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看着宋阮。
踢到就算了，那个脚还要动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要去看陈典？
谢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快要气笑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裤腿上现在肯定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印记。
有些洁癖的他坐在原地，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去拍裤腿的冲动。
踢到的是谢随。
宋阮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嗫嚅着想要道歉，可是在会议中，她到底只是鼓了鼓嘴，试图从神情中传达出自己的歉意。
谢随看着她圆嘟嘟的腮帮子，想着这大概就是孙威嘴里一直嚷嚷的可爱。
哪里可爱了。
谢随侧开头。
没眼光。
宋阮见他转过了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虽然他面无表情，莫名地，她好像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快。
她将双腿又往里收了些，紧紧地贴着椅腿。
目光落在宽大的桌面上，视线却不由地丈量了一下与对面的距离。
嚯，腿真长。
宋阮收回思绪重新投入会议的同时，还是不免在心里感叹，那么宽的会议桌，她居然能碰到他的腿。
会议高速地进行着。
临近十二点，终于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点商讨完，陈典刚要做结语，对面的蓝日生产一部领导杨成伟却突然开口道：“谢总，咱们的范围大概已经确定下来了。”
谢随点了下头，抱着臂等他的下文。
宋阮看向镜头，屏幕中的杨成伟笑得有些讨好。
杨成伟犹豫了下，继续道：“我想说……后期我们部门这个……”
谢随没等他说下去就转头吩咐道：“陈典，前期的技术协议，后面的蓝图设计等等，这些我不再赘述，所有的一切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进行。”
话音刚落。
杨成伟连带着对面的所有领导一个个的脸色瞬间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
陈典一怔，随即忙应下：“好的，谢总。”
宋阮努力地木着脸，不在镜头中漏出一丝表情，眼睁睁地看着镜头里的领导们好悬撑住了面上的表情。
过于猝不及防，杨成伟明明是请谢总给他们个便利，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打回来了。
都按照规章制度来？不对不对，这跟他的预期完全相反了。
他试图再次开口：“谢总，可我们刚……”
“好了！”宋阮看见蓝日的大领导王志刚喝住了杨成伟，他笑着劝道，“小杨，谢总说得对，咱们虽然是兄弟公司，但……到底也应该按照规章办事。”
哦~兄弟公司，到底也……绵里藏针、以退为进。
这里坐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话外之音。
会议的气氛转瞬之间就变得紧绷起来。
宋阮低着头，有些不敢抬头去看没有“兄弟情”的谢随的脸。
谢随没将王志刚的话放在眼里，他只是直视着桌子中央的镜头，对着对面的众人直截了当道：“这次的系统更换，本就在外面的市场价上面做了让步。如果觉得不够，还想着要方便，不如干脆别换系统了。”
“这……”王志刚笑呵呵地，没说那么点让步，就是外面的人来买百茂的系统、他们还还价也能还到，可他自知这场称不上谈判的谈判已经到此结束了。
只能将话往回拉，“谢总言重了。”
可是已经晚了。
谢随轻笑了声，嘲讽拉满：“毕竟每年那么点盈利，我看……也没什么必要。”
宋阮睁大了眼，这个是可以在这个场合说的话吗？
她用余光瞄了眼视频里其他人的脸色，额，大家的脸色真的遮掩不住了。
谢随没有停下，他松开手臂，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后面的运维，也不见得出得起。还不如就用现在的老系统糊弄着，蛮好的。”
出不起运维费……
蛮好的、蛮好的……
宋阮眨眨眼，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循环着这三个字，连带着他轻飘飘却讽刺得不行的语气。
蓝日的人不说话。
王志刚好像已经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宋阮盯着电脑屏幕不吱声。
她此刻才发现谢随的毒舌不只是针对她一个，就算前任助理干得不舒服，她到底没有见过。
现在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怼别人，心里居然达到了一瞬间的扭曲平衡。
她随即又在心里唾弃自己，这是什么受虐心理吗？
谢随仿佛没看见那些人的脸色一般，认真道：“运维费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考虑下。”
