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点开手机，微信多了几条未读消息，是柳瑶发给她的。
【你去哪里了，厕所出来怎么没看见你。】
【快点，班长最后定了这部喜剧片，下一次很快开始。】
【在吗？电影已经开始了。】
还有两条未接来电，也是柳瑶打给她的。
刚才和赵叶华纠缠了一会，现在电影已经开始，再进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况江以宁本来也不太想看电影。
但是她也不想回学校。
“晚上有什么安静点的地方吗？”她问谢珩这个老沪市人。
“那要看你对安静的定义了。”
谢珩把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又不失力量感。
江以宁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件休闲衬衫。这种墨绿和藏蓝交错的格子衫，换做一个颜值普通的人穿上，会显得像个平平无奇的理工直男，而肩宽腰窄的谢珩穿起来，却恍若19世纪的英伦贵族。
他们前往沪市最高层清吧，名叫Y酒吧，在这里可以俯瞰外滩夜景。
去往98层的Y酒吧，要先换乘电梯坐到106层，然后再换乘电梯抵达98层。
搭乘第一趟电梯时，门刚一合上，电梯蹭的一下就向上升起。气压的陡然变化压得江以宁耳孔嗡嗡作响，使得她产生了一种眩晕的失重感。
她眼前一黑，人下意识地往后一倾，正好抵住谢珩的肩前，她的脊背贴在谢珩有力的胸膛，仅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其间的轮廓分明，原来，往日看起来矜贵清冷的男人，也有这样炙热强劲的心跳。
意识恢复清明时，江以宁猛然抽身，此时电梯到了102层。出电梯门的刹那，江以宁明显感觉到，102层的空气比一层的稀薄，这里是离云霄更近的地方。
Y酒吧在空气同样稀薄的98层，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是清吧人气最旺的时候，沙发卡座几乎都坐满了人，不时传来一些交谈声。
“酒吧安静？”江以宁瞥了眼谢珩。
“就说符不符合你对安静的定义吧。”
江以宁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是，比街头大排档安静一些就好。那Y酒吧肯定是符合的。
酒吧有芭西歌手驻场，唱的是爵士名曲Somewhere I belong。江以宁他们坐在窗旁，直面外滩江景，听着恰到好处的分贝在耳边沉浮，侍者拿着酒单请他们点菜。
江以宁点了一杯无酒精的蓝色玛格丽特，再想点热红酒的时候，被谢珩拦住。
“混酒喝也不怕醉？”
“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
“一身酒气。”
“我没怎么喝，”江以宁摇头，“只喝了一听啤酒，还是跟人合喝的。”
她要真有一身酒气，也是被人熏的。
谢珩就像能听到她的腹诽，紧接着就问她，谁给她熏的一身酒气。
跟着谢珩时间久了，江以宁逐渐学了点皮毛。
她听出谢珩话中的意思，是问和谁一起去喝的。
难道这就是谢珩带自己来清吧的原因吗？江以宁失笑。
“和大学同学去的。”
“哦。”江以宁总感觉谢珩语带深意。
酒很快调好，被侍者端上桌。
望着浓郁如墨的外滩，和林立的高耸云楼，谁都没有作声。
江以宁低头饮着蓝色玛格丽特，酒杯边沿沾着一层细盐，增加了口味的丰富程度，从入口的微咸，再到火辣的涩意，这一杯酒逐渐见底。
就在这时，先前赵叶华死死攥住的那截小臂，忽地传来剧痛，从指尖到手肘都疼的不能自已。江以宁失手打翻了酒杯，蓝色的液体顺着杯沿涌出，溅湿了木质桌子，还有不少酒珠顺着桌沿缓缓下渗。
江以宁察觉到，谢珩护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手一甩，后来才反应过来，谢珩是怕她磕到手。
“以为我要锢住你的手，和你前男友一样？”谢珩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我只是免得有些人当碎钞机。”
“打碎个杯子，应该也不会碎几张钞票的吧？”江以宁本来还肯定的，越说越犹疑。
“不知道，我没打碎过。”谢珩状似思考了一下，“你想来试试？”
“算了吧。”江以宁头摇成拨浪鼓，这里的酒价格都这么贵，一杯要近千元，杯子也便宜不到哪去。
“你听见我和他说话了？”江以宁不肯放过先前的话题，如果没有听见，谢珩也不能这么笃定赵叶华和她的关系。
“听见什么？”谢珩的声线淡的如同薄雾，“我猜的。”
江以宁对上谢珩黑若深潭的眼睛，眼底的戏谑一览无余，他在诈她。
