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结束,谷文回到了霁城,刚打开家门就看到路安在收拾东西,问道:“你要去哪?”

    “我租好房子了,在市图书馆附近,刚好方便我备考。”

    “啊?这么快?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你现在没有工作,积蓄也不多,住我这能省房租费,还能陪我,多好。”

    “没事,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活在当下嘛,有钱就花,没钱就省着点花,而且你每天下班那么累,一个人可以多休息休息。”

    “好吧,确实咱俩在一起总是忍不住闲聊,也会影响你复习。那你住得不舒服了再搬回来。”

    “放心吧,混不下去了我肯定会回来投奔你的。”

    “明天走吗?”

    “一会我打个车走,你刚回来赶紧收拾一下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送你,顺便去认认门。”

    路安本想拒绝,却没说出口,她也很诧异自己居然有点心虚。

    三天前,路安在一个社交软件上看到一个装修风格很喜欢价格也在预算范围内的房子,便约了房东去看房。

    小区离市图书馆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附近公园风景宜人,对逛公园爱好者路安来说真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择。

    但房东打开门的那一刻,路安的满心期待碎了一地,对面那张熟悉的脸的主人正是新婚燕尔的江行舟,她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对方几下才敢确认,随即留下了一句“不好意思,走错了”便仓惶而逃。

    晚上,路安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我在小区业主群看到一个房子在出租,价格比我这还便宜一些,如果你想租我可以帮你联系,江行舟。”

    她看完冷笑了一声,对着手机说:“你会有这么好心?”随即又网上扒拉租房信息。

    由于吃过黑中介的亏,路安习惯找房东直租,但这种渠道房源比较少,符合她条件的更是少之又少,气得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冷静下来想了想,虽然谷文是亲闺蜜,但还是有各自的生活,一直住在别人家总归不是事,肯定是要搬出来的,而且越早越好,不然可能会影响感情的。江行舟的房子是绝对不考虑的,但同小区还是可以的,反正住的时间也不长,应该不会和江行舟碰面的。

    路安拿起手机,犹豫一会,最终回复道:“可以把房东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自己联系就好,谢谢。”

    第二天,路安就约房东看了房子,并顺利谈好了价格。但如此顺利,路安又觉得有点不真实,于是试探性地问房东:“大哥,你这房子挺好的,但为什么房租比我在这附近看的都低呀?”

    “噢……我马上要去外地工作,没什么时间处理这个事情,想着房子能早一天租出去就能早一天挣到钱嘛。”

    “噢……这样啊,那我联系您之前有人联系您吗?”

    “没有啊,你是第一个。我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你安心住吧,我且得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呢。”

    听到房东这么说路安便放心地签了合同。

    若是给谷文知道她租的这个房子和江行舟在同一小区,谷文定会嗤之以鼻,苦口婆心劝她毁约。

    在谷文看来,路安这一路的颠沛流离除了拜那个冷血的父亲所赐,江行舟便是那后半路的接力者。但凡沾染上江行舟半分,路安就休想得到安生。

    路安什么都知道,可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她不敢跟任何人讲她还没忘记他,在无数个漫漫长夜,是对江行舟的想念伴她入眠,在无数个心烦意乱的瞬间,唯有心中默念江行舟的名字才令她感到心安。

    路安常常思维跳跃到很多年以后,无论她是已与他人结婚还是孑然一身,当她回顾这一生遇到的人,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江行舟才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撞见江行舟结婚的那天,言雅将路安送到谷文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路安表面答应说不会多想,那个人怎么样都跟她没关系了,可门口到家的距离仅仅几百米,她却走了一个多小时。

    与江行舟这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那天风有些大,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迷茫地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像个失魂的人,僵直的身躯紧握拳头,起初她觉得愤怒,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声音: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紧接着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劝慰自己道:“无所谓,无所谓,就算他结婚了,也可能会过得不幸福,不结婚的人不可怜,结了婚过得不幸福的才是最可怜的。”

    最后,她强迫自己从这段纷杂凌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告诉自己:“路安,别再想了,回家好好睡一觉,然后开始新的生活,遇见新的人。”

    尽管在忘记江行舟的路上,路安艰难走了一段路程了,但她清楚知道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所以,当谷文提出要送她到新租的房子时,她下意识地觉得羞愧难当,但心存侥幸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就刚好碰到江行舟吧。

    到新家后,谷文参观了一番,连连感叹道:“这房子真不错呀,这个价格确实太划算了,等将来你挣钱了可以在这买一套。”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被房子套住了,早几年我对房子的执念还很深,觉得有房子才有家,越临近三十岁越觉得房子不重要了,我早就成了自己的家,我在哪家就在哪。”

    “嗯,你的想法也挺好的,我是太讨厌搬家了,而且有了房子可以按照自己的风格去装修,还可以养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很治愈。”

    “你家那些盆盆罐罐搬起来确实很麻烦,我觉得还是养个小动物好些,等我稳定下来就养个小猫,让言雅家的拉莫给它当师傅,带它玩耍。”

    “拉莫不是边牧吗?”

