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秘似乎不忍看他们两个就这么僵持着,将礼物盒递了回来,不断用眼神暗示着她,再不收,就真的下不了台了。

    “谢谢。”白黎捧起盒子,心想再怎么样,也得把戏给演完,故作促狭地看了一眼覃聿淮,“就当作你的离婚礼物喽。”

    本以为他会捧场似的笑一笑,可这次,他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心里酸涩得难受,她终于偏过头,像找救星一样,很快找到肖启铭的眼睛:“吃完了?我们现在走?”

    “我随意。”肖启铭放下刀叉站起来,无所谓地对她笑笑。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快步离开餐厅,走出门口时才发现肖启铭还没跟上来,又走回去,看见他背对这边站着,于是喊了他一句“Allen”。

    “来了。”他转身向她跑来,雀跃的样子和这间高档庄严的餐厅毫不搭调。

    “你们说了什么?”坐上出租车了,她仍然对刚才的那一幕耿耿于怀。

    他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坐在那里,转头朝她笑:“男人之间的对话,你确定要知道?”她无语凝噎良久,终是摇了摇头:“算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已不重要。

    “好吧,我告诉你,”肖启铭最不希望让她不开心,连忙举手投降说,“我刚问覃总,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她神色一僵:“他怎么说?”肖启铭撇了撇嘴:“他说,和我没关系,这人脾气可真差,你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她听得不自觉嘴角上扬:“是啊,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肖启铭闻言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反应不及,没能避开,等他的手收回去,立马挪到了车窗边的位置:“Allen,需不需要我提醒你,现在我还是你的上司?”

    “但曼达的项目少不了我,”他颇为嚣张地对她挑眉,“说实话以前每次粉丝见面会,多少美女求着我拥抱她们,你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太过分了啊。”她听了气得不行:“第一次见你这么臭美的人。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肖启铭登时得意地笑起来:“白总,说真的,我得感谢你这么包容我,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对我多少还有点儿耐心?”

    她不再去看他。

    其实并不是听不懂肖启铭的意思,只是不愿意作出回应。拒绝的话已经说过,可他并没有放弃的打算,那么她只能继续装傻下去,用玩笑来粉饰太平。

    “你只是长得帅而已,”白黎漫不经心笑了笑,“我对帅哥都很有耐心。”

    -

    回到帝都,工作还得继续。

    忙碌之余和陈静壹见缝插针地聊起来,她还颇为感慨:“覃聿淮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才彻底理解。”

    陈静壹来了兴趣:“什么?”

    “人要先做必须要去做的事,再去做想做的事。”

    “这样活着,不累吗?”陈静壹听了却很不赞同,“反正我不喜欢这样,人生多短暂啊,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及时行乐好不好。”

    “可现实是,很多东西,你得扛在肩上,逃不掉的。”白黎指着显示屏上的数字,苦笑着摇头,“你看,这是上季度纪星的盈利,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但也只能勉强发得起员工们的工资,以后会如何呢?就连我也没有把握。”

    陈静壹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到她脸上,直截了当地说:“这么久,我一直没问你,非离婚不可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觉得已经落后覃聿淮太多,不甘心了?”

    “有点吧,”她努力想着,该怎么和陈静壹这个没结过婚的女人解释,“但其实一开始,我还挺心安理得地享受覃太太这个身份的。两夫妻之间,没必要争个谁赢谁输,只要心意相通,我永远当个家庭主妇也挺好的。”

    前提是,心意相通。所以让他们离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有一方不爱了,另一方想离开,自然就这么散了。

    闺蜜谈心到此结束,陈静壹打着哈欠,在她办公室里练了套八段锦,之后直嚷着口渴,去茶水间泡了两杯咖啡回来,表情俨然不一样了。

    白黎竖起电脑屏幕,也挡不住陈静壹的笑脸,无奈叹气:“又怎么了?”

    “刚回来的路上碰到Allen,”陈静壹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你和覃聿淮离婚那天,人家Allen眼巴巴跑去州海找你去了?”

    毕竟是事实,白黎也不好隐瞒,点头承认了。

    陈静壹夸张地叫起来:“你这个女人艳福不浅嘛,走了一位,又来一位,无缝衔接啊!”

    “胡说什么,”她直接抄起桌上的圆珠笔扔过去,“我是清白的好吗?”

    “那就是肖启铭不清白呗,”陈静壹了然于心,“我不是说过了,那小子早就对你有意思,我看啊,你干脆顺手推舟,让他追呗,说不定,你俩还真能成。”

    白黎摇头:“我没心情。”

    “你只是刚离婚不适应,”陈静壹苦口婆心地劝她,“那么大一帅哥,在公司里天天见,你还想着能躲过去?”