他挑了下眉，“或者后期你们自己运维，就省了。”
听上去是个好诚恳的提议，可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也太侮辱人了。
宋阮心想蓝日的人未必没有这个打算，毕竟就她看过的有关他们近期的资料，不难推断出他们现在是真的缺钱。
谢随只会比她更清楚蓝日的情况，他显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公事公办。
触及到视频中他锋利的眼神，明明知道他是在看王总他们，宋阮还是不免被吓住了，没敢动一下。
没有人回应谢随，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继续发挥。
“省了一大笔费用，是不是后面的成本分摊都轻松很多？”
会议室里谢随的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分外清晰，明明只是不轻不重的声音。
宋阮却觉得每一下都击打在别人心上，包括她。
“是不是表现很差，就可以不思进取、一直指望集团或者其他人帮扶？”
王志刚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可蓝日如今的处境却不容他有任何辩驳。
其他人也垂着头，一个个说不出的羞愤和……丧气。
宋阮很难不代入自己，他也是不满意自己的，是陈放帮她硬赖上的，也觉得面上烧的慌。
谢随的眸光一转，不懂对面的人脸红什么。
不过他的疑惑也只是转瞬即过。
谢随收回视线，听不懂？他就再讲一次。
他直接道：“我不是你们的老谢，没有和你们一起打拼过几十年的情谊。”
蓝日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谢随对他们的态度，他们以往也有听闻，但都没有今天这么清醒的认知。
谢随就差直言他对蓝日没有任何感情了。
旧日辉煌了几十年的大厂在此刻连尊严都在被践踏，蓝日的所有人此时面上均已是一片惨白。
“我只会公事公办，要想省钱，不如在你们的产品上面花点功夫，想想怎么让厂子起死回生。”
王志刚想说他们也没有死，只是在勉强维持着的状态罢了，不过他还是安静地做着哑巴。
“管理上的问题，后续我到了安徽再说。”
王志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黑黢黢的脸庞扯起一抹笑：“我们在这里恭候谢总。”
谢随抬眼，终于放过了他们。
“这次的会议就到这里，后续的细节你们跟陈典再继续商讨，散会。”
气氛像被人按下转换键。
众人很快就重新挂起笑脸。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跟谢随寒暄了几句，又跟陈典客气了两句。
最后说再见的时候连宋阮都没被漏过。
十二点十五，视频会议中人一个个退出去，终于只剩下了宋阮一个号还登着。
她这才点击结束会议的按钮。
“下次可以早点结束会议。”
谢随看着宋阮还没结束投屏显示在幕布上的电脑桌面，开口。
非得等别人都退出了再结束？磨磨蹭蹭的。
宋阮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讲话，心头一凛，忙抬头看向他：“好的，谢总。”
陈典看了一眼宋阮，默默地起身帮她拔下电脑充电器的插头。
宋阮又去叉掉共享桌面。
谢随依旧屏幕，没走。
“会议纪要？”
“对。”宋阮的鼠标顿在原地，没有立刻关掉。
她记的东西大咧咧地展示着。
谢随在看，她紧张到忐忑。
谢随大体扫了一眼，措辞勉强还行，只是……
他看向宋阮：“你觉得你需要整纪要？”
宋阮被他眼神锁在原地，抓着鼠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太懂他的意思。
她不用整会议纪要吗？她不是助理吗？
陈典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喊了声“谢总”，刚要插话就被谢随制止了。
谢随放下抬起的手，等着宋阮自己开口。
宋阮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不需要记纪要。”
她看着谢随，脑子突然在下一瞬清明了，对，她是总裁助理，谢随只是过来大体了解一下情况。
后面的会议估计他都不会再参加了。
这是陈典负责的项目。
宋阮在心中暗悔。
回想起自己巴巴地记了一上午，更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他面前蠢了那么久。
见她终于明白了，谢随才点明：“你只需要了解大体的情况，不需要将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那是项目组该做的事。”
“纪要，那是陈典他自己的事。他来不及的话，可以会后整理。”
陈典没再开口火上浇油。
宋阮其实没有要帮陈典记录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做了她觉得自己该做的事情，当然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她对上谢随的视线，眨了下眼，没有开口解释。
谢随看着她：“怎么，你要不要加入陈典的项目组？”
