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跟带教请了几天假，打算在酒店小住几日。
那天发生的事不好文字说明，江以宁还是想等痊愈之后向带教慢慢解释，面对面交流免得留痕。
在笔头上，她只说沈小雨和她交接的时候动作不当，间接导致了她受伤，目前脚踝需要恢复，需要请假几日。
出乎江以宁的意料，这次请假特别顺利，带教并没有多问她的理由，只回答：好的。
就这样，江以宁在酒店开启了度假般的时光。
她按照卡上的电话联系了经理，酒店的经理为她对接了专门的管家，管家姓康，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性。
康管家负责她所在的套房，他站在水晶灯下，笑起来的时候，大脸快揉成了一团面糊，他客气地跟江以宁打了招呼，让她需要餐饮和康体预订的时候跟他讲，他负责安排。
江以宁连续吃了几顿酒店送上来的菜品，等到脚踝稍好，对楼下的自助餐有些意动。
康管家给她介绍酒店的餐厅时，除了酒店底楼的中餐厅、法餐厅、意大利餐厅等，还介绍了自助餐厅。
自助餐厅的菜品不好送上来，趁着这日是周三，中午人少，江以宁打算坐着轮椅下楼，尝尝酒店自助。
谢珩经营的这家酒店，坐落在浦西。那日他开车，穿过公民路隧道，带她到了浦西这边。
江以宁学校在浦东，实习律所也在浦东，每次从乡返校，也都是在浦东机场乘坐飞机。
她平时的活动范围很有限，因此虽然这家酒店离学校开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也是第一次来这边。
江以宁吃着师傅刚片好的烤鸭，吃着刚熬出来的龙虾汤，闻着浓郁的香料气息沁入鼻端。不得不说，吃堂食的感觉就好。
侍者将桌上吃剩的餐盘收下，又给桌上高脚瓶插着的玫瑰花补上营养液。
午餐的营业时间截止到下午两点，很快就要就要迎来下午茶时间，周围几桌客人纷纷散去，餐厅内空荡荡的能听见回音。
江以宁望着窗外，红丝绒的厚重窗帘半开半卷，被梧桐树掩映的老洋房似乎近在眼前。漆黑的缠纹篱笆拢在洋房腰际，清水红砖勾勒着米白色的线条相映生辉，洋楼二层延出一截开阔的露台，露台上拥满蓝紫色的绣球花，大团大团地在怒放。
洋楼附近，坐落着一家咖啡馆，上面用花体英文字母挂着个牌子，斜斜写着since 1933，走进里面，或许还能邂逅老式黑胶唱片的清浅吟唱。
像是穿梭百年时光，寻到了上个世纪老沪市的残影。
江以宁在这一坐就是良久，下午茶时间渐渐到来，餐厅的客人又换了一批，英俊的外国侍者推车而来，操着发音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介绍本次的甜品，三层的甜品架就摆在江以宁桌前，咸点甜点配不同的刀叉。
忽地，一声清越的竖琴声，在餐厅中悠扬。
江以宁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裙的年轻女子，坐于琴凳之上，她的裙摆铺满了琴凳，像一朵盛放的花，她竖琴的音板上，也雕刻了玫瑰花与四叶草。
一曲终了，一名穿着墨绿包臀短裙的女子走了过去。她在白衣女子耳边轻声呢喃，白衣女子也与她笑语几句，她们显然是熟识，二人讲了几句，白衣女子就从琴凳离开，换成包臀裙女子弹奏。
她的双手交替在琴弦上拨弄，江以宁听出她弹的曲子是Falling Slowly,一部爱尔兰爱情电影的插曲。
当女子弹到And I can’t go back时，忧而不伤的情感仿佛要从音符中溢出。没有译唱，在场之人很难知道女子弹到此处，究竟弹了什么。
除了江以宁。
她看了太多遍的Once，也听了太多遍的Falling Slowly，这讲的是两个人的错过。
弹的时候女子一直轻垂眼帘，投入其中，只有弹到这句时她陡然睁眼，眼中晶莹一闪而逝，快的像是江以宁的错觉。
“九仪，你的竖琴水平又精进了许多。”一曲终了，白裙女子不吝啬她自己的赞美。
娄九仪笑笑，朝走过来赞美她的客人一一回谢。在围过去的人群里，江以宁意外地看到了酒店经理。
“Hi，好久不见。”娄九仪扬起笑容，看样子和经理是老熟识了，而经理也对她热情备至地表达问候。
“娄小姐，好久没见您过来了。”
“是啊，我天天忙着周游四方，好久没回沪市了。不过一回来，酒店的lounge还是老味道，这里还是我熟悉的沪市。”
娄九仪一边与管家闲聊，一边环顾四周，这里有些客人她还记得，当她的目光转至江以宁时，微微停住，二人目光过了个来回。娄九仪打量着江以宁的衣着打扮，讶异地挑起眉头。
江以宁不喜欢被居高临下地打量，淡漠地与她看了一眼，随即稍稍错开她的目光。