    她本来还有自信处理好和肖启铭的关系,没想到陈静壹这个乌鸦嘴果真一语成谶,第二天助理就告诉她原订的拍摄场地时间提前了,一帮人马手忙脚乱地租车过去,因为人员限制,她和肖启铭这两个职级最高的只能选择自驾。

    都已经决定自己开车了,拿着车钥匙下楼的时候却接到肖启铭的电话:“我来开,停车场等。”他语气轻松,却不容商量,扔下这一句就断了线,白黎没有办法,只能服从安排了。

    下到停车场,很容易就看到他的车,下意识地绕去后侧,没等上车就被车里的人摁了声喇叭吓到,抬起头来,肖启铭正挥了挥手,示意她坐前面。

    白黎关上车门,没好气地提醒:“师傅,麻烦别开太快啊。”

    看这车的外形也知道车主人开车的路子是狂野型的。

    今天这位戴墨镜和鸭舌帽的司机朝她咧嘴一笑:“小姐,坐不了快车啊?”

    她假装没听懂肖启铭的嘲弄,威胁道:“你要是飙车,小心我半路吐你车上。”

    “不敢,”他立马告饶,“求您了,等会儿睡觉就行。”

    她这才满意,戴上眼罩,很快睡了过去。

    也许是最近经常熬夜加班,她这一觉睡得太熟,冥冥中只听见一个似真似假的声音远远地响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忽然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没有太多的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仿佛能将人一下子吸进去。

    她不知为何心脏狂跳,干巴巴地开口:“……我睡了多久?”

    “一小时左右,”他见她醒了,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打开车窗,背对着她点了根烟抽,“叫了你好久,你才肯醒。”

    白黎坐起来,拿出小镜子整理着睡得一团乱的头发:“他们呢?”

    “打电话问过,还要十几分钟才到。”

    她松了口气,看向他罩在黑色皮衣下那挺阔的肩背:“你今天要出镜,不用作些准备吗?”

    “只需要这个。”他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微微侧过脸,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

    “你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白黎忍不住问。

    肖启铭没回答,等到抽完一整支烟,塞进空包装盒子里,伸手打散空气中的烟味,这才问:“你呢?”

    一起共事这段时间,他曾在公司茶水间撞见过她抽烟,那时已是深夜,她加班到最晚,眉间拢着浓浓的倦意,一个人躲在柜台后面偷偷吞云吐雾,脖子昂起来,像一只被折断羽翼,却依然高傲的天鹅。

    “我啊,很久以前了,”白黎笑笑,“具体的原因记不得了,这两年在有意识地戒烟,不过应该没那么快成功。”

    她习惯在外人面前隐瞒一些事情,其实染上烟瘾的理由和覃聿淮有关,又怎么会不记得?最难过的时候,她总会趁覃聿淮不在,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哭到睡不着觉,跑到阳台上抽烟,怕覃聿淮发现,还学会了清理藏在角落的烟灰,现在想想,幼稚得可笑。

    “你呢?”她不想再聊自己,将问题抛回去。

    肖启铭居然难得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我纯粹是因为肚子饿。”

    “肚子饿?”

    “是啊,不红的时候,我都没钱吃饭,每天疯狂投简历面试,就算没面上也能蹭一份盒饭,”肖启铭说起这些落魄的往事,态度倒也坦然,“有时候经纪人见我可怜,送我几包烟,我那时候饭量大,晚上饿得狠了就抽烟,抽完了就没那么饿了。”

    她听着听着,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大多数人都有堪称痛苦的过往,她再这么为了一段已经结束的感情要死要活的,是不是太矫情了?

    “当然,那些都过去了,”肖启铭话音一转,又变回了那个拽拽的表情,“没几年我就红了,你也知道我的知名度吧?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呢。”

    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实话实说,你都这么红了,为什么放弃大好的前途,来纪星工作?”

    “好问题,”他似笑非笑的,始终看着她的眼睛,说的居然又是一件久远的往事,“那时候,我十八岁,终于接到不错的工作,去一个时尚盛典当迎宾,出席的嘉宾都是各界名流,打扮得光鲜亮丽,我一个人站在后排,特别自卑,直到我看见一个穿白色礼服的女孩子,站在灯光下,那么美,我忽然忘记了一切,即便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他停了一会儿,忽然叫她的名字:“白黎,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要说的是,从那以后我相信了一见钟情。有句话我说过,我想珍惜眼前人,所以看到她的公司有困难了,我一定要来帮她。还有句话我也说过,不怕再说一次,白黎,希望你考虑一下,给我个机会。”

    很长的一段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说完,那一瞬的光芒,称得上深情。

    白黎沉默许久,知道逃避不了,压低声音说:“对不起。”

    肖启铭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自嘲地笑笑:“你果然会这样说,白黎,其实有时候你挺会伤人的。但谁让我喜欢你呢,愿意一直等下去。”

    她已是完全措手不及,只是看着他,心里的愧意都像沸水升腾。谁知肖启铭沉吟半晌,又接着说道:“还有,我也应该对你说声抱歉。”

    “为什么?”她奇怪。

    肖启铭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有人打你手机,我替你接了,可能会造成一些误会。”

    话还没说完,她已疯狂翻找着手机,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通话记录。

    覃聿淮。

    “他说了什么?”

    “让你醒了再打给他,”肖启铭低声道,“但我感觉他语气不大好听,是不是因为我在你身边,让他生气了?”

    “你想多了,”她看着手机上那个名字,感觉声音不是自己的,“他不会因为这种理由生气。”

    没有爱情,亲情也好,可他答应了放手,就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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