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老小区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窗口还亮着微弱的光。

    窗缝里溢出咖啡的香气,屋子里的人却已经半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垂下的手里,一支手绘笔要掉不掉地挂着,旁边的手机里还放着木柴燃烧的白噪音。

    “噼啪。”

    突兀的燃烧声吵醒了岁年,她闭着眼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噼噼啪啪。”

    这次新换的白噪音倒是很真实,岁年闭着眼睛想。虽然有点吵,但是听着这个燃烧的声音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好像真的在烤火一样。

    “唳——”

    喂!过分了吧!

    岁年唰地坐起来,眯着眼睛就去摸手机。手机没摸到,抬起的手却滞住了,眯缝的眼睛也瞪大开来。

    黑沉的夜幕肆意铺开一片火红,炽烈的火焰在天边翻腾,不停有火星落下来,鼻尖嗅到的都是燃烧的气味,热浪随着火星直冲向岁年的脸。

    一片火星正向岁年落下来,细看却发现是一片火红色的羽毛,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打着旋儿迎面而来。

    几秒钟前还在睡眠中的大脑像老旧风扇一样咔啦咔啦转起来,费力地试图思考是否需要躲开这一片马上就要烧掉她眉毛的羽毛。还没等她思考完,那片火羽在她眼前倏然炸开,散成一片细小的火星,然后化成了一片灰烬,被热浪卷起,落在了她还保持着伸出动作的手上。

    岁年松了一口气,虽然脑子和身体都已经宕机,但是自己没有被烧掉眉毛,还好还好……

    不对!好什么好!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时间没有随着岁年卡住的脑子一起停滞,天上的火还在烧,火焰裹挟着一只火红色的巨鸟迅速地向远方退去,仔细一看,原来是正在被一个飘忽的白影追着打,时不时还发出一声凄厉的鸟鸣,刚刚吵醒了在房顶上睡着的岁年的,正是它的哀嚎。

    地上却是另一副光景。岁年脚下这房子似乎是建在一座山顶上,山中是夜色浓郁的树林,其间掩映着层层叠叠的屋顶。借着天上的火光,隐隐能看到周围也有几座山峰,山与山之间缠绕着些许翻腾的雾气。一切都是一个夜晚该有的样子,万籁俱寂,似乎都在酣眠之中。

    岁年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一眼林山雾海,又抬头看了一眼烈火漫天,迟钝地发出灵魂拷问:

    我是谁,我在哪?

    岁年表情空白地仰头望着天边令人费解的火焰,正见那白影正从头顶掠过,驱逐着着燃烧的巨鸟。对方似乎是余光扫到了房顶上有个人影,向下一瞥,与岁年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似乎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跳动的火光中,像融化的宝石,熠熠生辉又波光粼粼。岁年眼前一亮,努力越过他层层飘飞的衣摆和发丝,想仔细看看这双眼睛的主人长得什么模样。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岁年感到脑海里骇然腾起一股暴戾之气,夹杂着刻骨的仇恨,浓烈得仿佛要吞噬了她。

    她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本能已经惊得她汗毛根根直立,巨大的惊惧仿佛擭住了她的灵魂。岁年觉得自己肾上腺素一定在飙升,双腿都不禁微微在打颤。

    漫天火海中,视线交错而去,而这种仇恨也像来的时候一样,骤然消失。等她回过神时,天边只剩下一个飘忽的背影。

    岁年恍惚地收回自己僵在空中的手,捋了捋自己发麻的头皮,带着惊惧和困惑垂眼思考自己的处境,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身影似乎并没有之前从容。

    *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岁年确认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她不是在做梦的话。

    她老套地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在做梦。

    岁年想不明白,这种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而且会落到自己头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社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人生最大的目标也不过就是攒钱买房,然后赚够养老钱退休,每天过上侍弄花草猫狗双全的日子。

    可谁能想到她还没攒够一个卫生间,就穿了呢。

    手里的稿子天一亮就是死线了,结果在这火烧眉毛的当口,来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还差点遭受物理意义上的火烧眉毛。

    回想起刚才的大片现场,烧了半边天的火鸟和会飞的人,黑黢黢的深山老林,还有莫名其妙的仇恨,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宜居之地。

    岁年运了一口气,甩甩头,根据自己多年的小说经验,没准我这是系统文剧本?脑子里是不是应该有个系统?