“娄小姐，您在找什么。”
“只是随便看看，”娄九仪收回了目光，状似无意问，“阿珩是不是又去忙工作了？”
“那是自然的。”经理点到为止，既回应了也不肯透露更多。
“好吧，他跟念书那时候一样，还是这么地push自己。”在英文环境下待久了，娄小姐说三句话蹦出一个英文单词，她遗憾地摇摇头：“那有空再见吧。”
“娄小姐不在酒店用晚餐？”
“不必了，我过来也是一时兴起。”谢珩不在，娄九仪不想待下去，她意兴阑珊地与经理说了几句，离开前用余光扫了眼江以宁，那个比她年轻的美丽女子，她的颅骨饱满圆润，扎个马尾穿个常服都很好看。
“走了。”她朝管家随意地摆摆手，“不必相送。”
娄九仪和管家交谈很小声，江以宁尽管耳力过人，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娄九仪这个名字和她对谢珩称呼的亲昵，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
江以宁不知道的是，娄九仪这个名字，她日后还会打很多交道。
受了谢珩的恩惠，不回礼显然说不过去。
江以宁记得谢珩说的请他喝茉莉花茶，哪怕这很有可能只是对方的一句笑言，作不得真，江以宁也愿意把它当作真心话来认真对待。
不知道是谢珩偶然得知她的家乡，还是他歪打正着，江以宁的家乡就坐落在四大茉莉花茶产地之一的元县，一个彩云之南的小城，她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茶农,全家人靠采茶为生。
江以宁想着，和父母要几包炒好的顶级茉莉花茶作为谢礼。
无论谢珩只是单纯的好意相助，还是他另有所图，她的生活都因为他的相助而平顺许多，见到了之前不曾开过的眼界。
这使得她由衷感激。
再次见到谢珩，是在至通律所。这时是热意上涌的六月，室内的冷气却冻得人发抖。
江以宁看到了王万雅，与之对视时，王万雅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她勉力笑着，但笑不自然：“以宁姐。”
王万雅是真没想到，后来能演绎出那种阵仗。
本来她只是找沈小雨请教招股说明书怎么写，谁想到沈小雨闻言眼睛一亮，说不如拉上江以宁一起帮帮王万雅。
王万雅想着三个人一起做自然更快些，也不需要她自己出面找江以宁，她乐得当甩手掌柜，就默认了沈小雨去找江以宁的行为。
现在江以宁出事，她也脱不开间接责任。
江以宁没有很生气，她心平气和地朝王万雅笑笑，本来这事就是沈小雨挑起的，就算不是这件事，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其他事被沈小雨当作引子，毕竟她们两个只能留下一个，本质上就有利益冲突。
“以宁姐，对不起，其实这事也有我的错……”王万雅手指绞着衣角，拧得皱巴巴的衣角透出主人的慌张，“你的伤现在好全了吗？”
她还是年轻，不知道不能一上来先认错，特别是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江以宁慢吞吞地说完，瞥见王万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话锋一转，“就是走路时还是疼。”
“那这怎么能算好全了呢？”王万雅失笑，内疚加重了，“都是我不好，当时沈小雨要找你时，我应该拦住她。”
欣赏了一会王万雅内疚的神情，江以宁才出言安抚道：“好了好了，没关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谢谢以宁姐！”王万雅说，最近江以宁腿脚不便，打水取外卖冲咖啡的活就包在她身上了。
江以宁受了轻伤，喜提一个小秘书。
现在校招实习生就剩江以宁一个人了，王万雅也有意向她示好。江以宁一流露出询问的意思，王万雅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来。
“你受伤后的一天中午，沈小雨被带教叫了出去，回来时灰头土脸还挂着泪珠，当即就收拾东西走了。”
怪不得她再次点开大群时，就看不见沈小雨这号人了。江以宁了然中带着疑惑：“施律不是很喜欢沈小雨么？”
王万雅也能看出来，施律在两个校招实习生之间，更偏向沈小雨，出了事也有意保她。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见是林律直接找的施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律呢。”王万雅看江以宁的眼神透着艳羡，“林大Par[1]亲自出面，没想到以宁姐这么有实力却深藏不露啊。”
