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她和肖启铭的关系,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

    某天开完会,陈静壹特地把她叫住:“我不明白了,Allen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从没看见你们一起下班?明明是办公室恋爱,在公司里表现得却像个陌生人一样。”

    白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办公室恋爱,更应该保持距离吧。”

    “你这样,不好,”陈静壹居然摇头说,“既然决定在一起,起码给人家Allen一个名分,不然这么大牌的模特甘愿在纪星卖命,真是委屈他了。”

    她何尝不这么想,只不过,想要公开他们的关系,还得经过肖启铭的同意。

    不知怎么了,自从那次和覃聿淮吃完饭,回国后肖启铭就变得沉默不少,也不会时时刻刻缠着她,只是偶尔到她家里过夜,在外却表现得和她不熟。

    她不是没问过,肖启铭却总说她想太多。

    “这小子很在意你和覃总过去的感情,”陈静壹叹息,“可能是还有心结没解开吧,我再去劝劝他。”

    白黎已有很久没有听到覃聿淮的消息,不经意似的问起:“覃总……真的要结婚了吗?”

    “可能吧,”陈静壹顿了下,立马说,“我也是听说,婚礼正在筹备中,八成是真的。”

    她静了片刻,没说话。

    “对了,佳茵约我们吃晚饭,反正今天工作不多,一起去吧?”

    白黎笑了笑,自然说好。

    晚上去的是一家老字号面馆,专做招牌蟹黄面,读大学的时候她们老爱吃这家,没想到今年帝都居然开了分店,她早就想着改天要找时间来尝一尝。

    面馆的生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火爆,两人进了店,发现连个空位子也找不到,好在谭佳茵已经占了三个位子,在角落里朝她们招手。

    谭佳茵看着比原来胖了一些,陈静壹开玩笑说,她这是幸福肥,自从不用上班了,身上的班味都没了。

    “白黎,你现在明白工作的苦了吧?”谭佳茵笑笑,矛头对准了她,“以前你可是我们这些老同学当中最幸福的一个,老公能干,给钱大方,还不要求生孩子,我以前可真是很羡慕你呢。”

    白黎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那现在呢?还羡慕我吗?”

    谭佳茵张了张嘴,自知戳到她痛处,讪讪地笑了下。

    老同学聚会,就着热腾腾的蟹黄面,坐在颇具怀旧风格的老式面馆里,自然而然聊的都是当年。

    “记不记得大二那年的创新创业大赛?”谭佳茵看到白黎拿出了烟盒,把打火机扔给她。

    她点了支烟夹在指间,还在努力回忆着,身边陈静壹已笑起来说:“就是她差点和评委干起来的那次?”

    白黎登时笑了,原来是那次。

    那时年轻气盛,对自己的能力怀着一股盲目的自信,什么都敢去试,以为自己的团队肯定是当之无槐的第一,等到比赛结果出来,居然发现自己屈居人之下,一气之下就去找评委大闹了一场,因此被禁赛两年。

    后来经历得多了才知道,这世上本就有许多的不公平,任你折腾得满身泥泞撞破南墙一去不回头,也必须遵循那些无形中既定的法则,不服不行。

    “那时候年轻,”白黎拿了张湿纸巾擦嘴,连带着也抹掉了口红的颜色,“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觉得不公平,过不了心理关,干就完了。”

    谭佳茵喝多了高兴,摇头晃脑的:“现在呢?听说你们和曼达合作了,看来我们白总很快就能叱咤帝都商界了。”

    她无奈地笑:“债款没还完,谈什么叱咤商界。”

    “你是不知道白总工作有多拼,”陈静壹把她手里的烟抢过来掐灭,“凌晨陪客户喝到五点,早上还非要赶回公司,我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你以后会死在办公室里。”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白黎瞪了陈静壹一眼,“就不能盼着我好吗?”

    陈静壹叹了口气:“说真的,还是让覃总帮忙吧。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就算两个人没感情了,到底还是有夫妻恩情在的,只要你肯提,他未必不能帮。”

    白黎却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现在我还能撑得住。”

    简单一句话,让面前的两人都沉默了。到底是局外人,提再多的建议,当事人都不肯听,又有什么用?

    “随便你吧。”陈静壹叹气,再给她续了一杯酒。

    太久没聚在一起,不自觉喝多了,到后来三个醉醺醺的女人蹲在大街上抱头痛哭,好久缓不过劲儿来,只能让各自的男人过来把人领走。

    肖启铭赶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消防栓上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抬眼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帅男人,一下子笑弯了眼睛:“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呀?”

    他半蹲下来,看着她因酒醉而变得酡红的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谁?”

    她抬眼,慢吞吞地打量他好久,忽然笑了:“Allen。”

    肖启铭像是忽然松了口气。

    他直接将她抱起来,往停在路旁的跑车走去,半是自嘲地说:“还以为,你会把我认成他。”

    “怎么会,”她搂住他的脖子,愈发的凑近,气息交缠在一起,“你们其实差别很大。”

    他将她放到副座,扣好安全带,就这样蹲在她跟前问:“比如呢?”

