……
可是还没等她享受一会，余光就立刻扫到一个熟悉的深色身影。
那人戴着帽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从某一排书架后面走出来，两条长腿走得飞快，一下子就走过桌子面前，马上就要推开门出去。
？
金毛石头哥居然还没走？
黄怀予一震，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立刻眼尖地发现那人怀里还夹着一本书。
“哎哎哎！”
“你还没给钱呢！”
……
那人顿了一下，总算是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转过身，看她。
黄怀予笑得和蔼。
“帅哥，我帮你结账。”
那人冷冷看她一眼，半晌，才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是我的书。”
……
声音低沉，好听，只是冷冰冰，比楚门外面呼啸的风还冷。
……
黄怀予一愣。
“你的书？”
“你带着一本自己的书来书店？”
……
他抬眸。
“不可以吗？”
……
黄怀予笑了。
金哥，你这零元购的理由也是够烂的。
她极其专业地扬起微笑：“您怎么证明这是您的书呢？”
……
他又看黄怀予一眼，似乎是有点生气，朝她走过来，把怀里的书随便翻开一面给她看。
——黄怀予扫了一眼，上面用黑笔在某些片段下面画了几条线，有一些勾画痕迹，还有一些字迹。
“这是我画的。”
……
嗯，看上去证据很充分，似乎确实可以证明这是他的书。
只可惜……
黄怀予露出一个遗憾的微笑。
“我们店是二手书店，店里所有的书，全部都有勾画痕迹。”
“……”
那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更生气了，眼神更加冷，拿起书就准备离开。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你去哪啊？”
黄怀予脸色一变，立刻眼疾手快扯住他的手臂。
——在那一瞬间，她立刻想到了刚刚他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碰到自己的情景，马上就想收回手。
可是已经晚了。
金毛石头哥条件反射般用力抽出了手臂，瞬间后退好几步，迅速和黄怀予拉住了一个两米的安全距离，满脸愠怒地看着她。
“……”
操！
你装什么啊！
黄怀予这时也火了。
她表情阴沉地从桌子里绕出来，走到大门口，直接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你……”
金毛石头哥似乎也被她落锁的行为弄得有点震惊，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你什么你！”
黄怀予转身看他，没好气地大吼。
“你有没有礼貌啊！”
“就你干净，别人都脏？你这么爱干净你坐地上干嘛？”
“跟你讲话还不理不睬的，你就算装聋哑人你坐公交车也得给钱！”
——“白长这么一张帅脸了！”
……
她吼完，整个空气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金毛石头哥上一秒还恼怒的脸却突然僵住，愣了两三秒，没开口，似乎是被黄怀予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句话弄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
黄怀予喘着气抱胸，扬起脸毫不示弱。
“你看什么看？”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早就报警了！”
男人：“……”
……
黄怀予指着桌上的电脑。
“我们这里有监控的。”
“是不是你的书，看一眼监控就知道了。”
*
书店外寒风肆虐，书店里空调呼呼地吹，吹出一屋子干燥温暖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黄怀予靠在椅子上，磕着瓜子，摇头晃脑地听着歌。
她的手肘放在桌子上，手肘和桌子之间，还紧紧压着一本书。
……而金毛石头哥，就站在一旁，脸色十分不好看，垂着睫毛，盯着她手肘下压着的那本书。
“……”
那人身材高挑，高高瘦瘦的，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压迫感极强。
黄怀予看他一眼。
“监控呢，必须得等到老板回来才能看。”
“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在她来之前，这本书我们都说不清楚是谁的，那只能先放着。”
“你放心，如果证明是你的书，那你等会就可以拿走。”
她说完，还很好心地从下面抽了个凳子，不计前嫌地放他面前。
“帅哥，坐会吧。”
……
那人似乎是被她弄得没办法，终于还是无奈地沉默着坐了下来。
黄怀予十分自来熟地搭话：
“喝不喝茶？”
“……”那人看她一眼，没说话。
“吃不吃瓜子？奶油味的。”
“……”
“听歌吗？”她在电脑上点了几下，“你是帝都人吧？给你来一首《帝都欢迎你》。”
——金毛石头哥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有些意外地扫过来，半晌才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帝都人？”
……
“听你口音就知道了。”
“你来楚门探亲的？”
金毛石头哥沉默几秒，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回答道：“不是。”
“算是……旅游。”
“旅游？”
黄怀予感到奇怪：“明天大年三十了，你一个人来楚门旅游？”
“够孤独的啊。”
她越说越生出一点同情，起身给他倒了杯酸奶，又给他分了一点瓜子在他面前，颇有一点圣诞节的时候接济一下卖火柴的小女孩既视感。
“……”那人看着面前瞬间多起来的食物，没动。
她坐了回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开始随便瞎聊。
“金哥你是干什么的啊？”
“？”他难得出现一点懵。
“哦，对不起。”黄怀予话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封号，心虚笑笑，立马开始恭维，“帅哥你是网红吗？”
他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睫毛颤抖两下，摇头，简短地说：
“唱歌的。”
“唱歌的？！”
黄怀予一惊。
“明星啊？！”
她立刻毕恭毕敬地坐直身体，仔细去看了一下他的脸——发现自己完全没印象。
又看了看他那一头金发，确实很少见，应该确实很大可能是明星。
“妈呀，李鸣月的破书店居然有一天能进来明星……蓬荜生辉啊！”
“你叫什么？能跟你合影吗？”
黄怀予立刻低头，去口袋里摸手机。
——下一秒，大门就被猛然打开，一个裹着巨厚的羽绒服、活活像一只熊的红色长发女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有人偷书要调监控？”
“……”黄怀予立刻站起来，无奈地说，“我什么时候说是偷书了……你睡迷糊了听岔了吧。”
“那是怎么回事？！”
她中气十足地大吼。
……
几分钟后，李鸣月终于听明白了，把身上的羽绒服甩到一边，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那男人。
“你说这是你的书？”
“什么书啊？”
——那人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地说：
“《大都市与精神生活》。”
！
黄怀予愣怔两秒。
然后低头，看着面前桌上刚刚被压着的那本书，抬起手，慢慢把它翻过来。
——“《大都市与精神生活》”。
——“齐美尔著”。
翻开扉页，上面用黑笔写了两个字，字迹飘逸，带着笔锋。
“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