她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我就说谢律没有偷听墙角的癖好。”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解围。”江以宁主动和谢珩碰一碰酒，而后一饮而尽，“谢律刚才的出现，就像下了场及时雨，您是就在附近办事吗？”
“办什么事，我是来会友。”
“上次程助理还说您工作狂，每天至少干到十一点。”
“要真的每天干到十一点，你看他还不第一个跑？”谢珩看着江以宁恍然大悟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值得天天干到晚上十一点？那得效率多低。”
“那是因为您做的是股权设计这种高精尖的领域，和我们这种ipo民工是不一样的。”
“会玩掼蛋[1]吗？”谢珩突然问了一句。
“掼蛋？不会。”江以宁只会打普通扑克和麻将。
“掼蛋是从金融圈开始传开的，做ipo也要和投行他们打交道，还是要学着点。”
“噢，好的。”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回了工作上，江以宁觉得小助理对谢珩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三句话不离工作，谢珩确实是个工作狂。“我记得刚才那家影院附近就有个掼蛋店。”
“想玩？”
“想学。”为了工作，学一学又何妨。
“那家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下次带你去练手。”谢珩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对他这种早已财务自由的人来讲，带别人去人均千元高端棋牌室玩一场，根本算不上个事。
“要是每天都能过这样的生活，这人生还有什么烦恼？”江以宁不由感慨一句，她也想过上这种财务自由的日子。
“你说的生活，指的是？”
“就比如现在这样。”江以宁有些微醺，但还保持五分清醒，说了一句就止住话头。
这时侍者把她新点的自由古巴端了上来。
“你真不嫌酒混的多？”
“您在掼蛋茶咖馆喝了茶水咖啡，现在来喝酒不也是混着喝嘛？”
“我没有喝，喝的是矿泉水。”
捕捉到江以宁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谢珩不疾不徐地转着酒杯：“看来你还没醉。”
“我现在人很清醒。”江以宁起身去洗手间。
“也是，”他语调漫不经心，近乎敷衍地应着她，“那清醒的人，不要忘记回来的路。”
江以宁这一走，得过了小二十分钟才回来。
“真忘了怎么回来了？”
“不是，那边刚才不方便路过。”
“哦？”见谢珩玩味地摩挲杯沿，江以宁缓缓道出事情原委。
Y酒吧新来了一对小情侣，就坐在通向洗手间必经之地。
女生戴着特大直径的美瞳戴着金色假发，男生耳朵打了好几个耳骨钉，看起来像是过来摆拍的网红，在商务洽谈气氛浓郁的Y酒吧里格格不入。
全场大家都压着嗓子在说话，自从这两人来后，音量就高起来，江以宁能听清楚他们每个字在说什么。
这俩人商量着怎么拍照最出片，他们一会拿道具，一会换位置，一会调蓝牙三脚架，搅合得周围鸡犬不宁，拍完之后还不肯罢休，两个人凑到一起，男生的手搂着女生的腰，搂着搂着手的位置逐渐滑下来，逐渐往下臀摸索，借着灯光，二人还要拥吻。
这可苦了江以宁，提醒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她只好站在离他们远些的位置，等待他们结束，好不容易才回来。
“真是的，就那点事。”江以宁记得言多必失，很少明面吐槽别人，但她此刻实在按耐不住，“非要在公共场合这样，至于的么？”
谢珩闻言抬起头，放下手机。刚才，他的朋友，金融圈一级市场的大佬给他回了消息，给他推了一个刑辩律师。叶清凡差点在非吸上被人算计，自此提高了对刑事罪名的警惕，也因此误打误撞打入了刑辩圈。
今天晚上攒的掼蛋局上，谢珩不过随口提了堂弟的事情，叶清凡就挂记在心，回宾馆后就给他联系了交通事故领域的刑辩大佬。
谢珩看着微信上的名片，指尖停滞了两秒后才点击。
他肯出手，不是看在谢润或是谢时的面子，不过是因为谢润身上，也流淌着爷爷的血脉。
江以宁一回来，发现附近的几桌客人都走光了，她乘着醺意，机关枪似的吐槽了一堆，偏巧他手头有事，全程也没注意听。
谢珩给叶清凡回了个谢谢，这才问江以宁：“哪点事？”
“就……”江以宁一时语塞，她斟酌着用词，总不好把那对小情侣的接吻描绘的特别漏骨，“就是成年人的那点事。”
