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刚一回到宿舍，上铺的帐篷里就探出一个脑袋。
“是宁宁回来了吗？”
问话的人是江以宁室友柳瑶，到了大四，有两个室友搬出本来四个人的宿舍在外租房，留下的只有江以宁和柳瑶二人。
“是我。”江以宁打开自己的小灯，朝柳瑶打声招呼。
她将包往桌上一丢，人在椅子上一歪，对她而言，此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没事的我也不睡，你要是需要就打开大灯好了。”柳瑶向下瞥了一眼在收拾东西的江以宁，语意体贴。
“没事，我一会就去洗漱。”说着说着，江以宁感受到体内将要迸发的洪荒之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是不是出门冻着了？听说今天外面下雨了。”
“其实还好啦。”江以宁吸吸鼻子，猛灌一大口水。
“你家赵叶华也真是的，都没把你照顾好。”
江以宁没想到再次提到赵叶华这个名字是在这个时候，她默了几秒后轻轻说：“我和他分手了。”
“怎么分手了？”
“他认为他有了更好的去向。”去向指的是学业也暗指爱情，江以宁一语双关。
当然这个所谓的更好，只是赵叶华自认为的。
“啊，他上岸了？”柳瑶想起江以宁也提过赵叶华在准备复试，一下明白了关窍，她替室友愤愤不平，“这不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吗？”
“随他去吧。早点认清了也好。”江以宁声线没什么起伏。
“不能就这么随他去啊，宁宁你要争口气，你找个好工作，比他硕士念完拿的offer还好，让他狠狠后悔曾经的有眼无珠！”
“好好好，谢谢柳瑶大小姐替我打抱不平，我正好找了份新实习，就借你吉言好好干吧。”
“嗯嗯太好了。”柳瑶声音都染上笑意，“你找的是校招留用岗吗？法务，诉讼还是非诉？”
在知道江以宁是在至通这样的著名红圈所做非诉业务，柳瑶睫毛轻闪：“那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至通是业内很知名的律所，以做资本市场业务而闻名。
第二天清早，闹铃响了两下，江以宁就摁掉闹铃，爬下了床。从上铺爬下来时，她的身形晃了一晃，不过很快抓住了梯子两侧的栏杆，她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拎着印着至通logo的袋子出了门。
到了至通后，带教的律师耐心地告诉江以宁接下来的任务。
这是个二年级女律师，姓施。施律戴着一副和圆脸不太契合的、同样是圆形的一副眼镜，笑得和气斯文。
她将一摞合同递到江以宁的桌子上：“这几天，你先审这些常法合同吧，之后还有一些关于ABS的事项[1],等沈小雨从公司回来再说。”沈小雨和她一样，也是校招实习生，目前在某上市公司走访供应商及客户。
江以宁翻开摞的比她肩还高的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织成了大网，兜住了她的视线，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合同里，时间溜的飞快。
她浑然忘我，忽视了身体上的些微不适。
此刻的景城，在一处中式风格的宅子深处，宴会正如火如荼地举行。
这是江南商会会长谢时的生日宴。
谢宅最大的客厅里，檀木的圆桌摆满了椅子，门口摆了黄花梨的苏绣屏风，隔开了外界的视线。象征着五福临门的五展珐琅琉璃的吊灯高悬穹顶，把满桌珍馐照得分外诱人。
谢家是江南的大族，但传到谢时这辈，外人只得堪堪道一句守成。
但谢时毕竟在商海经营多年，虽其行事年少时是承了祖辈的名，老了是沾儿子的光，青年时与同属世家的荣家大小姐联姻，一路靠父亲、妻子和儿子托举，只能道一句气运极好。可他为人仗义人脉甚广，颇有几分人格魅力，抛却他人的助力，其自身在圈里的口碑也不容小觑。
自打谢珩成年后，开始逐步接手谢家，并展露出自己高超的盘活资源和人脉的能力，谢会长看儿子能带领谢家再上一层楼，他乐得轻松，寻了沪市附近风景宜人的景城，作为自己养老的地方。
此刻宴尽尾声，谢会长转动着手里的高脚杯，酒面粼粼的波光照着他红润的脸颊，一时之间醉意上涌。
退位后的生活颇为悠然，有钱有闲的日子正是他想要的，若说还有什么遗憾之事，那必属谢珩的婚姻。
他像谢珩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和荣家联姻了，而谢珩连女朋友都没有。
年轻时阅尽风月的谢会长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从不谈恋爱，在他看来，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生活真是太划不来了。
