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在这休息才来的河底捞。”

    “这里是餐馆,不是睡觉的地方。”

    “你不是来过河底捞吗,怎么不知道这个时间点夜宿河底捞的大有人在。”江以宁声音懒洋洋的,“也是,你既没有这个时间点来过河底捞,也没在国内的河底捞吃过。”那句我们不一样含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想说几句噎人的话把我打发走?”谢珩听出江以宁前后反常,直接拆穿,之前江以宁对他带着那种下级对上级的恭敬,而刚才这句差异明显。

    “是呀。”江以宁坦然应了。

    不知何时起,对于你说我拆你应这件事,他们养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

    “你来河底捞也夜宿过好几次了吧?这么熟门熟路。”谢珩没有指责她想要夜宿餐厅的想法,转而问起她夜宿河底捞的次数。

    “其实我没有夜宿过河底捞。”

    “嗯?”

    “但我确实研究过夜宿河底捞。”

    那是在去年的春夏之交,刚从一家livehouse出来的江以宁抬腕看了眼表。

    这场livehouse结束晚了,指针准确地指向晚上11:10。

    她赶上地铁末班车,但是从livehouse到学校,坐完地铁还要坐两站公交。

    公交停运了,江以宁想骑包月的共享单车回去。骑在空旷的路上,接连与几个外卖员擦肩遇上,他们看到江以宁这张妆容精致的脸,骑过去后还忍不住频频回看。

    紧接着,江以宁遇上了一个骑摩的的男人,男人细细端详了她一番,朝她轻佻地吹口哨。她下意识语言回击,不料男人调转摩的,朝她而来。

    “然后呢?”故事讲到这里,默了半晌,江以宁和谢珩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谢珩忍不住继续问道。

    “然后啊,我翻下自行车,听到自行车掼在地上,发出很重一声,虽然扔在路边有失公德,可我当时真的自顾不暇。”

    “我跑了一会就跑到过街天桥上,桥下空空荡荡,他没有再追上来。”

    “不远处还有一座天桥,我和它大眼对小眼看了很久,实在站不住了又扫了一辆单车,疯狂骑回学校,从缝里钻进校门。”

    “那晚回去后呢?”谢珩注意到,这是江以宁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

    “回去后,宿舍楼已经锁了,但大厅的灯还亮着。”

    江以宁记得她在宿舍楼侧边的阶梯上坐了很久,偶尔有落单的男生或者一对情侣走过,都对她报以好奇的目光。

    春夏之交的晚上,微风吹绿校园,树叶卷过树梢。在楼下坐了一会,江以宁感受到午夜的凉意。

    这时她看见后面的那栋宿舍楼前,站着一个女生,女生走过去拍了拍宿舍门,随后有人打开门接她进去。

    江以宁定定地看了一会,也拍了拍宿舍的门,在楼妈那里签了晚归册子,灰头土脸地回了宿舍。

    “真的很险,你活下来算是福大命大。”谢珩毫不留情地接过她的话头,“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

    “为什么不打车?”

    “最开始是嫌贵,后来是怕深车司机图谋不轨,骑自行车好歹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你不愿意打车是怕打到黑车,那为什么那晚肯坐我的车?”

    江以宁看到谢珩拨开眼前的碗碟,随着桌面的清空,二人的距离像是无形般拉近。

    江以宁张了张口,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回答。

    就在这时,谢珩手机突发的响动解救了她,谢珩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

    手头的事务出了点紧急状况,处理完之后,谢珩回到河底捞。

    靠门新来了一桌顾客,摆着小车放着音乐,花花绿绿的生日牌子被围坐一起的几个人互相传着,是有人在过生日。

    不知道几个人说了什么,中间的女生低低轻笑了一声,她娇如黄鹂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这样有些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坐她旁边的女生作势要推搡她,“快去快去,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那女生假意嗔怒地瞪了她几个朋友一眼,再看向谢珩时已换成一副笃定的目光。

    “先生,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刚才我输了,输了的人要加一个陌生人微信,您方便加一下吗?”

    女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她头上戴着生日王冠,耳畔戴着长长的耳线,说话时一晃一晃的,险些垂到谢珩脸上。

    女生说话的时候,她的亲友团发出一声强压着的窃笑,还有一个好事的举起了手机。

    “不方便。”

    “啊?”女生的手停了下来,她的微信界面早已打开,根本没想到谢珩会拒绝。

    “帮个忙而已,之后可以再删。”背后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女生不愿意在朋友面前跌了面子,见谢珩扭头要走,她赶忙上前一步,却与端着饮料的服务生撞在一起。

    服务生的手一抖,杯子中的饮料就摇了三摇,泼出来的饮料正好落在了谢珩的衣领上,洒了黄澄澄一片。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都是我动作过猛,给你们二位添麻烦了。”女生甜美的小脸垮了下来,小声给河底捞服务生和谢珩赔不是,“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衬衫,我赔你一件,到时候与你微信联系。”

    “她真是越来越会了。”朋友席上有人忍不住和同伴说着,“这个要微信的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女生闻言偷偷白了说话者一眼,随后用略带紧张的目光注视着谢珩。眼下正是天赐良机,此时要微信也是顺理成章。

    “不需要你赔。”

    “先生——”女生还要说些什么,谢珩手一抬,“说之前可以给我让个道吗?还有人在等我。”

    女生闻言一愣,顺着谢珩的目光,她转身看见频频向这边张望的江以宁,看到谢珩朝江以宁略一点头,向她走去。

    “怎么不让她赔一件?”