王万雅这是把江以宁当作大老板塞进来的关系户了。
迎着王万雅探究的目光，江以宁只是打个哈哈过去，没接话茬。
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装作自己有关系，短期内可以提高在律所的地位，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负她，江以宁何乐而不为。
反正一切都是王万雅的猜测，她又没有承认她和林律有什么瓜葛。
她的云淡风轻，落在王万雅眼里，变成了有后台带来的自信。
王万雅对江以宁不由又高看三分：“以宁姐，以后多带带我。”
她也是从小城考到沪市求学的，家里没有关系，在律所这种吃资源的地方步履维艰，王万雅很想抱个大腿。
“哪里哪里，互相讨教。”场面话人人会说，江以宁也乐得与王万雅周旋几句。
这次事情过后，她也有反思自己。
第一，是要嘴甜，说软话办硬事。她没必要和沈小雨刚上，有什么先含混应着，到时候再找带教私下沟通，据理力争。
第二，要吃亏吃在明面上。她完全可以接了这摊活，当着大家的面吃下这个亏，让沈王二人欠下一份人情。这样下次再想找她多干活，她们也需要掂量一下了。
先亲身经历，而后悟出道理，江以宁对在至通继续干下去充满了信心。
她走向咖啡角，嘴里不自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冲完咖啡回来，她下意识换了条远道，绕到了谢珩的办公室附近。
看到里面透着雾蒙蒙的光，有人在的。
合伙人的办公室都用磨砂纸蒙上一层，外面看里面看不真切，但里面看外面却是真真。
江以宁不愿谢珩误会自己偷窥，提起速度从他门口迈过，她隐隐听到里面讲着电话，谢珩压着怒气丢下一句‘你和堂弟自行安排，我还有事’，边说着边打开门，紧接着将门重重一关，几张纸随之掉在地上。
江以宁有理由怀疑，谢珩是借关门挂断电话。
谢珩端着马克杯抬腿要走，看到江以宁时，顿了一下。
“谢律……”江以宁下意识缩了下身子。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她只是恰好经过，没有要偷听的意思，谢珩会信吗？
那天发生的事不好文字说明，江以宁还是想等痊愈之后向带教慢慢解释，面对面交流免得留痕。
在笔头上，她只说沈小雨和她交接的时候动作不当，间接导致了她受伤，目前脚踝需要恢复，需要请假几日。
出乎江以宁的意料，这次请假特别顺利，带教并没有多问她的理由，只回答：好的。
就这样，江以宁在酒店开启了度假般的时光。
她按照卡上的电话联系了经理，酒店的经理为她对接了专门的管家，管家姓康，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性。
康管家负责她所在的套房，他站在水晶灯下，笑起来的时候，大脸快揉成了一团面糊，他客气地跟江以宁打了招呼，让她需要餐饮和康体预订的时候跟他讲，他负责安排。
江以宁连续吃了几顿酒店送上来的菜品，等到脚踝稍好，对楼下的自助餐有些意动。
康管家给她介绍酒店的餐厅时，除了酒店底楼的中餐厅、法餐厅、意大利餐厅等，还介绍了自助餐厅。
自助餐厅的菜品不好送上来，趁着这日是周三，中午人少，江以宁打算坐着轮椅下楼，尝尝酒店自助。
谢珩经营的这家酒店，坐落在浦西。那日他开车，穿过公民路隧道，带她到了浦西这边。
江以宁学校在浦东，实习律所也在浦东，每次从乡返校，也都是在浦东机场乘坐飞机。
她平时的活动范围很有限，因此虽然这家酒店离学校开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也是第一次来这边。
江以宁吃着师傅刚片好的烤鸭，吃着刚熬出来的龙虾汤，闻着浓郁的香料气息沁入鼻端。不得不说，吃堂食的感觉就好。
侍者将桌上吃剩的餐盘收下，又给桌上高脚瓶插着的玫瑰花补上营养液。
午餐的营业时间截止到下午两点，很快就要就要迎来下午茶时间，周围几桌客人纷纷散去，餐厅内空荡荡的能听见回音。
江以宁望着窗外，红丝绒的厚重窗帘半开半卷，被梧桐树掩映的老洋房似乎近在眼前。漆黑的缠纹篱笆拢在洋房腰际，清水红砖勾勒着米白色的线条相映生辉，洋楼二层延出一截开阔的露台，露台上拥满蓝紫色的绣球花，大团大团地在怒放。
洋楼附近，坐落着一家咖啡馆，上面用花体英文字母挂着个牌子，斜斜写着since 1933，走进里面，或许还能邂逅老式黑胶唱片的清浅吟唱。
像是穿梭百年时光，寻到了上个世纪老沪市的残影。