他们谢家富贵无边，托生在这样的家族，想要的应有尽有，又何必这般努力做事呢？
谢会长年轻时是纨绔子弟，年老了也没有什么家族责任感。他希望见到儿子结婚，不是为了让他联姻壮大谢家的势力，只是希望他身边多个知冷暖的人罢了。
平时见到儿子的机会不多，今天的寿宴都是自家人，他要抓住机会好好念叨念叨。
谢会长这般想着，看向坐在左边的谢珩。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谢珩扭头去夹另一侧的菜，一夹就是夹半天，只留下半个侧脸对着他。谢会长本想耐心地等谢珩夹完菜，结果谢珩夹完就摆在盘中，自己把桌上的手机往兜一揣，径直走出了客厅。
……
谢会长摸摸鼻子，他还是不死心，殷切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站着的小助理，小助理被X光似的目光盯着，心中在打鼓。
谢会长忽然笑了，望着小助理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程呀，最近谢珩那边，有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好消息？”
“有的有的，”这次小助理底气足了一把，想想昨天的事，他透出一抹笑，“谢律呀，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真的吗？”谢会长眼神一亮，端着酒杯的手瞬间就放下。
“小程啊，快说说那姑娘有多大了，多高，长什么样？”
“不是我故意卖您关子，只是现在处于刚接触阶段，谢律他不让多提。”
谢珩对自己的隐私及其重视，小助理怕现在跟谢会长说多了，到时候自己没好果子吃，他只能勉力憋住自己分享八卦的欲望。
谢会长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边界感有多么强，他身为父亲也不能冒然越界。
他很同情地看了看小助理：“就我儿子那个性子，给他干活，你这几年也不容易，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得替他谢谢你。”
他一边说，一边用启瓶器打开一瓶新酒：“来，这瓶好酒，咱俩喝上几杯。”他拉着小助理坐下。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助理连忙推辞不肯坐下，他真心实意地冲谢会长说：“其实谢律人真的很好，这里接触的案子层次也很高，我在这没有受任何委屈。”
谢珩不过是冷面待人，平时的薪资待遇给的都是满满当当，比那些压榨年轻律师的笑面虎老板强上太多。小助理发自内心地尊敬和感激谢珩。
这就是为什么律所明明流动性很大，他还坚持在谢珩这里一直干下去的原因。
他看谢会长还要举杯，连连挡住自己的杯口：“一会还要送谢律回沪市，开车喝不得酒。”
谢会长才把酒杯放下了：“不留这待几天？”
小助理把头压得极低：“谢律这几天事忙。”其实也没那么忙，只是谢珩不想在景城留宿罢了。
谢会长毫不意外，他缓缓吞下杯中酒，像在咀嚼着什么。
半晌后，他放下酒杯：“你们年轻人，正事要紧，不必陪我一个老头子。一会你就送他回去吧，景城的路晚了可不好走。”
谢会长徐徐叮嘱道。
小助理一一应下，心中的疑问更重。
明明谢会长对谢律这么关心在意，为什么父子间关系却是那么生疏，总是也拉不近距离？
出了客厅，望向长廊尽头，谢珩就站在柱子旁，闲闲地刷着手机信息。
看到小助理过来，他将侧边键一按，手机屏幕瞬间息屏。
虽然谢珩切换的快，可一闪而过的页面可没逃过小助理的眼睛。
那上面分明小窗弹出一个披发美女的图片，有了昨天的事，小助理先入为主，以为谢珩还在为昨天那个萍水相逢的姑娘挂心。
那个姑娘昨天头发也散在肩两侧，想必就是图片上的这个人吧。
小助理暗道自家谢律还挺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了人家姑娘的照片，为了避免谢律尴尬，他就装作没有看见谢律不择手段寻人的样子好了。
他嘿嘿连笑两声，露出一副我懂的坏笑，可如果他知道谢珩在干什么，肯定会把下巴惊掉。
谢珩在调、教至通app里的AI小程序。
随着人工智能地发展，至通律所与时俱进，新推出了一个AI小程序.此时用AI帮助解决法律问题为时尚早，但用AI充当人工行政和宣传，倒是十分方便。小程序有撰写推广文案、你问我答、创意图片、任职总结和收入管理等多项内容。
谢珩点开创意图片，输入关键词“股权架构设计”，想看看自己的主办领域之一会被演绎成什么样子。
加载了几秒，小程序像吐金币似的连发数张图。
第一张是色彩缤纷的脚手架，看样子小程序在股权架构设计中就听懂了“架”这一字。