踢到就算了，那个脚还要动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要去看陈典？
谢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快要气笑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裤腿上现在肯定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印记。
有些洁癖的他坐在原地，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去拍裤腿的冲动。
踢到的是谢随。
宋阮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嗫嚅着想要道歉，可是在会议中，她到底只是鼓了鼓嘴，试图从神情中传达出自己的歉意。
谢随看着她圆嘟嘟的腮帮子，想着这大概就是孙威嘴里一直嚷嚷的可爱。
哪里可爱了。
谢随侧开头。
没眼光。
宋阮见他转过了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虽然他面无表情，莫名地，她好像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快。
她将双腿又往里收了些，紧紧地贴着椅腿。
目光落在宽大的桌面上，视线却不由地丈量了一下与对面的距离。
嚯，腿真长。
宋阮收回思绪重新投入会议的同时，还是不免在心里感叹，那么宽的会议桌，她居然能碰到他的腿。
会议高速地进行着。
临近十二点，终于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点商讨完，陈典刚要做结语，对面的蓝日生产一部领导杨成伟却突然开口道：“谢总，咱们的范围大概已经确定下来了。”
谢随点了下头，抱着臂等他的下文。
宋阮看向镜头，屏幕中的杨成伟笑得有些讨好。
杨成伟犹豫了下，继续道：“我想说……后期我们部门这个……”
谢随没等他说下去就转头吩咐道：“陈典，前期的技术协议，后面的蓝图设计等等，这些我不再赘述，所有的一切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进行。”
话音刚落。
杨成伟连带着对面的所有领导一个个的脸色瞬间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
陈典一怔，随即忙应下：“好的，谢总。”
宋阮努力地木着脸，不在镜头中漏出一丝表情，眼睁睁地看着镜头里的领导们好悬撑住了面上的表情。
过于猝不及防，杨成伟明明是请谢总给他们个便利，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打回来了。
都按照规章制度来？不对不对，这跟他的预期完全相反了。
他试图再次开口：“谢总，可我们刚……”
“好了！”宋阮看见蓝日的大领导王志刚喝住了杨成伟，他笑着劝道，“小杨，谢总说得对，咱们虽然是兄弟公司，但……到底也应该按照规章办事。”
哦~兄弟公司，到底也……绵里藏针、以退为进。
这里坐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话外之音。
会议的气氛转瞬之间就变得紧绷起来。
宋阮低着头，有些不敢抬头去看没有“兄弟情”的谢随的脸。
谢随没将王志刚的话放在眼里，他只是直视着桌子中央的镜头，对着对面的众人直截了当道：“这次的系统更换，本就在外面的市场价上面做了让步。如果觉得不够，还想着要方便，不如干脆别换系统了。”
“这……”王志刚笑呵呵地，没说那么点让步，就是外面的人来买百茂的系统、他们还还价也能还到，可他自知这场称不上谈判的谈判已经到此结束了。
只能将话往回拉，“谢总言重了。”
可是已经晚了。
谢随轻笑了声，嘲讽拉满：“毕竟每年那么点盈利，我看……也没什么必要。”
宋阮睁大了眼，这个是可以在这个场合说的话吗？
她用余光瞄了眼视频里其他人的脸色，额，大家的脸色真的遮掩不住了。
谢随没有停下，他松开手臂，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后面的运维，也不见得出得起。还不如就用现在的老系统糊弄着，蛮好的。”
出不起运维费……
蛮好的、蛮好的……
宋阮眨眨眼，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循环着这三个字，连带着他轻飘飘却讽刺得不行的语气。
蓝日的人不说话。
王志刚好像已经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宋阮盯着电脑屏幕不吱声。
她此刻才发现谢随的毒舌不只是针对她一个，就算前任助理干得不舒服，她到底没有见过。
现在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怼别人，心里居然达到了一瞬间的扭曲平衡。
她随即又在心里唾弃自己，这是什么受虐心理吗？
谢随仿佛没看见那些人的脸色一般，认真道：“运维费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考虑下。”
他挑了下眉，“或者后期你们自己运维，就省了。”
