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耳房里梁月安静的坐在窗下,前院传来的大声吆喝推杯换盏的欢笑吵闹声衬的房间内益加静谧。

    她沉默的倚靠在窗棂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漫不经心的逡巡着远处暗色的山,天上皎洁的月,近处碧油油的菜园,鬓边的发丝随着夜晚的凉风无声的飞舞。

    今天是梁观成婚的大喜日子,前院的喜宴上,梁观被村里的叔伯兄弟拥簇着不停的敬酒,一团大红被一群黑青灰色团团包围步步紧逼,显得可怜又好笑。

    梁成有心帮大儿挡酒,可他自己酒量不行,早被灌糊涂了,醉趴在酒桌上打起了鼻鼾。

    坐在梁成身旁的梁觉微垂着眼眸,仪态端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丝毫没有被自家阿爹的鼻鼾声扰了进食的兴致。

    坐在对面的金震盯着少年瞧了许久,端起酒杯正要抿一口,偏头发现自己两个儿子伸长脖子看便宜女婿的热闹。

    金震眉毛一拧,暗中踢了二人一脚,金瑞和金丰年看着老爹的黑脸,不敢再幸灾乐祸,火烧屁股一般的跑去给梁观解围。

    自家这个亲还真是结对了,金震在心里感叹。

    自己当初是看梁观有一把子力气起了收徒的心思,但也仅此而已,他待梁观和其他徒弟一视同仁,并无偏爱,有一天妻子元娘在房中突然问道:“把檀儿许给梁观怎么样?”

    当时自己先是不可思议,后又恼火起来。觉得元娘胡乱弹琴对女儿不负责任,穷苦人家能有什么家底,檀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可不想让他的的宝贝儿受苦。

    元娘当即问道:“那你打算把你家檀儿许配给哪家?”

    这下子难住了金震,他想了老半天,药铺的公子太显老,不成不成;酒楼的公子太胖,不成不成;县丞家的公子,嗨,不行,绸缎庄的,刘地主的,等等……

    他把整个化县他认识的且家境殷实的人家犁了一遍,觉得哪个都不合适,只好说道:“左右檀儿还小,咱们再留个两年,好好的寻摸。”

    元娘睨了金震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家宝贝儿今年十六了。”

    金震听了这话就受不了,金檀儿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那个要抱要哄的小宝贝儿呢。

    “咋滴,老子的闺女老子愿意养着。”金震大着嗓门吼道。

    元娘歪头避让,她不想和他理论这个,待金震平静下来说道:“梁观的父亲梁成咱们也是见过的,还经常有人到镖行找梁观带话说是请他父亲到门上做事,都说梁成心思细腻活做又好又漂亮,可见梁成是个实诚的厚道人。”

    “你再看看梁观那大体格子,一身的精肉,没有点家底可养不出来这样精壮的身子骨。”

    金震到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他要打理的事情太多,且梁观穿的灰扑扑的衣服上还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在一众学徒里不好不坏实在不大起眼,这会儿元娘提起来,他才若有所觉。

    “梁观冬天穿在身上的袄子里面缝的可是皮草。”

    “你怎么知道的?”金震奇怪的问道。

    “有一回丰年找我要的针线,我给他了,当时我还寻思着丰年要针线是要自己缝衣服了不成,这不是天上下红雨了么,他哪次弄坏的衣服不是我给他浆洗缝合的,别衣服没缝上两针反到把自己的手戳伤了,于是我就去找他。”

    “后来才知道是丰年拿着刀闹着玩,不小心划破了梁观的衣裳,那么大的小伙子哪里会缝衣服哟,再说了,这可是你儿子造的孽,我也不好意思啊,就去找那孩子,想帮着缝补,这才发现的。”

    “那孩子看见我了还藏着掖着不叫我帮忙,哦,他那袄子里棉花也是用的新棉。”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丰年这个小混蛋一天到晚的没个轻重。”金震咬牙切齿。

    “我私下找人打听过了,梁观他娘有一手养兔子的绝活,人特别勤快。”

    “听说家里还供着一个正在读书的弟弟呢。”

    金震有些恍惚,梁观平时沉默寡言,这些事他还真没听他说过。自那之后,他教徒弟的时候总忍不住多看梁观两眼。

    不久,镖行承接了一次远镖,押了十几辆马车的货物,他把梁观也带上押运,这一路上不太平,遭遇了好几波土匪,其中有些是聚在一起落草为寇的流民,这并不打紧的,招远镖行很顺利就吓退了对方,当然也有身手厉害的匪盗,有一回真碰到了硬茬子,镖行倒下大半才把这帮土匪强盗解决了,连功夫最好的金瑞都受了伤,偏偏梁观什么事都没有,轻轻松松,还有余力救援同门师兄弟。

    金震再看不出梁观在扮猪吃老虎也就白混了这么些年。

    押完这趟镖,他又派人好好调查了梁家一番。犹豫再三,问过女儿的意见,这才私下询问梁观愿不愿意娶他的宝贝女儿。

    主桌上,金震灼热的视线注视着梁觉,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的女婿梁观是扮猪吃老虎一把好手,这位新鲜出炉的秀才公,怕是也不遑多让啊!