看到这张图，谢珩就大致后面图片的质量有了推测。他手指飞快地刷动屏幕，直到迎来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显示出一名年轻的披发女子，正拿着高中教学用的那种大三角尺画着建筑的架构草图。
看完小程序对“架”这个字的多番演绎，谢珩不耐地摁掉手机，觉得自己的智力被侮辱了。
这还自吹人工智能，分明是人工智障。
谢珩在心里刻薄地批判着自家律所的小程序，没注意到小助理那自以为恍然大悟的暧昧笑容。
直到他听见小助理的怪笑，才不耐地抬起头：“你在发什么疯？”
小助理挨了一句骂，心下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谢律这不就是被自己看到照片后恼羞成怒了吗？
这很正常，他不会和一个陷入爱河的人计较。
这时，管家端着茶托恰好路过，谢珩叫住管家：“跟谢会长讲一下，我这边律所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离开了景城的谢宅，车驶上高速公路，后座传来谢珩的声音：“去至通。”
今日寿宴上，谢珩也饮了不少酒，此时酒意上涌，他的声音少了几分往日的克制，多了一点懒倦。
“真回律所？”小助理以为谢珩是随便跟管家找个说辞，不料他都这时候了还要回去。
“多话。”
好吧，小助理悻悻地闭上嘴，跟着卷王老板一起回律所。
从景城到沪市，到至通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今天因为是给谢会长过寿，谢珩只穿了一件burberry的休闲风衣，站在身穿西服套装的律师们中间，有些格格不入，一路上迎来不少侧目。
当然他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没有人会指出这一点。见了他，众人纷纷露出笑容，朝他主动打招呼。
这一路上，谢珩和无数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庞轻轻点头，进了律所，她径直走到十六层的会议室，在里面，数媒部的主任已经等候已久。
谢珩这次找他，说的就是律所小程序的事。
等到谢珩再出来时，一道身影从拐角冲过来，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
“是宁宁回来了吗？”
问话的人是江以宁室友柳瑶，到了大四，有两个室友搬出本来四个人的宿舍在外租房，留下的只有江以宁和柳瑶二人。
“是我。”江以宁打开自己的小灯，朝柳瑶打声招呼。
她将包往桌上一丢，人在椅子上一歪，对她而言，此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没事的我也不睡，你要是需要就打开大灯好了。”柳瑶向下瞥了一眼在收拾东西的江以宁，语意体贴。
“没事，我一会就去洗漱。”说着说着，江以宁感受到体内将要迸发的洪荒之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是不是出门冻着了？听说今天外面下雨了。”
“其实还好啦。”江以宁吸吸鼻子，猛灌一大口水。
“你家赵叶华也真是的，都没把你照顾好。”
江以宁没想到再次提到赵叶华这个名字是在这个时候，她默了几秒后轻轻说：“我和他分手了。”
“怎么分手了？”
“他认为他有了更好的去向。”去向指的是学业也暗指爱情，江以宁一语双关。
当然这个所谓的更好，只是赵叶华自认为的。
“啊，他上岸了？”柳瑶想起江以宁也提过赵叶华在准备复试，一下明白了关窍，她替室友愤愤不平，“这不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吗？”
“随他去吧。早点认清了也好。”江以宁声线没什么起伏。
“不能就这么随他去啊，宁宁你要争口气，你找个好工作，比他硕士念完拿的offer还好，让他狠狠后悔曾经的有眼无珠！”
“好好好，谢谢柳瑶大小姐替我打抱不平，我正好找了份新实习，就借你吉言好好干吧。”
“嗯嗯太好了。”柳瑶声音都染上笑意，“你找的是校招留用岗吗？法务，诉讼还是非诉？”
在知道江以宁是在至通这样的著名红圈所做非诉业务，柳瑶睫毛轻闪：“那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至通是业内很知名的律所，以做资本市场业务而闻名。
第二天清早，闹铃响了两下，江以宁就摁掉闹铃，爬下了床。从上铺爬下来时，她的身形晃了一晃，不过很快抓住了梯子两侧的栏杆，她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拎着印着至通logo的袋子出了门。
到了至通后，带教的律师耐心地告诉江以宁接下来的任务。
这是个二年级女律师，姓施。施律戴着一副和圆脸不太契合的、同样是圆形的一副眼镜，笑得和气斯文。