江以宁在这一坐就是良久，下午茶时间渐渐到来，餐厅的客人又换了一批，英俊的外国侍者推车而来，操着发音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介绍本次的甜品，三层的甜品架就摆在江以宁桌前，咸点甜点配不同的刀叉。
忽地，一声清越的竖琴声，在餐厅中悠扬。
江以宁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裙的年轻女子，坐于琴凳之上，她的裙摆铺满了琴凳，像一朵盛放的花，她竖琴的音板上，也雕刻了玫瑰花与四叶草。
一曲终了，一名穿着墨绿包臀短裙的女子走了过去。她在白衣女子耳边轻声呢喃，白衣女子也与她笑语几句，她们显然是熟识，二人讲了几句，白衣女子就从琴凳离开，换成包臀裙女子弹奏。
她的双手交替在琴弦上拨弄，江以宁听出她弹的曲子是Falling Slowly,一部爱尔兰爱情电影的插曲。
当女子弹到And I can’t go back时，忧而不伤的情感仿佛要从音符中溢出。没有译唱，在场之人很难知道女子弹到此处，究竟弹了什么。
除了江以宁。
她看了太多遍的Once，也听了太多遍的Falling Slowly，这讲的是两个人的错过。
弹的时候女子一直轻垂眼帘，投入其中，只有弹到这句时她陡然睁眼，眼中晶莹一闪而逝，快的像是江以宁的错觉。
“九仪，你的竖琴水平又精进了许多。”一曲终了，白裙女子不吝啬她自己的赞美。
娄九仪笑笑，朝走过来赞美她的客人一一回谢。在围过去的人群里，江以宁意外地看到了酒店经理。
“Hi，好久不见。”娄九仪扬起笑容，看样子和经理是老熟识了，而经理也对她热情备至地表达问候。
“娄小姐，好久没见您过来了。”
“是啊，我天天忙着周游四方，好久没回沪市了。不过一回来，酒店的lounge还是老味道，这里还是我熟悉的沪市。”
娄九仪一边与管家闲聊，一边环顾四周，这里有些客人她还记得，当她的目光转至江以宁时，微微停住，二人目光过了个来回。娄九仪打量着江以宁的衣着打扮，讶异地挑起眉头。
江以宁不喜欢被居高临下地打量，淡漠地与她看了一眼，随即稍稍错开她的目光。
“娄小姐，您在找什么。”
“只是随便看看，”娄九仪收回了目光，状似无意问，“阿珩是不是又去忙工作了？”
“那是自然的。”经理点到为止，既回应了也不肯透露更多。
“好吧，他跟念书那时候一样，还是这么地push自己。”在英文环境下待久了，娄小姐说三句话蹦出一个英文单词，她遗憾地摇摇头：“那有空再见吧。”
“娄小姐不在酒店用晚餐？”
“不必了，我过来也是一时兴起。”谢珩不在，娄九仪不想待下去，她意兴阑珊地与经理说了几句，离开前用余光扫了眼江以宁，那个比她年轻的美丽女子，她的颅骨饱满圆润，扎个马尾穿个常服都很好看。
“走了。”她朝管家随意地摆摆手，“不必相送。”
娄九仪和管家交谈很小声，江以宁尽管耳力过人，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娄九仪这个名字和她对谢珩称呼的亲昵，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
江以宁不知道的是，娄九仪这个名字，她日后还会打很多交道。
受了谢珩的恩惠，不回礼显然说不过去。
江以宁记得谢珩说的请他喝茉莉花茶，哪怕这很有可能只是对方的一句笑言，作不得真，江以宁也愿意把它当作真心话来认真对待。
不知道是谢珩偶然得知她的家乡，还是他歪打正着，江以宁的家乡就坐落在四大茉莉花茶产地之一的元县，一个彩云之南的小城，她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茶农,全家人靠采茶为生。
江以宁想着，和父母要几包炒好的顶级茉莉花茶作为谢礼。
无论谢珩只是单纯的好意相助，还是他另有所图，她的生活都因为他的相助而平顺许多，见到了之前不曾开过的眼界。
这使得她由衷感激。
再次见到谢珩，是在至通律所。这时是热意上涌的六月，室内的冷气却冻得人发抖。
江以宁看到了王万雅，与之对视时，王万雅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她勉力笑着，但笑不自然：“以宁姐。”
王万雅是真没想到，后来能演绎出那种阵仗。
本来她只是找沈小雨请教招股说明书怎么写，谁想到沈小雨闻言眼睛一亮，说不如拉上江以宁一起帮帮王万雅。
王万雅想着三个人一起做自然更快些，也不需要她自己出面找江以宁，她乐得当甩手掌柜，就默认了沈小雨去找江以宁的行为。
现在江以宁出事，她也脱不开间接责任。
