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应怀回家了。

    最开始穿进游戏时的家。

    床很软很大很舒服,躺在这个地方,所有原本属于她的傲慢,刻薄潮流般拍打肢体。

    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有种吸食现代社会主义所禁止的精神食粮,伴随夹杂的肾虚感。

    双手撑着上半身,上半身拖着下半身,跌下床榻。

    地面铺着莲花图案地毯,莲花盛放正中.央,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蛹安静地平躺。

    人蛹:“我不会拿容貌取悦你了!”

    他抬眸望去,和她阴恻恻的目光相撞。

    尤应怀充满怨恨,手脚痉挛抽搐,嘴里不断翕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体内燃烧着滔天.怒火,要将万事万物撕碎。

    似缺钙缺严重了,坐直身子时,骨架嘎嘣嘎嘣响。

    女人丢了魂般。

    面前的人蛹蜷缩身子,他仔仔细细地观察对方每个微妙的神情。尤应怀眼里蒙了层雾,仿佛灵魂抽离,徒留因哀伤红肿双眼的躯壳。

    没任何怜悯,他和裴卿知的假模假样不同,自身的仇恨只针对这个女人。恨不得抽筋剥皮,啖其骨肉。

    沧桑,狼狈的模样。让经年遭受折磨的人蛹小腹升腾起绵长的舒爽。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尤应怀口吐白沫,吐了半分钟,瞳色终于清明过来,将嘴边沫渣蹭到蚕蛹身上。

    “你毒发了?”人蛹眼角眉梢放肆张狂,可惜处境过于惨淡,挣.扎得像傻.逼。

    “你想想我养的小鬼,知道的吧,脊椎里注射水泥,剁成骨泥,嚼吧嚼吧拌饭吃。”

    她双手握实,模仿砍刀跺骨头的动作。约有八分钟,人才反应过来需要帮其解绑,念念有词道:“最少没用鞭子对不对?想开点落到这个地步,你杜翊主子,现在正蹲着给妹妹喂药,给妹妹种无敌啵啵救命大蘑菇。”

    “拿我的血灌溉的大蘑菇~啦啦啦啦~小红帽与大蘑菇~”

    人蛹:“蛾眉灵芝……任务。”

    尤应怀衣诀翩跹,阔步踹开木门,“来人备车。”说着往后撇去,示意将后面那人也抬上车。

    手握缰绳,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远山朦胧叠嶂,脚下路不断延伸蔓延。车轮的嘎吱声交织着马蹄音,编织成幅色彩明艳的赶路图。

    她之前有个师兄。起初两人都是杜翊的心腹,后来又同入鬼谷当杀手。

    两人会为朗月当空而停留,如今被拉到此境地,要学做茹毛饮血的野兽。

    原本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

    在游戏里却像被扔出居民楼的橘猫。入目是长长的楼梯,扔她的人长相甜美,年纪轻轻,丝毫没注意到猫寒毛倒立,还与朋友说说笑笑。

    每每午夜梦回,总梦到师兄和自己。

    梦境裂缝中,紫衣少女朝野兽呲牙咧嘴,模仿鬣狗凶恶嘴脸。但野兽嗅觉灵敏,混浊空气有将死的垂败气息。人类强撑的勇气,像腐烂的肉块。

    人类最后满手血迹。

    全靠自己。

    欢呼!

    师兄呆在角落漠然旁观,他想反,于是连尤应怀都想杀。

    人害我,我害人。

    可以说她小时候是倔驴脾气,害人害己。在帮鬼谷“摄政王”铲除碍事者后,脑子终于活络,悟通唇亡齿寒的道理,从此开始漫长的兔死狐悲。

    “唯一干的好事,就是杀了那畜牲……怀念,又怀念上了,我的好姐姐啊……”人蛹道。

    尤应怀:“你没跟他一起走真让我心寒。袁和。把你从地牢里捞出来,不用当药人了,不好吗?”

    赶在人口出狂言前,她拿匕首缓缓割麻绳,绳子早折腾松了,只剩手脚处的牢固。三下五除二,对方彻底摆脱束缚。

    袁和忆起两人初见时。

    九岁,她格外喜欢打扮,整个人散发糜糜之色,相貌邪气秾丽。

    据说这人试药期突然疯魔,以头抢地,割腕排血。等其醒来,杜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可女童似乎对这三十多岁的男人丧失爱慕,不再认为儒雅越老越有韵味。

    袁和,袁家子。

    被家族送过来当学徒的。

    杜翊很给面子,容他耀武扬威。直到偷听到一段对话。

    “最少死了有两年多了。”女孩呆坐地面,皮肤白皙纯弹可破,可单单待在那里,便让人感知她体内蕴含滔天.怒火,和无休无止的怨毒。

    也因此满脸泪痕,可常人待她,只当她是具烧焦的尸体。

    思绪回归。

    【您距蛾眉还有1233公里。】

    “以杜翊的本事,给我铺路,”尤应怀,“ 雪鹰寨是他分给我的地方,鬼谷也是他安排我进的。他希望我回家后,系统能给她妹妹杨姝续命。”

    这里离杜翊的宅院只有三公里。但凭古代马车的速度,也要行驶整个昼夜。

    【您由于情绪起伏剧烈,导致记忆力减退。将自动播放,系统存档中高光片段,帮助宿主做出正确判断。祝一路顺风。】

    合上双眼,昔日场景绘声绘色在脑海中演绎。

    “你不懂,我真的要回家了。”尤应怀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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