她将一摞合同递到江以宁的桌子上：“这几天，你先审这些常法合同吧，之后还有一些关于ABS的事项[1],等沈小雨从公司回来再说。”沈小雨和她一样，也是校招实习生，目前在某上市公司走访供应商及客户。
江以宁翻开摞的比她肩还高的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织成了大网，兜住了她的视线，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合同里，时间溜的飞快。
她浑然忘我，忽视了身体上的些微不适。
此刻的景城，在一处中式风格的宅子深处，宴会正如火如荼地举行。
这是江南商会会长谢时的生日宴。
谢宅最大的客厅里，檀木的圆桌摆满了椅子，门口摆了黄花梨的苏绣屏风，隔开了外界的视线。象征着五福临门的五展珐琅琉璃的吊灯高悬穹顶，把满桌珍馐照得分外诱人。
谢家是江南的大族，但传到谢时这辈，外人只得堪堪道一句守成。
但谢时毕竟在商海经营多年，虽其行事年少时是承了祖辈的名，老了是沾儿子的光，青年时与同属世家的荣家大小姐联姻，一路靠父亲、妻子和儿子托举，只能道一句气运极好。可他为人仗义人脉甚广，颇有几分人格魅力，抛却他人的助力，其自身在圈里的口碑也不容小觑。
自打谢珩成年后，开始逐步接手谢家，并展露出自己高超的盘活资源和人脉的能力，谢会长看儿子能带领谢家再上一层楼，他乐得轻松，寻了沪市附近风景宜人的景城，作为自己养老的地方。
此刻宴尽尾声，谢会长转动着手里的高脚杯，酒面粼粼的波光照着他红润的脸颊，一时之间醉意上涌。
退位后的生活颇为悠然，有钱有闲的日子正是他想要的，若说还有什么遗憾之事，那必属谢珩的婚姻。
他像谢珩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和荣家联姻了，而谢珩连女朋友都没有。
年轻时阅尽风月的谢会长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从不谈恋爱，在他看来，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生活真是太划不来了。
他们谢家富贵无边，托生在这样的家族，想要的应有尽有，又何必这般努力做事呢？
谢会长年轻时是纨绔子弟，年老了也没有什么家族责任感。他希望见到儿子结婚，不是为了让他联姻壮大谢家的势力，只是希望他身边多个知冷暖的人罢了。
平时见到儿子的机会不多，今天的寿宴都是自家人，他要抓住机会好好念叨念叨。
谢会长这般想着，看向坐在左边的谢珩。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谢珩扭头去夹另一侧的菜，一夹就是夹半天，只留下半个侧脸对着他。谢会长本想耐心地等谢珩夹完菜，结果谢珩夹完就摆在盘中，自己把桌上的手机往兜一揣，径直走出了客厅。
……
谢会长摸摸鼻子，他还是不死心，殷切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站着的小助理，小助理被X光似的目光盯着，心中在打鼓。
谢会长忽然笑了，望着小助理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程呀，最近谢珩那边，有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好消息？”
“有的有的，”这次小助理底气足了一把，想想昨天的事，他透出一抹笑，“谢律呀，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真的吗？”谢会长眼神一亮，端着酒杯的手瞬间就放下。
“小程啊，快说说那姑娘有多大了，多高，长什么样？”
“不是我故意卖您关子，只是现在处于刚接触阶段，谢律他不让多提。”
谢珩对自己的隐私及其重视，小助理怕现在跟谢会长说多了，到时候自己没好果子吃，他只能勉力憋住自己分享八卦的欲望。
谢会长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边界感有多么强，他身为父亲也不能冒然越界。
他很同情地看了看小助理：“就我儿子那个性子，给他干活，你这几年也不容易，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得替他谢谢你。”
他一边说，一边用启瓶器打开一瓶新酒：“来，这瓶好酒，咱俩喝上几杯。”他拉着小助理坐下。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助理连忙推辞不肯坐下，他真心实意地冲谢会长说：“其实谢律人真的很好，这里接触的案子层次也很高，我在这没有受任何委屈。”
谢珩不过是冷面待人，平时的薪资待遇给的都是满满当当，比那些压榨年轻律师的笑面虎老板强上太多。小助理发自内心地尊敬和感激谢珩。