    "喂。"岁年满怀希冀地在脑中召唤。

    大脑一片空白。

    好的,可能我是金手指空间文剧情。岁年满怀希冀地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行吧。反正这种不走运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自己还不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地挺过来了。

    没有就没有,换了个世界而已,既来之则安之,先观察一下再说。

    做好心理建设,岁年打起精神,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头上的灰,果然,自己也是古代的打扮。拍着拍着,岁年的表情迷幻了起来。

    她做梦一般,捏了捏自己头顶的东西,噫,这个手感,怎么这么熟悉,而且自己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被捏的感觉,看来不是假的。

    我头上有犄角?岁年唱了出来。

    不过这个手感……怎么那么像楼下的那只大橘?

    岁年表情空白,她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错,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是人。

    呸!不完全是人!

    问题不大,岁年安慰自己,是不是人重要吗?重要的是好不好看!

    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猫娘的脸,颜狗岁年嘴角噙着诡异的弧度,迈开腿想赶紧找个地方照照自己的盛世美颜,却忘了自己在房顶上,差点一脚迈下去。

    好在,虽然岁年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原主学过的技能还在,她摸出腰间挎着的木剑,身体自觉的踩上去飞了起来。

    新奇的体验让岁年又高兴起来,从稍微带着一点湿漉漉的焦糊味的云层中穿过时的那种畅快,让她兴奋得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麦吉克!”岁年踩着木剑振臂高呼。连飞机都没坐过的土包子,第一次体验在天空中飞翔的滋味,瞬间把所有的吐槽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

    挺好!能飞!

    脚下的木剑仿佛知悉主人的心意一样,自动向前飞着,直到岁年眼前出现了一片静谧的湖水,木剑开始降低高度,湖边的草尖轻轻掠过岁年的鞋尖和衣摆,带着一缕缕夜间的凉气。

    到了湖边,岁年从自动停下的木剑上跳下来,重新把剑挎回腰间,迫不及待地蹲下,想借湖水看看自己的脸。

    岁年脖子一伸,看着漆黑一片的湖面,才想起来这还是晚上,刚才天上的火光早就随着红色巨鸟飞远而消失了,头顶又恢复了沉沉的夜幕。看来得找个能照亮的东西,岁年想了想,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能装东西的包裹之类的。找了半天无果,眼睛盯上了自己手腕上的珠串,岁年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根据她看过的那么多玄幻小说来看,这个世界能飞,那储物空间的存在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盯着珠串看了一会儿,岁年想了想,尝试着像小说里那样,分出一缕神识,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该说不愧是天赋技能吗。

    使用神识的感觉很玄妙,仿佛自己可以用这一缕神识去“看”这个世界,而“看”到的世界与肉眼看到的又不完全一样,神识能“看”到湖底和草地都仿佛在轻轻地呼吸,在她的周围缓缓流动着一些令人舒爽的气流,岁年推测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而这些灵气也正在随着她的呼吸,丝丝缕缕地沁入她的体内。

    岁年玩心大起,用神识勾着灵气绕了几圈,看着自己搅出的小小漩涡哈哈大笑。

    听到自己在一片安静中突兀的笑声,岁年回过神,将神识探到了珠串上。这一探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戴的不是传说中的储物戒,而是一个珠串。

    这珠串里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单独的储物空间,每个储物空间都不尽相同,有的是装着符咒、玉简,有的是装着灵草、灵丹,有的是装着几个奇形怪状叫不上名字的东西,甚至有一个里边还养着一只小仓鼠,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居然还有能装活物的空间。

    岁年想了想,从一摞标注着烈火符的符咒里拈出了一张,打算用来照照明,就是不知道这个烈火符会不会烧得太厉害,不过想想自己在湖边,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岁年收回神识,举着烈火符再次低头看向湖面,无师自通地将烈火符扔到半空,打了一道灵气催发。

    手里的烈火符闪出了一蓬火苗,像是点燃了一根火柴,微微摇曳了几秒,“噗”地一声灭了,符纸和火光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岁年震惊,这叫“烈火”符?还没有刚才掉下来那片火星子烧得旺。

    不过虽然火光短暂,岁年还是看清了自己的脸。作为一个颜狗,她要公正地说,这张脸长得真的不错,圆圆的大眼睛,短脸尖下巴,翘鼻薄唇,颇为灵动。这张脸跟她自己很像,却又比自己可爱很多。更可爱的是,头顶上还支出来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分明是一对金棕色的猫耳,耳朵尖尖却又长着一绺略长的毛,跟普通的猫咪不完全一样。

    哦豁,我居然还有聪明毛。岁年对自己的颜值很是满意。不过……她动了动自己的猫耳,总感觉不太适应,可能这里的人都这样?

    她重新跳上了自己的木剑,向自己的住处飞去。

    明天观察观察这里其他人再说,她换了个姿势,坐在木剑上想,到时候再说耳朵的事。

    作为一个人类,耳朵长在头顶还真不太适应。岁年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但是手感是真不错,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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