    “对啊,边牧多聪明,肯定会带娃。”

    “哈哈哈哈,可以,你没事可以帮言雅遛狗了。”

    “对,遛娃不太行,遛狗还是可以的。”

    路安与谷文正说说笑笑时,突然听到门外似乎有声响,谷文打开门一看发现并没有人,倒是门口堆着一大袋零食,问道:“你点外卖啦?”

    “没有啊。”路安走过去看了看,里面除了一些零食和鲜切水果,还有她最爱吃的辣卤鸡爪,想到定是江行舟搞的鬼,便对谷文说:“放着吧,可能是外卖员送错了,一会儿该回来取了。”

    随即催着谷文赶紧回家休息,谷文没多想便走了。

    这时,路安收到了江行舟的消息:你刚搬来东西还没置办吧,明天有时间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路安尽力抑制内心的愤怒,不断告诉自己:“淡定淡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我不漏缝,他就无法动摇我。”

    第二天晚上,路安又听到门外有动静,凑近门口听了听,江行舟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路安,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啊,东西你不要可以扔了,放到这里都臭了。”

    江行舟又嘟嘟囔囔地说了一些听不清的话,路安还是没吭声,直到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外彻底没了动静才打开门,发现门口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有拖过水的痕迹。

    路安一脸嫌弃地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还不是得自己收拾。”

    “谁非奸即盗?”江行舟不知从哪冒出来吓了路安一跳,她一如既往地不想理他,“砰”得一声将门关上了。

    安静过了几天后某个上午,路安正在图书馆书架上找书,透过书架依稀看到江行舟的身影,正欲转身逃走,却他被拉住了胳膊,问道:“我是你的仇人吗?还是你的债主?怎么见了我就跑?”

    “不是仇人胜似仇人。”路安用力挣脱却被对方拽得更紧。

    “就这么恨我?”

    “别在这拉拉扯扯的,我们出去说。”路安轻声说。

    两人在休息区坐了下来,路安有些恼怒地质问道:“你在跟踪我?”

    “我没那么闲,我来这查资料。”

    路安气势弱了些,说:“好,就算你不是跟踪我,但总是没完没了地来招惹我,你不觉得很烦吗,你老婆不管你吗?”

    “不管。”江行舟坏笑道。

    路安翻了一个白眼,站起来说:“我不想跟你说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吧?”江行舟拉着将要离开的路安说。

    “我不想要你这样的朋友。在我这里,我们之间要么是恋人要么是陌生人,你已经结婚了,恋人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陌生人这一种关系了。”路安冷淡说回道。

    江行舟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任由路安离去。

    路安原以为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江行舟就不会再这么没皮没脸了,但她还是低估了男人的征服欲。

    晚上,门铃响起,路安没开门,将播放网课的视频按了静音,独居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如果没有人提前告诉她要来找她,她断然是不会开门的。

    片刻后,手机突然响起,吓了她一激灵,看到江行舟发来短信:图书馆分别后我确实跟踪了你,看到你在备考公务员,以后是打算留在霁城了吧,挺好的,以前让你跟我一起回来你总是不愿意,没想到最终我们都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没了我们。分手后我找过你,没想到你那么决绝,搬了家,换了联系方式,夏城已不是我们的夏城,所以我离开了,但不管在哪,我都会记得我们发生的一切。给你买了些复习资料放门口了,你不要自会有小区阿姨捡走当废品卖的,祝你顺利上岸。

    一旦选择了体面告别和祝福,大概率就意味着我放下了,而路安之所以做不到体面和祝福,是因为她还没放下,冷漠拒绝的背后是恐惧和逃避,她怕自己会再次爱上江行舟,就像很多年前,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从此深陷于他纯净的眼眸与温柔的笑容。

    但当看完江行舟的告别短信,路安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一场喧哗的闹剧过后,留在原地的那个人其实最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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