    被人盯了这么长的时间,梁觉自然是有感觉的,他抬头冲着金震腼腆羞涩的笑了一下,温润俊秀身量纤细的少年郎,看着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简直人畜无害。

    再瞧瞧那个人高马大被他两个儿子搀扶着装醉的便宜女婿,金震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

    “咚咚咚。”

    “娇娇,开门。”门外梁觉温声细语的说道。

    梁月倚在窗边昏昏欲睡,听见敲门声一个激灵吓醒了。

    “二哥,等下,我来开门。”梁月揉了揉脸拉开门栓。

    “吱呀。”

    木质的门被拉开的缝隙,被站在门外的梁觉遮挡的严严实实。

    “往后退退。”梁觉温柔的说着,他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后严严实实把门掖好。

    “娇娇,肚子饿吗?”

    “不饿的,吃的饱饱的。”桌上有戴巧娘准备的饭菜,还有一些糕点,所以哪怕她一天都没有迈出房门,也饿不着。

    梁家现如今住的房子就在山脚下,离村子远一些,周围就梁家这一户,当时梁父圈了两亩地出来。

    房子整体大致分成前院中院和后院,有些类似于四合院的布局。

    前院是宅门再加一排的倒座房用于会客,前院的东边设置了厨房,前院和中院之间用围墙封起来,做了第二道门 ,从这道门进去就是中院,正房是梁成夫妻二人住,东厢房是梁观的,西厢房是梁觉的。梁月娇住在正房西边的耳房中。后院靠着围墙修建了牛羊厩、鸡窝,兔舍,院子里栽了几颗果树,搭建了葡萄架,有一片规模可观菜园。绕着围墙边还种着一片的蔷薇花,这时节花开的正热闹着呢。

    “盘子我收走了,娇娇,把门窗锁好,早些休息。”梁觉心疼的摸摸梁月的脑袋温柔的安抚,今天小家伙关在在房里一整天了。

    “嗯,二哥也早些歇息。”

    满身酒气的梁观被两个大舅哥架着,那两条健壮的大长腿面条似的可怜的拖了一路。

    婚房内,金檀儿盖着红盖头挺直身体端坐在囍床上纹丝不动。

    金瑞和金丰年两人坏心眼的将梁观像扔麻袋一般仍到了囍床上,和金檀儿打了声招呼,拍拍屁股走人了。

    “得亏了阿娘铺的床垫厚实。”脸朝下摔在床上的梁观心里庆幸的想着,“大小舅子都是小心眼,不就是上回二人合力都未能打赢他,现在逮着机会来整人。”

    金檀儿和梁观订婚后,金震对自己这个便宜女婿的实力才有了清晰认知,私下里总爱让梁观和金瑞金丰年两人比试。

    金瑞和金丰年的快活日子没有了。

    好嘛,原来这小子一直隐藏实力,偷着藏着不让人知道,蔫坏蔫坏的呀,这可不就惹恼了金瑞和金丰年两人嘛,尤其是自诩招远镖行第一人的金瑞,这不得可劲儿报复。

    婚房里只剩下这对新婚夫妇,装醉的梁观翻过身来一个鲤鱼打挺站到金檀儿身前,郑重的揭开了金檀儿的盖头。

    金檀儿睁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梁观,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喜服的梁观格外的精神,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发冠里,斜飞入鬓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满含笑意的瑞凤眼,高挺的鼻梁,略微厚实的嘴唇此刻正噙着笑意。

    “累么?”梁观笑着问。

    金檀撅着红唇反问:“你觉得呢?”

    “累。”梁观轻笑着替金檀儿回答。

    “我好看么?”金檀儿问道。

    “好看。”梁观正色道。金檀儿的五官不惊艳,但脸型好看,整体属于舒适耐看型的,清清淡淡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反正梁观自己挺喜欢的。

    “那你欢不欢喜?”说完金檀儿低下头咬着唇瓣,其实她是想问梁观喜不喜欢她,到底是女儿家面皮薄不好意思,临时改了口。

    梁观看出金檀儿的不安,双手轻捧金檀儿的脸郑重的说:“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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