    “嫌脏。”

    江以宁想了一下才明白谢珩的意思,是说这个女生经手过的东西,他都嫌脏。

    “谢律还挺有洁癖的。”

    “一直都有洁癖。”谢珩轻撩一下眼皮,像是意有所指。

    结了账后,有洁癖的谢珩要回去换衣服,他扫了眼窝在沙发座的江以宁,轻呵一声:“真要在这通宵?”

    他们开车到了一个五星级酒店,侍者在第一时间推开了厚重典丽的大门,将他们引至前台。江以宁低头坐着,只听到谢珩与领班耳语数句后,大堂经理就小跑过来,他把房卡递到谢珩手中,笑容满面地讲了几句。

    江以宁以为谢珩把她送到酒店后会走,不料谢珩和经理讲完话后,和江以宁一起坐上电梯。

    这是一间私人电梯,上面只有1层和他们要去的16层。电梯里铺着地毯摆着皮凳,随着电梯的上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出了电梯,江以宁看到谢珩还在往前走,她赶忙调转轮椅的方向。

    “你要往哪走?”谢珩刹住脚步。

    这时江以宁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层酒店布局有些奇特,只有三个房门。

    “客房在这边。”她看到谢珩指了个方向。

    “谢谢您!”江以宁都盘算好了,等到伤痊愈后,她就问问谢珩要不要她,她转到他所在的组打几个月白工,也算偿还了他的帮助之情。

    谁知说完这句后,谢珩竟然折返,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酒店晚上的灯发出昏黄的橘调灯光,他整个人都溶在光线里,脸上镀了一层不太真切的光。

    他刷卡,拉开门把手,“如果不想被人打扰的话,直接和经理说一声就好。”

    经理?

    在江以宁疑惑的眼神中,谢珩指指卡上镂刻的一行小字。

    “不用挂牌子或者按免打扰吗?”

    “直接说就可以,以后有事也是直接联系他即可。”

    江以宁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您是长住这家酒店吗?”

    “我住在前头。”这家酒店是谢珩成人宴时收到的贺礼,整个16层都是他在常住。

    说话的功夫,门被刷开,开门时江以宁傻了眼,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酒店房间。

    中间的大厅大得能放下三四张乒乓球台,四周嵌套着数个功能各异的房间。

    谢珩一拉冰箱磁吸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饮料食物,一下子暴露在江以宁眼前。

    “你这几天先在这凑合一下吧。”

    在这住几天怎么能算凑合。江以宁有些理解为什么谢珩要长住酒店了,这比家住的还要滋润吧。当然,长住酒店对于谢珩这个本地人而言,本就不寻常,这只能是其中的一个理由。

    她合上冰柜,却一不小心把头发缠在冰柜夹缝。

    这缕头发贴在耳后,江以宁操作半天也没弄下来,这时一道白衣身影来到她身侧。

    谢珩打开冰箱,按住她颈侧,手指从她耳垂旁擦过去,他的手指轻轻勾起那一缕发丝,再将它从夹缝绕出来。

    他们挨得极近,一时间呼吸都勾缠在一起。谢珩再一次闻见了那股浅淡的茉莉花茶香气。

    谢珩的余光随意扫向江以宁。看到她的眼帘微敛,睫毛却不听话地眨来眨去,饱满的双唇轻轻咬住,连带着半截颈侧一起红润。在他将她发丝扯出来时,发出‘嘶’的一声轻咛。

    “疼了?”谢珩手中动作停下来,以为自己把江以宁扯疼了。

    见江以宁不回答,他打量了一眼对方的面色,像一只瓷白的瓶器上描着粉金,染上一丝红意,自以为了然道:“那便是热了,屋里空调是可以声控的,你先试试。”

    在谢珩手把手教会江以宁,该如何操控屋中的各项设备后,江以宁由衷感叹:“这里的东西真是太齐全了。”

    “其实还缺一样。”谢珩慢条斯理说。

    “什么?”

    “香薰。”谢珩状似无意地开口,“这一层的两间客房都没有香薰,因为我身边没有爱香之人。你若需要,联系经理就是。”

    “我从来不用香薰,也不喷香水。”江以宁婉拒着,她就住几天,哪需要这么麻烦。

    “你平时真的不用香水?”谢珩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不用啊。”江以宁摇摇头,她真是一点不懂香水,“您用吗?”

    “我也不用。”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珩何等七窍玲珑心,怎会不知江以宁想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义务解释。

    他在遇见江以宁后,找了很多款茉莉花茶香,都说茉莉花茶有安神的作用,但除了江以宁身上的香气,谢珩用了别的,只觉收效甚微。

    方才与江以宁相处了一晚上,吸了不少她身上的茉莉花茶香气,谢珩的困意逐渐上涌。

    他大可以这几天找借口,过来亲近江以宁缓解失眠,但是过了这段时间,他就丧失了借口。

    主动权起取决于他人之手,这并不是谢珩的作风,一时间他脑中有无数念头闪过。

    偏偏这时,江以宁还在一旁说着对他感谢的话。

    “如果你真想感谢的话,下次见面请我喝饮料吧。”

    “谢律想喝什么饮料?”

    “茉莉花茶。”谢珩已经走到门口,他的手撑着一旁的门框,转头与江以宁的目光遥遥相对。

    他的目中噙着暗香浮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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