江以宁没有很生气，她心平气和地朝王万雅笑笑，本来这事就是沈小雨挑起的，就算不是这件事，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其他事被沈小雨当作引子，毕竟她们两个只能留下一个，本质上就有利益冲突。
“以宁姐，对不起，其实这事也有我的错……”王万雅手指绞着衣角，拧得皱巴巴的衣角透出主人的慌张，“你的伤现在好全了吗？”
她还是年轻，不知道不能一上来先认错，特别是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江以宁慢吞吞地说完，瞥见王万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话锋一转，“就是走路时还是疼。”
“那这怎么能算好全了呢？”王万雅失笑，内疚加重了，“都是我不好，当时沈小雨要找你时，我应该拦住她。”
欣赏了一会王万雅内疚的神情，江以宁才出言安抚道：“好了好了，没关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谢谢以宁姐！”王万雅说，最近江以宁腿脚不便，打水取外卖冲咖啡的活就包在她身上了。
江以宁受了轻伤，喜提一个小秘书。
现在校招实习生就剩江以宁一个人了，王万雅也有意向她示好。江以宁一流露出询问的意思，王万雅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来。
“你受伤后的一天中午，沈小雨被带教叫了出去，回来时灰头土脸还挂着泪珠，当即就收拾东西走了。”
怪不得她再次点开大群时，就看不见沈小雨这号人了。江以宁了然中带着疑惑：“施律不是很喜欢沈小雨么？”
王万雅也能看出来，施律在两个校招实习生之间，更偏向沈小雨，出了事也有意保她。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见是林律直接找的施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律呢。”王万雅看江以宁的眼神透着艳羡，“林大Par[1]亲自出面，没想到以宁姐这么有实力却深藏不露啊。”
王万雅这是把江以宁当作大老板塞进来的关系户了。
迎着王万雅探究的目光，江以宁只是打个哈哈过去，没接话茬。
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装作自己有关系，短期内可以提高在律所的地位，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负她，江以宁何乐而不为。
反正一切都是王万雅的猜测，她又没有承认她和林律有什么瓜葛。
她的云淡风轻，落在王万雅眼里，变成了有后台带来的自信。
王万雅对江以宁不由又高看三分：“以宁姐，以后多带带我。”
她也是从小城考到沪市求学的，家里没有关系，在律所这种吃资源的地方步履维艰，王万雅很想抱个大腿。
“哪里哪里，互相讨教。”场面话人人会说，江以宁也乐得与王万雅周旋几句。
这次事情过后，她也有反思自己。
第一，是要嘴甜，说软话办硬事。她没必要和沈小雨刚上，有什么先含混应着，到时候再找带教私下沟通，据理力争。
第二，要吃亏吃在明面上。她完全可以接了这摊活，当着大家的面吃下这个亏，让沈王二人欠下一份人情。这样下次再想找她多干活，她们也需要掂量一下了。
先亲身经历，而后悟出道理，江以宁对在至通继续干下去充满了信心。
她走向咖啡角，嘴里不自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冲完咖啡回来，她下意识换了条远道，绕到了谢珩的办公室附近。
看到里面透着雾蒙蒙的光，有人在的。
合伙人的办公室都用磨砂纸蒙上一层，外面看里面看不真切，但里面看外面却是真真。
江以宁不愿谢珩误会自己偷窥，提起速度从他门口迈过，她隐隐听到里面讲着电话，谢珩压着怒气丢下一句‘你和堂弟自行安排，我还有事’，边说着边打开门，紧接着将门重重一关，几张纸随之掉在地上。
江以宁有理由怀疑，谢珩是借关门挂断电话。
谢珩端着马克杯抬腿要走，看到江以宁时，顿了一下。
“谢律……”江以宁下意识缩了下身子。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她只是恰好经过，没有要偷听的意思，谢珩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