“这样啊。”谢珩恍然般地点点头，面上似笑非笑的。他说话的时候，拉长了尾音，江以宁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去哪里了，厕所出来怎么没看见你。】
【快点，班长最后定了这部喜剧片，下一次很快开始。】
【在吗？电影已经开始了。】
还有两条未接来电，也是柳瑶打给她的。
刚才和赵叶华纠缠了一会，现在电影已经开始，再进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况江以宁本来也不太想看电影。
但是她也不想回学校。
“晚上有什么安静点的地方吗？”她问谢珩这个老沪市人。
“那要看你对安静的定义了。”
谢珩把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又不失力量感。
江以宁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件休闲衬衫。这种墨绿和藏蓝交错的格子衫，换做一个颜值普通的人穿上，会显得像个平平无奇的理工直男，而肩宽腰窄的谢珩穿起来，却恍若19世纪的英伦贵族。
他们前往沪市最高层清吧，名叫Y酒吧，在这里可以俯瞰外滩夜景。
去往98层的Y酒吧，要先换乘电梯坐到106层，然后再换乘电梯抵达98层。
搭乘第一趟电梯时，门刚一合上，电梯蹭的一下就向上升起。气压的陡然变化压得江以宁耳孔嗡嗡作响，使得她产生了一种眩晕的失重感。
她眼前一黑，人下意识地往后一倾，正好抵住谢珩的肩前，她的脊背贴在谢珩有力的胸膛，仅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其间的轮廓分明，原来，往日看起来矜贵清冷的男人，也有这样炙热强劲的心跳。
意识恢复清明时，江以宁猛然抽身，此时电梯到了102层。出电梯门的刹那，江以宁明显感觉到，102层的空气比一层的稀薄，这里是离云霄更近的地方。
Y酒吧在空气同样稀薄的98层，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是清吧人气最旺的时候，沙发卡座几乎都坐满了人，不时传来一些交谈声。
“酒吧安静？”江以宁瞥了眼谢珩。
“就说符不符合你对安静的定义吧。”
江以宁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是，比街头大排档安静一些就好。那Y酒吧肯定是符合的。
酒吧有芭西歌手驻场，唱的是爵士名曲Somewhere I belong。江以宁他们坐在窗旁，直面外滩江景，听着恰到好处的分贝在耳边沉浮，侍者拿着酒单请他们点菜。
江以宁点了一杯无酒精的蓝色玛格丽特，再想点热红酒的时候，被谢珩拦住。
“混酒喝也不怕醉？”
“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
“一身酒气。”
“我没怎么喝，”江以宁摇头，“只喝了一听啤酒，还是跟人合喝的。”
她要真有一身酒气，也是被人熏的。
谢珩就像能听到她的腹诽，紧接着就问她，谁给她熏的一身酒气。
跟着谢珩时间久了，江以宁逐渐学了点皮毛。
她听出谢珩话中的意思，是问和谁一起去喝的。
难道这就是谢珩带自己来清吧的原因吗？江以宁失笑。
“和大学同学去的。”
“哦。”江以宁总感觉谢珩语带深意。
酒很快调好，被侍者端上桌。
望着浓郁如墨的外滩，和林立的高耸云楼，谁都没有作声。
江以宁低头饮着蓝色玛格丽特，酒杯边沿沾着一层细盐，增加了口味的丰富程度，从入口的微咸，再到火辣的涩意，这一杯酒逐渐见底。
就在这时，先前赵叶华死死攥住的那截小臂，忽地传来剧痛，从指尖到手肘都疼的不能自已。江以宁失手打翻了酒杯，蓝色的液体顺着杯沿涌出，溅湿了木质桌子，还有不少酒珠顺着桌沿缓缓下渗。
江以宁察觉到，谢珩护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手一甩，后来才反应过来，谢珩是怕她磕到手。
“以为我要锢住你的手，和你前男友一样？”谢珩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我只是免得有些人当碎钞机。”
“打碎个杯子，应该也不会碎几张钞票的吧？”江以宁本来还肯定的，越说越犹疑。
“不知道，我没打碎过。”谢珩状似思考了一下，“你想来试试？”
“算了吧。”江以宁头摇成拨浪鼓，这里的酒价格都这么贵，一杯要近千元，杯子也便宜不到哪去。
“你听见我和他说话了？”江以宁不肯放过先前的话题，如果没有听见，谢珩也不能这么笃定赵叶华和她的关系。
“听见什么？”谢珩的声线淡的如同薄雾，“我猜的。”
江以宁对上谢珩黑若深潭的眼睛，眼底的戏谑一览无余，他在诈她。