这就是为什么律所明明流动性很大，他还坚持在谢珩这里一直干下去的原因。
他看谢会长还要举杯，连连挡住自己的杯口：“一会还要送谢律回沪市，开车喝不得酒。”
谢会长才把酒杯放下了：“不留这待几天？”
小助理把头压得极低：“谢律这几天事忙。”其实也没那么忙，只是谢珩不想在景城留宿罢了。
谢会长毫不意外，他缓缓吞下杯中酒，像在咀嚼着什么。
半晌后，他放下酒杯：“你们年轻人，正事要紧，不必陪我一个老头子。一会你就送他回去吧，景城的路晚了可不好走。”
谢会长徐徐叮嘱道。
小助理一一应下，心中的疑问更重。
明明谢会长对谢律这么关心在意，为什么父子间关系却是那么生疏，总是也拉不近距离？
出了客厅，望向长廊尽头，谢珩就站在柱子旁，闲闲地刷着手机信息。
看到小助理过来，他将侧边键一按，手机屏幕瞬间息屏。
虽然谢珩切换的快，可一闪而过的页面可没逃过小助理的眼睛。
那上面分明小窗弹出一个披发美女的图片，有了昨天的事，小助理先入为主，以为谢珩还在为昨天那个萍水相逢的姑娘挂心。
那个姑娘昨天头发也散在肩两侧，想必就是图片上的这个人吧。
小助理暗道自家谢律还挺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了人家姑娘的照片，为了避免谢律尴尬，他就装作没有看见谢律不择手段寻人的样子好了。
他嘿嘿连笑两声，露出一副我懂的坏笑，可如果他知道谢珩在干什么，肯定会把下巴惊掉。
谢珩在调、教至通app里的AI小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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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点开创意图片，输入关键词“股权架构设计”，想看看自己的主办领域之一会被演绎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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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是色彩缤纷的脚手架，看样子小程序在股权架构设计中就听懂了“架”这一字。
看到这张图，谢珩就大致后面图片的质量有了推测。他手指飞快地刷动屏幕，直到迎来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显示出一名年轻的披发女子，正拿着高中教学用的那种大三角尺画着建筑的架构草图。
看完小程序对“架”这个字的多番演绎，谢珩不耐地摁掉手机，觉得自己的智力被侮辱了。
这还自吹人工智能，分明是人工智障。
谢珩在心里刻薄地批判着自家律所的小程序，没注意到小助理那自以为恍然大悟的暧昧笑容。
直到他听见小助理的怪笑，才不耐地抬起头：“你在发什么疯？”
小助理挨了一句骂，心下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谢律这不就是被自己看到照片后恼羞成怒了吗？
这很正常，他不会和一个陷入爱河的人计较。
这时，管家端着茶托恰好路过，谢珩叫住管家：“跟谢会长讲一下，我这边律所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离开了景城的谢宅，车驶上高速公路，后座传来谢珩的声音：“去至通。”
今日寿宴上，谢珩也饮了不少酒，此时酒意上涌，他的声音少了几分往日的克制，多了一点懒倦。
“真回律所？”小助理以为谢珩是随便跟管家找个说辞，不料他都这时候了还要回去。
“多话。”
好吧，小助理悻悻地闭上嘴，跟着卷王老板一起回律所。
从景城到沪市，到至通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今天因为是给谢会长过寿，谢珩只穿了一件burberry的休闲风衣，站在身穿西服套装的律师们中间，有些格格不入，一路上迎来不少侧目。
当然他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没有人会指出这一点。见了他，众人纷纷露出笑容，朝他主动打招呼。
这一路上，谢珩和无数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庞轻轻点头，进了律所，她径直走到十六层的会议室，在里面，数媒部的主任已经等候已久。
谢珩这次找他，说的就是律所小程序的事。
等到谢珩再出来时，一道身影从拐角冲过来，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