    她缩了缩脖子:“好冷,快关门。”

    他不理会她有意装傻的举动,低头轻咬了一下她的锁骨,不依不饶地催促:“快说。”

    “好吧,”她无奈,只能举了个例子,“比如,覃聿淮从来不会吃醋,也不会关心我和哪个男人走得近,哪像你,小气包。”

    肖启铭笑了:“我吃醋,是因为我爱你。”

    白黎正要说话,他已经关上了这边车门。

    回到家里,门一关她就被扭过身子,额头抵在门上。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刺得她眼眶剧烈地疼。

    “不要,”她猛地推开身后的人,有些崩溃似的说,“不要这样。”

    身后顿时安静下来,肖启铭站在阴影中,强迫自己平复着剧烈的呼吸,低头去看双手捂住眼睛的她:“怎么了?不喜欢?”

    这段时间两人配合默契,却从来不会像今天一样,刚开始就惹得她哭。

    “我不喜欢,”她兀自摇着头,像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中,“真的不喜欢。”

    【那年今日】

    她回到家已近午夜,廊厅昏暗,看不出有人的痕迹,等她换完鞋,走进客厅,却发现一角的单人沙发旁,灯还亮着。

    他坐在那里,影子被拖长。

    “回来了?”他问。

    白黎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顺势把她的长发撩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去哪里了?”

    “没去哪,”她漫不经心地笑笑,“见几个老朋友。”

    覃聿淮没吭声,从沙发捞过毛毯给她披上,只有不断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才能缓解那股莫名的焦躁感。

    下午一个自称是她前男友的男人居然找来了公司。

    对方信誓旦旦,声称是他覃聿淮抢了别人的女朋友,他不相信,那人拿出了大学时代和白黎一起拍的照片作为铁证。

    不到二十岁的白黎,脸上还有未消的稚气,大大方方地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照片中,她的确是被眼前的男人紧紧搂着。

    白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转过身来,轻声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覃聿淮看着她,想问:你刚才去见谁。

    当初两人的婚礼上,在最后的致辞环节,主持人率先把话筒递给身穿白纱的新娘子,让她先说。

    白黎笑了下,接过话筒,转过来面朝着他。

    刚戴完戒指,白黎的右手还搭在他的左手上,就这样握着手,她的声音通过话筒无比清晰地传递至整座礼堂。

    “我以前是个自信的人,但在你面前,我一直很自卑。”

    “因为你太好,太优秀,太负责任,让我有种中了大奖的不真实感。我常常在想,遇上你是毕生之幸,所以今天在我们的婚礼上,我想许个愿。”

    “希望以后在这段婚姻里,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但同时我也要说,如果哪天你覃聿淮不再感到幸福了,在我白黎这里,你也永远有离开我,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的权利。”

    那你呢,白黎?

    结婚这些年,你是否也不再感到幸福,想要反悔了?

    覃聿淮把她抱起来,手指搭上丝质衬衫的领结,衣领松开的那一瞬,她连忙摁住他的手背:“别……”

    “不方便?”

    她面露踌躇。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三个年头,在白黎的眼中,覃聿淮另有新欢,不过是为了过去的情义在迁就着自己,因此在他面前总是淡淡的,没了过去的甜蜜。而在覃聿淮看来,她心中似乎住着其他人,这让他感到不适,焦虑,愤怒,却拿她没什么办法。

    他忽然拍拍她的肩:“转过去。”

    她忽觉惊异,因为自结婚以来,覃聿淮从未这样对她。这让她觉得轻贱,放.荡,仿佛扯掉道德礼仪的枷锁,只受最原始的冲动支配。

    从那天开始覃聿淮习惯在她沉睡的深夜,把她翻过来,变着法儿折腾,直到她彻底清醒。明明是亲密的事情,越做隔阂越深,但覃聿淮却好像爱上了这种方式。

    这让他对婚姻仍保留些许掌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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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暧昧,因为她忽然的崩溃,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让她感到惭愧,肖启铭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因为她过去的经历,受到这样的冷落?

    可他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很快脱掉了所有衣服,霸占她的浴室。

    她把他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站在洗手池前踌躇了一会儿,亲自动手帮他把内裤搓了。

    “白黎?”门半掩着,不甚清晰的水声中,白黎似乎听见他在叫她的名字。

    “什么?”

    她走到门边,终究是不好意思走过去。

    “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也做错了事,只是还不敢告诉你。”

    水声仍在持续,这个澡,他洗得比平时要久。

    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靠着墙壁,忽然笑了声:“你上次是不是说,想穿越到我二十出头的时候?”

    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极为认真,抱着她说,白黎,我好想回到过去,比覃聿淮先追到你。

    “是。”他也在笑。

    “过去的时间没办法重来,”白黎打开门,望着水雾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但我想你应该给我个机会。”

    水声停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急:“什么机会?”

    “让我,”她顿了下,“忘记覃聿淮,爱上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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