听上去是个好诚恳的提议，可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也太侮辱人了。
宋阮心想蓝日的人未必没有这个打算，毕竟就她看过的有关他们近期的资料，不难推断出他们现在是真的缺钱。
谢随只会比她更清楚蓝日的情况，他显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公事公办。
触及到视频中他锋利的眼神，明明知道他是在看王总他们，宋阮还是不免被吓住了，没敢动一下。
没有人回应谢随，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继续发挥。
“省了一大笔费用，是不是后面的成本分摊都轻松很多？”
会议室里谢随的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分外清晰，明明只是不轻不重的声音。
宋阮却觉得每一下都击打在别人心上，包括她。
“是不是表现很差，就可以不思进取、一直指望集团或者其他人帮扶？”
王志刚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可蓝日如今的处境却不容他有任何辩驳。
其他人也垂着头，一个个说不出的羞愤和……丧气。
宋阮很难不代入自己，他也是不满意自己的，是陈放帮她硬赖上的，也觉得面上烧的慌。
谢随的眸光一转，不懂对面的人脸红什么。
不过他的疑惑也只是转瞬即过。
谢随收回视线，听不懂？他就再讲一次。
他直接道：“我不是你们的老谢，没有和你们一起打拼过几十年的情谊。”
蓝日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谢随对他们的态度，他们以往也有听闻，但都没有今天这么清醒的认知。
谢随就差直言他对蓝日没有任何感情了。
旧日辉煌了几十年的大厂在此刻连尊严都在被践踏，蓝日的所有人此时面上均已是一片惨白。
“我只会公事公办，要想省钱，不如在你们的产品上面花点功夫，想想怎么让厂子起死回生。”
王志刚想说他们也没有死，只是在勉强维持着的状态罢了，不过他还是安静地做着哑巴。
“管理上的问题，后续我到了安徽再说。”
王志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黑黢黢的脸庞扯起一抹笑：“我们在这里恭候谢总。”
谢随抬眼，终于放过了他们。
“这次的会议就到这里，后续的细节你们跟陈典再继续商讨，散会。”
气氛像被人按下转换键。
众人很快就重新挂起笑脸。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跟谢随寒暄了几句，又跟陈典客气了两句。
最后说再见的时候连宋阮都没被漏过。
十二点十五，视频会议中人一个个退出去，终于只剩下了宋阮一个号还登着。
她这才点击结束会议的按钮。
“下次可以早点结束会议。”
谢随看着宋阮还没结束投屏显示在幕布上的电脑桌面，开口。
非得等别人都退出了再结束？磨磨蹭蹭的。
宋阮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讲话，心头一凛，忙抬头看向他：“好的，谢总。”
陈典看了一眼宋阮，默默地起身帮她拔下电脑充电器的插头。
宋阮又去叉掉共享桌面。
谢随依旧屏幕，没走。
“会议纪要？”
“对。”宋阮的鼠标顿在原地，没有立刻关掉。
她记的东西大咧咧地展示着。
谢随在看，她紧张到忐忑。
谢随大体扫了一眼，措辞勉强还行，只是……
他看向宋阮：“你觉得你需要整纪要？”
宋阮被他眼神锁在原地，抓着鼠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太懂他的意思。
她不用整会议纪要吗？她不是助理吗？
陈典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喊了声“谢总”，刚要插话就被谢随制止了。
谢随放下抬起的手，等着宋阮自己开口。
宋阮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不需要记纪要。”
她看着谢随，脑子突然在下一瞬清明了，对，她是总裁助理，谢随只是过来大体了解一下情况。
后面的会议估计他都不会再参加了。
这是陈典负责的项目。
宋阮在心中暗悔。
回想起自己巴巴地记了一上午，更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他面前蠢了那么久。
见她终于明白了，谢随才点明：“你只需要了解大体的情况，不需要将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那是项目组该做的事。”
“纪要，那是陈典他自己的事。他来不及的话，可以会后整理。”
陈典没再开口火上浇油。
宋阮其实没有要帮陈典记录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做了她觉得自己该做的事情，当然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她对上谢随的视线，眨了下眼，没有开口解释。
谢随看着她：“怎么，你要不要加入陈典的项目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