她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我就说谢律没有偷听墙角的癖好。”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解围。”江以宁主动和谢珩碰一碰酒，而后一饮而尽，“谢律刚才的出现，就像下了场及时雨，您是就在附近办事吗？”
“办什么事，我是来会友。”
“上次程助理还说您工作狂，每天至少干到十一点。”
“要真的每天干到十一点，你看他还不第一个跑？”谢珩看着江以宁恍然大悟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值得天天干到晚上十一点？那得效率多低。”
“那是因为您做的是股权设计这种高精尖的领域，和我们这种ipo民工是不一样的。”
“会玩掼蛋[1]吗？”谢珩突然问了一句。
“掼蛋？不会。”江以宁只会打普通扑克和麻将。
“掼蛋是从金融圈开始传开的，做ipo也要和投行他们打交道，还是要学着点。”
“噢，好的。”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回了工作上，江以宁觉得小助理对谢珩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三句话不离工作，谢珩确实是个工作狂。“我记得刚才那家影院附近就有个掼蛋店。”
“想玩？”
“想学。”为了工作，学一学又何妨。
“那家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下次带你去练手。”谢珩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对他这种早已财务自由的人来讲，带别人去人均千元高端棋牌室玩一场，根本算不上个事。
“要是每天都能过这样的生活，这人生还有什么烦恼？”江以宁不由感慨一句，她也想过上这种财务自由的日子。
“你说的生活，指的是？”
“就比如现在这样。”江以宁有些微醺，但还保持五分清醒，说了一句就止住话头。
这时侍者把她新点的自由古巴端了上来。
“你真不嫌酒混的多？”
“您在掼蛋茶咖馆喝了茶水咖啡，现在来喝酒不也是混着喝嘛？”
“我没有喝，喝的是矿泉水。”
捕捉到江以宁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谢珩不疾不徐地转着酒杯：“看来你还没醉。”
“我现在人很清醒。”江以宁起身去洗手间。
“也是，”他语调漫不经心，近乎敷衍地应着她，“那清醒的人，不要忘记回来的路。”
江以宁这一走，得过了小二十分钟才回来。
“真忘了怎么回来了？”
“不是，那边刚才不方便路过。”
“哦？”见谢珩玩味地摩挲杯沿，江以宁缓缓道出事情原委。
Y酒吧新来了一对小情侣，就坐在通向洗手间必经之地。
女生戴着特大直径的美瞳戴着金色假发，男生耳朵打了好几个耳骨钉，看起来像是过来摆拍的网红，在商务洽谈气氛浓郁的Y酒吧里格格不入。
全场大家都压着嗓子在说话，自从这两人来后，音量就高起来，江以宁能听清楚他们每个字在说什么。
这俩人商量着怎么拍照最出片，他们一会拿道具，一会换位置，一会调蓝牙三脚架，搅合得周围鸡犬不宁，拍完之后还不肯罢休，两个人凑到一起，男生的手搂着女生的腰，搂着搂着手的位置逐渐滑下来，逐渐往下臀摸索，借着灯光，二人还要拥吻。
这可苦了江以宁，提醒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她只好站在离他们远些的位置，等待他们结束，好不容易才回来。
“真是的，就那点事。”江以宁记得言多必失，很少明面吐槽别人，但她此刻实在按耐不住，“非要在公共场合这样，至于的么？”
谢珩闻言抬起头，放下手机。刚才，他的朋友，金融圈一级市场的大佬给他回了消息，给他推了一个刑辩律师。叶清凡差点在非吸上被人算计，自此提高了对刑事罪名的警惕，也因此误打误撞打入了刑辩圈。
今天晚上攒的掼蛋局上，谢珩不过随口提了堂弟的事情，叶清凡就挂记在心，回宾馆后就给他联系了交通事故领域的刑辩大佬。
谢珩看着微信上的名片，指尖停滞了两秒后才点击。
他肯出手，不是看在谢润或是谢时的面子，不过是因为谢润身上，也流淌着爷爷的血脉。
江以宁一回来，发现附近的几桌客人都走光了，她乘着醺意，机关枪似的吐槽了一堆，偏巧他手头有事，全程也没注意听。
谢珩给叶清凡回了个谢谢，这才问江以宁：“哪点事？”
“就……”江以宁一时语塞，她斟酌着用词，总不好把那对小情侣的接吻描绘的特别漏骨，“就是成年人的那点事。”
“这样啊。”谢珩恍然般地点点头，面上似笑非笑的。他说话的时候，拉长了尾音，江以宁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